第43章 誘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在了陌生的腿上(霧),小虎崽們睡得很不安穩,最後動來動去變成抱在了一起,還一直在蹬腿,結果全蹬到了對方的身上,跟做夢也在打架似的。
曉年想它們可能是夢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在夢裏奔跑逃離,所以才會一直動腿。
他輕輕把兩個小東西分開,溫柔地撫摸它們的背,就好像往日一般小聲地安撫着它們。
小虎崽聽着曉年的聲音,漸漸平複了下來,只偶爾才動動小爪子,而且呼吸也趨于平穩。
劉煜看着曉年低頭哄它們睡覺的樣子,覺得又美好,又讓人生出想獨占他的心來,矛盾得很。
正在他盯着自己的小大夫時,原本就因為小崽子“跨界睡覺”而挨着他坐的曉年順勢靠在了劉煜的身上,讓煜親王瞬間握緊了拳頭。
然後,他身邊的人就問道:“殿下,州境內也有很多妖魔嗎?”
當曉年在九州第一次聽到關于妖魔的事情時,覺得這只是一種傳說,并非真實存在的東西。
直到後來,當他知道不僅是冀州,整個九州大陸上的五國,都有皇族率領軍隊鎮守在邊境,抵禦這些可怕的生物,避免它們犯境,曉年才意識到妖魔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也正因為如此,曉年才終于死了心,确定自己是真的來到了 “異國他鄉”,逼自己不要再白費心思去想如何回華國。
冀州的州境狹長,地域由西南向東北延伸,京城在中間,恰好占據了冀州與青州的關隘地段,這就造成了冀州鎮守邊境的親王,不像其餘四國那般至少有四位。
攝政王的封地正是與青州距離最近的三郡,因為有天京的皇族存在,所以劉煜并不需要長期待在邊境。
但這并不妨礙他的立陽軍成為冀州最骁勇善戰的一支軍隊,哪怕從總人數上來說比不上京城十六衛,可論斬除妖魔的本事,卻是十六衛比不了的。
曉年六歲以前被鄰裏街坊稱為“白瓷娃娃”,有人傳說他是被妖魔吃了魂魄,但其實妖魔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京城,而且也不會只食人魂魄而不動其血肉。
曉年“從小”就住在天京,長這麽大除了去乘音寺給父母點長明燈,也就是這回才離開了京城,自然是沒有見過妖魔真正的樣子的。
在他看來,妖魔的存在更像是一種天道的制衡,它們在州境邊界肆虐,使得九州五國于千百年間依舊能夠“和睦相處”,根本沒機會跨越國境去侵_犯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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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并不意味着人們就要感謝妖魔,因為每年在邊境喪命于妖魔之口的老百姓和士兵不計其數,它們永遠是殘忍兇狠、形容駭人的怪物,人們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其傷害甚至吞噬。
曉年的問題,并不是很好回答,但劉煜不想輕易敷衍于他,于是思考了一會兒才答:“有,但藏得極深……有漏網之魚,也有人為。”
曉年有些驚訝地看向劉煜,見對方說話的時候表情嚴肅,就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人為送進來的妖魔,是想要幹什麽呢?那曾占據這個洞穴的妖魔,到底是自己溜進州境的,還是被人送進來的呢?
“你該休息了。”劉煜把睡在自己腿上的小虎崽放到兩人的枕頭間,然後給曉年蓋上兩層毯子,讓他睡覺。
今日在外游玩,不僅小虎崽耗費了大量精力,要分神照顧他們的曉年也感到比平時疲憊。
剛剛哄小家夥睡覺的時候,他就連連打哈欠,若不是提到了妖魔的事情,精神突然亢奮了些,他早就已經只支撐不住地睡過去了。
曉年摸了摸自己身上蓋的毯子,想着洞穴裏還有不少裕王府的侍衛,于是有點不自在地跟劉煜道了晚安,然後就躺了下去。
原本想兩人背對着歇息不會尴尬,但偏偏劉煜把小虎崽放到了兩人中間,曉年怕自己看不到它們動靜,只能與劉煜面對面。
為了取暖,洞穴裏并未将火堆完全熄滅,所以曉年也能隐隐綽綽看到眼前的男人。
曉年透過小虎崽看到對方閉上了眼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劉煜如雕刻一般的英俊面容在微弱的光亮中顯得柔和了幾分,讓睡着時的煜親王看上去沒那麽冷峻和嚴肅,甚至有幾分溫柔。
若是半年前在簡家過得無憂無慮的簡曉年,恐怕怎麽也想不到他會住進王府、給親王治病,現在更是跟攝政王這般毫無芥蒂地相對而眠。
困意襲來,他慢慢閉上眼睛,卻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毯子下握住了自己的手!
曉年的睫毛輕顫,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睜眼看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矜持一點,但終于還是沒有拒絕那個人。
因為他們握住手的地方傳來一股暖意,好像能驅趕所有的陰冷孤寂,讓人安心不已。
……
他們在洞穴裏只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離開了那裏,繼續沿着溪流往上游走了一段,準備去看山間秋景和小瀑布。
越往裏行,山間的路就越不太好走,直到赤追被留在溪邊吃草,曉年怕小虎崽在地上到處亂跑會遇到危險,所以一直在想要不要抱着它們走一段。
考慮到自己的體力,以及煜親王的體力,曉年也不打算自不量力地逞什麽能,準備把其中一只小虎崽遞給劉煜。
但乖乖明顯不樂意了,直往曉年懷裏擠,還小聲哼哼唧唧,小爪子抓住他的衣襟,大有“虎在衣服在,虎不在衣服也不用要了”的意味。
昨夜獨得恩寵但第二天就被“抛棄”的煜親王:“……”
差點以為自己失寵了實則從未失過寵的簡大夫:“……”
事實上,小虎崽自從洞穴裏出來就不再親近劉煜了,它們還是跟原來一樣只粘着曉年,與之前在洞裏那恨不得全身貼着煜親王的模樣完全不同。
曉年安慰了劉煜幾句:“它們到了戶外就喜歡自己走,不喜歡被人抱了。”
劉煜冷漠地看了一眼窩在曉年懷裏、看上去一點都不像不喜歡人抱的小崽子,扭過頭就往上走。
曉年認命地托着兩個小胖球走了一段,直到累得氣喘籲籲,只能把它們放回地上,讓它們自己去爬去跑。
然而,大人總是會多操心、瞎操心,事實上直到他們抵達了目的地,小家夥自己都走得好好的。
有時候小家夥一不小心沖到前面去了,留給曉年兩個圓溜溜的小屁屁,但過沒一會兒就停下腳步,回頭望望,一副擔心哥哥走太慢會跟丢了的小模樣。
京郊圍場占地遼闊,有山林也有平原草場,雖同是秋季,卻有着完全不同的景致。
對于極少出門的曉年和從未出過門的小虎崽來說,這裏簡直是人間仙境。
這種心曠神怡在見到林間瀑布的時候達到了頂峰,即便那瀑布并不大,落差恐怕還不到二十米,但對第一次看到這個場景的小虎崽來說,實在太有意思了。
“嗷嗚嗷嗚~”“嗷嗷嗷嗷~”它們撅着小屁股沖瀑布嚷嚷,仿佛在跟水花四濺的瀑布“對話交流”,奶聲奶氣的“吼叫”聲完全融入水聲,竟然還挺和諧。
看着毫無拘束的小虎崽,曉年突然也有種想要吶喊的沖動。
他朝着瀑布喊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回頭看了看劉煜,發現他的眼裏沒有任何不贊同的意思,有的只是滿滿的專注,遂放下心來,開始放開膽子在瀑布前大聲呼叫。
直到多年以後,在遙遠的北境見過更雄壯的瀑布,曉年依然能清晰地記起十七歲那邊的秋季,在京郊圍場看到的小瀑布,回憶和羨慕着年輕時的肆無忌憚、無憂無慮。
……
離開陛下太久,恐被人以此說道,他們很快就開始返程了。
回來的路上,于下游吃飽還休息好了的赤追又一次展現了神駒的實力,一路風馳電掣地将他們送回了營地。
冀州皇帝似乎對他們此行非常感興趣,幾乎立刻就召了煜親王和簡大夫來見。
弟弟劉煜沒這個耐心跟皇帝詳述,劉炘就問簡大夫。
待聽曉年用“藝術再創造”的方式地描述了這兩天一夜的行程,劉炘饒有興致地道:“那山路崎岖難行,恐怕讓曉年很是頭疼吧。”
他在劉煜面前就不稱呼曉年為“簡卿”了,而是直接親切地喚他名字。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名字從祖父、曉令和劉煜口中叫出來的時候讓人歡喜,但被溫柔的皇帝這樣叫着,卻有些膩味,曉年将奇怪的感覺抛到腦後,趕緊回答:“回陛下的話,還好路不算太遠,沒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既不順着他的話承認旅途辛苦,也沒有睜眼胡說、把山路說得太平緩。
劉炘見曉年謹慎,也不多說什麽,忽而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曉年上次跟朕說過一些藥油的事情,朕覺得非常有意思。”
他已經找人比對過簡大夫說的和其身上的味道,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聽到冀州皇帝說有意思,不僅是劉煜,連曉年也生出幾分警惕來。
“這兩天你們不在,朕時不時思考了一番,覺得既然是洪懸大師的方子,那就更應該讓世人好好看看,”
劉炘目光灼灼看向曉年:“曉年若想要自創一派,把這門學問壯大起來,想來足以名垂千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