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奴還是勸你省省心,這可是郡主的馬車,就算你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王嬷嬷微笑着,從衣袖裏掏出一根針,“郡主吩咐過了,若是你不聽話,在這馬車之上,就可以直接行家法。”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馮塘呢?”蘇青往後挪了挪,質問道。
“看來老奴是人微言輕啊,竟然聽不懂老奴的話,老奴只好行馮家家法了。”
王嬷嬷眼睛一撇,她身旁的兩個丫鬟上前,一人按住蘇青一個手臂。
“你敢?!我要告訴馮塘,讓他扒了你的皮。我可是馮家未來的少夫人,而你,一個下人,也敢對我不敬?”
王嬷嬷拿出銀針往蘇青背上一刺,她發出凄厲的慘叫。
鬧市中的人們紛紛看向馬車,但是這在姑蘇數一數二的豪華馬車上的“馮”字,讓他們心有餘悸,紛紛散開。
兩個男子一直在不遠處,悄悄尾随着馬車。
褐衣男子向身旁的白衣男子禀報道:“爺,要不要上去扣住馬車?強搶民女,動用私刑可是重罪。”
“你以為陛下派我來,只是為了一個重罪?”肖逸一身白衣,跟了上去。
蘇青捂着疼痛的肩膀,蜷縮在馬車的角落,身子不住地顫抖。
“這才對了,等下見到郡主也要這般老實才好。”
到了馮府,蘇青忍着身上的疼痛,強打起精神。
望着金碧輝煌的屋閣,她突然覺得陰森可怖,昨夜的渴望與期盼瞬間蕩然無存。
“還請姑娘腳步快些,郡主該等得不耐煩了。”王嬷嬷黑着臉,平視着前方,傲慢無比。
蘇青不敢耽擱,加快了腳步。
萱怡郡主斜卧在美人榻上,屋內點着熏香。
聽到腳步聲,萱怡郡主睜開了眼。
“民女蘇青,拜見郡主。”蘇青跪了下來。
“吾兒馮塘說要娶你。”
蘇青的額頭冒着汗,不知道郡主什麽意思。
“民女不知。”
“哈哈哈,好一個不知,”萱怡郡主大笑起來,“吾兒為了你深夜下跪,竟不惜為了你與我翻臉,你竟說不知?”
蘇青不敢擡頭,汗水一滴一滴順着臉龐滑落,滴在手背上,她躲閃着眼神:“民女真的不知。”
萱怡郡主看了看王嬷嬷。
王嬷嬷抓起蘇青連打數十個耳光。
直到蘇青的嘴角溢出血來,才停下來。
“還不知嗎?”萱怡郡主撥弄着手中的翡翠戒指,頭也沒擡地問道。
“我們,我們情不自禁,所以……”蘇青趴在地上,沒有再說下去。
萱怡郡主端坐了起來,看向王嬷嬷:“去,給她驗身!”
“不!”蘇青緊捂着衣服,向後挪了挪身體,“你們不可以這樣,否則我寧願一死了之!”
王嬷嬷笑道:“老奴之前在宮中見多了這把戲,莫要梨花帶雨裝可憐。”
說罷,王嬷嬷指揮着兩個丫鬟,抓着蘇青的頭發,将她拖到屏風後面。
萱怡郡主吃着水晶葡萄,全然不顧身後屏風後面的巴掌聲、慘叫聲。
過了一會兒,王嬷嬷前來禀報道:“郡主,那蘇青依舊是完璧之身。”
萱怡郡主将手中的葡萄摔了出去:“這個賤婢果真騙了我塘兒,将她給我拖過來。”
王嬷嬷抓着蘇青的頭發,将她扯了過來。
“為什麽要騙吾兒?”萱怡郡主整個人透着難以名狀的憤怒,她從小寵大的兒子,竟然被眼前這個卑賤的戲子耍得團團轉。
“我,我。”蘇青手指扒着地,實在不知該說什麽來為自己辯解。
“夠了,不用說了。将她的腿打斷,丢到貨船裏,賣到揚州的娼妓館去。”
“我說,我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阿姐蘇白要我這麽做的,她說只要這樣,就能嫁入馮府。郡主,我是無辜的。”蘇青爬到萱怡郡主腳邊,哀嚎着。
萱怡郡主想起了戲臺之上,那個深陷情場無法自拔的青蛇,那個接了自己發簪的女子,那個拒絕自己幫她贖身的堅韌之人,怎麽可能想出這麽龌龊的法子?
王嬷嬷又在萱怡郡主耳邊說了今早蘇白拒絕嫁入顧公子的事。
萱怡郡主眉頭輕皺,讓王嬷嬷把蘇白給請過來。
蘇梅在院子裏急的團團轉,她知道蘇青這是惹禍了。
蘇白看着蘇梅着急的樣子,心裏也抽搐起來。
養了自己十多年,蘇白早就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阿娘。
剛想上前安慰,便見顧恒推門進來,心頭一緊:“不知顧公子有何貴幹?”
顧恒一把抓起蘇白的右手:“你為何不肯做我的小妾?”
“哦?難道成為顧公子的小妾是一件光榮的事情?”蘇白譏諷道。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不願做我的小妾,将來惹惱了我,派人把你擄了去,毀了清白,看你還能怎樣?”
蘇白甩開顧恒的手,惡狠狠地瞪着他,正色道:“登徒浪子,遲早要招來災禍!”
顧恒摸着下巴笑了笑:“就喜歡你一身潑辣絕冷的勁兒。”
馮府的王嬷嬷來到蘇家,看到顧恒正在調戲蘇白,氣不打一處來。連忙以郡主相邀為借口,将蘇白帶走。
在馬車上,蘇白就覺得不對勁,自己和馮家沒有半點關系,馮塘對自己更是沒有半點心思。萱怡郡主見自己作甚?
蘇白來到馮府,跟随王嬷嬷來到萱怡郡主的身前。
只見蘇青滿身是傷,無力地趴在地上,乞求地望着自己。
“聽聞在酒中下毒是你教蘇青的?”萱怡郡主悠悠地問道。
面對着無端滑稽之言,蘇白剛想否認,就聽到蘇青撕心裂肺叫了聲“姐姐!”
一聲姐姐道蘇白心頭一顫,她不由地想起了擔憂萬分的蘇梅。
蘇青時她唯一的親生女兒,是她唯一的希望。
蘇白不敢想象,如果蘇梅等不到蘇青回去,會不會瘋掉。
蘇白看向蘇青,她含着淚,朝自己點了點頭,求生的渴望從她眼底溢了出來。
“是也不是?”萱怡郡主眼神微眯,透着一股肅殺之氣。
“不錯,就是我!”蘇白擡起頭,全然不懼萱怡郡主的目光。
“你的膽子倒是挺大,竟然全然抗下這下藥之罪。一個顧忌着姐妹情深犧牲自己,一個卻為了自保陷害姐姐。這真是我這輩子看得最精彩的一出戲呢。”
蘇白看着萱怡郡主的微笑,心底有些發冷。
她沉聲道:“民女昨夜做了個夢,想必告知郡主,你定會饒了我們姐妹。”
郡主的眉頭蹙了蹙:“什麽夢?”
“還請郡主先屏退下人們。”
在萱怡郡主眼神的示意下,下人們拖着蘇青退了下去。
蘇白深吸了一口氣:“民女昨夜夢到梁王倒了,馮家散了,馮家上下一百餘口人命無一幸免。”
“放肆!大膽民女,膽敢詛咒皇親國戚?”萱怡郡主怒不可遏,她的手緊緊抓着椅子,眼睛能噴出火來。
蘇白淡然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事,郡主看得還少嗎?陛下生性多疑。他登基之後,第一個滅的就是四大世家的蕭家。如今,擁兵自重的梁家恐怕也難逃劫數。”
萱怡郡主望着蘇白那如寒潭般的眼眸,整個人仿佛冰凍一般,心裏涼得可怖。
剛才的發怒不過是為了掩蓋內心的心虛,前幾日她就收到了阿兄的飛鴿傳書,讓她小心低調,怕有禍患。
萱怡郡主狐疑地看了看蘇白,實在難以置信這麽個小小的戲子,竟然能把官家的心思摸得這麽熟透。
“那你可夢到什麽解決之法?”郡主強壓住心中的滔天大浪,不疾不徐地問道。
“那還得郡主進京一趟。”
“我進京?”
“這事只有郡主親自才能辦好,你需即刻進京,勸梁王告老歸田,放下手中的兵權。還要進宮面聖,跪求皇後娘娘給馮家留一條生路。”
“要我低聲下氣地讨好那個賤人?蘇白,你莫不是糊塗了?”萱怡郡主氣得站了起來。
蘇白自是知道,當年萱怡郡主和傅皇後争着嫁給還未登基的陛下,鬧得不可開交,滿城風雨。
“如今傅家掌控半個江山,傅皇後手段狠厲。無論如何,郡主你終究逃不過這一劫。成王敗寇,她嫁給了陛下,而你嫁給了一個商賈,就是輸了。年輕時你們生了間隙,與其讓她把壓制多年的怒火撒向馮家,還不如你扛下來,畢竟讓馮塘活着,比什麽都重要。”
萱怡郡主無力地坐在了木椅上,她驕縱了大半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晚年竟會如此凄慘,竟要向那個賤人低頭!
可她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
她看着眼前淡定大氣的女子,突然有些憐惜,招手道:“過來。”
蘇白有些詫異,剛剛還兇神惡煞的郡主為何突然間變得如此慈愛。
萱怡郡主抓着蘇白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仔細端詳着她:“蕙質蘭心、女中諸葛也不過如此,你可願嫁給馮塘?”
“民女不敢肖想富貴,只願平淡一生。”
“是為妻。”
蘇白一時間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高高在上的郡主怎麽會讓自己做她的兒媳??
“民女……”
蘇白還想推脫,可是萱怡郡主冷冷道:“吾兒一直鬧着要娶妻,若你還不願,那只能将蘇青發賣到揚州,絕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