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虐渣(二)
看着那滿滿一茶幾失而複得的“寶貝”,時笑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了半月,心想閻王可真是個好人啊。
不但救了他的命,還對他這麽好這麽好。
有機會一定要報答他。
可是……像閻王這種神仙,應該什麽都不缺吧,該怎麽報答呢?
時笑皺着鼻子沉思了一會兒,不得要領,于是拿出手機,在搜索引擎中輸入“如何報答救命之恩”。
他搜到了貼吧的一個貼子。
1L:“以身相許。”
2L:“1L說得對。”
3L:“2L說得對。”
時笑:“……”
以身相許?
雖然閻王并沒有他之前想象得那麽可怕,是個很好很好的神仙,可是一想到要和一個渾身散發着凜冽寒意的、動動手指就能将一個壯年男子丢出去的冷酷魔王在一起生活,時笑就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會被閻王捏死吧。
瑟瑟發抖.jpg
時笑努力把這個念頭趕了出去,心想還是以後再慢慢打聽閻王的喜好吧,眼下還是不要多想了。
于是他愉快地把閻王給他買的早餐米粉吃了,收拾好碗筷,然後像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把別墅裏裏外外飛快打掃了一遍,本來有些積灰的別墅瞬間煥然一新。
然後,他把各種麥片、營養品都塞進櫥櫃裏,把雞蛋和牛奶放進冰箱,又在冰箱門上貼了小貼士,詳細說明了牛奶加熱口味更佳,以及雞蛋的N種烹饪方法。
最後,他從櫥櫃裏找了個瓶子,把昨天收到的百合花、康乃馨、滿天星……都泡上水插了起來,擱在餐桌上。
做完這一切,時笑滿意地環顧了一眼四周,在玄關給閻王留了一張便簽條,就提着僅剩的一盒雞蛋和一小箱舒化奶離開了。
別墅四周都沒有公交車站。
時笑只好打了輛車,幸好別墅離H影視城并不算特別遠,和司機商量了一下,對方答應他一百塊錢載他過去。
唉,還是要快點兒找到活兒啊,否則他可能連飯都要吃不起了。
他在出租車上給父母打電話報了平安,又給劇組統籌去了個電話,問了下下午的戲缺不缺群演,在确定下來之後,他終于松了口氣,開心地給之前來探病的所有人——除了制片人——分別發了消息,告知他已經出院康複的消息,并且感謝他們之前的關心。
做完這一切,他才想到……要不要給閻王也發個信息?
上次他僅僅是沒回複閻王的消息,那個冷酷的男神·經病就逼着他當面聊微信語音,這次他不告而別,閻王會不會直接把他捏死?
想到這兒,時笑瑟縮了一下,打開微信,給閻王發了條語音。
沒想到閻王立刻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時笑打了個哆嗦,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戰戰兢兢地接通了電話,對面果然傳來了閻王極寒如冰的、宛如機器的聲音:“不許走!”
可是他已經在出租車上了呀。
如果再掉頭回去,他就連打車的錢都沒有了。
想到這兒,時笑只好硬着頭皮小小聲道:“我已經在出租車上了。”
“……發定位,我去找你。”
啊?
時笑一臉懵逼地想,他現在在出租車上啊……在出租車上怎麽發定位?
喔,對,閻王不是人。
人家孫悟空翻個跟頭就十萬八千裏,想必閻王也能,于是時笑就乖乖地發了定位,然後坐在車裏忐忑地等着閻王過來。
可是一直到出租車開到他租住的舊小區門口,閻王都沒有來。
時笑心想閻王這種掌管全人類生死的神仙,日理萬機,肯定特別忙,說不定是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
可就在他提着奶和蛋走到單元樓下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閻王。
時笑吓了一跳,連忙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閻王冷冰冰的聲音:“我到了。你在哪兒?”
時笑:“……”
他心想完了完了,上次僅僅忘了回複閻王微信,閻王就生氣成那樣,這次明目張膽地放了閻王鴿子,還不知道要被怎麽收拾。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說話!”閻王的聲音帶着一絲不甚明顯的焦灼,“你在哪兒?”
“我……”時笑緊張得吞了口唾沫,“我已經到家了。”
閻王:“……”
“對不起啊,”時笑聽到電話那頭凝固的沉默,簡直要吓哭了,“我以為你會‘嗖’地一下子過來,可是沒等到你,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就……”
閻王:“……”
他心想小兔子是不是對他們神仙有什麽誤解?
沒錯,他的确可以駕雲飛過去,但也沒辦法“嗖”地一下子過去,況且三界六道,各有各的運行規則,早在幾千年前,天界和地府就已經嚴禁所有神仙鬼怪在人界使用法術了。
要是他現在從天上飛過去,怕不是要把人類吓死。
閻王簡直要被小兔子氣笑了,冷冰冰道:“發定位。”
“哦,好的,”時笑蔫蔫地應了一聲,正要挂電話,樓上突然掉下一只花盆,不偏不倚砸在他腦袋上,“啊!”
閻王皺眉:“怎麽了?”
“沒、沒事。”
“騙人。”
時笑心想這下好了,放閻王鴿子的事兒還沒過去,就加了一條欺騙閻王的大罪,還能不能好了……他皺着一張苦瓜臉,強笑道:“真、真的沒事,就被個花盆砸了一下,小傷,我都習慣了哈哈哈。”
閻王瞬間一陣心疼,挂了電話就心急火燎地開車趕了過去,到的時候單元門開着,時笑正蹲在洗手間裏洗衣服。
都受傷了,怎麽能洗衣服呢?
小東西真是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閻王臉色非常難看,一把将小兔子拎了起來,看到他額頭上随随便便貼了個創可貼,臉色就更難看了。
傷口不好好處理,是要留疤的。
真是的,虧他還是個做演員的,怎麽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明白?
感覺到閻王身上散發出的狂霸凜冽的氣息,時笑吓得心都快跳出來了,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閻王,心想閻王這是要揍他了嗎?
閻王冷冰冰看了他一眼:“藥箱在哪兒?”
時笑:“……”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想閻王是害怕把他揍死了,所以在揍人之前先打問藥箱在哪兒嗎?
想到這兒,他瑟縮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客廳的茶幾。
閻王将小兔子抱到沙發上,從茶幾地下搬出藥箱,板着臉小心翼翼地撕掉創可貼,傷口消了毒、上了藥,然後用紗布纏了一層又一層。
時笑:“……”
原來不是要揍他啊。
他遠遠看了一眼鏡子裏被裹得像個木乃伊的自己,瞬間哭笑不得:“我下午還有個替身的活兒要拍呢……”
裹成這樣,還怎麽拍?
“你都受傷了,還想拍戲?”閻王冷冰冰看了他一眼,“不許去!”
再說一個替身,有什麽好拍的?
怎麽着也得是個男三……唔,他好像把正事兒給忘了。
閻王低頭看了眼手表,表盤上顯示下午三點零五分……從這兒開車過去至少要十幾分鐘。
眼見時間來不及,閻王一把将小兔子抱了起來,抱到裏屋床上,把人塞到被子裏:“好好休息,不要動。我去去就回來。”
他說完之後不放心,又補了一句:“否則我弄死你的野男人!”
時笑:“……”
野男人在兩分鐘前剛接到一通電話,是他堂嫂子打來的,說他堂兄薛林突發急病而亡。
挂了電話,薛森就像丢了魂兒一樣,臉色慘敗、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一樣。
他心裏模模糊糊地想,堂兄死了。
堂兄竟然死了。
正當盛年、身體強壯的堂兄,竟然真的死了。
如果僅僅有一件、兩件事,還能說是巧合,可是現在……怪不得之前時笑叫他“顏王”,其實不是“顏王”,而是“閻王”吧。
薛森想起之前他在閻王面前說的話,臉色越來越灰敗、越來越灰敗,身體晃了晃,絕望地閉上眼睛。
完了。
可是他不想死啊!
對了,閻王之前說什麽來着?三點一刻!
薛森就像終于看到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樣,眼睛一下子亮得可怕,他飛快看一眼手機。
三點零五分。
說不定還來得及。
他心髒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再也顧不上別的,像個瘋子一樣,朝着咖啡館的方向狂奔而去。
跑到咖啡館門口的時候,薛飛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手機,松了口氣。
還好,才剛過了幾秒鐘。
但是等他擡起頭來,隔着玻璃門往裏面看去的時候,卻發現上午閻王坐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下午三點,街道上靜悄悄的,咖啡館裏一個人都沒有。
薛森感覺他的心髒撲通一下,直沉到底。
完了。
這下是真的完了。
薛森只覺得自己雙腿一陣發軟,完全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街邊。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後知後覺的想起,時小兔是認識那個喪神的。
他的心裏又竄起一絲希望的小火苗,抖着手摸出手機,撥通了時笑的號碼,等待提示音嘟嘟地響了兩聲,之後電話被挂斷了。
性命攸關,薛森哪兒還顧得上什麽臉面不臉面,锲而不舍地一遍接一遍地撥打,撥到第七遍的時候,終于通了。
“笑笑,”薛森痛哭流涕道,“笑笑救我!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時笑皺了皺眉,沒說話。
“笑笑,笑笑,我知道是我一時糊塗做錯了事,可是,看在我以前保護過你、對你那麽好兒的份兒上,救救我好嗎?”
“求求你,救救我!”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手中一空,一個極寒如冰的聲音說:“野男人,你活膩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