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虐渣(一)
看到閻王的時候,薛森其實是有點兒肝兒顫的。
那天他被閻王甩到牆上,到現在整個背都是青的,一碰就疼,走路都疼,心想他之前可能估計錯誤,這個顏王有可能不是個模特兒,搞不好是個演武行的。
他一個人肯定不是對手。
可是這個人竟然撬他牆角,膽子也忒大了,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他就不姓薛,于是他一邊和“顏王”聊天,一邊暗戳戳地在龍套群裏發了個消息,讓他們速來一號咖啡館,幫他揍個人。
然後就故作淡定地拖延時間。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對他做過的那點兒虧心事兒如數家珍。
薛森不禁有點兒心慌。
要是對方拿這作為把柄要挾他怎麽辦?
在那一剎那間,薛森就已經動了找機會将他徹底解決掉的念頭。
可後來聽顏王越說越離譜,薛森反倒淡定了,心想這特麽是哪兒來的神經病啊,還功德簿,還人身攻擊上神,還扣兩百年陽壽……這野男人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了點兒他的過去,就當着他的面兒裝神棍。
當他是傻的啊?
想到這兒,薛森反倒淡定了,冷笑了一聲:“好啊,扣啊。”
閻王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一雙宛如無機質的凜冽目光從他臉上淡淡劃過。
不知道為什麽,薛森突然感覺一陣心悸,他吞了口口水,眼睛一瞪:“有本事你就扣啊,不扣是孫子!”
閻王低頭點開生死簿系統,淡淡道:“這家咖啡廳樓上有一家KTV,兩分鐘前,一個四十三歲的男性因為心肌梗塞倒地,不過死亡時間在三天後。醫治無效。”
薛森“嘁”了一聲,一臉你騙誰啊的表情:“別危言聳聽了……你這種裝神弄鬼的神棍,我見得多了。”
他話沒落音,就聽到一陣喧嘩,緊接着,好幾個男人擡着一個中年男人從旁邊的樓梯上下來:“讓一讓!讓一讓!閃開!”
“哎,焦總怎麽喝酒喝得好好兒突然暈倒了?”
“不知道,120打了吧?多久能來?”
……
薛森:“……”
他心想,這一定是巧合。
對,巧合。
說不定都是這個閻王安排的戲碼。
這兒是影視城,找幾個群演演個戲,再容易不過了。
想騙他?當他是三歲小孩兒麽?
閻王手指輕觸屏幕,翻了一頁:“十五秒後,離這兒直線距離三十米的快捷酒店樓頂,會有一個人跳下來。男性,33歲。”
薛森“哼”了一聲,心想看你這回怎麽演。
可他一個看好戲的表情還沒做出來,就聽到不遠處“撲通”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着聽到一陣帶着驚吓的呼聲,他心裏“咯噔”一下,忍不住回頭看去。
玻璃窗外不遠的街心,臉朝下躺着一個男人,鮮血正一點點從他身下滲出來,瞬間染紅了一小片路面,有不少人驚呼圍觀,拿出手機撥打120。
薛森:“……”
巧合,還是巧合,跳樓的戲他們又不是沒拍過……一定還是這個顏王安排的戲碼,一定是的。
可是他的嘴唇卻驟然失了血色,微微顫抖起來,他忍不住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目睹人間慘劇,閻王卻眼皮都沒眨一下,繼續道:“你有個堂哥,叫薛林,從小不學無術,偷雞摸狗,長大了喝酒賭博打女人。他将在今天下午三天突發急病而亡。”
“不可能!”薛森沒忍住大聲喊了出來,“他身體好得很,上個月才做過身體檢查,壯得跟頭牛一樣!”
閻王端起咖啡杯,輕輕地抿了一口,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現在是上午九點半,距離下午三點還有五個半小時。我會在這兒呆到下午三點一刻,如果你來晚了,那我就只好直接扣你二百年陽壽,至于負的168年……聽說過十八層地獄嗎?沒聽說過的話,我建議你百度一下。”
“如果你在三點一刻之前來了,這件事還有轉圜餘地。”
“否則,就等着上刀山下油鍋吧。”
薛森臉色慘敗,心裏直打鼓,有心不信吧,剛才發生的兩件事都太巧合了。
可是他又不想、不願、不甘心被一個野男人擺布。
他色厲內荏地瞪了閻王一眼,将信将疑地走了。一上午他只有一場戲,可就算是這樣,也不在狀态,NG了二十多遍都沒過,被導演痛罵了一頓,讓他明天不用來了。
劇才剛開拍,本來就是個誰來演都無所謂的小角色,大把不得志的演員等着,換個人跟換件衣服一樣簡單。
薛森大受打擊,這個時候,群演的頭頭打來電話:“薛哥,你在哪兒?我們到一號咖啡館了,你們要揍的是哪個人……我知道了!戴金絲邊眼鏡那個對吧,跟你搶嫂子那個野男人。”
“等……”
“薛哥,我這就給你出氣……啊!”
撲通!撲通!
手機那頭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緊接着是“咔嚓”手機砸在地上的“巨響”,薛森被震得一陣耳鳴。
篤篤篤,電話斷了。
一號咖啡館。
幾乎不見閻王怎麽動作,幾個壯漢全都屁股向後摔了下去,慘叫聲一大片。
就在他們接近咖啡館的時候,閻王已經認出,這就是之前薛森在時笑面前扮演英雄救美戲碼的時候,把小兔子欺負得哭唧唧的幫兇。
而且之前也沒少搶時笑的角色,沒少欺負時笑。
欠揍。
服務生走過來,想提醒他不要在咖啡館打架,可是嗫嚅兩句,愣是沒敢說出來。
閻王從錢包裏抽出一疊人民幣,壓在咖啡杯底下,對服務生點了下頭,然後大步流星朝門口走去。
那幾個哎呦哎呦的壯漢就身不由己地從地上爬出來,跟了出去,一直跟到之前他們堵時笑的小巷子裏。
閻王幹脆利落地将他們揍了一頓,揍得鼻青臉腫:“知道哪兒錯了嗎?”
大漢們哭喪着臉搖頭。
于是閻王又将他們暴揍了一頓:“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群演們七嘴八舌地把他們這些年幹過的壞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
影視城就那麽十幾個劇組,也不是每天都有大場面戲,但每天蹲點等活兒的群演卻很多,僧多粥少,免不了拉幫結派、排擠新人。
時笑長得又嫩又小,自然是小受氣包的不二人選。
群演們欺軟怕硬,雖然也欺負過別的新人,但欺負時笑欺負得最狠。
閻王點點頭:“以後我要再聽到時笑被誰欺負——不管是誰——我就找你們幾個的麻煩。”
大漢們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閻王抽出一條手絹擦了擦手,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說:“對了,我從來都沒揍過你們,只是友好地找你們聊了聊天。”
“臉上的傷好之前,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真是的,小兔子膽子那麽小,他要揍薛森那種渣滓,小兔子都要攔着,要是知道他揍了一群人,說不定又會被吓得哭唧唧。
麻煩死了。
大漢們忙不疊答應:“是是是。”
就在這個時候,閻王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他摸出來一看,是時小兔發過來的一條微信語音。
閻王伸指點開,裏面傳來時笑開心的聲音:“我看到雞蛋和牛奶了,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你對我可真好。”
聽到軟糯小兔音的剎那,閻王的眼神瞬間柔軟下來。
叮咚!又一條微信語音。
“謝謝你昨晚收留我。還有……謝謝你的夜宵和早餐。我走啦,等我賺了錢請你吃飯。麽麽啾!”
閻王目光一沉,直接将電話打了過去,在接通的剎那開口:“不許走!”
“……”時笑默了一瞬,小小聲道,“我已經在出租車上了。”
閻王:“……”
薛森那個渣滓還沒解決,紀栾那個大灰狼還在四處布網等着你這個小兔子一頭撞進去。
這個蠢兔子,真不讓人省心。
閻王抿了抿唇:“發定位,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