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別
一路上我安慰自己青尋不會出事，欠錢的是我，他們要報複的也是我，青尋是局外人，局外人都是安全的。也許她只是迷路了，說不定就站在前面那個路口，穿着棉布裙子，像小時候玩捉迷藏那樣...
我忐忑的拐進巷子，然後在昏暗的路燈下站住了。
我直愣愣的盯着角落裏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的人，嗓子忽然變得很幹，我試探的喊，“青尋。”
沒人回答我。
我渾身都顫抖着，腳步踉跄的撲過去，将她翻過來，手上一片濡濕，血！全是血！白色棉布裙被浸透，血水在褶皺處聚成一小股一小股，順着紋路暈染開，濃重的腥味暴露在空氣中蔓延，令人作嘔。我試着伸手去捂住她腹部不斷冒血的傷口，卻止不住，我驚慌失措想将她背起來，試了幾次都無法做到。
我告訴自己要冷靜，抖抖瑟瑟的去掏手機，手指黏膩沾在屏幕上劃出一道道暗紅的指印。我瘋了一樣輸密碼解鎖，打急救電話，一邊拍着青尋的臉，“120嗎？有人受傷了一直在流血，你們快來，快來救救她...求求你們救救她...我背不動她...”我哭着喊道，幾近崩潰。
醫生問我傷者在什麽地方，我絕望的看着四面青石牆，腦袋一片混沌...這是哪裏？我不知道！我他媽的不知道！我硬撐着強迫自己去回想，語不成句的對着電話描述，對方叫我別急，“讓傷者盡量保持清醒，我們馬上到。”聽筒傳來被拉長的嘟聲，我呆呆的盯着手機屏幕，像脫了線的木偶，眼神空洞。
握住的手動了一下，我電擊般回過神，急忙回握住，另一只手輕輕拍打她的臉，“青尋，青尋。醒醒，別睡。”懷裏的人眼皮跳了一下，眼角微微抽搐，我欣喜萬分，繼續用力的按着人中，一邊去翻眼皮。她的氣息微弱，嘴唇蒼白幹裂。她張了張嘴，似乎在和我說話。我将頭湊到她的唇邊，聽到她有氣無力的聲音，輕飄飄的随時都可能被吹散。
“我是不是...就快死了。”
“不是，你不會死，我叫了救護車，我現在就背你去巷口，他們馬上就會來。”我壓着眼淚，又一次試着去背她，可胳膊脫臼似的用不上力。
“別折騰了...留在這吧...我想看着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扯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微笑，幹裂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池栀，你能...你能給我...唱首歌嗎？我教你...的那首。”
我咬緊下唇死勁的點頭，卻怎麽也張不開嘴，我恨不得用手去掰開。我努力的哼曲調，聲音啞的像磨砂，帶着哽咽和濃重的鼻音，難聽的不成樣子。可我還是堅持去唱，像她教給我的那樣。
...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耳畔似乎傳來青尋寡淡的聲音，哼着悠悠的調子，帶着溫婉，結着愁怨。
那時我們還是三個人，我坐在喬宇桐單車的後坐，身後青尋就像這樣淺淺的哼着，有時我會用手打拍子，有時會和她一起哼唱。我們穿過幽長狹小的巷，窗口伸出的晾衣杆投下深深淺淺的影子，石牆上滴着水珠，打在青石板上，像一首悠揚婉轉的歌。
風吹起青尋軟軟的劉海，露出安靜的眼睛，像春風，像細雨，像江南水鄉最深處的那一縷薄霧...
我哼着調子，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停了下來。懷裏的人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我抱着她呆呆的坐在那，一動不動，只是盯着對面石牆上的青苔，就那麽盯着，過了很久。我輕聲問她，“嘿傻丫頭，這首歌叫什麽名？你還沒告訴過我呢...”
石牆上的水滴答滴答落下，蒼白的路燈折射出冰冷的影子。沒有人回答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