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颍都巨變
午後,韓珞瑜處理完一些事情,便奔赴戰場。
“等我回來。”分別前,韓珞瑜說了這麽句。
我跟他說,我讨厭分別,不去送他了,等他回來,我一定去城門口接他,他應了。
只是我,還是偷偷的目送他走出涼州城,直到一人一馬消失在視野裏。
只是一夜的驚喜,又恢複到那孤寂的時光。
陪伴我的,只有小九和翠兒,已經六歲的小九,顯然有些老了,不複年輕時的活潑,唯獨它愛吃的脾性還是沒有變。
兩個月後,我被診出喜脈。
大約是太激動了,眼淚嘩啦啦的直往外冒,我第一個想告訴的,便是韓珞瑜。我讓翠兒準備了文房四寶,書信寫了好幾封,都被我揉成一團扔掉了。
似乎,不管這信怎麽寫,我無法表達我此刻的心情。我努力的想象着韓珞瑜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的表情。我想了好幾個畫面,都是準爸爸準媽媽分享喜悅的時刻。只是,我身邊沒有韓珞瑜,他還遠在戰場。
我忽而冒出個想法,先瞞着他,等他回來,我要親口告訴他這個消息。
我沒有想過他這場戰會打多久,有可能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
我只知道,這個消息,我要親口告訴他。
他依舊每個月派人送一封信給我,告訴我,他一切安好,讓我不必擔心。這一次,我沒有回信,反而是告訴帶信來的人,你告訴他:“古人雲: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他若是想收到我寫給他的家書,請他拿萬金來換。”
信使一臉不解的撓着後腦勺,離開了。
我讓翠兒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向隴西侯提及我懷孕的事情,因為我要親口告訴他。
因為,我想分享這份喜悅時,只有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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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五個月,梁宋休戰,韓珞瑜總算是能回來了。收到消息前,我還在想,如果韓珞瑜不能在孩子出生前結束戰鬥,我要不要寫信告訴他這件事?
我就這麽一直等着,等着韓珞瑜回涼州,回侯府。
我沒有去城門口去接他,此時我已經懷孕七個多月,兩條腿都是浮腫的,根本就不能就站。去一趟城門口,即便是乘坐轎攆,與我而言,都太折騰了。
知道他今日要回來,昨晚興奮得徹夜難眠,以至于現在困得不信。而後,我便靠着美人靠睡着了。
我睡得并不沉,忽而聽到一道聲音:“……夫人都不打算來迎接一下麽?”
聽到他的聲音,我頓時睡意全消,回過頭,欣喜的說道:“珞瑜,你回來啦!”
只見到韓珞瑜站在美人靠後面老遠,他緊鎖的眉頭和拉得老長的臉,似乎有些不悅。
我責問翠兒:“怎麽不叫醒我?”
翠兒沒說話,小心的将我扶起來。
韓珞瑜的視線定格在我的腹部,臉上寫滿了驚訝。原本準備了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因為這個小插曲,已經忘得精光,我勉強笑道:“已經七個多月了。”
韓珞瑜幾乎是閃到我身邊的,只覺得忽然騰空而起,天團地轉,我驚恐的喊出了聲,“啊——”
我緊緊的抱着韓珞瑜的脖子,生怕自己被摔下去。
韓珞瑜打橫抱着我,原地轉起圈來。激動的說道:“我要當父親了,阿韻,我真的要當父親了,哈哈哈……”
“你快放我下來……”
他這才罷手。
我拍了拍胸口,那顆心還在狂跳。
“阿韻,怎麽不早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你人在戰場,我一是怕影響你的心情,二來,我想親口告訴你這個消息。當我知道我懷孕了,我第一個想分享的人,就是你。”我嗔怪道:“原本,我準備了好多好多話想要跟你說,現在,都是你,全打斷了。”
韓珞瑜将手貼在我的腹部,“現在我回來了,夫人有什麽話,可以慢慢說,為夫,都聽着。”
我如數家珍的說着我懷孕後發生的點點滴滴,他看不到的點點滴滴。比如說,剛懷他的前幾個月,看到什麽都想吃,吃什麽都想吐,又比如說,這幾天,他鬧騰得厲害,常常踢我。
韓珞瑜也是揶揄道:“夫人這是在向為夫告孩子的狀?”
我也樂了,“那侯爺打算怎麽懲罰這個小家夥?”
韓珞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等他從夫人肚子裏出來了,我要好好教育他。”
翠兒忽然跪下,“還不止這些,小姐懷孕後,一直都睡得不太好,今日難得見小姐睡得安穩,翠兒才私自做主,在侯爺回來時,沒有叫醒小姐。還請侯爺和小姐責罰!”
這些日子,我的确是睡得不太好,懷孕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韓珞瑜不在身邊,沒有安全感。
“你也是心疼主子,何罪之有,起來吧!”
“謝侯爺不罰之恩。”翠兒告了罪,才起身。
韓珞瑜人是回來了,但是心好像沒有回來,他忽然說他要出一趟遠門,過幾天回來。
我細問,他也只是讓我不要多想。懷孕了,本來就容易胡思亂想,如今他這麽一說,我便想得更沒邊了。
過了幾天,他興高采烈的回來了,我卻高興不起來了。
韓珞瑜追問原因,我嘟着嘴,抱怨道:“什麽事都瞞着我……”
“都是軍中之事,夫人要知道做什麽?”
“我才不信,以前軍中有些什麽事,你都會同我說的。”
韓珞瑜輕輕撫着我的肚子,“夫人現在不是有了身子麽?為夫不想讓你操心那些事情。”
此後,來侯府送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東西的人絡繹不絕,連梁王也派了人來。
這并不是什麽好征兆。
是個男孩,孩子出生後,就一直由宮中的奶娘和宮女太監伺候着,連我和韓珞瑜也不能時時抱着孩子。
再後來,梁王傳來聖旨,給孩子賜名“紹”,韓家的族譜上,這個孩子是玄字輩,韓玄紹……
皇家所謂的“恩典”,韓玄紹在滿一個月時,被宮人帶回了颍都,由宮中之人照顧,寄養在胡貴妃宮裏。胡貴妃是韓老夫人母族遠親。
玄紹被帶走的那天,我将頭埋在韓珞瑜懷裏好久好久。
這種可笑的政治制度,硬生生将骨肉分離當做恩典,你還不能反抗!
成親七年,才盼來這麽一個孩子,我還沒抱他幾天呢!就被人帶走了……
韓珞瑜說道:“大梁本來就建國不久,根基不穩,皇上這是為了防止我叛變。阿韻你放心,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說得不錯,只要韓珞瑜不叛敵,紹兒不會有事的。
我擡起頭,對上他的雙眸:“我們再要個孩子吧!皇上總不至于要将每一個孩子都從我身邊搶走。”
韓珞瑜應道:“好,等你身子調養好了,我們再要個孩子。”
我和韓珞瑜回颍都是為了吊唁,因為韓城韓老将軍戰死,韓老夫人聽到消息一口氣沒緩過來,也沒了。
還沒來得及從颍都撤回涼州,皇上駕崩,三皇子褚信燃繼位。
褚信燃繼位後,貶了右丞相,也就是陳佩之和陳靖之的父親,的官位,原右丞相陳丞相,在四皇子褚信燧被廢之後就失了勢,更是在褚信燃繼位後,一貶再貶最後被外調。新上任丞相之位的,是二姐夏詩語的公公,姓李。
就這樣,我們在颍都又逗留了些時日。
去李丞相府道賀的時候,我才見到多年不見的二姐,夏詩語的樣貌更成熟了,但是性格和心智一如往日,後知後覺。
我都看到他丈夫在給宴席上給其他女人暗送秋波了,她還當他老公是個寶。我只是笑笑。
她特地在偏廳招待我,“這是新出的花茶,你嘗嘗味道如何?”
喝花茶的習慣,都是韓珞瑜逼出來的,我細細品了一口,沒啥感覺,說道:“芳香四溢,還不錯。”
“那就好。”
我心中默念,果然後知後覺。
不久後,母親和四妹夏詩霞也來了,母親倒是回颍都就見着了,至于二姐和四妹,倒是第一次重逢了。不由得感嘆時光荏苒,上一次齊聚,都已經記不清是多少年以前了。
我最讨厭哭哭啼啼的場面,卻不料,這一次,自己也忍不住流淚了。
而後,韓珞瑜說秦琴也從宋國回來了,他帶着我去了靜女書院。走進院子的第一感覺便是有些荒蕪了,有新打理過的痕跡。一眼便看到秦琴身邊正跟着兩個小孩,我看得目瞪口呆,雖然之前也知道她已經成親了,只是這孩子……
秦琴見到我,便将小的那個孩子扔過來給我抱,“他是念兒。”
我有些莫名,這麽久沒見,她卻将一個孩子扔給我。我偏過頭,看着韓珞瑜。
韓珞瑜有些悵然,“紹兒不是我們的孩子,念兒才是……你臨盆時,我便将孩子換了。”
我驚訝的看着他,半晌才回過神來,“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我一直想告訴你,卻又怕你會怪我。”
我歇斯底裏的喊道:“當然怪你,他出生之後,我連抱都沒抱過他一次!”
大約是我這聲怒吼,吓壞了念兒,他哇哇大哭了起來,掙紮着不讓我抱。
“姨姨好兇……嗚嗚嗚……”
秦琴哄着他,“念兒乖,念兒不哭,姨姨沒有兇念兒……”
兩歲多的小孩早就能跑能跳,也懂得一些事情,哄了好一陣,他便不哭了。
秦琴這才開始跟我說起這些年的事情。
當初我和她在胥江分道揚镳,她在宋國果然遇到了她的夢中情人,才發現他也一直沒成親,二人敘說相思,便在一起了,一同生活在宋國,然後又生下孩子。後來韓珞瑜将念兒送到她身邊,讓她幫忙養着。這次回來,也是因為接到了韓珞瑜的書信,才帶念兒回來給我看看。
只是念兒依舊不能養在我身邊,甚至,不能聽他喊自己一聲“娘”。
自從知道玄紹不是自己的孩子,我也不像往常那樣,成日往宮中跑了。
為避免人起疑,秦琴并沒有在颍都呆多久,也準備回宋國都城。
我滿是不舍的送他們離開颍都,我蹲在小小的念兒面前,“念兒,下次見到姨姨,還認不認得出姨姨來?”
念兒伸出肉肉的小手,“念兒認得漂亮的姨姨。”
我嗤笑了一聲,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念兒。”
作者有話要說: 高二的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裏面,女人懷着孕,靠着美人靠小憩,美人靠正好背對着門口。男人突然回來了,視線的死角看不到女人,但是他知道她在美人靠上。
男人說:“夫君回來了,夫人不打算迎接一下麽?”
女人聽到男人的聲音,十分驚喜的回過頭喚了聲:“将軍,你怎麽回來了?”
男人這時候才看到妻子已經身懷六甲,十分驚喜。
夢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我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天正好是學校組織去岳陽樓旅游出發的日子,岳陽樓是周瑜和小喬曾經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那一天,是2008年5月21日。
我一直覺得這個夢,就是古時候,征戰的将軍的真實寫照。出征回家,卻發現許久不見的妻子懷孕了,更有甚者,出征回家,突然多出一個幾歲大的孩子。
于是乎,蠢作者将這個片段寫進了文裏。
再一次去岳陽樓是三年後,那時候已經上大學了,不過,再也沒有初見岳陽樓的情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