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緒失控
能把盲婚啞嫁與現代的相親劃上等號,也虧秦琴能說出口。
的确,韓珞瑜還不錯,唯一讓我介意的,就是那句——“韓珞瑜戰死隴西,時年三十又三”。不過,這種戰亂時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國破家亡,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身死,壽命這種東西,太難說了。
秦琴垂下頭,緩緩說道:“珞瑜他在很久之前就喜歡上夏詩韻了,那時候,夏詩韻還是夏詩韻,不是薛敏。你明白麽?”
秦琴神轉折的一句話,将我剛建立起來的一點點歡喜的心情打回原形。
帶着重重的心事,我來到韓珞瑜居住的院子,他換了一身雪錦袍,銀白色的長袍相較于之前的玄色長袍,別有一番氣質。正端坐着獨自品茶。看樣子,藥效已經退了。
見到我,臉上洋溢着幸福飛微笑,“你來了。”
很平淡,很理所當然的語氣。好似我本來就該來。
“我當然要來,第一日,你說‘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第二日,你說‘思君念君不見君’,到了今日,竟成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我是特地來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說,想我想得瘋狂,想我想得人都瘦了一圈兒了。現在看來,你都是在騙我。你害我白跑一趟,總該來算算賬。”
他滿是柔情的看着我,溫聲道:“我沒騙你,我真的很想念你。”
“既然這麽思念,為何不直接去找我呢?”
“都說男女雙方婚前見面不吉利,我……”
“哈。”我輕笑一聲,“我才不相信這些東西。”要這能是真的,現代人都不用結婚了。
我旁敲側擊的問道:“韓珞瑜,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很小的時候,我和小夥伴常常去城南朱雀街玩耍,那時候淘氣,扔石子互相打對方,嬉戲打鬧,我不小心撞倒了你,當時你哭得可厲害了,我一下子就慌了,怎麽哄都哄不好,問你傷着哪裏了,你也不說,只是一個勁的哭。後來才知道,你哭的不是流血的膝蓋和手心,是那副被摔破的的畫。你還記得,那幅畫畫的是什麽麽?”
我搖了搖頭。
“虞姬舞劍圖。那時候我拿過你手中的畫,展開來看,剛好有一團血漬沾到了虞姬的衣服上。你忽然破涕為笑,你還一個勁的多謝我,你說:如果不是我這一撞,你還不知道給虞姬的衣服染什麽顏色。我當時在想,怎麽會有你這麽奇怪的人。後來,我經常去靜女書院,你上課認真而又專注的樣子,優秀得讓所有人都失了顏色。無論在哪裏,我都能一眼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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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幸福的,敘述這過去的點點滴滴,溫熱的不知名的液體從眼眶溢出,我不知為何我心中酸澀無比,我無法控自己的情緒,歇斯底裏的喊道:“那不是我!十三歲以前的夏詩韻早就死了!你喜歡的夏詩韻已經死了。”
淚水像洩了閘的洪水,一股腦兒往外湧,他喜歡的是夏詩韻,不是我薛敏……
“阿韻,無論是朱雀街上初見的你,或是手脫臼了依舊堅強,還是你在靜女書院認真聽課的倩影,我一直都喜歡你,無論是靜如處子的你,還是動如脫兔的你,或是淘氣得像個孩子的你,還是在衆人面前大放光彩的你,我都喜歡。”
心中的怒火、反感、內疚,各種各樣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不……錯了……你喜歡的,不是我!不是我!”
每一句話如同不同種類化學試劑,它們不停的混合,終究,會發生劇烈的反應。
在我歇斯底裏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忽然兩眼一黑,什麽知覺都沒有了。
再次醒來時,已是華燈初上,昏黃的燈光給昏暗的室內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影。
“醒了?”韓珞瑜關切的問道。
我坐起身來,只覺得脖頸之間疼痛無比,“好痛。”
他小心扶着我,“我……下手有些重了。”
我回想起昏倒前的事情,覺得很是奇怪,開口道:“真是失禮,我不知道為何我會失控。”
我揉了揉太陽穴,苦思冥想也想不通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了,開口說道:“這麽晚了,我先回去了。”
他伸出手攔住了我,“別急,我已經打發翠兒回丞相府了,說你要與秦夫子吟詩作對,今晚便在韓府歇下了。”
我僵硬的揚了揚嘴角,“多謝。替我準備間客房吧,我先休息去了。”
“阿韻!”他湊近了些,“先把藥喝了。”
好端端的,喝什麽藥?我問道:“是……出了什麽問題麽?”
“寧神的藥,你先喝了。”
我也沒懷疑,将已經放溫了的中藥一口氣喝了。
甚是懷念現代的膠囊,滿嘴的苦味讓我不禁皺了皺眉。
“怕苦?”
廢話……“有沒有糖或者蜜餞之類的?”
“我從來不吃那些東西,所以,我也從來沒有備下什麽。”
我又很失望的嘟了嘟嘴,“藥喝完了,我可以去睡覺了麽?”
“你連晚飯都沒吃,不餓麽?”
我揉了揉肚子,“沒什麽感覺。”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我有些困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是覺得很容易犯困,但是睡到半夜又老是容易醒,老是睡不安穩。”
“阿韻……”
“嗯?”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說道:“有什麽話就說吧!”
“你介意……我白天說的話麽?”
我仔細了回想了那些,不過是韓珞瑜喜歡過去的夏詩韻而已。可是,我的情緒為何會突然失控呢?等回去的時候,一定要悄悄找個郎中好好瞧瞧,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了。
“阿韻?!”
他的一聲呼喚将我的思緒拉回來,“沒什麽好介意的。我曾經說過,只要我父母同意了,我便嫁給你。只是,韓珞瑜,有些話我想我要事先與你說清楚,我曾在春狩上說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你若是做不到,我還是會離開的。我醜話先說前面,要指望我能三從四德做個賢良的妻子,基本不可能。”
韓珞瑜輕笑了聲,“你……”
門外一陣迅疾的腳步聲傳來,“珞瑜!詩韻!”
秦琴的出現,徹底打斷了韓珞瑜的話。
我問道:“發生了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
秦琴表情十分嚴肅,“詩韻,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容易犯困,而且情緒起伏也很大?”
我細想了一番,“确實如此。到底怎麽呢?”
“那就不會錯了,有人想置你于死地。”
我心中一驚。
韓珞瑜連忙問道:“是誰想害她?”
秦琴說道:“這我不知道,我剛翻閱了醫術,那人下的是慢性毒.藥,長期使用會使人處于癫狂狀态,而且,精神也會越來越不濟。”
慢性毒.藥?!我心中一驚,誰會這麽惡毒?!
“阿韻,你最近可有得罪過誰?”
我仔細的回想,搖了搖頭。
秦琴問道:“那你什麽時候開始覺得容易犯困?”
我答道:“應該是從西山回來之後。”
韓珞瑜問道:“那可有解毒之法?”
秦琴搖了搖頭,“好在發現及時,只要不繼續服用,無性命之憂。”
韓珞瑜忽然開口,“琴姨,時候不早了,您先休息吧!這件事,咱們明日再詳談。”
秦琴看了看韓珞瑜,又看了看我,說道:“也好,明日,我們再細談。”
我點了點頭。秦琴走後,我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他垂下眼眸,微微颔首,“是我将你牽扯進來了……”
我更加疑惑了,“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韓珞瑜神神秘秘的将門窗都關好,方才說道:“朝中之事,并沒有你想的那麽平靜,是有人針對三皇子,針對夏府和韓府聯姻而來。”
這跟褚信燃又有什麽關系?我急忙問道:“怎麽說?”
他解釋道:“你爹雖然屈居左丞相之職,但在朝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六部之中有一半是你爹的門生。夏丞相表面上沒有支持任何一位皇子,正因為這樣,所有人都想拉攏他。我以前救過三皇子一命,被皇上破格提升為昭武校尉,也因此結識了三皇子。從某種角度來說,夏府和韓府的聯姻,無異于變相增加了三皇子的力量。是有人想借刀殺人,若是你嫁入韓府沒多久毒發身亡,那麽,韓府和夏府便勢不兩立了。”
我淡淡的說道:“分析好像很有道理,不過,如果真是這樣,三皇子必定想拉攏我爹,肯定也知道我爹還有未出閣的閨女,娶一個夏丞相的千金,不就可以拉攏我爹了?”
韓珞瑜笑了笑,“你想得太簡單了,你別忘了,你長姐嫁的,便是晉嗣王,晉嗣王最親近的,是當今太子,皇上的第四子。”
朝廷如同一顆大樹,臣子便是樹的根須,表面看着簡單,可底下卻是錯綜複雜。這些陰謀權術,無辜的人不知不覺都被牽扯進來了,背脊不由得一陣發寒。
韓珞瑜又是說道:“你父親不想參與奪嫡這趟渾水,我猜,我請求聖上賜婚之時,他是不同意的。”
我打趣道:“豈止是不同意,氣得差點把整個夏府都給砸了。”
他的指腹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涼如玉的碰觸如同微弱的電流擊過,酥酥麻麻。
我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臉頰仔細的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我問道:“是不是每個官員的府邸,或多或少都被其他人安插了眼線?”
韓珞瑜點了點頭。
我打了個寒顫,“真可怕。”
“冷麽?”
“有點。”
韓珞瑜索性坐到床邊,将我摟在懷裏,“現在呢?”
“心寒。”
他笑道:“眼線不過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可怕的,終究還是人心。”
“所以才會心寒,試想,你信任了多年的人,忽然有一天發現他是在為別人賣命,甚至想害你,如何能不心寒?”
“要查出幕後之人并不難,這件事就交給我罷!”
我哼哼了聲,“人家怎麽會輕易叫你抓住小辮子的?”
“感情方面,我的确是張白紙,可是論陰謀權術,保護你足夠了。”
心中漾起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韓珞瑜……”
“怎麽?”
“春狩那晚,你說想娶我,也是因為我爹的關系麽?”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想娶女主是因為權力?愛情?還是兩者都有呢?
我猜,是兩者都有,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