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山軍營
烈日當空,風起日更盛,綠蘿葳蕤,蟬鳴林更幽。
分明還是春日,這太陽卻毒辣得像是入了夏一般。
即便是頂着炎炎烈日,大軍還是不得不前行,盡快趕至西山。只不過我仗着有馬兒,一路走走停停,多半時間,都是在樹蔭下乘涼。那些士兵們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梁國資源匮乏,根本做不到讓所有士兵以馬代步。
雖然覺得這樣有些太過無恥,但是想想,無論是古今還是中外,哪個國家的士兵不是這麽磨砺出來的呢?若是連這些苦都吃不得,又如何上戰場殺敵。作為一個不用上戰場的妹紙,的确是可以無恥一點。
但,這份無恥,很快就遭到報應了。上帝往往喜歡先給你一顆糖,然後再拍你一巴掌,這次上帝給了我兩個糖,便直接給了我當頭一棒。我家親戚找上我了。
女人都有一個關系十分特別的親戚,名叫大姨媽。
當我知道這個關系特別的親戚找上門來,我整個人就斯巴達了。
溜出府的時候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遇上了,只好先去附近的鎮上或者縣城解決了。至少親戚在的時候,是不方便騎馬的。
然而,韓珞瑜的話,再次給了我當頭一棒:“胥江縣城算是附近唯一一個縣城了,從這裏到西山之前,再無其他縣城或者小鎮。”
我:“……”
韓珞瑜問道:“好端端的的,你打聽小鎮或者縣城做什麽?”
“雖然是偷溜出來的,至少還是要寫封信寄回家,報個平安。”的确是該報個平安,至少回去的時候,不會死得太慘。
韓珞瑜笑道:“這容易,你寫好信,我派人送到胥江縣驿站即可。”
我又說道:“我要去小鎮上買東西。”
韓珞瑜:“你拟好單子,我派人去買。”
我:“女兒家的東西,怎麽好意思讓一個大男人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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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珞瑜別有意味打量了我一番:“你都這副打扮了,你還想買什麽女兒家的東西?”
我低頭看了看我這身男裝,瞪了韓珞瑜一眼,心道:韓珞瑜,你贏了,真的……
我索性耍賴:“我不管,反正,我要去鎮上。”
我作勢要走,卻被韓珞瑜攔住了去路:“前兩日我要送你回去你不肯,今日,你可走不掉了。”
我白了他一眼:“怎麽?你要将我囚.禁在軍營麽?”
“你有所不知,胥江縣忽然湧入大量流民,現在那裏亂的很,就算派兩個人跟着你,我都不放心,更何況是你只身一人。”
我猛然一怔,難怪他前後态度變化得那麽快,竟不曾想還有這層關系在裏面。他倒是細心,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胥江縣是回不去了,便說道:“實在不行,去農家借宿也行。”
“你想要做什麽?說出來,興許我能幫你出出主意呢?”
這要我怎麽說呢?告訴他我只是來月信了,萬一他不懂,我還要給他惡補一下《黃帝內經》,跟他講解一下什麽叫月經?
我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佛曰:不可說。”
他正色道:“你若是不說,我便不放你走了。我說過,定要護你周全。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我也是沒轍了,便在他身邊小聲耳語了一番,雖然覺得有些難為情,但我還算hold得住,卻是見到一個高出我一截的大男孩臉紅得不行。
他這才松了口:“那……我派人送你去前面的農家。”
“嗯。”我應了一聲。
他又是說道:“作為先鋒官,我不能擅離職守,所以,只能派其他人保護你了。”
“我明白。”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是女兒身,更加不能讓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笑道:“我知道。”
“還有,你得答應我,過幾日,你會來西山與我回合。”
“好。”我點了點頭。
“那走吧!”
“等等,”我叫住了他,“先幫我送封家書回去!”
之後,我在農婦家待了幾天,一切尚好,只是韓珞瑜的随從對我有些不滿。
我倒是也沒放在心上,原本人家是滿腔熱血來戰場打仗的,現在被指派到農民家守着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公子哥”,換做誰,都會有怨氣的。只是,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這個麻煩的親戚。
在離開農婦家最後一個晚上,我卻做了個夢,夢見我回到了現代,也是十五六歲還在上高中之時。某一個假日的午後,媽媽正躺在沙發上午睡,旁邊放着一本書。我好奇的拿起書來看,書的內容看得不太清晰,唯獨有一句話卻是印象深刻——“駐兵三萬,羌族不犯。”
待我醒來,忽然覺得,這好像不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熟悉的室內布置,微涼的室溫,午後的陽光,蟬鳴,明明是那麽真實,還有那句話——駐兵三萬,羌族不犯。
我呢喃着這八個字。羌族……隴西……韓珞瑜……忽然想起了什麽。
我猛拍了一下腦門:莫非,這就是那個被世人評價為“駐兵三萬,羌族不犯”的隴西侯韓珞瑜?!
我終于明白我穿到了什麽年代了,這是個鮮為人知的朝代,很多人早已忽略了它的存在。據說這個朝代在歷史上的時間非常短,短到正史加野史對它的描述總共不超過三千字,而這不到三千字的史冊中,對韓珞瑜的描述卻占據了全史冊記載的一半,由此可見,這韓珞瑜當真是個人物。只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逝世時,享年三十三歲。
我默默的罵自己,人家可是要成為隴西侯的人,自己瞎操心個什麽勁。我一定是被驢踢到腦門了,這絕壁是我來梁國之後幹的最蠢的一件蠢事,才弄得自己身前是狼,身後是虎的尴尬處境。
西山是戰場,萬一守不住,丢了小命事小,萬一淪為羌族的奴隸,生不如死,那才事大。要回颍都,胥江縣是必經之地,我可不敢貿然回胥江縣,一下子湧入大量流氓,一定很亂,等下冒出個什麽人吃人,尤其是我這種養得白白胖胖的身子,一定是那些面黃肌瘦的喪心病狂的流民的美食……
我不由得背脊發涼,一陣惡寒湧上心頭,不敢繼續往下想了。再三權衡之下,我決定,還是去西山吧!雖說史書未必真實,不過“隴西侯”的名號不會憑空冒出來,抱着大腿,準沒錯。
好在西山是典型的易守難攻,雖然晚了幾日到,卻也相安無事。
到了西山軍營,卻是見到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我好奇,從人牆中擠了進去。
天空陰雲密布,像是堆滿了厚實的“黑心棉”,還是沒有經過處理的,微微發黑的黑心棉。士兵們摔跤的熱情卻沒因為這天氣而澆滅。
被人牆圍成的賽場上,兩個臂膀結實的漢子赤.裸着上身,腰束長帶,二人正弓着身子,各自一手扣住對方的腰,一手扳對方的腿,糾纏在一起,力圖将對方摔倒,可惜,二人勢均力敵,誰也不肯讓步。他們的身體在力量的碰撞中微微顫抖,臂膀因用力而出現了優美的弧線。
不多時,一人力量松了半分,另一人趁機用力一扳,将對方狠狠摔倒。
“好!”人群霎時沸騰。
二人下了場,又見另外兩名士兵脫下盔甲,赤膊上陣,二人紮着馬步,弓着身子,蓄勢待發。裁判一身令下,其中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手掐住對方下盤,另一人因為慢了半拍,只能扣住對方的腰。一人試圖将對方如拔倒刺一般将對方連根拔起,另一人架着對方的腰間試圖擾亂對方重心。摔跤不僅講究力量,更講究技巧。只是三兩下,慢半拍的人被颠翻在地,再無回天餘地。
“好!”勝利者贏得了滿堂喝彩。
勝利者伸出手,另一人搭上他的手,順着手臂用力一拉。二人相視一笑。這場景讓我不由得想起了還在學武術的時候,訓練時,我和我的搭檔便是這般,無論誰輸誰贏,只是一笑了之。互相切磋,指出對方的不足,我和我的搭檔也是教練最為贊賞的一對。
“這場角抵[1]之賽可還精彩?”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富有磁性的聲音,柔情似水。
心中一驚,我問道:“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我竟是沒發覺?”
“一早就看到你了,只是見你看比賽看得入神,沒吵你罷了。”
我又是問道:“你怎麽不上場?”
他反問道:“你想看?”
我的臉“唰”的一下便紅了。
天地良心,我想看的是摔跤比賽,不是想看某人露腹肌。我也不知道我害羞個什麽勁。
藏在衣袖中的手已是捏緊了拳頭,我低下頭,暗暗恨自己。
人群中依舊不時的響起喝彩之聲,而我和韓珞瑜之間的氣氛尴尬到了極點。
他又是問道:“你想看麽?”
我擡起頭,天邊一束金色的陽光破開厚厚的雲層,正好從韓珞瑜的身後照射了過來,仿佛,他是從這光芒中走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角抵:其實角抵跟現在的相撲和摔跤很像。角抵最初是一種作戰技能,後來成為訓練兵士的方法,又演變為民間競技,帶有娛樂性質。
【小劇場】
湯圓暖:此地無銀三百兩,明明就是想看人家的八塊腹肌才臉紅的。
夏詩韻:奏凱,老娘看過辣麽多腹肌,不差這一個好嘛!
韓珞瑜:……
湯圓暖:【口水】你不看,我看。
韓珞瑜:……
湯圓暖:獨看看不如衆看看。
韓珞瑜:……
夏詩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