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part1 天平
“你怎麽把人氣走了？”孫菲走後，剛才被當作是工具人，擺了一道的大帥哥跑回房間，沖着眼前名義上的頂頭上司發出靈魂質問。
鄒淼渾然不在意自己飛了一單生意：“你懂什麽，她一看就沒打算正經咨詢，不過就是看自己浪費了幾塊錢油費，随便來打卡走個過場。”
沈曼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老板啊，雖說我們這裏還沒正式開始營業吧，但你也不能把客戶往外趕吶。”
鄒淼見兩個小年輕都來質疑自己的權威，頓時有些不爽，辯駁道：“這女人一看就精明又難纏，對付這樣的，越是簡單粗暴越是行之有效。說的越多她越不信，到了最後自己反倒被繞進去。”
呵呵，說白了，還不就是不想費勁呗。
鄒淼見沈曼似乎在暗自腹诽些什麽，朝着她又嚷了一句：“小曼吶，你跟我學着點，別跟從前似的被人支使來支使去的。”
沈曼翻了個白眼，揶揄道：“知道了老板，還有你能不能把你那油頭洗一洗，看上去跟抹了蠟似的。”
“你瞎說什麽呢！我這就是發蠟行不行！”鄒淼的頭發本來就又細又軟，雖然發量還可以，但是頭皮很愛出油，稍微一熬夜就特別顯眼。這幾天忙着事務所的事情，見天的熬夜，洗頭的頻率根本跟不上出油的速率。
她自己倒是糙的很，不是太在意，今天幹脆把頭發噴上水梳理的油光锃亮，跟打了一瓶定型摩絲差不多，看上去跟舞臺上藝人的濕發造型似的。鄒淼再怎麽不拘小節，畢竟也是個女的，被小助手這麽毫不留情的吐槽一番，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沈曼是鄒淼從前公司的實習生，給她當助手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直到最近鄒淼決定出來單幹，這小姑娘才有機會跟着新升級的老板轉職成為正式員工。當然，這樣的皮包公司的正式員工也沒啥值得驕傲的。兩人的年紀雖然隔着代溝，但關系真的不錯，如果将來鄒淼發達了，沈曼怎麽也能占個開山元老的位置。
鄒淼自從五年前大學畢業，一直挂靠其他公司名下做咨詢工作。不過她這人的工作方式比較獨樹一幟，和其他人根本走的不是一挂，因此一直是獨來獨往，走的其實野路子。
說是心理咨詢，主要是調節失戀男女的受傷後的戚風慘雨的內心世界。不僅如此，還經常幫有需要的客戶處理情感類的現實糾紛。可以說經過她親手拆散的癡男怨女，絕對比被她淨化心靈後終成眷屬的要多的多。
在她看來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多變，也是最簡單純粹的問題。往往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想要解開一個結，需要至少兩個要素。一是找到問題的根結所在，二是當事人要發自內心的配合。按照現有社會普通人諱疾忌醫的傳統理念，但凡已經跑來花錢找人處理問題，多半是想要配合的。
至于第一條，鄒淼更是占據了一個天大的優勢。
因為她有“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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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才，孫菲的理智被大帥哥的“清新”口氣吹到九霄雲外的一剎那，鄒淼的腦海中瞬間讀取了一個畫面。
一個男人跪在地上，抱着眼前女人的雙腿，涕淚俱下的重複着：“我已經和她離婚了，為了你，我現在一無所有，你怎麽可以抛下我！”
這個畫面突如其來，像是無端出現在鄒淼的腦海裏，但她知道，這不是自己憑空的臆想。那是真實存在的，屬于孫菲的秘密。
自從鄒淼十七歲發生過一起意外，她就莫名其妙的獲得這種能力。雖然聽起來十分好用，但實際上這種“讀心術”直到目前為止依舊是不可控的，只能被動的接受。
十年來，鄒淼唯一能總結出來的規律就是，當對方情緒波動越大，意志越薄弱的時候就容易洩露心中那些痛苦或者是快樂的記憶。
鄒淼雖然有時能看穿人心底的秘密，但她從來不做強買強賣的生意。畢竟裝睡的人永遠也叫不醒，自己再有理有據，人家捂住耳朵一句“我不聽”她也沒轍。
正當自己的兩個“手下”還在為剛才的插曲忿忿不平的時候,單元外電梯的鈴聲突然響起。
一個男人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事務所的門口。他看上去個子不高，身材消瘦，身上帶着一股撲鼻的酒氣。
“你們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再發出聲音，我可就要報警了！”男人的嗓門有些啞，但是絲毫不影響分貝指數。
他氣勢洶洶，看上去十分的暴躁。
事務所裏的三個人都是一臉莫名其妙，有些摸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曼正好在客廳，率先與那名男子交談起來。
“這位先生，有什麽事嗎？”她畢竟是個女孩子，面對着一個脾氣不大好的陌生男人，底氣自然有些不足。
男人一頭板寸，卻絲毫沒有這種發型給人帶來的精神利落的觀感。他黑發中零星露出白色的發茬，法令紋十分明顯，一雙三角眼向下聳拉着，顯得神情有些陰鸷。說起話來非常的不客氣，看上去極為的自我：“警告你們走路的時候輕點，我聽不得這些聲音。”
沈曼走近後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酒味，心裏頓時有點發怵。
“抱歉，今天我們确實有些東西需要整理，可能确實有點吵。非常抱歉，我們接下來會注意的。”沈曼陪着笑，态度非常恭謙。
這時候陳卓也從裏面的休息室走了出來，站到了沈曼的身側。
男人呵呵冷笑一聲：“告訴你們，如果再有動靜，我就不客氣了。”說完都也不回，鑽進了電梯間。
沈曼一時語塞，腹诽道：難不成這還是您客氣的樣子？
她有些想不明白，大家不過是整理了一些雜物，自問動作不算太大，物件也多是一些硬紙包裝，就算落在地上也不至于有多大動靜。樓下就算能聽見也應該夠不上是噪音擾民吧？況且鄰裏鄰居的，也沒必要一上來就這麽吓人吧，這也太兇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畢竟是打擾了別人，确實是不占理。她将這件事跟陳卓和鄒淼說了一聲，兩人都沒有太在意，只說今後會注意一點——畢竟選取的辦公地址在住宅區，還是多考慮鄰裏關系。鄒淼當下就在網上訂了一塊加厚的地毯，打算過兩天鋪上，以免再次發生“擾民”事件。
當天事務所的三個人湊在一起吃個外賣,鄒淼表示自己要去鍛煉身體先行一步，讓兩個小年輕自由下班。
可就在鄒淼在健身房的自由器械區揮汗如雨後，休息的間隙，突然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
孫菲身着一雙灰藍白撞色的訓練鞋，黑色緊身運動褲勾勒出雙腿線條修長筆直，藍色速幹材質的運動背心下肩胛骨若隐若現。她正在跟着教練做着小負重的訓練。
鄒淼覺得有意思，世上竟然還真有這麽巧的事。她站在對方斜側面的位置，正好能看清楚孫菲的側臉。發現她來健身房臉上竟然還帶着妝，真是個讓人無法理解的“精致女孩”。
孫菲額頭上的汗随着運動不斷往外冒，她卻不敢用手去抹，只能用小毛巾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擦拭。
鄒淼覺得有趣，抱着手臂“欣賞”一陣。
自從她無意中看見孫菲心中的那個畫面，她潛意識裏就覺得對方一定還會來找她。只是沒想到這麽巧，居然這麽快就遇見了，看來真是“緣分”。
孫菲做完了教練安排的內容，一堂課結束了。她扭轉頭，也看見了一旁的鄒淼。她的視線在對方身上停留了兩三秒，稍微有些遲疑，最後還是朝鄒淼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随後孫菲繞過鄒淼，上了場地邊上的靠牆位置的跑步機，看上去毫無與鄒淼交談的興致。
沒想到鄒淼緊跟其後，繞到跑步機的扶手位置。她伸出一條胳膊，輕輕的搭在扶手上。她伸直的右臂上的肌肉線條因為訓練後的充血而纖毫畢現，雖然和粗壯搭不上邊，卻是堅韌流暢，在常年混跡健身房的人群中，這絕對足夠教人賞心悅目。
孫菲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淡淡開口：“鄒顧問，好巧。”
鄒淼：“的确是很巧，既然如此有緣，孫小姐願不願意等會結束以後和我一起喝杯咖啡。”
孫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審視的目光注視着對方。
鄒淼：“別誤會，白天的事的确是我處理的方式不當，唐突了孫小姐，現在正好給你賠罪。”
孫菲搖了搖頭，冷淡拒絕：“不必了。”
“不知道孫小姐的個人問題可是解決了？”鄒淼狀似不經意的加了一句。她這話問的其實有些突然，畢竟是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突然問及私事實在是有些突兀。
只見孫菲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眼中隐隐催生出火氣。她白了鄒淼一眼，懶得再多說一句。自顧自的打開了跑步機的啓動程序，又将藍牙耳機帶上，打算徹底屏蔽眼前這個既不靠譜又煩人的家夥。
鄒淼像是十分沒有眼力見兒似的，絲毫不在意對方的冷淡态度。自顧自輕松的笑了笑，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放在跑步機的凹槽上。
“這上面有我的私人聯系方式，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随時聯系我。相信之前把我推薦給你的朋友也說過，我這裏不僅僅只是幫人做心理咨詢的。”說完，鄒淼也不再多說廢話，潇灑轉身離開。
孫菲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對方留下的那張名片上。只見簡單的設計版面上除了對方的聯系方式，還清晰的印出一句廣告詞：我們幫助您平息一切情感糾紛，同時協助您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最明智的選擇嗎……
孫菲眼神暗了暗，将那張名片收起，插入自己随身的健身包側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