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情咨詢，我們是專業的？
黑色的鞋面，款式經典又百搭，漆皮的表面上沒有一絲刮痕，搭配着金屬的細高跟，踩在仿大理石的抛光瓷磚地面上發出空曠的回響。
孫菲看了一眼手機的定位，又翻了翻信息中的具體門牌地址，确認無誤後走出電梯間，拐進了黑暗的樓道。
一轉眼，看見一處和小區統一入戶安裝的防盜門截然不同的玻璃推門。玻璃的中間是白色的半透明磨砂，上面印着一行藍色的漆字：愛情咨詢事務所。
孫菲瞥了一眼，微微蹙眉，心中腹诽：連招牌都沒有，看上去可不太正規，真的靠譜嗎？
她心裏開始打退堂鼓，可又有些猶豫。畢竟來都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想到這裏，她從包中掏出墨鏡帶上，一下子将自己的臉遮去了一半。
這是一套二居室改裝成的工作室，屋內的陳設現代“簡約”的有點寒酸。家具極少，環境有點雜亂。客廳左手邊的房門鎖着，右手邊的房間門半掩，從裏面透出燈光和一個模糊晃動的人影。
孫菲環視一周，發現這裏的裝飾布置毫無風格，甚至根本談不上有任何設計。所有的東西的放置都是随手規制，基本上是哪裏有合适的空間就随意擺到了哪裏。
這套小二居的客廳和餐廳相連，連接陽臺的門也被拆除重新裝上了一個白色門套。三合一之下，空間倒是不小，正好用來接待。
或許孫菲進來時動作太輕，又或許是客廳中兩個人正在忙于整理雜物，竟然沒人注意到她。
“咳咳。”孫菲幹咳兩聲。
原本低着頭，弓着身體，忙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同時擡起頭望向她。
孫菲有些吃驚，因為她發現這兩個人都很年輕。當然這不是重點。
站位更靠外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紮着高馬尾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素面朝天，但看的出來底子不錯，模樣算是清秀。她穿着T恤和牛仔褲，看裝扮和大學裏每一條小道上行走的青春女大學生沒有任何不同。
當然這個女孩不會是讓孫菲眼前一亮的關鍵。
關鍵在她身後，靠近客廳陽臺的門套位置，還有一個男人。
他看上去也很年輕，但是孫菲說不出他具體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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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皮膚狀态似乎也就和之前的女孩不相上下，可看身材一看就是常年鍛煉過，和現在大學裏動辄身材幹瘦的白斬雞學生有本質的不同，透出一絲成熟的味道。
他的長相真的只能用帥來形容，眉毛有型，不濃不淡，沿着發育良好的眉骨均勻分布，形狀生的恰到好處。順毛多逆毛少，隔着幾米的位置幾乎看不到有多餘的雜毛，給他原本英氣的長相平添一分清秀。
對方眼睛雖然不算大，卻是符合當下對男性主流審美的标配。形狀狹長，眼睑向上翻動時，眼底浮現出輕微的卧蠶，平視俯視時，那點痕跡又隐退不見。鼻梁挺直，鼻頭的弧度堪稱完美。唇線倒是不太分明，不過絲毫不影響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一點略帶孩子氣的少年感。
孫菲平日裏也算見過不少帥哥，但是如此亮眼的真的不算多。她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幾眼，心中感嘆：這人就連颌角距離耳垂的長度都是那麽精确完美。少一分顯得臉太窄過于陰柔，多一分又剛硬的有些過了頭。如此恰到好處，真是……讓人不想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那個男孩雖然和女孩一樣也是一身簡單的白T恤加牛仔褲。但是卻能把這麽簡單的搭配穿出時尚的味道。牛仔褲剪裁立體，将他一雙又長又直的腿包裹起來，腳下踩着一雙某知名運動品牌的限量款球鞋，價格不菲，看新舊程度卻只是日常的穿搭之用。
孫菲的眼神中露出對對方穿衣品味的贊許。
“您是孫小姐嗎？抱歉，我們這裏剛開始……還沒整理好，讓您見笑了。”馬尾辮女孩名叫沈曼，還是一名大四在讀的學生，不過已經跟着這家事務所的老板混了兩年，還是比較有眼力的。
“孫小姐您好，鄒顧問在休息室，我帶您過去。”那個帥哥一開口，聲音也是意料之內的好聽。嗓音偏低，卻是清朗純粹，就好像他的嗓子裏光滑的沒有摩擦力似的。
雖然這裏的格局一目了然，帥哥口中所說的地方無非就是十步開外。
孫菲欣然接受對方的禮貌邀請，看着對方邁着長腿越過地上的雜物，伸出手紳士的朝她作出邀請引路的動作。
孫菲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同時摘掉臉上的墨鏡，露出精致的妝容。
她的長相其實只能算是普通，但是眼角眉梢描畫的精細。皮膚在看似清透的粉層覆蓋下潔白細膩，臉上看不到一點斑紋和痘印。這樣的女人很懂得包裝自己，平日裏應該并不會缺乏追求者。
陳卓笑了笑，禮貌又溫和，率先幫對方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鄒顧問，孫小姐來了。”他朝門內如是說了一句。
所謂的休息室實際上這套房子的次卧改裝而來，布置的倒是比客廳要走心多了。
所有的東西以米色和淺咖啡色為主，牆壁上也刷了一層色澤非常淡的淺綠色牆漆。讓身處其中的人不自覺的感覺到放松。
陳卓和沈曼眼前的鄒顧問，此時帶着耳機背對着門口，坐在單人沙發上，搖頭晃腦正在自嗨。絲毫沒有注意到已經有生意上門。
陳卓臉上的笑容不變，音量卻調大了好幾檔。
“鄒顧問，之前預約的孫小姐來了。”
“啊？”沉浸在個人世界裏的家夥終于被拉回現實。她一把扯下耳機，回頭時臉上還帶着一點茫然。
孫菲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有點僵。
雖然帥哥很帥，讓剛才的她心情很好。此時見着了正主，理應表現出一個生人初見時體面而不失禮貌的官方微笑。可見到此情此景，她卻笑不出來。
她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帥哥口中的“鄒顧問”。
不長不短的頭發，剛過耳垂的下緣沒多少，還不到垂肩的位置。被對方用一個黑色橡膠小皮筋随便的紮氣。按理來說這樣的長度，必然會有很多散亂的頭發游蕩在外。可是眼前這位，頭上像是打了蠟。一個好端端的年前女人，硬是梳了個電視上男明星偶爾造型才會用的大背頭的感覺。
她額頭光潔飽滿，沒修剪過的眉毛對于女人來說過于“粗犷”了些。不過長得倒是不過，大眼睛，挺秀的鼻子，嘴唇水潤飽滿，臉也是偏瘦的鵝蛋臉，兩頰脂肪墊不算明顯，卻不幹癟，颌線清晰，看臉就知道體脂的含量一定不高。
她轉身時側頸的線條拉的修長筆直，看起來挺有力度，站起身的時候個子很高目測至少有一米七。襯衫紮在黑色通勤西褲裏，壓上了一條金屬扣的皮帶。雖然全身上下毫無亮點，但勉強也算是得體。
鄒淼上前兩步，朝孫菲伸出手，打算友好會晤一下。
兩個女人手指搭在一起，虛虛一握，算是打過了招呼。
鄒淼邀請孫菲坐下，客套了兩句。她似乎并不打算繞彎子，直奔主題。在這一點上，完全有別于其他咨詢行業的套路。
此時門外的沈曼已經熱情周到為孫菲端上了不加糖的黑咖啡，低卡又消腫，很适合對于身材管理有要求又早就過了青春期的女人。
“是這樣的，我是通過朋友介紹知道了這裏。聽說鄒顧問是個專業人才。”孫菲嘴上這麽說，但是聽口氣卻不像是陳述而是疑問。
鄒淼笑了笑，分開了輕松搭在桌上原本交觸着的手指。
“怎麽，孫小姐是信不過我？”鄒淼臉上絲毫沒有被人質疑的窘迫，一雙眼睛平靜注視着對方，其中充滿了自信。
孫菲似乎被對方眼神中的自信觸動，終于開口步入正題。
原來她今年已經三十一歲，當然這個年紀本身不算什麽，可她家裏人和身邊的許多朋友不這麽想。
扪心自問，孫菲覺得自己對男人的要求并不算高。可随着年齡的增長，身邊人，特別是家裏親戚給她介紹的對象的質量确是越發一言難盡。最近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各方面稍微能夠契合的上的，可是卻出現了一些小問題。
孫菲欲言又止，似乎在顧忌着什麽。
鄒淼看出了對方的遲疑，對于對她抱有懷疑的客戶，她沒興趣勉強。
“您可以開始了麽？”
那個妝容精致的女人抿了抿唇，似乎對這樣開門見山的方式有些不适應。她猶豫了一下，說出了一個不怎麽精彩的故事。
“我有一個不錯的相親對象，我們交往了一段時間。雖然過程談不上多麽浪漫精彩，不過看得出來他是一個踏實有責任感的男人。”孫菲說這些時候眼神不自覺的向一邊飄，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鄒淼挑了挑眉，朝對方點了點頭，示意繼續。
“到了我這個年紀，其實能夠挑選的範圍越來越窄。但是我也不願意因為這個原因勉強自己，所以一直耽誤了這麽久。這一次，我對他卻是還算滿意。不過……就在幾天前，我們一起約會吃飯，看了場電影。結束的時候他吻了我，那種感覺不太好。”孫菲像是陷入了回憶，表情似乎有些為難。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像是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搖了搖頭。
鄒淼：“方便說一說是什麽原因麽。”
孫菲将目光重新聚攏落在對方身上，她發現面對的那個穿着襯衫的女人正在看她。
“說出來其實也沒什麽，或許是我自己太矯情了。不過是晚上的時候我提議想吃蒸汽海鮮，可能是配的蒜泥醬比較多吧。”她露出一個“你應該都懂的”表情，朝對方笑了笑。“這不是我想象中男人的味道，突然一下子，他好像就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魅力。”
鄒淼嘴唇微微分開，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下一刻，她突然朝着門外喊了一聲：“陳卓，你過來。”
正在外面和沈曼一起搗鼓雜物的大帥哥應聲而至。
鄒淼：“他帥麽？”
孫菲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畢竟這個男人是真的帥。
鄒淼：“這可是身材長相風靡整個社區社區之花，外在條件絕對算是硬核了吧。”
孫菲不明就裏，仍舊是點了點頭：“嗯，是。”
鄒淼：“區花過來，讓姐姐領略一下你身上青春勃發的男人味。”
陳卓先是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鄒淼：“你午飯吃的外賣好像是蒜泥茄子套餐吧？”
陳卓：“嗯，沒錯。”
鄒淼：“你先深吸一口氣。”
陳卓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依舊照做了。
緊接着就看見鄒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伸手襲向陳卓肋間的癢癢肉。大帥哥一彎腰，一口氣岔了。
年輕男孩的肺活量不小，一瞬間這個十平米的小屋子裏都是蒜泥茄子的味道。
“你幹嘛？”陳卓表示對方莫名其妙。
鄒淼：“你這中午的蒜泥茄子不太純啊。”
陳卓來了火氣，但是又強忍住了。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随後補充了一句：“早上還來了吃了一份韭菜盒子。”
“哎喲，小夥子口味挺重。好了沒啥事了你回去吧。”
陳卓瞪了對方一樣，轉身離開，順便還帶上了房門。
一旁的孫菲面露尴尬，吃驚又生氣，有些拿不準對方來着一出是不是在耍自己。
鄒淼：“孫小姐，你覺得他還帥麽？”
不得不說，剛才出去的陳卓就算是天天吃生蒜，他的帥也還是客觀又實在的。不過可能要打點折，但折後應該還是能淩駕在大多數人之上。
孫菲聽到這句話，已經确認對方就是在耍她。縱使涵養再好也開始有些按奈不住，心想這都是些什麽跟什麽？
“鄒顧問這是拿我消遣？”她語氣冰冷。
鄒淼似笑非笑：“不是我拿你消遣，而是孫小姐在拿我消遣。”
孫菲騰的一下站起身，一手抓起一旁的手提包。扭頭準備離開。
“孫小姐，有句話想要送給你。想要解決問題，首先就要學會坦誠。”鄒淼神态輕松，身體朝沙發後一靠，絲毫也不在意這單生意飛了的樣子。
孫菲聞言身體頓了一下，視線微微測過停了一秒，最終還是幹脆利落的走了，沒有留下一分的咨詢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