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進組
“小師弟, 你要把展老師吓哭了。”
封林晚厚道地插了句話,把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炸毛的小師弟拉進懷裏,安撫地順了順脊背, 朝着展致歉意地點了點頭:“展老師,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嗎?”
“沒有了——我就是想來給你們看看微博……”
展致半晌才堪堪回神, 小心地瞄了一眼被封林晚安撫在懷裏, 卻怎麽看都還隐約有炸毛趨勢的小師弟,連忙把手機遞了過去:“你看,你和王先生的彩蛋都上了熱搜了!聽說今天的收視率比往年高了整整一個百分點,等天亮的重播收視率還會更好——小師弟, 祖師爺沒說錯, 你果然是員福将!”
“彩蛋?”
這才想起開場前李牧魚确實是拿着個什麽東西來找自己要過授權,見老人開心不已地欣然應下, 自己也就想都沒想地跟着同意了。穆亭澈挑了眉接過手機, 點開了那個小視頻, 居然是兩個人在彩排前唱着玩兒的那首《花旦》。
因為不是正式的表演, 音質還有些嘈雜, 畫面也沒有現場錄像那樣清晰。可就是這樣的簡單粗糙,反倒意外地契合了這首歌的意境,當做彩蛋倒也的确名副其實。
朝聞的力量果然強大得可怕, 幾個平時負責宣教的官媒都同時推送了這條內容, 不少平時罕有發聲的大v也一同轉發。即使不靠着娛樂頭條作為載體,也輕輕松松地闖進了熱搜。
穆亭澈随意地翻了幾條,滑動回複的動作越來越慢, 目光就不覺跟着暖了下來。
「昨日重現:學了十二年的昆曲,改行也已經有十年了,昆腔起的一刻,還是猝不及防莫名飙淚……」
「雲從風:聽了那麽多遍《花旦》,這是第一次真正聽懂了這首歌想表達的東西。“也許不到白頭熱情不會冷”,老人家早已經霜雪白頭,卻還是忘不了骨子裏的昆曲,擇一事,終一生,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家!」
「跳跳糖:從來都沒聽過昆曲,被後面的戲腔徹底唱得汗毛倒豎∑(°Д°ノ)ノ昆曲原來那麽好聽的嗎!?」
「一弦一柱:回複@跳跳糖:去聽啊……都去聽啊!!我們自己的東西自己都不去聽,說不定哪一天就真聽不到了!!!」
「叫我小竹子:戲曲是依托于觀衆存在的藝術,去聽聽看吧,聽聽真正的昆曲……要不是這條路太寂寞,誰舍得放棄這麽多年受的苦和做的夢呢?」
「潇湘白日夢:前兩天剛看了《淡墨》的官宣mv,看到上面的回複,忽然就明白了昆生臨死前的心情QAQ決定回去再看一遍,昆生寶寶對不起,覺得你矯情是我太蠢了!」
「弦歌浮相:回複@潇湘白日夢:樓上不要跑QAQQQ一起去!!當時就哭瞎了,看到是昆生相關就趕緊點進來,結果又為老奶奶飙淚一次……求問這個是什麽的彩蛋啊??正片在哪兒看啊啊啊啊啊(T_T)」
Advertisement
「快平生:朝聞臺小年夜春晚第9個節目《游園驚夢》,23:07。《淡墨繁花》,定檔4月5日。一起來吧,就算我們什麽都幫不了,難道還不能貢獻點收視率跟票房嗎」
「吐司貓:怎麽讓它上熱搜?」
“小師弟……謝謝你。”
展致忽然張開雙臂,把他結結實實地抱在了懷裏,用上了點兒很想證明什麽的力道:“謝謝你,是你讓我忽然覺得——我做的事情,好像也沒那麽蠢了。”
感受到對方語氣裏不易覺察的哽咽,穆亭澈的目光也緩和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是你在做這件事,我只是幫了個力所能及的小忙……它從來都不蠢,我們會有辦法證明的。”
分量十足的好消息沖淡了掉馬失敗的郁悶,送走展致上了車,穆亭澈的心情依然不錯。終于點開了到現在還空蕩蕩的微博,轉發了剛才看到的那一條推送,還認認真真地配上了兩行字。
「盡吾生有盡供無盡,替先人守賞心樂事誰家院。
普度得無情似有情,為後世留良辰美景奈何天。」
封林晚扣好安全帶,忽然聽見了特別關注的提示音。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忍不住輕咳一聲:“小師弟……”
“啊?”
思緒還停留在措辭到底是不是合适上。穆亭澈下意識擡起頭,就迎上了那塊小木頭欲言又止的為難目光:“你發微博——是不是也是老師教你的啊?他都已經夠老幹部的了……”
“你們怎麽都不懂得欣賞——我這好不容易把兩句唱詞拼到一塊兒的!”
對于老幹部這一評價的憤怒顯然超越了掉馬頻繁失敗的沮喪。穆老師義憤填膺地拍大腿而起,正準備罰這塊不解風情的小木頭寫上兩千字的讀後感,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又洩氣地坐了回去。
他現在當然十分清醒——雖然自己不是不可以就豁出一切去跟封林晚說實話,但他剛一不小心給自己挖了個天坑。現在就算說出這塊小木頭喝醉了會抱着人不撒手這種秘密,對方都只會當做是穆景當初告訴過他的,不僅會有損當老師的光明形象,還很容易把自己目前的定位坑成裝大人的中二少年。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穆老師苦惱地閉了眼睛倒在椅背上,心情又忽然就沮喪了下來。
封林晚只當他是累壞了,一路小心地沒有打擾他,還體貼地把廣播換成了柔和的輕音樂。舒緩悅耳的曲調似乎真的安撫了焦躁的情緒,倦意被莫名其妙地勾了上來,穆亭澈極輕地打了個哈欠,蜷在座椅裏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路上的車已經很少了,封林晚開得又穩,一路順利地到了家,穆亭澈還靠在座椅裏睡得天塌不驚。
望着睡着時顯得乖巧無比的小家夥,封林晚的目光不知不覺柔軟下來,極輕地嘆了一聲,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別鬧——很累了……”
上直播對心力的消耗本來就不是一般的多。穆亭澈睡得昏沉,本能地握住了那只在頭頂搗亂的手,低聲嘟囔了一句。
過于熟悉的語氣叫封林晚胸口一緊,眼裏帶了些溫然無奈。索性直接下了車繞到另一頭,替他解開了安全帶,俯身把人抱了起來。
體位的驟然變化叫穆老師忽然驚醒。本能地想要坐起來,就被那塊膽大包天的小木頭又往懷裏攬了攬,單手抱穩鎖車開門,行雲流水得叫他幾乎來不及反應:“不要亂動,小心掉下去了。”
“我能自己走——我就睡了兩天,你到底抱了我多少次?!”
意識到對方的動作居然已經熟練到這種地步,穆亭澈迅速抓住了問題的重點。敏捷擰身一躍而下,扳着他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質問了一句。
封林晚扶着他站穩,掏出鑰匙開門:“展老師抱不動你,你又一直在斷斷續續的發燒退燒,一會兒就是一身的汗,醫生說要經常給你擦一擦身體……”
“……”
不光不知道被抱了多少次,居然還不知道被看光了多少次。穆老師顏面無存地一頭撞在這塊小木頭的肩膀上,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怎麽就鬧到這個地步,我沒覺得有多嚴重啊?”
“那是你沒看到換了多少吊瓶……要不是直接埋了留置針頭,你這兩只手都別想要了。”
想起醫院裏的情形,封林晚的目光就暗了暗。拉着他回了卧室,又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才放心地舒了口氣,認真地半蹲在他面前:“小師弟,你那時候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不,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說了……”
哪有當老師的被自己學生這樣抱來抱去的,身心重傷的穆老師含着淚撲倒在床上,沮喪地抽了抽鼻子,心累得一點都不想說話。
封林晚只當他還在鬧別扭,好脾氣地搖頭輕笑,跟着坐在了床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沒關系,不想說就不說,收拾收拾就早點兒休息——明天又要進組了,你現在這麽容易累,身體一定還沒好全呢。”
“小木頭——”
見他居然真的起身就要走,穆亭澈下意識擡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一骨碌翻身坐起:“過年——要是我回不來,你怎麽辦?”
“嗯?”
抗議了幾次都沒有效果,封林晚也只好默認了他對自己的稱呼,順勢坐了回去,無奈地笑了笑:“臺裏總要有人值班啊——我們組長說有家有室的回家過年,孤家寡人的都留下值班,順便開個單身派對。你不用擔心我,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你怎麽就不是有家有室的了……”
小木頭簡直迂得要命,穆亭澈郁郁地輕嘆了口氣,摩挲了兩下手機,忍不住又動起了不如就把那個天價商品咬牙買下來的念頭。
“怎麽了——不高興了?”
望着他臉上幾乎化成實質的“我不高興”四個大字,封林晚忍不住輕笑出聲,半蹲在他面前,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好啦,我有家有室,我還得養你呢——不是你太忙了嗎?要是你能被放出來,我肯定陪你在家過年,好不好?”
“一言為定,我肯定想辦法叫導演給我放假!”
穆亭澈目光一亮,欣然點了點頭,才想起自己好像又忘了正事。目光落到一旁的手機上,心中忽然冒出了個絕妙的主意,連忙扯着他翻出了那條來自地府的短信:“小木頭,你看這個!”
要證明一件不科學并且超自然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一件不科學并且超自然的事作為證據。
雖然家具說話這種事不一定能那麽巧碰上,但短信一直都在他手機裏,還是能留得下可靠的證據的。只要這塊小木頭相信了地府和那個人品系統的存在,他就可以借此進一步解釋——
還沒等穆老師的美夢做完,封林晚就握着手機疑惑地擡了頭,好聽的播音腔都帶了十足的茫然:“‘移動公司免費送您1G流量,快快使用吧’……小師弟,你是流量不夠用嗎?軍營裏準不準你們用手機,要不要我幫你改個套餐?”
“……”
地府的系統就是貼心,居然還自帶了個對他人的屏蔽功能。穆影帝含淚嘆了口氣,終于絕望地扔了手機,自暴自棄地單方面宣布了掉馬大計第二彈光榮失敗:“不用不用,我流量夠,就是給你推薦一下……我們還是快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七點我就得去軍營報道了。”
“這麽早?那還不趕緊去洗個澡睡覺,我幫你收拾行李——是我不好,就該小心點不弄醒你的。”
封林晚連忙推着他起身去了浴室,操心地叮囑了他一定要好好睡覺,才快步下去替他收拾起了行李。
看着那個連走路都比從前輕快了不少的背影,穆老師的眼裏就又不覺帶了些欣慰。無奈地笑了笑,輕嘆口氣揉了揉額角,按着他的交代老老實實地進了浴室。
這當口正是那塊小木頭成長的關鍵時機,需要的已經不再是處處護着他叫他依靠的老師了。反倒是有個要他照顧的半大孩子,才能盡快叫他成熟起來,迅速建立起足夠的自信——這種自信不僅會體現在生活裏,也會融入他的節目中,叫他迅速形成足夠穩重和鮮明的個人風格。
反正能想的辦法他都已經試過了,一時也沒什麽更好的主意,不如就先這樣順其自然。等小木頭徹底找到了屬于他自己的主持風格,再考慮是不是要傾家蕩産去改那個命格也來得及。
打定了主意的穆老師沒心沒肺地睡到了天亮,第二天一早果然精神抖擻,被那塊小木頭拎着行李送進軍營,就正好撞見了親自出來接人的張老神仙。
“展致那個臭小子真是不長腦子,本來好好的标準身材,這樣穿軍裝怎麽能好看?”
看着面前好容易養好了病的小家夥,張沣掐着他的肩膀來回打量了兩圈,就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這樣不行——前面的戲只要會立正稍息正步走就行,你先別急着參與訓練了。這陣子你的任務就是吃,什麽時候吃胖了再說。”
雖然自帶吃不胖體質,但瘦下來卻顯然比想象的還要更容易。不過是住了幾天院,穆亭澈就肉眼可見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不少,封林晚這兩天變着法替他加餐,可也沒能補回來多少,聽了張老神仙的話,眼中就更添了些自責。
“是,我一定完成任務。”
老神仙說話一定要及時回答,穆亭澈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趁着對方和工作人員交代自己住處的功夫,回肘偷偷頂了頂戳在身旁的小木頭:“封師哥,我相信你一定沒有辜負組織的厚望——”
“放心,家裏的零食都給你帶着了。肉脯在最下面,糖跟巧克力在夾層,火腿腸在衣服中間,雪餅和幹脆面在最頂上,夏威夷果在文具盒裏,給你帶着開口器了。”
封林晚顯然成功領悟了組織的期望,體貼地壓低聲音快速地給他介紹了一通,又摸出張流量卡來塞給他:“這張卡你留着,我問展老師了,軍營裏管得嚴,但只是限制你們行動的範圍,在允許的開放範圍內是讓你們上網的。有時間就給我發個消息,我只要看到了就一定回……”
“……”
被這塊小木頭過于周全的安排感動得熱淚盈眶。穆老師深吸了口氣,按捺下了解釋自己給他看短信其實真不是為了給10086打廣告的沖動,用力點了點頭:“放心吧,我肯定會經常騷擾你的。”
“算了吧,按照你一拍起戲來就拼命三郎的架勢,能不能有時間玩手機都不一定呢。”
早就摸清了他的套路,封林晚笑着搖搖頭,見工作人員已經等在邊上,微俯了身抱了抱他,輕輕點了點頭:“好了,快去吧——照顧好自己,可千萬別再生病了。”
莫名覺得自己像第一天被爸爸送進校門的小學生,穆老師難為情地摸了摸鼻子,還是體貼地抱了回去:“放心,我會的。”
封林晚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還遠遠朝他揮了揮手,才終于快步出了營門。
告別了那塊小木頭,穆亭澈就被早到一步的楊帆給堵了個正着。
雖然沒能演成顧朗,但楊帆還是成功的得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角色,早兩天就進了組開始準備。一見到穆亭澈過來,就興奮地跑了過去,不住地詢問着他的身體好全了沒有。
向來不覺得拍戲累倒是件多光榮的事。穆亭澈被問得頭痛,正想和他說不要鬧得人盡皆知,邊上就忽然傳來了個不冷不熱的聲音:“拍完一部就又接一部,是多缺錢缺名聲,至于為了圈錢命都不要了嗎?”
正要出口的話就剎在了嘴邊,穆亭澈微挑了眉望過去,說話的是個有幾分眼熟的帥氣青年。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如果不是眼睛裏那一抹戾氣,也該是個挺讨喜的樣貌。
他不記得自己除了陳舟還惹過什麽人,雖然挺高興有NPC上門送經驗,眼裏還是難免帶了些莫名其妙。一旁的楊帆目光微緊,趕忙把他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悄聲開口。
“這是胡導的外甥,叫陸喬。本來就是定的他演連昆生,他為了準備這部戲,就把咱們的電影給推了,結果最後也沒拿到顧朗的角色……”
作者有話要說: 穆影帝:呀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