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抓人
“這麽快就發現了嗎……”
穆亭澈腳下一頓,總算明白了反派大Boss的套路。明智地放棄了解釋,乖巧地擡起頭:“展老師,那就麻煩您了。”
打不過就去告家長,這種Boss大概也活不過幾集了。
揣着一肚子的吐槽,到底也沒來得及吃上口飯的穆影帝配合地被展致牽上了車,老老實實地被領回了燕影。
展致還不清楚情況,只是聽黎老語氣嚴肅,擔心是小師弟闖了什麽大禍。也不好往深裏追問,只是一路有意引着他閑聊着劇組的事,一路到了黎老的辦公室,才又安撫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輕敲了兩下門。
“我就不陪你進去了——不用怕。黎老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實在不行你就裝哭,肯定好使的。”
“……”
聽着對方怎麽聽怎麽不靠譜的教誨,穆亭澈還沒來得及報以譴責的目光,辦公室的門就被一把拉開,傳來了黎老沒什麽好氣的聲音:“好好個孩子,都是叫你們這些個師兄老師這樣給教歪的!”
展致條件反射地靠牆站直,鼻觀口口觀心,顯然早忘了自己剛傳授過的經驗。
聽見老爺子的語氣,穆亭澈提着的心倒是放了下來,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快步進了屋子:“老師——我以後不敢了,就這一次,保證沒有下回了……”
他跟黎老早已不能更熟,自然聽得出老爺子根本就沒生氣,不過是需要小輩哄一哄認個錯好找臺階下來。前世服軟賣乖的技術早就練得爐火純青,笑嘻嘻地湊過去攙住了老人家的胳膊,認錯的話張口就來,半點兒的心理障礙都沒有。
黎老被他鬧得一懵,微蹙了眉望着他,半晌才輕嘆口氣,神色果然一寸寸溫和了下來。
“老師是怎麽跟你說的,是不是叫你不要管這些事,安心跟着你展老師演你的戲?”
“是。”
認錯态度是關鍵。穆亭澈老老實實地答應了一句,扶着黎老坐在沙發上,低着頭站在一旁。
神色誠懇語氣乖巧,叫黎老不由想起網上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論。心裏一酸,扯着他坐在自己身邊,揉了揉這個臭小子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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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準再這麽莽撞,凡事要懂得有進有退,見好就收——陳舟年輕驕橫,又沒什麽經驗,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着了你的道。可你怎麽就知道他背後沒有別的人?就像這一次,他的後臺忽然朝你發難,難道還要和誰先打過招呼嗎?”
“老師,我知錯了。”
穆亭澈忽然站起身,認認真真地誠聲道了句歉。
這也是他始終覺得愧疚的地方。如果單是難為他也就算了,但現在顯然已經把黎老跟燕影都牽扯了進來,這個責任是他怎麽都不可能退卸掉的。
“好了,老師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年紀還小,就算是我們受了這種委屈也未必能忍得住,又怎麽能真叫你什麽都不做?”
見到他忽然轉變的态度,黎老反倒徹底消了氣,語氣也全然溫和下來,拉着他重新坐了下去:“那份錄音給我一份。你自己手裏可以留着,但是要答應老師,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擅自拿它去做什麽,做得到嗎?”
“好,我聽您的。”
穆亭澈本來也就是打算吓唬吓唬人,自然痛快地答應了下來——畢竟這東西放出去就是把雙刃劍。雖然能把陳舟徹底打殘,卻也就等于徹底和他背後的勢力交惡,他現在連個根基都沒有,這樣做也實在得不償失。
他心裏有數。雖說事急從權,有時未必就真會全聽黎老的話,卻也明白老人家處處都是在替他考量。
見他還拎得清輕重,黎老的面色才真正輕松起來,甚至帶了不易覺察的淡淡笑意,輕輕拍了兩下他的背。
“道理歸道理,你這一招棋走得确實精彩——這話當老師的不該說。但能叫陳重那家夥氣得咬牙還不能不服軟,确實叫人大出了一口胸中郁氣……”
“陳重?”
這名字一聽就跟陳舟是一家的。穆亭澈敏銳地抓住了老爺子話裏的重點,正要追問這個陳重又是什麽人,外面卻忽然傳來了奪命般急促的敲門聲。
展致的性格向來穩重,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事能叫他急成這樣。穆亭澈本能地站起身,見到黎老微微颔首,就快步過去拉開了門:“展老師,怎麽了——”
“小師弟,快藏起來——黎老,不得了了,我們祖師爺馬上就殺過來了!”
門一打開,向來穩重的展老師就一步跨了進來,扳着他的身子囫囵轉了個個兒,緊張地望向了仍坐在沙發上的黎老。
甫一聽清他的話,黎老居然也猛地起了身,神色顯出些微妙的緊張來:“怎麽回事,誰把那個老瘋子招來的?快把你師弟藏起來,他還離這兒多遠,你問他是來幹什麽的了嗎?”
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牆角,穆亭澈深吸口氣,正糾結着要不要提醒展老師自己雖然不高,但也很難被塞到一個一米二的書櫃夾層裏面去,沒來得及被關嚴的門外就傳來了洪鐘般爽朗的笑聲。
“好你個老黎,有好苗子居然敢不告訴我,非要我自己過來找不成!”
“完了……”
展致面色一白,失魂落魄地低喃一聲,終于不忍直視地擡手擋住了眼睛。
後知後覺的穆影帝也終于反應過來了來的究竟是哪一位,可惜已經錯過了藏起來的機會。辦公室的門被人一把推開,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就滿面紅光地大步走了進來。
“張瘋子,你不好好拍你的戲,來這裏幹什麽!”
黎老瞬間拍案而起,亡羊補牢地把那個四處招人惦記的臭小子護在身後,卻顯然已經徹底失了先機。
來的是戲文系副主任張沣,人送外號張三瘋,被戲文的歷代學生敬稱一聲祖師爺。素來以挑角色論眼緣、寫劇本靠運氣、拍不拍看心情而在業界著稱,偏偏拍的戲沒有一部是不火的,是編劇界響當當的一面金字招牌。
穆亭澈當然是認識他的,甚至還有幸有過兩次合作,拿到影帝的那一部《燈火》就是這位老爺子的作品。自然也徹底領教過這位近乎瘋魔的神級編劇拍起戲來不顧一切的偏執,以及叫他都忍不住毛骨悚然的完美主義高标準嚴要求。
“可以可以——這個非常可以,太契合了,身高也剛好……”
透過兩人間的縫隙掃了穆亭澈一眼,張沣的眼裏就驟然閃起了亮芒。嘴裏不住地念叨着,大步過去打算抓住他仔細看一看,卻被黎文德一把推開:“不行,他今年要高考!”
“要找的就是這麽大的孩子,再大了我還不要呢——多有靈氣的孩子,進你們表演系學上一年,也被教得連路都不會好好走了!”
張沣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嫌棄地嗤了一聲:“我這次要的,要麽就是個演藝經歷十年以上的資深演員,最好還是拿過獎的那種。要麽就幹脆要一點兒都沒經過雕琢的,我自己來□□——這小子我看得順眼,你必須得給我!”
“那你就去找十年以上拿過獎的去,他要複習備考,沒時間!”
聽着兩位老爺子氣勢洶洶的對峙,有着十年以上演藝經歷的資深演員穆影帝忽然生出些不祥的預感。沉默地眨了眨眼睛,悄無聲息地往後挪了挪。
雖然這無疑是一次非常寶貴的機會,但他畢竟是一個沉迷學習的人。一旦被張老爺子拐進組,可不會像展致這邊這麽輕松,少說也要被困上兩個月出不來。萬一再給自己加點兒什麽體驗生活的要求,三五個月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已經闊別高考太多年,早就忘了考試是個什麽狀态,對自己現在的水平也沒有半點把握。萬一到時候高考出了岔子,他要後悔都沒地方哭去。
“我還不知道他要備考?你們不是過兩天就要一模了嗎,你先去考個試,能考到三百分不就妥了——兩個月,我最多只占用你兩個月,超一天我就再倒搭你一百塊錢。只要你演完了戲,我叫我們家兒子親自來替你補課,補到你高考為止,你覺得怎麽樣?”
已經看出了黎老顯然是說不通的,張沣也不跟他死磕。轉而把那個一眼就相中了的小家夥扒拉了出來,笑眯眯地開出了極具誘惑的條件。
他只有一個獨子,對演藝圈沒什麽興趣,大學念的是師範專業,已經是歷史組特級教師。現在專帶高三和複讀的文科班,在全國都有着不小的名氣,要補課的課時費更是直接奔着千字位去的,一般人還很難搶得到位置。
穆亭澈沒怎麽關注過這一塊兒,感觸還不算直觀。黎老的目光卻驟然亮了起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張瘋子,你沒胡說——你那個兒子真肯給他補課?”
張沣得意地昂起頭,一把甩開他的手,把胳膊矜持地背在背後,高傲地點了點頭。
……
直到莫名其妙地被拉去劇組試鏡,穆亭澈依然覺得這一段經歷充滿了玄幻,并且對于未成年人果然沒有人權感到了深切的悲憤和痛心。
和兩個青年編導一拍腦袋就開機的《淡墨》劇組不同,眼前的劇組顯然更正規,更完善,連工作人員穿的都是标配的戰地迷彩,看着就顯得精神規矩。
正認真地贊嘆着劇組的專業精神,穆影帝就被當頭砸下了一套同樣的迷彩服。一并扔過來的還有厚厚的一摞劇本,封面上赫然落着兩個筆走龍蛇的遒勁鋼筆字。
砺刃。
沉默着捧着手裏的劇本端詳了一陣,穆影帝平靜地深吸了口氣,捧着迷彩服沉穩地轉進了更衣間,險些被門檻絆了個趔趄。
居然是部軍旅題材的作品,大意了。
“這就是傳說中那個叫你不惜把你兒子賣了,也一定要從老黎手裏搶下來的小家夥?”
不遠處的大胡子導演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眼裏帶了些懷疑:“長得是真好看,現在年輕人是喜歡這款的。他在人民大會堂那個話劇錄像我也看了,演技跟鏡頭感确實不錯,可是狠勁兒是不是有點欠缺——再說了,就這風一吹就倒的小身板,咱們可是直接進軍營拍,能受得了咱們的拍攝強度嗎?”
“放心,等到他受不了咱們的強度的時候,狠勁兒自然就被逼出來了。”
張沣眯了眯眼睛,老謀深算地答了一句,施施然背着手轉身離開:“先叫他試鏡看吧,要是不能完全符合我的要求,還得有的打磨呢。”
正在換衣服的穆亭澈忽然打了個冷顫,警惕地搓了搓胳膊,把迷彩服利落地套在了身上。
試鏡過後,他還是要先回村子裏裏面把《淡墨》剩下的劇情拍完的——趁着這個機會攜劇本潛逃,那塊小木頭會願意收留自己嗎?
作者有話要說: 穆影帝:吓到炸毛 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