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傳說中地府由北陰酆都大帝掌管,之後有五方鬼帝鎮守。主要執政官員為十殿閻羅,而十殿閻王摩下還有:首席判官崔府君、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孟婆神等。
其中牛頭馬面也叫做鬼差,他們負責指引亡者的靈魂渡過忘川,來到地府,由判官評判功過、行賞論罰後,再喝下孟婆湯,重新輪回。
因為生者對死亡的恐懼,人間的傳說中鬼差都長的極其恐怖,故有牛頭馬面之說。
但其實鬼差曾經也是人,他們和陽間的人長的并沒有什麽區別,甚至有些鬼差還長的特別好看,比如說廖清凡。
廖清凡生前是個孤兒,好不容易考上碧水大學,以為就要苦盡甘來、出人頭地了,卻不料在大三那年出了一場意外。
碧水大學新校區在遠郊,廖清凡在某天打晚工回學校的路上,正好遇見同校女生被人搶劫就義不容辭的沖上去和壞人搏鬥,結果被壞人一刀戳死,進了地府,機緣巧合之下,做了碧水市東半區的鬼差。
他一直工作兢兢業業,沒有出過任何纰漏,直到一周前,在他的轄區出現了鬼魂丢失事件。
不能準時帶鬼魂回地府,這對鬼差來說可是重大的失職,失職鬼差要受到十分嚴厲的懲罰。
廖清凡因為之前的業務認識了宋客,這次出事後自然就找上了他幫忙。
可宋客縱然術法高強,卻也是使盡渾身解數都找不到葉青子的鬼魂,就在他們二人無計可施,一頭霧水之時,又有一個鬼魂失蹤了。
而與此同時,宋客算出自己侄子突然打開了任督二脈,有了陰陽眼可以看見鬼了。他再掐指一算,他大侄子第一個見到的鬼魂居然就是失蹤了的宮宿。
鬼魂是有味道的,宋濯見過宮宿的鬼魂,他的身上就沾染了屬于宮宿鬼魂的氣息,那是可以找到宮宿鬼魂的媒介。
廖清凡的車就是開往咨詢室方向的。
到達時已是下午七點。
在宋濯的辦公室裏,宋客先是擺下追魂陣,再讓宋濯坐在他自己的椅子上,就像早上他見到宮宿時那樣。
之後,咒法湧動,景象變換。
宋濯仿佛回到了早上的辦公室,宮宿就坐在他辦公桌前的那張椅子上。
他在急切的訴說着,“我看見她了,她死了,她就死在那件房子裏。我也死了,對,我也死了,我死在哪裏呢。我的屍體呢?我要去找我的屍體。”
緊接着宋濯看見宮宿推開門走了出去,他想攔住他,可他不知道該怎麽做。
“走,跟着。”
還好,宋客的聲音及時傳來,這讓宋濯不至于沉迷幻像。
宋濯聽言,跟着宮宿走了出去,宋客和廖清凡也緊随其後。
一行三人尾随宮宿下了電梯,眼見着他上了一輛公交車。
那輛公交車在他們面前呼嘯而過,連一縷車尾氣都不曾留下。
宋濯再穩重也是第一次遇見如此景象,不免有些吃驚。
宋客一邊把他拉進廖清凡的車裏一邊和他解釋,“你所看到的只是殘影,并不是現在發生的事情。”
黑色的汽車穿進夜晚的城市車流裏,追着一輛不存在的公交車,一路疾馳。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公交車在寶山小區靠站。宋濯三人跟着下了公交車的宮宿走入小區,這個小區應該是剛建好不久,到處都是嶄新的,院子裏的小樹苗還是新栽的。
他們幾人七拐八拐的進到一棟樓裏,坐上電梯,來到三十二層。
電梯門打開,走廊的聲控燈自覺亮起。
這走廊并不長,左右兩邊各有一扇門,互相斜對着。其中,左邊的那扇是新款密碼門,右邊的門則款式老舊且髒兮兮的,一看就是地産商自帶的。
宋濯想起他聽小李警官說過,宮宿住的房子就是一梯兩戶的戶型,而且宮宿家對面的房子沒有人住,也沒有裝修。
這裏應該就是宮宿家吧!
然而就在宋濯以為宮宿會進那個裝着密碼鎖門的房子時,卻只看他一閃身,就穿過了那個破舊的小綠門。
他怎麽進了別人家?
在宋濯疑惑之間,宋客已經從他昂貴的西裝兜裏掏出了一根有些生鏽的細鐵絲,只見他在小鐵門的鑰匙孔處左捅捅右捅捅,随着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門打開了。
廖清凡首發其沖走在前面,他應是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一切的,在只有黑暗的房間裏如同走在陽光下一樣順暢無阻。
第二個走進房間的是宋客,他雖說繼承了宋家祖傳的法術,卻到底是個凡人,只見他又從西裝的另一只兜裏摸出了一個小型手電筒。
雖然現在的情況有幾分緊張,宋濯還是忍不住偷偷的想,原來他二叔不是老神棍,而是多啦A夢?
透過手電筒的光,可以大致看清他們所處的房子的狀況。
和警察說的一樣,這裏根本沒有裝修過,水泥牆,沙石地面,沒有放置任何東西,空氣中有水汽混着灰塵的味道,就像宋濯第一次見宮宿時聞到的那樣。
這房子看着并不大,走過玄關就是客廳,可奇怪的是,客廳的窗戶外黑乎乎的,沒有半絲月光路燈亮光照射進這個房子,就好像這房子不在城市中心的小區樓裏,而是獨立于世界之外的。
可宋濯明明記得,他們進小區時,天上正懸着半輪明月,而小區裏成排的路燈也都盡職盡責的亮着,不說映的四周恍若白日,那也不至于伸手一抹黑吧。
就在宋濯疑惑間,宋客和廖清凡已準備從客廳拐進左手邊的一個房間。廖清凡看他愣着,連忙拉過他的手臂,“小心。”
于此同時,宋客也小聲說到,“這房子被設下了結界,不像是剛死不久的鬼做的。陰氣是從這間房裏滲出來,應該就是這裏了。”
說話間,宋客已走進了那個房間,手電筒在空中晃了幾下最終定格在右前方的角落。
那裏,是宋濯早上見過的宮宿。
還是那件扣錯紐扣的襯衫,還是那雙綁了死結的鞋子。他正坐在那個角落裏,将自己抱成一團,頂着亂糟糟頭發的腦袋正埋在膝蓋上,看起來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他知道有人進來,緩緩地将頭擡了起來,手電筒照過去,穿過他煞白、透明的臉,映在牆上,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光圈。
“宋醫生,你知道嗎?我沒有病,我也沒有做夢。”宮宿張合着他像幹掉的墨水一樣的嘴,神經質般的說着,“那都是真的,你知道嗎?那都是真的。她就在這裏,就躺在這裏,一動不動,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拉不能撒,陸琮想起來了就給她喂一些奇怪的東西,想不起來了就任由她在這裏自己拉自己尿。”
宋濯順着宮宿的視線望過去,地面上好像确實有一片比別的地方顏色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甚至還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是在一次學校活動上認識的陸琮,他是他們學校籃球隊的,來和我們校隊打比賽,他很帥,像一個神秘的黑洞一樣吸引着我,我們很快就戀愛了。”
“你知道嗎?我們很相愛,他說過他要和我去冰島結婚。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進了旅游局那種單位,我就更知道不可能了。他和他們局長的女兒勾搭上了,可我不在乎,只要他還愛我,無論什麽樣我也願意陪着他。”
“那天,他說他要和那個女人結婚,要和她出去旅行,我給他收拾了行李。哈哈,我給我男人收拾行李讓他和別的女人去旅游。也是那天,那個女人找到了這裏,她發現了我們的關系,她還說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陸琮怎麽會讓呢,他好不容易爬到這一步,怎麽會讓一個女人毀了這一切,他把那個女人騙到了這裏,他把她的腿腳都打碎了,就讓她躺在這裏。他留她一條命,就只是為了讓她和她父母報平安。”
“他一直在虐待那個女人,那女人嬌生慣養的,哪能撐得住。她很快就死了。死了,你知道嗎?”
“那女人死了,她死了!”
“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呢?我什麽都沒有做錯,我只是愛了一個人,我沒有做錯什麽,可那個女人怎麽就死了呢?”
三人組安靜的站在一旁聽着宮宿的講述和控訴。
終于在他質問時,宋濯出了聲,“犯罪的人是陸琮不是你。”
“不是我嗎?真的和我沒關系嗎?我明明看見了,我卻什麽也沒有做。是我,是我太懦弱,是我害了她。”
雖然已經死去,可男孩的眼睛卻依舊亮晶晶的。宋濯被他盯着,心不免又軟了些,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倒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宋客提醒道,“就算你真的有錯,可你現在已經死了。而真正犯罪的人,現在還逍遙法外。”
宮宿終于想起了什麽,“你說陸琮?他,我可能知道他在那裏。”
宋客宋濯不約而同的問,“哪裏?”
廖清凡眼看着這一老一少捉鬼道人搖身一變成了正義的追兇者,小聲抱怨,“我只是要把他帶回去,你們可別搞事。”
“這事沒那麽簡單。你忘了,葉青子現在還下落不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