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癟掉的縮小版巨獸顯然殺傷力銳減,被揪着尾巴從鬧市拎回了民宿,它瘋狂揮舞着爪子輕易被張灏化解。
鎮墓獸皺巴巴的臉猙獰得更醜了,但毫無威懾力。
張灏權當拎了只雞,瞅着它直樂,不甘寂寞的和何初陽搭話說道:“通體無毛,連拔毛的工序都省了,下鍋就行。為何格格科研助力刻不容緩!”
好不容易進了民宿,張灏左手摸着下巴,诶了一聲說道:“老大,有沒有什麽典籍記載過這東西什麽味兒。”
說着誇張地湊到鎮墓獸的尾巴上嗅了嗅。
“大膽!”
鎮墓獸氣得翻了個空翻,試圖一爪子消滅張灏,只可惜尾巴攥在別人手裏,這個翻成完成了一半接着又只能保持大頭朝下的姿勢。
沈知把口罩往下拽了拽,挑眉說道:“千百年間倒是第一次見随葬器物成了活物,你要是不怕毒死大可嘗試。”
張灏掐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麽醜,老大你确定這東西有毒嗎?”
回了民宿,趁着張灏彎腰解鞋帶的時候,蓄力已久的鎮墓獸後爪蹬上牆壁,尾巴在張灏的手腕上纏了兩圈,快速地收緊,接着猛地一躍踩上了張灏的後背。
手指脫力,那條尾巴迅速脫離了桎梏。
樂丁予短促地喊了一聲,還未等有行動,鎮墓獸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蹿進了客廳,樂丁予沒遲疑飛快地越過了身邊的何初陽追了過去。
沈知冷嗖嗖地看了一眼張灏,轉身跟着樂丁予跑了進去。
張灏自知理虧,對着沈知的背影豎起三根手指光速認錯說道:“辦事不力,回去扣發當月獎金!”
進了客廳之後,樂丁予下意識往窗口看了看。
臨走之前為了通風,他們沒關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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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沈知也追了過來,看着客廳的窗戶大開。
張灏犯了錯這會兒腦袋都擡不起來,盯着地上看,忽地喊了一聲,急促地說道:“看影子!”
樂丁予看了過去,只見吊燈的影子突兀地多了一塊兒。
那東西悠哉悠哉地搖晃着,弄得吊燈小幅度地打顫。
鎮墓獸蹲在八邊形的吊燈上,心情大好地搖尾巴,低頭舔了舔前爪。它弓起身子,在牆壁上形成一個黑色的虛影,用尾巴迅猛地勾起了發光的蛋塞進了嘴巴。
張灏:“……”
吧嗒吧嗒——
燈泡被咬得作響。
缺了只燈泡的吊燈凄慘地叫了兩聲,鎮墓獸囫囵吞掉了會發光的蛋,輕巧地從吊燈上跳到了地上,在房間裏放肆地亂竄。
逮到沒見過的東西就想啃兩口。
“這貨餓了幾百年了?”葛意目瞪口呆看着鎮墓獸一下蹿到了空調上。
它很快就被旁邊的電視機吸引了,張嘴就咬住了電視機的一角。
眼看着科研經費從指尖溜走,何初陽忍無可忍高八度喊了一聲張灏。
喊得張灏頭皮發麻立即想到了那只被捏扁的礦泉水瓶,明确地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
最後張灏忍痛拿出了他私藏的肉夾馍把鎮墓獸騙了下來。
“好餓啊。”鎮墓獸舔了舔爪子,說道。
“還喊餓?!”
張灏看着他一包零食被鎮墓獸吃得七七八八,心如刀絞說道:“你是魔鬼嗎?”
樂丁予拉開行李箱從最底層翻出來一袋芒果幹遞了過去。
鎮墓獸仰着腦袋張口把一整袋都吞了下去,末了舔了舔嘴邊,“比巷子裏的東西好吃。”
小吃街的那條暗巷是堆放垃圾的地方。
那股詭異的腐臭味和咀嚼的聲音……
樂丁予皺了皺眉,他旁邊的張灏也很快反應過來立刻退後了兩三步捂住了嘴。
鎮墓獸卻并沒有被他們幹擾,用爪子揪住了花瓶裏的幹花,在衆目睽睽之下迅速地塞進了嘴裏。
民宿裏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啃了一遍,氣得何初陽想拿苕帚把它拍暈。
半晌之後,張灏拿着網上搜索出來的照片和眼前這個東西對比,說道:“這根本不是鎮墓獸是個二哈吧?”
“就決定你的新名字是二哈了。”
鎮墓獸不明所以,但是仍然給面子的百忙之中抽空啊了一聲。
沈知走到茶幾旁,放下杯子問道:“現在可以說說關于你主人的事情了嗎?”
“十三年春,靖人伐逾,取楚聞。夏,靖人大捷,取西京。天下大定,靖文帝都西京。十月,文帝大赦天下。”
樂丁予說道:“……說人話。”
“我所說的是當時史官記載的部分內容,”鎮墓獸頓了頓說道,“這個故事其實一直都隐藏着另一個世人永遠都不會知道的人。”
“你是說,你的主人?”沈知蹙眉問道。
張灏嘿了一聲,說道:“剛才還說它家主人極有名望……”
鎮墓獸忿忿地瞥了張灏一眼,擡頭看向沈知颔首道:“在先生出生後便被送到了靖文身邊,那時候靖文還不是什麽九五至尊。但先生降生之時,有神光照于庭中,空中玄鳥盤桓,久不離去。”
“天子之氣?”何初陽插話說道。
“什麽氣?”張灏有點懵,說道,“你們這是口述神話傳說嗎?”
“傳說晉元帝司馬睿出生時,有神光之異,一室盡明,所藉藁如始刈。”
“什麽意?”
沈知接過話,解釋道:“所藉藁如始刈,意喻枯木複生。皇帝的降生大多伴随着這樣的異象。”
“那該做皇帝的應該是你家主人才對。”
鎮墓獸搖了搖頭,說道:“當時靖文蓄謀起兵已久,只是苦于腹背受敵。他身邊的一名術士見天有異象,便與他說,先生日後可助他得天下。靖文很快将先生接到了身邊,本是個僵局,卻不想不滿一年,靖文便在西京稱帝了。”
樂丁予指尖在茶幾上敲了敲,視線落在鎮墓獸的身上,它縮起了身子,神色哀傷。
“修史時,靖文卻刻意将先生的只字片語全部抹去了,将先生困于宮中,不許其他人接近他的住處。先生身子贏弱,全是靠着湯藥吊着口氣。”
“……靖文帝稱帝二十又二年春,先生辭世,葬于西京鲲山。”
“鲲山,是當時的龍脈。”樂丁予側過身對沈知說道。
何初陽把手機遞給了沈知,上面是他剛才按照鎮墓獸所說搜索出來的資料。
關于靖文帝的部分是符合的,而資料裏顯示的靖文帝,這個人似乎都太不像一個人,而更像是一個神一樣無所不能。
而且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都沒有存在過關于鎮墓獸口中的先生的只字片語。
“二哈,你家主人姓甚名誰?”張灏記吃不記打,伸手逗了逗鎮墓獸問道。
“曙風……從日署聲。”
沈知将曙風與靖文帝放在一起搜索關鍵詞,相關信息顯示為零。
鎮墓獸摸了摸肚皮癱在了沙發正中央,絲毫沒有讓位的意思。
葛意看它那副尊容,氣得想笑,說道:“給特調局這群大爺讓位,沙發都保不住了?還有沒有人權了?”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張灏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滿臉寫着嘚瑟,“晚安葛隊,照顧好二哈,我先去睡了。”
但他短暫地忘記了沙發上那位是能夠口吐人語的鎮墓獸。
一人一獸今兒的梁子結大了。
葛意剛暗罵了張灏一句,扭過頭看到沙發上的鎮墓獸擡了擡眼皮,翩然地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邁着輕盈的小碎步跟着張灏進卧室了。
前面的人還無知無覺,得意地哼着小曲兒。葛意琢磨了一會兒,拉過枕頭躺在了沙發上。
不過一分鐘,卧室裏傳來張灏殺豬一樣的叫聲。
葛意蓋好被子熄了客廳的燈,笑道:“晚安。”
隔壁鬧騰出來的動靜驚動了樂丁予,他從床上坐起來打算出門看看。
這時沈知洗完漱從衛生間走出來,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浴巾,頭發沒擦幹,水滴往下落,從脖頸一直劃到了鎖骨,再一路向下消失在腰際以下。
樂丁予看得眼熱,無端地心底燒起一股火,空調剛把他身體的溫度降下來,這會兒又不可理喻地連脖子根都紅了個透。
他飛快地別開眼,逃也似的穿上拖鞋往門口沖,“我去外面看看。”
卻不想被沈知拽了回來,一屁股坐在了床邊,他仰着頭看着沈知發愣。
沈知松開了他的手腕,說道:“沒事,不用管。在這裏能吃能喝,它情願待在這兒,鬧不出事情。”
似乎是為了印證沈知所說的。
隔壁立即傳來了張灏沒心沒肺的笑聲。
樂丁予張了張嘴,沒話說了。
沈知說道:“睡吧。”
樂丁予哦了一聲,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沈知擡手關掉了燈。
沒人說話,沈知坐在床頭拿着毛巾擦頭發。樂丁予閉着眼睛聽着沈知的聲響,睡不着覺。
沈知手裏好像牽着一根線,線的另一頭在他身上。
于是沈知就算只是動一動,他就有些慌。
左邊突然塌了一點,沈知挨着他躺下了。
床不算大,兩個人蓋着一床被子,肩膀要挨着肩膀。
樂丁予被他身上的溫度燙了一下,不太自在地翻了個身。
還沒等找到合适的位置,身後的沈知伸手把他撈進了懷裏,手臂扣在他的胸口,鼻息一點點灑在他的脖頸上。
樂丁予掙了掙,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沈知低頭嘴唇碰到了他的耳後一直向下,最後落在了肩頭,他嘆息了一聲,“睡了,累。”
樂丁予本來就不怎麽牢固的反抗意識被沈知徹底擊垮。
他伸手按在了沈知的手腕上,良久說道:“就說了別總拼命,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