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節帶走的男人

第16章 16、重逢也可以不是傷-1

再見到劉楠，其實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C市臨近S市，而世界總是意料之外的小。

如果說周海和是安然淡定的，那麽劉楠則是真的震驚。從3年前妻子出事他怒斥周海和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人，雖然也相信只要去找，這人總在自己可以尋到的地方，但是，就和更早之前一樣，劉楠選擇了安靜的接受宿命的安排，他和之前一樣什麽都沒有做。

周海和沒有任何埋怨，或許是因為之前已經失望過一次了吧，這一次竟然意外的并沒有覺得意外。是不是人被傷害多了，也就習慣了，會忘記疼痛和反抗？可是，心明明很痛，和以前一樣，不，比以前更痛。但是，這一次的周海和卻還是做了一些什麽。相比前幾年前傻乎乎的等待，這一次周海和選擇了離開。不是誰都能在原地等一個永遠不會過來的人，等待并不是一件悲傷絕望的事情，可是，明知沒有結果卻還要等，就真的太可悲了。雖然愛就很容易低到塵埃裏，但，或許到了極致就難免要有所改變。

而周海和選擇改變。

後來的事情周海和沒有關系，從多年前劉楠一家搬走之後他們之間共同的朋友就已經少得可憐。再加上這些年劉家刻意的疏遠和周海和認真的配合，他們家之間原來真的就只剩下彼此了。當兩個人出現問題的時候，這個二人世界就不可避免的坍塌了。這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在那之後很久，周海和都學不會和另外一個人相處。

這樣兩個已經徹底失去關系的人，卻忽然的在餐廳相遇，還真的是一件有點狗血的事情。同事見兩人似乎認識便熱情的邀請劉楠同桌，出乎周海和意料的是一向不願意接觸周海和身邊人的劉楠居然同意了。大抵人都是會變的吧，又或者他們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也就沒有了任何顧慮吧。怎樣想都好，都和現在的周海和沒有關系。他們，只是在異地重逢的，熟悉的，陌生人。

周海和一如既往的不愛說話，劉楠這些年卻圓滑很多，和同事相談甚歡，于是也就知道了周海和已經回國執教的事情，知道了他以後會長期在國內發展，知道了他現在是學校有名的黃金單身漢，知道了他現在不好說前程似錦卻也絕對是年輕有為。周海和并不多言，在一旁聽着，就好像他們談及的是另外一個人，而他只是個旁觀者。同事對周海和極為看好，大笑說“後生可畏”，周海和并不推脫笑笑感謝。這是劉楠所不了解的周海和，或許是他從前從未與周海和身邊的人接觸，總之，他看到了一個別人眼裏別人眼前的不一樣的周海和。也或者，是這些年周海和終于變了，已經快三年了，加上之前分開的五年，8年時間，抗戰都勝利了，還有什麽是不能改變的？

吃完飯，周海和說要去超市買點東西，直接送同事和劉楠離開了。當然，劉楠還是如願拿到了周海和的電話，但是周海和卻并沒有将那個撥過來的電話保存。有些事有些人，就和時節一樣，過去了便過去了。他不知道劉楠是否清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打算将這場偶遇延續。

回到家的時候鄭自在難得的已經回來，應該剛沖過涼，頭發還濕漉漉的。周海和也不多說，拿了毛巾就幫他擦起頭發來。這種理所當然也總來讓周海和以為枯死的心悸動起來。是的，悸動。就只是這樣的小事。早上先起來那個人幫忙擠好的牙膏，吃飯時将對方不愛吃的菜夾到自己碗裏，去超市的時候會去買對方喜歡的水果零食，當然也包括床上的時候會極力考慮對方的歡愉。因為這理所當然的相互取悅，讓人覺得自己是愛與被愛着的。周海和一貫都以為，被愛着并不是那麽幸福的一件事情，果然還是要相互愛慕，果然還是要兩情相悅。

鄭自在雖然人是回來了，但是卻還在忙着工作。雖然又鄭爸爸在一旁指導，但是說到底主力還是他自己，何況這個驕傲的男人一點都不想慢悠悠的像個小孩一樣花太多時間被長輩手把手教導。鄭自在是聰明的，也是驕傲的，他願意謙虛的接受鄭爸爸的指導但不代表他願意一直處于父親的羽翼之下，畢竟之前一直都是自己處理事務的，現在回來也只是要系統的熟悉一下。他不是忽然之間才要接受公司的，很多年前鄭爸爸就已經有意識的培養他。畢竟家裏就這一個孩子，不管是外人還是鄭自在自己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必須有一個繼承者的擔當。

這些事周海和無法體會的。兩個人的背景和成長環境的不同讓他們很多經歷和想法會不一樣，但是這并不妨礙兩個人對彼此的尊重和傾慕——我不了解你的世界，但是我贊同你的處事方式。所以鄭自在再忙周海和也不會說什麽，只是默默的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全力支持他，就好像他曾經對自己做過的那樣。

終于忙完的鄭自在剛收拾好東西就看到了周海和切好了水果端過來，他也不客氣趕緊洗了手窩在那人的懷裏很沒形象的等着投喂。好像只有在這樣兩個人都悠哉的時候他才比較像個沉溺愛情的青年人。周海和将人摟緊一起坐在大沙發裏，手中的叉子毫不猶豫的将鄭自在喜歡的芒果準确的送到那人嘴裏。看着他喜歡的眯起眼睛的樣子，又忍不住在臉頰親了一口，鄭自在也不扭捏自顧吃着東西，就讓那沒吃水果的人吃點豆腐好了。但是周海和并不是個那麽好打發的人，他也要吃水果，所以叉子上的芒果才剛送到鄭自在嘴裏他就側臉咬上去了。鄭自在一怔芒果直接咽下去了，于是嘴失守，差點被人吞了下去。

口腔裏是馨香的芒果味，讓這個溫柔綿長的吻更加缱绻動情。周海和讓手中的果盤随手放在一盤的小幾上，側側身子正面摟住鄭自在加深了這個吻。鄭自在呼吸加重忍不住往周海和懷裏蹭了一下，于是被摟得更緊。可是還不夠，一轉身，周海和将人壓在沙發上，松開了嘴讓人呼吸，自己卻沿着耳垂、脖子、鎖骨一路吻下去。忙着呼吸的鄭自在被這人勾得更是無力，眼神迷離忍不住□□了一下，周海和腦袋轟的一下炸了。深呼吸一下，到底停了下來，說到底他還記得有正事還沒說。

鄭自在也不問周海和為什麽忽然停下來，只是安靜的任那人抱着自己，兩個人一起慢慢平複。待終于平靜下來，周海和又喂了鄭自在兩塊芒果，然後将今天遇到劉楠的事情說了。兩個人已經結婚，周海和覺得沒有必要将那些已經不重要的從前藏着掖着，雖然不至于全盤将過往都說了，但是只要鄭自在問他不會隐瞞，就算這人不問，有很多事情他也還是會坦誠。遇到能相守一生的人太不容易，他和鄭自在一樣非常珍惜。雖然現在提起鄭自在難免會有點不開心，但是好過之後他從其他人那裏知道這件事受傷。周海和自問一點不舍得傷害這個人，所以決定選擇用最溫和的方式處理這件事。

鄭自在也沒有說什麽，他是知道劉楠的，雖然不太清楚前後緣由，卻是很清楚知道這人曾經就是周海和的朱砂痣，但那也是過去了，現在周海和是他的，不管身體，心裏，還是法律上，都是他的。那些來不及參與的過去，雖然有點遺憾卻不至于心有不滿。其實說起來，兩個人都是男人，有很多事情并不會那麽在意，可是只要是人，就會有情緒。

周海和雖然相信鄭自在不是斤斤計較、無理取鬧的人，可這回見他一句話也不說，心裏也有點沒底。設身處地想想，如果今天鄭自在失去見了前男友，不管那人是否曾對鄭自在重要，也不管他們倆現在是否只是陌生人，周海和自問做不到一點不在乎。

“自在。”

“嗯。”

“你生氣了嗎？我不是去見他，只是遇到了，又是同事邀請的……我，我連他電話都沒存。”

“但是他存你電話了。”

“我已經是說了新工作還沒有印好名片，但是同事很多事的說了電話。”

“你同事真熱情。”

“自在……”

“嗯。”

這人越是淡定，周海和越是摸不清，從沒見過鄭自在這樣和小孩一樣，明明看着是生氣的，可是臉上一點不顯。周海和也不管那麽多了，将人又摟進懷裏，只想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裏話。可周海和其實是不自信的，從前他對鄭自在太過疏離了，就算現在結婚了也擔心那人對自己的心意并不是那麽有信心。這是句很拗口的話。說到底從前表現的太過冷淡，現在或許雖然以為自己是深愛的，可是眼前這人是否了解他卻是沒把握的。周海和是個話不多的人，情話不多，卻不是木讷不說的人，只是相比較熱情的鄭自在，大抵自己表現的過分被動了。鄭自在或許一直都覺得自己愛的比較多，但是周海和只肯承認鄭自在愛的比較早。

“周海和。”

“我在呢。”

“周海和，我愛你。”

“鄭自在，我愛你。”

周海和聽着懷裏的人輕聲告白，他沒有說“我也愛你”，他知道鄭自在最喜歡這句話，他說每每聽到這個“也”字，總感覺是因為對方告白了，所以禮尚往來才回敬了這句話，有多少真心總是不那麽容易看到。所以，周海和并不用那句話，雖然兩個人這樣的對話有點怪，像是各自在對人告白。可是，告白是一件讓雙方都高興的事情。

之後兩人并沒有再多說什麽，一起抱着吃完了最後幾塊芒果，洗漱度過一個激情燃燒的夜晚。因為鄭自在說，你就為了從前那點破事竟然在爺箭在弦上的時候從爺身上爬下去了，晚上你不伺候好爺以後就不用上爺的床了。于是那個不可描述的夜晚到底又多兇殘，看兩人之後如膠似漆的相處也多少能窺見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