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節
是燼淵初次帶自己到聖寰蕭逸布莊換衣衫之時要送予自己,但自己卻當場拒絕,如今簪在他人發,竟如此地譏諷而刺目。
燼淵并未注意到的殿雪塵的神色微變,他的目光落在殿雪塵手上那個突兀的破爛木風車上,不悅地奪過來:“這個破風車配不上哥哥。”
“不關你的事。”殿雪塵收回目光,語氣冰冷刺骨帶着明顯的惱怒。
“等我一會兒。”燼淵皺着眉心,落下一語便旋身消失。
潇暮雨能感受到殿雪塵的敵意,他溫順出言道:“小狐與公子不過主仆,請司主莫要誤會。”
“我與他也不過兄弟。”殿雪塵面無表情地看着那結界外的夏雨綿綿,飄渺空靈的聲音似乎是從天際傳來。
沒過多久燼淵便重新回到殿雪塵面前,他将手裏的一個嶄新的風車放到殿雪塵手裏:“以後你喜歡什麽就告訴我,我幫你買。”
殿雪塵看着手裏的風車,手柄竟然還有工藝精湛的祥雲青龍浮雕,每一處做工渾然天成,名貴的松檀木散發着淡淡的香味,這風車無疑是最昂貴最精美的。
“去牡丹殿,我想看看。”燼淵平靜地說着便邁步而去,潇暮雨也自動地跟上燼淵的步伐。
殿雪塵看着燼淵和潇暮雨越走越遠,他舉步維艱,直到那前面的衣影再一次消失,想跟上卻已經看不到人影。
殿雪塵目光空洞地看着這片漆黑的夜色,從不知自己會如此依賴杯黎,依賴到沒有對方的陪伴就根本不知道去哪裏,就像以前沒有和杯黎在一起之時,每日除了練功便自己一個人呆在鏡花觀,不懂去哪裏,不懂有哪裏可去。
正當殿雪塵打算幹脆回坎司之時,眼前衣影一晃,竟然是燼淵折返回來找自己。
“別跟丢了。”燼淵抓緊了殿雪塵的手腕,不給對方一點兒機會逃走,他想到方才一轉身又看不到殿雪塵的時候,那種心慌幾乎要把他逼瘋。
殿雪塵本是有些欣慰,但瞧見潇暮雨的時候又抑制不住地一陣酸澀,他用力從燼淵那溫暖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走罷。”
燼淵也有些惱怒,他将潇暮雨拉到身邊,冷冷地說道:“走。”
“是。”潇暮雨應了一聲便緊緊跟在燼淵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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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殿雪塵與潇暮雨的容貌确實惹來不少麻煩,燼淵的臉色也越發沉下來,他二話不說便走進最近的布莊買了兩件黑色的鬥篷。
“穿上。”燼淵冷聲對殿雪塵命令道,将一件大鬥篷披在殿雪塵身上,拉上寬大的帽檐将對方的臉蛋遮在陰影下。
殿雪塵本欲拒絕,但想着自己也實在不喜歡被衆人圍觀打量便也默許,對燼淵禮貌性的颔首致謝後便向前走。
燼淵看着殿雪塵的背影無奈地輕嘆一聲,将潇暮雨拉到自己面前也為其披上鬥篷:“淺兒也穿上。”
“不必勞煩公子,淺兒自己穿。”潇暮雨後退一步,有禮地說道。
“不聽話?”
“不是,公子息怒。”潇暮雨心底一涼,解釋道,“小狐是擔心司主大人要誤會吃醋了。”
“他若吃醋誤會,本公子反而能開心點。”燼淵無奈地搖搖頭。
“為何?”潇暮雨不解地言道。
“吃醋就說明他還在乎本公子。”燼淵好笑地敲了敲潇暮雨的腦袋。
殿雪塵稍稍回首,目光觸及那在燈火闌珊處柔情蜜意的二人,藏在鬥篷下的手握着那塊杳玉,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緩解着心底的苦澀難受。
*****
和燼淵一行從黃泉路中分開後,素子枯與幼冥及炎無烈和沈毓淙四人便從黃泉中路東側道路而去。這頭的生意比起主道頓然零落了些,且皆是些稀奇古怪也不光鮮奪目的銅鑼小玩意兒,沈毓淙一眼看到那畫攤便情不自禁地走上去觀賞。
那畫攤上擺得是鬼谷鎮的圖景,沈毓淙相中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木刻畫,而攤主卻說這是鎮店之寶,也是傾盡行囊才弄來的寶貝,決不出賣,饒是沈毓淙費盡口舌也不肯屈。
忽然有稀零的鈴聲響起,四人便循聲向那道路前看去,只見一個身形颀長者從那一頭幽綠的燈火下緩步走來,其身裹黑色鬥篷,自帽檐下将整個身體圍住,不清面容,腰間系一暗金鈴,光澤陰晦,似是燙金脫落後的沒落感,他身旁還跟着四個手持法器的灰衣護衛,皆是面相兇險惡煞。
随之愈走愈近,街邊不算多的人被強迫性地推至兩旁,恭恭敬敬地讓出一條平緩大道來。
“這是誰?好大的排場!”
“蠢貨,你莫不是連主君大人也認不得?”
“主、主君大人……”
幼冥聽聞便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眼下叱咤風雲的魔族主君,更是鬼族的幕後操控者——澍,果真是傳聞般神秘,除只知是男子外,絲毫不露半點風聲。
素子枯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那魔族的統治者,視線集中在幼冥上:“小石頭可曾見過他?”
幼冥搖頭,他和行且舟向來是作為散魔存在,幾乎不與這些家夥接觸。他回頭看向素子枯,只見對方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枯葉色的瞳眸似笑非笑,裏面蘊含着不知名的情緒。
“怎麽了?”
“沒,”素子枯從後面摟過他來,稍低頭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我以為你見過魔族主君。”
“怎麽可能見過。”幼冥皺眉,不解地看着素子枯:“幹嘛這麽想。”
素子枯捏着他僵硬的臉,調笑道:“別老繃着臉,還真是個小石頭。”
幼冥抓住他的手,方想反駁何,卻見對方那枯葉色的瞳眸霎時游移到了別處,那笑意也随着所見漸漸收斂——順着素子枯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那澍正經過他們這邊,腳步輕而穩,無半點聲息,卻逐步走近了炎無烈和沈毓淙。
那畫攤的老板見了澍立即唬得戰戰兢兢,忙給正在看畫的炎無烈和沈毓淙使眼色。炎無烈輕輕用手去碰沈毓淙,而後者卻看畫看得入迷,被這一碰便莫名地回首望,恰看見走到跟前的澍。
只一剎他便望見那黑色鬥篷底下被黑紗緊裹起來的臉——令他熟悉氣息,即便對方怎麽用靈力掩蓋,也還是有一絲絲的洩露。直到澍将他手中的百鬼木刻畫拿過來,沈毓淙才回神——卻見那澍拿着那木刻畫細細摩挲,半晌後才開口,聲音喑啞沉郁:“喜歡?”
聽聞後,沈毓淙頓了頓,有禮地微笑道:“此木刻畫只有區區幾寸,卻将百鬼似有若無地融入在其中,或隐或顯,實是高超,自是喜歡。”
“确是上上品。”澍沉聲道。
“主君……這是小的鎮店之寶……”那攤主谄媚地笑道,“乃非賣品……”
修長的指尖在木刻畫上輕旋,澍絲毫看不出任何情緒地道:“若是本君買呢?”
“這……”這攤主立刻傻了,睜着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澍:“主君大人您莫不是開玩笑罷……”
“少廢話!”一個護衛忽然大聲道,剛想上前卻被澍攔住——後者将手上的木刻畫擡起來,對着那攤主,是不容置疑的口氣:“多少。”
那攤主簡直欲哭無淚,顫巍巍地報了個數:“回主君,三、三千黃金……”
那幾個護衛面面相觑,然後便掏出了金子放在攤上,看着哭喪着一張臉的小攤主。
澍則将那木刻畫遞到沈毓淙面前,後者始料未及,炎無烈也是愕然。
“這是?”沈毓淙眨巴着眼睛望着澍,還未等他開口,澍便将那木刻畫放到了他手臂上,而後松手——沈毓淙便立刻抱住那精致的百鬼刻畫。
“畫置于此,雅俗共賞,豈有不賣之理。”澍淡淡道,“懂畫者更值得有之。”
沈毓淙頓了頓,輕聲道:“謝謝。”
澍未回複,拂袖示意護衛跟上後便離去,從道上穿行而如黃泉路,之後人群漸漸合攏,恢複聲喧鼎沸之勢。
素子枯和幼冥看畢這一切,從人群中走出,來到拿着畫愛不釋手的沈毓淙跟前,而一旁的炎無烈則是表情陷入深思。
“你們兩可有被認出是仙族?”素子枯問道。
“我也在想,”炎無烈看了一眼沈毓淙手上的木刻畫:“毓淙,把這畫給我看看。”
沈毓淙聽聞二者的談話,把木刻畫給了炎無烈。後者拿在手中翻轉了一下,并未看出何異樣便遞還回去。
“雖百鬼夜行日對兩界開放,但仙族還是收斂為好。”炎無烈則繼續道
“然,本司是無所謂,只是你們在民間向來隐蔽,是莫要暴露了的好。”素子枯說笑着摘下一朵黑牡丹,放到幼冥頭上。
“幹嘛。”幼冥伸手把黑牡丹拿下來,眨巴着眼睛望素子枯。
“小石頭不覺得很适合麽。”素子枯展開金縷扇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