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節
一說明白後自是清楚。
色漸思忖了片刻:“但眼下,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對,”素子枯道,微微嘆氣:“本司原以為,你會有何線索,不過看來時間久遠,是無甚用處了。”
色漸沉默了,他狐疑地看着素子枯,似是不甘心:“一點線索也沒有?”
看見素子枯搖頭,他有些懊惱地皺起眉,将那鏡子戴好放回衣襟裏,而後道:“他原來住在未名居?”
“是。”素子枯道。
“多謝。”色漸輕聲道。
幼冥看着他,黑眸中有異色湧現:“你要去找師父?”
色漸放下茶杯,似是發呆了一會,忽然站起來,轉身漸漸靠近那燃眉軒的窗戶,手撐在那窗沿,低聲道:“你們先回罷,本司也不知道。”
幼冥方想說何,忽被素子枯按住了肩膀。他轉頭看見對方露出否定的神色,便沒有開口。只見素子枯站起來,道;“今日之事,月聲莫要和外人提起。”
“本司知道。”色漸背對着他們回答。
“那我們先回。”素子枯說着,便拉着幼冥出了燃眉軒,獨留色漸一人于軒中。
【陰界·民間·聖寰】
當日萬妖燈會的聖寰,浮華一世,紅燈照無眠,焰火繁華,歷歷在目。今日的聖寰,少了萬家燈火暖春風,少了繁華焰火祝唱舉世同歡,夜色蕭涼,今夜注定不太平。
若霜仙者清泠優雅,長發如瀑下,精致的水滴螢石額飾為仙者平添幾分空靈飄渺,他眉眼帶柔和的笑意,這一生只為對方綻放出如同春花一般的笑顏。
而就在他身側的男子,暖萏色的華服襯得對方更為挺拔,銀玉護腕束在那有力的手臂上,寬大溫暖的手撐起一把素傘,遮蔽風雨相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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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笑何?”燼淵摟着殿雪塵的腰身,明亮柔和的眼眸無時無刻不在流瀉出溫和的寵溺。
“笑你。”殿雪塵輕笑一聲,将目光移開落至面前。
“我家安安真是野蠻。”燼淵眨了眨眼睛,頗為哀怨地言道。
“怎麽,有意見?”殿雪塵瞥了一眼燼淵,淡然地言道。
“不敢。”燼淵笑呵呵地摟緊了殿雪塵,将傘往殿雪塵頭上移了移生怕雨水打濕了對方的衣衫。
就在那二人情意綿綿地偎依而去之時,一者醉翁朝那二人悠然走近,手執葫蘆,搖搖晃晃地與殿雪塵擦身而過,口中不停唱念着不知名的曲調歌謠道:“六世輪回,一劍輕安,鏡花水月,盡是悲離,六禍一世,嘆盡天涯路……”
殿雪塵渾身一涼,轉首看着那老翁背影漸漸遠去,徐徐而行似乎看透這紅塵往事,回首之時掌心竟然憑空出現一張字條。
“怎麽了?”燼淵看向殿雪塵,察覺到對方臉色有些蒼白。
“無事,回去罷。”殿雪塵緊握着掌心的字條,朝燼淵微笑搖頭道。
“好。”
二人一傘,相依着漸漸融進這風雨之中,似乎寂寥一世唯獨身側之人常念于心,一紙燃盡,僅剩灰燼幾點,凄落得令人心碎。
深淵臨風,輕安一世,誰能煮酒,還我一杯黎明?
【聖寰·梨安閣】
梨安閣為聖寰郊外的一座隐秘的府邸,坐落在一片梨花翠竹林間,如今仲夏之夜繁星撒徹漆黑的夜色,翠竹環繞,清風送爽,晚風習習,精致典雅的三層小閣樓望月而立,登高比天,詩畫一般的水榭庭院靜谧安詳,悠然溫馨。
房內布置清幽,沒有很多繁雜之物,不過青木桌椅,雕花屏風,紅燭搖曳,臘梅圖裝裱在牆上,兩層淡色紗幔将暧昧的芙蓉床圍起。
悠然如同靜立深竹林一般的琴聲缭繞着整個梨安閣,纖細的手指輕攏慢撚抹複挑,古老的桐木琴通靈性地發出悅耳的天籁,一曲畢,殿雪塵将複雜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字條上,上面只寫了“彼岸河,餘明亭”六字,似乎是遲來的呼喚。
殿雪塵起身将那字條握在掌心,提筆在一張宣紙上寫下“勿念”二字便離開,略顯孤清的背影向着清月飄去。
何人能預料,緣盡三生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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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火燒一般的彼岸河依舊,赤炎的帝江花年年月月燃燒着不為人知的三生劫難,噬天般殘紅的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生長在這條沒有彼岸的彼岸河,生生不息,而那月白的畫惜花在今夜似乎更顯嬌色靈動,悠然偎依在帝江花下,生世不離。
再回彼岸河,殿雪塵冷然清傲,獨立在餘明亭,一如那日初見彼岸河那般,似乎能看見千千萬萬年前的世間,烈火如南帝江,清月如畫惜,相依相伴,如同一襲暖風吹生百花,百花浸染,虛樰冉麗,浮生的離別苦難。
“杯黎……”殿雪塵毫無意識地喃喃着,眼前之景漸漸朦胧,如同迷霧之林,不知是夢或是注定的一瞬間,在那白霧中渙然游出一方輕舟,直到殿雪塵面前停下,獨為他一人出現。
殿雪塵眼神有些迷蒙,目光呆呆地望着那如火的彼岸河,好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牽引着自己走向漆黑的未知,他不知一方輕舟能帶他去向何方,只知一個深藏的秘密似乎漸漸浮出水面,讓他不知所措。
從始至末,三萬五千年的悲歡離合,盡數埋藏在這凄婉悲離的彼岸河。
他緩緩飄落到那輕舟之上,輕舟通靈漸漸向河心駛去,夜幕清月一輪,疏星幾點,落落而出,滿漪血紅的帝江花印着清月的光澤清晰地綻放在眼前。
帝江花花開無數,重重疊疊,好似世間也被染成血紅,更是那淡雅優美的淡藍色的畫惜花偎依在帝江花旁,糾纏而生。
百裏紅光,就這只有他身處的一方輕舟,獨立帝江花的簇擁,身置迷霧之中,不見東南西北,只有眼前火花耀目。
他看向燦爛耀眼的帝江花,心上沒來由的一抽,随之而來的便是剜心的疼痛讓他皺起眉心,那是一種拉扯讓他窒息,心間的劇烈疼痛撕扯着他的意識,渙渙之際眼前畫面一幅一幅在眼前晃過,就如同親身經歷一般,刻骨銘心的相離交疊着全部傾注在他身上。
那一日,弦月初見……
那一日,甘願失心……
那一日,魂沒長河……
還有那一日,輪臺受劫……
“嗚……”
艱難地嗚咽一聲,殿雪塵捂在心上的手漸漸泛白,一如從前的刺痛讓他軟倒在輕舟之上蜷縮着,艱難地忍受着一切的苦痛,哭叫無果。
眼前景象越發模糊,如火的彼岸河似乎與一千年前陽儀殿內夜尚晞燃火而逝重疊起來,每一寸肌膚都承受着撕裂般的疼痛,整顆心似乎被人生生挖去。
“杯黎……”
微弱的一聲哀鳴,輕舟上的男子便失去了意識,慘白的臉失去了應有的生氣,眼眸緊閉帶着的幾點凄落淚水,輕舟不停,依舊漫溯在這燦然而爛漫的彼岸河,不知終點是何處。
“清安!醒醒!”
“竫衫……”
“惜兒。”
穿梭在塵世某一時刻的呼喚,無數的聲音交纏着在殿雪塵耳畔響起,雜亂而沒有任何機會理清,就如同無數根細線纏在一起,混亂不堪。
緊閉的眼眸突然睜開,琥珀石一般的瞳眸覆上一層森林迷霧,一片紅色的葉子飄落面前将殿雪塵的思緒從貫古的迷茫中拉回現實。
像是一陣疾風吹散眼眸的迷茫,他的眼神冷下來,警惕地環視四周,依舊被火焰燃盡天穹一般的帝江花包圍,此處像是河面上的一處綠洲,野草叢生。
“此處是彼岸河真正的彼岸。”一聲慈祥柔和的聲音将殿雪塵的目光牽引過去。
殿雪塵起身,冷清傲然的目光落在那緩緩顯出的老者身上,來者為一名耄耋老人,笑容和藹慈祥,白發白須,右手執拂塵,左手執一塊通靈寶玉,悠然坐在一頭青色的雙頭巨型神龜身上,仙風道骨,睿智的眼神絲毫看遍的世間的分分合合,緣起緣滅。
“虛影道人。”殿雪塵淡淡地言道,即便在他面前的正是太古天神,六禍道觀中供奉着的虛影道人。
“本尊早已多次暗示過你,為何不抽身情局,還要執迷?”虛影道人搖搖頭,憐惜道。
殿雪塵依舊清冷如月般看向虛影道人,不發一言。
“是福是禍。”虛影道人從那神獸上走下來,長嘆一聲,将手中的寶玉遞到殿雪塵面前,他道:“杳玉,能看見你與燼淵的三世。”
待殿雪塵接過杳玉,虛影道人又将兩個錦囊交給殿雪塵言道:“從杳玉幻境出來後打開黃色錦囊,若将來有大難便打開藍色錦囊。”
他看着殿雪塵輕嘆搖首,空遼無物的聲音輕輕地回蕩着:“不管是畫惜,竫衫還是殿雪塵,都躲不過六禍的宿命……”
杳玉安靜地躺在殿雪塵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