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皇帝任務
回家的路上,沈落心裏對今天在乾元帝面前說的話進行了一遍過腦。
他和“那個沈白”太不相同。
兩人可能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同樣是替代了別人,卻同樣不服從命運的安排,而且還都具有舉一反三的個性。
但是兩個人在本質上還是存在有巨大的差距的,一個是現代人的靈魂。‘沈白’(以後不改,指前文前世替代者席翰堂)是現代人,而且還因為變故命運蹉跎,甚至于成為了一個癱子。
所以他在成為‘沈白’之後,會不遺餘力的把握自己的人生,在反應過來自己逃脫不了‘皇帝小舅子’這個敏感身份之後,果斷的謀求出路。買地屯糧,在很多角度上都是他謹小慎微的表現。而他和沈落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對自由的渴望,所以他作為一個現代人,會有統兵打仗,跨馬揚鞭的氣勢,那是對前世命運的反抗,也是對今生的一種盡情的宣洩。
所以沈白是一個站在人前,絕不退縮的王者。
而沈落不一樣,他是古代人,他的父親也好,母親也好,給他的前世教育都是精良的。包括沈學士的才華,和對他書法的培養。而他的母親,則是把阮琴技藝如同輕柔的愛意一樣,完全的傳輸給了他。
這種言傳身教的東西,很有影響,卻都是和風曉月的輕柔神髓。絕對沒有那種暴走式,反抗式的對命運的不羁。
所以沈落現在更适合站在幕後,而非是前臺,因為他還沒有沈白那種振臂一呼的覺悟和勇氣。
一個外向,一個內向的性格其實已經注定了兩個人命運的不一樣,不過卻還是将兩人的精神世界都牢牢的聯系在了一起。
沈白能快速的出人頭地,和原主記憶不無關系,他的阮琴技藝都是源自于原主,只是融合了現代的演奏手法而已。
而這一世的沈落,雖然青出于藍,但是卻僅僅是琴藝超然,他在時機和機遇上更為保守。
交際的圈子很小,沒有四處的主動交往朋友,甚至局限在宮裏梧桐殿和家裏之間,最多只是和三少的應酬而已。
沈落在思考,乾元帝一樣也是如此。
國維回去後,他靜靜的看着桌上的幾本奏折的內容,在思索沈落。
如果是他來親自安排人士,自然可以在看似不重要的官員裏,不斷的牽扯各家各系的人馬進入赈災的各個環節,看似無意為之,實則是互相監督,環環相扣,最終在北江的赈災之中形成一個星羅密布,高效率又高度掌控的人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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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沒有他對皇都官員的熟悉程度,但是卻能抓住了重點,從為數不多的熟人裏把各系都攪進這裏。
乾元帝需要作出一個決斷,就在數日之內。
沈落回到府裏,知道輕塵被祁王君叫去做客了,待會就會回來。
現在兩家走動得很近,小石頭和祁俊文年歲相當,又為他在乾元帝面前加分不少,實在讓祁親王夫夫很是喜歡。
家裏下人在準備午飯,沈落去書房鋪開了稿紙,寫了一篇《考場準備實錄》,覺得不錯又寫了《策論書籍簡編》,這些他準備寫五篇,這樣分別在他的書本裏用一個信封,每本書裏放一篇,買齊五本才有一套。
他這樣做是為了讓自己的書籍存在吸引力,這幾天他準備在殿試之前就把書的事情定好,交給種師文,趕着應刷出來。
沈白看到的關于姐夫宇文拓活字印刷的技藝,不是沒在沈落腦子裏過,但是他卻是不敢随意抛出來,眼下他只求先安穩,自己已經是名人,風頭過盛有害無益。
“先生。”小石頭興奮的回來,看着沈落在寫的文章。
“玩得開心嗎?”沈落問,祁親王府有一個好處,就是藏書巨大,小石頭的字還有待提高,否則他就會叫他去謄抄些回來。
輕塵看他們在說話,沈落回頭看看他:“去祁王君那待得慣嗎?”
“不太習慣,多是各府的夫郎,說的也是一些府宅的事情。”輕塵笑着說。
“慢慢來吧。”沈落起身坐在八仙桌陪他坐下:“我每天大半都在宮裏,有時候更多,估摸着後面肯定是一待就是一天。也不能多陪着你,你出去應酬也是好事,免得悶。”
小石頭看着沈落:“先生,老是王府的車馬送不合适,今天俊文的阿麽說,讓你再買個馬車去上朝,騾車我們坐好了。”
沈落想想:“也行,就是要去再買點仆役,等過陣子,書籍的錢下來,我就安排。”
“咱們手上有七千多兩,我想着要不要買個宅子,或者鋪子,今天随口一問,最便宜的鋪子都要兩萬多呢,哎,我還想将來給小石頭買個宅子和鋪子,好讓他讨夫郎用。”輕塵天天帶着小石頭,簡直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弟弟。
小石頭忽閃忽閃的眨着眼睛:“輕塵哥,我明年就下場,将來肯定要考個狀元的,你放心,等我考了狀元,我養你們。”
沈落噗呲一笑:“你師兄和師父呢?你不養他們?”
“那個!”小石頭抓抓頭:“當然要養,當了狀元我就都能養得起。”
沈落輕輕笑笑,輕塵卻是一臉的驕傲,心想沒白疼這個孩子。
他和沈落都算是單親了,小石頭父母都沒有,在輕塵的眼裏更是護持得不得了。
“還別說,沒準聶行風回來,還能帶來一大筆意外的錢財收獲。”沈落笑了下。
“國泰來了信函,說是同城郡一片的狼藉,災民死傷人數逾萬,恐怕有發瘟疫的可能,目前禦林軍封鎖了前後,在有序的安排健康的災民向周邊轉移。”梧桐殿小書房,國維說到。
“周邊的郡縣受災不重,主要集中在一個同城郡,這樣相對要好控制點。”乾元帝說到:“洩洪怎麽樣,大水還在發嗎?”
“在,稍微好點,上游的州府降雨雖然有所減少,但是還是比往年大,幸虧救出來寸方,已經在東岸逐步洩洪了。”國維說到。
“阿落,你點子多,為了防止災民蜂擁而至,你再說說你的層層收留吧?”乾元帝問。
“階梯式的放人過來。”沈落說到。
“說細致一點。”國維也說到。
“就是以同城郡周圍的州府為第一圍欄,可進不可出。規定他們接收的人數,才可以放人繼續向後走,這一批扣下來接收的人也要在身份上有針對。”
“怎麽說?”乾元帝問。
“比如周邊的州府可以容納一萬五的災民,那麽他們必須接受這一萬五的滿額才能關閉城門,放人向後走,這第一批的一萬五就只能是一種人,窮得什麽都沒有的人,因為他們實在是無有繼續走的體力和糧食了。”沈落說到。
“嗯,可以理解,富人家都有糧食和家奴還有大批的随從跟着。”國維也點頭。
“越往後的就越富有,采取層層放行。”乾元帝也總結出了他的想法:“這個點子可以。”
“臣已經算過,同城郡過來三郡十七個縣,全部安置災民完全沒有問題,這樣離皇都還有一層的郡縣,幾乎對皇都沒有任何的影響。”沈落說到。
“嗯,就這麽着手辦吧,阿落,有一個事情要交給你去辦。”乾元帝吩咐到。
“皇上請吩咐。”沈落起身說到。
“越王和德王那裏,你帶着百裏松然去找越王,帶着雲墨去找德王,就去他們所管的鹽茶司各自找,告訴越王主持對付鹽商,壓制鹽商漲價和揪出武玄後面的鹽商來。至于德王讓他去找合作的鹽商,朕要他們分頭行動,一個卡鹽商的脖子,一個救鹽商的根本。至于二弟你不用去說,我稍後回叫他來的。”
“那兩家的公子?”沈落問到。
“他們當然要去救災,知道了這裏面還隐藏的秘密,這樣他們的救災才會有所不同。”乾元帝看他一眼。
“皇上英明。”沈落佩服的說到,乾元帝一暗一明,又讓自己單獨去,這三方如果碰不到頭,那各自的事情就成了一筆較量後的帳了。
“他們問你其他的,就說不能說。”乾元帝遞給他一個玉佩:“去了就說朕叫你去的,他們看到這個玉佩就會知道。”
沈落上前,接過一塊血紅色的鳳凰浴火玉佩。
接了任務,卻不能急着去,因為兩王下午很可能是不在的。
去叫人請了百裏松然,他速度倒是很快,沈落還沒到家他就到了沈宅。
“這麽急什麽事情啊?”百裏松然難得孜然一身,他好像很不喜歡帶着個小厮在身邊,就是這樣悠悠蕩蕩的在皇都四處跑。
“要買個馬車,我的騾車給輕塵,他時常去陪皇都一些勳爵夫郎,沒個車駕也不方便。”沈落不急着說事情,倒是說了馬車的事情。
“你早應該買馬車了,一個禦前伴讀,天天坐個騾車,你知道多少人在後面說你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面啊!”百裏松然笑着說。
“那咱們一起去,中午來我這吃飯?”沈落說到。
“行啊,挑選馬我很在行的。”百裏松然大咧咧的說。
沈落和輕塵說了一句,讓他多準備兩個菜,陪着松然坐上騾車出發。
“今天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在騾車上講要好點。”去北市騾馬市場的路上,沈落說到。
“什麽事情,這麽神秘?娜絲找你了?”百裏松然忽閃忽閃的眨着眼睛問。
“娜絲,哪個娜絲?”沈落問完才想起來,是那個清樓的西域哥兒:“盡扯些鬼事情,是正事。”
“正事啊!你說吧。”百裏松然端坐,一副學生受訓的表情。
“你還是自然點吧!”沈落揮揮手:“明天早上陪我去鹽稅司見越王,我有事情和他說,你要保密。”
“什麽事情?”百裏松然一臉巴結的表情看着他。
“明天就知道了,又不是讓你帶路就趕你走。”沈落說到。
“最怕你們這些人,說話老說一半,吊我胃口。”百裏松然說到。
雖然嘴上這樣說,百裏松然倒還真是相識滿皇都,找來了牲畜市場的小官吏,對方看到百裏松然,一口一個‘公子’。
最後八十五兩,一個膘肥體胖的兩歲母馬,還有一個新的帶車篷的馬車廂。
“就是還要請個車把式。”沈落說到,新馬車還是賣車的人幫忙送到的家。
“去買幾個,最近受災,先期出來的人家有不少已經賣了小的,人牙子押着人早幾天就到了。”百裏松然說到。
“他們倒是動作快。”沈落眼裏閃過一絲不悅,但是終究是大勢所趨,也沒得什麽好說。
次日一早,百裏松然趕來,兩人一起坐上新買的馬車去鹽稅司。
“參見王爺。”沈落看着眼前的越王,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還有那對在轉動的眼眸,活絡的眼神在打量沈落。
“聽松然說,你有事情要和本王說?”越王問到,他對沈落雖然印象不好,但是卻不會得罪他。
沈落拿出乾元帝的火鳳玉佩:“臣奉皇上口谕前來和王爺商議北江水患之事。”
“喔!”越王在沈落拿出玉佩時第一反應的驚訝,但是聽他說完之後,就是滿臉的驚喜了,溢于言表的表情流露在臉上,連看沈落都是一種恨不得親切的神情。
沈落觀察在眼裏,神色不改的把鹽商和同城郡守武玄勾結的事情說了,并說了東岸洩洪和鹽可能會漲價的事情。
“皇上要我來查這幕後的鹽商?”越王露出欣喜的表情,這可是經貿的命脈啊,他雖然在主導鹽稅改革卻不能太過的逼迫鹽商改弦更張,但是如果是接手鏟除北江區域的不法鹽商,那麽有減就有增,他要安插點自己路上的人進去或者是投誠的商賈,就易如反掌了。
“阿落,我也配合王爺查這個事情吧?”百裏松然想到沈落叫自己來不可以就是做一個引薦的作用,如果是,這麽大的事情,他不可能當做自己的面去講。
“你知道這個事情,暗中配合王爺,實則要去前方赈災。”沈落直言不諱的說到。
越王滿意的點點頭:“這個安排很好,是皇上的意思嗎?”
沈落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對百裏松然說到:“我知道你和雲墨關系很好,但是公事是公事,不能和私人感情混為一談,皇上在考驗你,他也會去赈災,但是任務不一樣,你切莫洩露了王爺的事情,影響大局。”
越王一聽立即說到:“松然,你也不小了,要聽一聽沈大人的話,他是皇上身邊的人,你們又是朋友,還是同年,他說的都是為了你好。”
百裏松然一聽點點頭:“王爺放心,我一定幫你把事情辦好。”
“好!”越王聽了滿意的點點頭,旋即又認為沈落後面那句勸百裏松然的話是為了和自己拉好關系,一時之間,不由有點高興。
謝絕了中午一起吃飯,沈落帶着百裏松然回家,交代了一些北江的事情給百裏松然,還把一份整理的同城郡目前的情況的摘要給了他。
百裏松然回府一說,百裏玉看看摘要,心裏對沈落也多了幾分好感,這份摘要的很多內容,他這個左相都不知道,他自然是知道裏面的價值。
沈落這樣的見縫插針,乾元帝自然不知,知道也不會去管,他要的是結果,而不是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