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聶行風
來往于貢院學習之間,天氣開始逐步的進入冬季。
因為皇都沿海,沒有感受到風雪的壓迫,但是皇朝的北方高氣壓逐步的籠罩而來,大風催發的大浪使得不少出海的漁船承受着風險,便宜易得的海鮮開始緊俏起來。
引文浩派人給他們專程做了兩件毛絨外套,一件淺黑色的給了沈落,白絨綠色袖口的給了龍輕塵。
沈落在貢院總算是沒有躲過班上以雲墨和百裏松然為首的‘清樓’游的建議。
三甲班的才子相邀一起去琴秋樓,費用則是百裏公子請,‘一盡地主之誼’,這是他的說法。
派人和輕塵說了一句,跟着他們一起走出貢院。
貢院對這些舉人都是有專門的宿舍安排的,住與不住當然沒有強制的安排,所以在每個人的名下還有一個伺候的小厮。這次出門,貢院的小厮都跟着旁邊伺候着,除了沈落派回去通報的,這個班裏四十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還有那麽多的随從異常顯眼。
不少人都是寒門學子出生,不說其他的,能跟着左右丞相的公子一起去玩,而且是去清樓玩,對他們而言,一舉兩得。
即是在皇都的享受,又是借機巴結兩位公子的好時機。
縱然他們已經是天之驕子,但是對于雲家和百裏家而言也是不值一提。
帶隊的百裏松然在皇都是名人,這樣的舉子隊伍,貢生老爺,吸引街市上不少人羨慕的眼神。
不過年輕的只有八人,剩下的是三十以上的,還有五個四十的,兩個五十的。
科舉的殘酷就在這些人的年齡裏面已經區分開來,尤其是這些年紀輕輕的,更為讓人眼紅。
琴秋樓所在的位置是海河的區域,就在堤壩的路後面,二樓可以直接看到曠海瀾波的壯闊景致。
他們到時,天上的夕陽如醉。海面之上的天際之間一片紅豔,霞光密布之間一片萬丈金光,海風拂過,海鷗在天際之上發出嘹亮的嘶鳴。
不少人看着眼前的如斯美景,都邁不動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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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心裏想到的是,怎麽之前就沒想到要帶輕塵一起過來看看海景呢!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不由有點高興,這說明自己的心裏現在已經牢牢的有了輕塵的位置,這使得他不由心情大好。
這麽多的舉子前來,立即引起了周圍的街市店鋪注意。
琴秋樓的老鸨和夥計一起迎出來,看到百裏松然他們,一派謙卑的恭維模樣。
“位置安排好了嗎?”雲墨問到。
“雲少放心,早就安排好了,就恭候各位公子的大駕光臨呢!”老鸨笑着說到。
“兄弟們,進去吧,坐在樓上一樣可以看到如此美景啊!”百裏松然像是一個帶兵打仗的将領一樣,大手一揮,指揮他們進去。
沈落他們跟着進去,每進去一個人就有一個哥兒貼身服侍。
“沈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聶兄?”沈落看到一身華麗衣服的聶行風,只是手裏沒有拿着他的佩劍,而是一個長長的玉簫。
他們的招呼聲引來雲墨和百裏的注意。
“沈兄這位是?”雲墨問到。
“江州的故友。”沈落介紹到。
“即是故友,還請一起上來一坐,都是朋友。”雲墨他們對沈落還是顧忌幾分的,深得皇上的注意,還是童閣老和祁親王着力推薦的。
可以說,他們一起出來玩,兩人後面的人都有交代,要他們和沈落搞好關系。
“聶兄!”沈落尊敬他的意見。
“盛情難卻,聶某就卻之不恭了。”聶行風對沈落悄悄的眨下眼睛。
他本身就是樣貌俊朗,今天穿得又是一派貴氣,本身的氣質落落大方,非同一般。
雲墨這樣的人,對待接人待物都非常的謹慎,寧可多交,不願錯過。
沈落他們跟着後面,一起上了二樓。
整個二樓已經燈火通明。
二十張長條茶幾上果子菜蔬和菜肴已經放好,兩人的碗筷,酒壺和酒盅都安置其上。
沈落和聶行風找到一個靠後的位置坐下,兩個哥兒坐在他們的左右給他們倒酒。
“我們說會話。”沈落吩咐,哥兒會意一笑,退去一邊。
“我專程來這裏等你,知道你們今天晚上來玩。”聶行風小聲的說到。
“可有什麽事情?”沈落好奇的問。
聶行風喝掉一杯酒:“我要在皇都待一段時間,沒有落腳的地方,不想被人長久跟着。”
“那去我家住好了。”沈落想都沒想就說到。
“跟我的人不一般啊!”聶行風話裏有話的說到。
“可曾知道我家在哪裏?”沈落問。
“知道了,本來想直接過去的,但是你家裏下人來回的走動,我怕驚動他們。”
“嗯!”沈落點點頭:“他們都不是我的人,你這樣過去是不妥當。”
“我可以直接到你後院。”聶行風說到。
“跟你的人甩了嗎?”沈落問。
“甩了,他們也不知道你我的關系。”
“那我把後院的人清出去,你去書房睡,後面就我和輕塵在,晚上在那裏碰頭說話。”沈落說到。
“好,待會我趁亂再走。”聶行風回到。
沈落點點頭,示意這樣最好。
“這位是西域的哥兒娜絲,彈得一手好胡笳,沈兄呢,合奏一曲如何啊?”百裏松然坐在主桌上,在人群裏尋找沈落的身影。
沈落站起身來,走到中間,看着那個叫娜絲的哥兒。
金發藍眼,身材纖瘦,卻富含着異域風情,相貌清秀,笑容裏滿是落落大方。
“可會說我們大鳳的話語?”沈落問到。
“會的。”娜絲看着眼前笑得清風徐徐的少年,明眸亮齒之間是淡定從容的氣魄。
“那你直接彈奏就是,我附和你如何?”沈落說到,引起在場不少樂師的好奇。
要知道合奏曲子,沒有合奏過本就不易。
“公子不定個曲子嗎?大鳳的曲子我都會的。”娜絲問。
“不用,你直接彈奏西域的曲子就是,我自可附和!”沈落自信的說到。
“好,好,好!”百裏松然高興的點頭拍手:“祁親王都為之癡迷的琴藝,果然非同凡響。”
沈落笑了下,對琴秋樓的樂師說到:“拿幾把琴來看看。”
樂師送來幾把各式的琴,沈落挑了把月琴,調好琴弦。
和娜絲對坐在地上,沈落對他輕笑一下,點了下頭。
娜絲會意,手上的琴撥撩動,濃濃的西域琴音悠悠的傳開,滿是西域的萬種風情,讓人遐想到西域的異域風情。
沈落的琴音以簡單的弦調附和進來,琴音之間簡單卻富含莫名的變化。兩個附和之後,變調出現,琴音親密無間,以一種悠遠悠長的曲調完美的切入進西域曲內,琴音出現共鳴的變化,琴音繞梁之間,連海岸堤上的路人都能聽到這天籁之音。
在場的人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娜色琴音一變,音域寬闊的展開一幅萬裏山河般的波瀾壯闊。沈白的琴音跟上,卻是細雨輕柔的襯托,不論娜絲的琴音如何變化,他都是不急不緩的跟着。兩人的琴音如同草原之上一對癡情纏綿的野馬一樣,毫無章法,卻緊緊相連,你侬我侬之間,有藍天白雲的襯托,無論如何變化始終都是一副醉人心扉的美景良辰。
一曲談完,已經是數曲之息。
“這!”雲墨一副逍遙九霄而魂未歸的迷離沉醉之色,看着眼前坐着的兩個撫琴之人:“這曲子,天下還有這樣的曲奏?”
“好!”百裏松然一聲喝彩打破很多人的深思,引來不少人的不滿。
沈落對娜絲點頭致謝,淺然的笑意裏是對他琴藝的贊許。
“公子琴藝之高,已經超凡入聖,讓娜絲甚有榮焉。”娜絲恭敬的回禮到。
“公子客氣,你的琴藝裏音域悠揚,仿若穿越千萬裏,到達西域,直使人神往。”沈落回到。
“都別客氣了,都是高手,實在是使得我們大家不枉此行啊!”雲墨笑道,引來衆位學子的迎合。
在大家的要求下,沈落再獨奏了一曲,七音調之中,變化更大,卻不失曲調的幽美本真。
他的曲子都有點冷淡,仿若他的心性一般。
晚上離開時,衆人都喝得有點盡興。
拒絕了在這裏過夜的要求,沈落以夫郎會擔心為由,引來大家的哄笑。
聶行風已經在悄然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沈落走出琴秋樓,謝絕了雲墨派人送的要求,卻在琴秋樓發現了自家的車駕。
騾車外小堂在等他,沈落上車,看到輕塵。
“晚上冷,跑出來幹什麽呢?”沈落看着他柔情的問到。
“擔心你啊,怕你喝醉了,喝多了嗎?”輕塵問。
沈落搖搖頭:“沒有,不過沒吃飽。”
“家裏給你煲了白粥,加上海魚肉,就是一種風味。”輕塵說到。
“那快回家。”沈落對前面的小堂吩咐到。
到了家裏,沈落吩咐到:“多送點粥到後面來,送到後堂就行。”
輕塵他們以為他餓了,趕緊張羅。
沈落回到後面,拿上燭臺,去書房一看,夜色裏,聶行風果然已經到了。
“阿白,粥好了。”輕塵端着粥過來,對小雨說到:“不用你們了,待會送水過來就行。”
“是,公子。”小雨他們退下。
沈落出去把粥端進來,輕塵看到聶行風露出驚呆的表情。
沈落做了個小聲的表情,對聶行風說到:“喝點粥吧,肯定餓了。”
滾燙的白粥裏放入一個膏蟹,還有海蛎,明蝦,還有薄如紙片的魚肉。
佐粥的小食有腌辣椒,糟魚,油炸的花生。
“我再去拿一個碗。”輕塵說到。
“咱們用一個碗吧!”沈落攔着他,已經有兩個碗了,免得人懷疑。
兩人一起用碗筷和瓷勺,聶行風也不客氣,呼呼的喝粥:“好吃,這個味道真不錯,也夠豐富。”他吐出蟹殼說到。
“以後定個暗號,你來了就在大廳放個信物。”沈落邊吃邊說。
“好,我來了放枝海榮花在外面。”聶行風說到。
“待會讓人在這裏安排一套床具,讓他們不要輕易來書房,就說我要讀書。”沈落說到:“不要讓人知道聶兄在這裏,免得隔牆有耳。”
輕塵點點頭:“我知道。”
“怎麽來得這麽急促?”吃完粥,輕塵去安排洗漱的熱水。
沈落等他放好水,和聶行風一起泡在浴桶裏,也不分你我,輕塵已經洗過了。
聶行風嘆口氣:“連日的厮殺,好久沒有這麽放松了。”
“你的對手是?”沈落好奇的問。
“不是三個王爺,就是皇帝。”聶行風的話讓他有點詫異。
“你是洛王的人?”沈落好奇的問。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師父是什麽一個角色,不過肯定不簡單。”聶行風直言不諱的說到,絲毫不把沈落當外人。
“我總覺得大鳳皇朝在洛王頭上有大秘密。”沈落也說到。
“嗯!”聶行風看看他:“我去過慶陽,高手如雲。”
“這就是我擔心自己卷進去的不妙之處。”沈落看着他:“三王之間的鬥争恐怕已經開始了。”
“你怎麽看待皇都的勳貴們?”聶行風好奇的問。
“目前看來,都不怎麽樣,甚至都是些不學無術之輩。不過祁親王可不一般。”沈落分析的說到。
“我以為你在局中而不自知。”聶行風放心的說到。
“我對自己的路很了然,只是看不透自己而已。”沈落回答。
聶行風露出異樣的神情看着他:“這樣的話,換做其他人我一定不信,可你好像的确已經是殿試第四的位置,你的猜測準得驚人,引文浩告訴你的?”
沈落搖搖頭:“權衡利弊罷了。”
“這就不得了啦,誰敢相信你兩個月之前還是一個山野的少年。”聶行風說到。
沈落輕笑:“我所知道的人,兩個月的時間久已經統領了十幾萬人遠征了。”
聶行風一愣不知道他說誰,又以為他說的是洛王,也沒接嘴。
“皇帝這個人如何?”沈落問到,他相信值得被三王追殺的人,一定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這就是我要說的。”聶行風坐直身子:“我師父是我看過最冷靜的人,但是他幾次不經意的都是說大鳳的皇帝乾元帝深邃如海,難以猜測。”
“深邃如海?”沈落陷入思考。
晚上聶行風安睡在書房,後廳的門被關上。
沈落和輕塵也放心誰去。
早上醒來,去書房看看,聶行風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