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明思,暗試
“聞聽了沈兄的大名,也見識了沈兄的高作,甚為佩服,借此良機,向沈兄請教一二。”雲墨端着杯子和沈落說到。
“連院長大人都沒有我的卷子,雲公子竟然有,實在是令人佩服。”沈落看着他玩味的說到。
百裏松然一副傲嬌的表情:“這有什麽啊,我們都是皇都的老油子,這點能耐都沒有嗎?”
沈落看他笑了下:“那麽說百裏公子也有咯?”
“當然!”百裏松然揮下手,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
“那怎麽院長沒有呢,害我要再寫兩篇。”沈落嘆口氣。
“沈兄不願意寫?”百裏松然來了興趣,看着他問。
“沒事寫那麽多幹什麽,又不出書,也不準備中狀元。”沈落的話一說完,雲墨難得的俊臉微紅。
“看你這死樣,人家又沒說你中狀元怎麽了!”百裏松然看着雲墨忍不住罵到:“一天到晚就惦記着狀元,你不中能死啊?”
雲墨抓抓額頭:“你為什麽要中探花郎呢?”
“廢話!”百裏松然一拍桌子:“我不是為了不被派出皇都嗎?咱們這皇都四少,要是少了一個,你們玩個屁?”
沈落聽到他的‘皇都四少’,心裏暗笑沒有說話。
當年他在汴京也不喜歡參加什麽名門公子們組成的小群落,免得招惹麻煩,當然,他性格生冷是最主要的緣由之一。
“聽聞沈兄的月琴技藝極高,晚上要是無事不如一起琴秋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百裏松然說到。
“琴秋樓?”沈落好奇的問。
“是咱們皇都最有名的清樓,清水的清,那裏的哥兒可是風情萬種,還有西域和北疆的哥兒哦!”百裏松然一副熟門熟路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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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吧,我還得趕奇院長的課業呢!”沈落故意露出一個失落的表情,心裏卻很排斥他們的邀請。
回到家裏,輕塵剛剛拿出一些新做的衣服,看到沈落回來露出了輕笑的表情。
“衣服好了嗎?”沈落回之一笑。
“快來試試吧!”輕塵把他拉過來,服侍他們的哥兒小雨在一旁咯咯的笑着。
“什麽時候開始上課啊?”輕塵問到。
“明天!”沈落看着他幫自己解開外套:“我自己來吧!”
“害羞什麽?”輕塵打趣他,拿過一件月白色的袍子給他穿上:“要是繡上點花紋就好看了,我給你繡吧。”
“你針線是挺好的。”沈落白說到。
“我阿麽從前就是逼着我學這些,你不知道多悶。”輕塵抱怨到:“他老說,你一個哥兒,針線都不會,将來怎麽嫁人呢!”
“你準備怎麽處理我們和你爹的事情呢?”沈落忍不住問。
輕塵的手停了一下,沒有接這個話題:“你說給你繡什麽呢?”
“嗯,情花瓣可以嗎?”沈落思索的說到。
“情花瓣,你喜歡?”輕塵看着他。
“嗯,不算是定情信物嗎?”沈落看着他,換來輕塵羞澀的一笑。
中午家裏吃了海魚,秋季海蟹肥美,廚娘陳阿麽給做了清蒸的海蟹,蘸上調好的蒜汁醋,蟹肥膏厚。
下午時分,沈落坐在書房寫文章,輕塵在一旁繡衣服上的情花,還有一件黑色的外套,他繡金絲的情花瓣也一樣的好看。
“咦,你們倒悠閑,來了皇都也不出去走走?”祁親王從外面進來,看着他們。
輕辰收拾好衣服,給他讓座。
沈落擱下筆,坐過來。
“寫什麽?”祁親王好奇的看看:“策論,君子為官立于民?怎麽寫這種文章?”
“還有呢!”沈白遞給他一張寫好的卷子。
引文浩接過:“民以德安,這德啊德的,怎麽像是奇恒的風格啊!”
“哼哼,王爺還真是一猜一個準?”沈落打趣到。
輕塵送來茶。
“怎麽這是入學考試啊?”引文浩問。
“不是!”沈落搖搖頭:“我的鄉試卷子在皇上那,院長沒有,交待我寫過給他看。”
“肯定是吏部的人忘記了。”引文浩說到。
“他們不知道我文章如何,可我的同年們怕是都知道。”沈落看看他。
“誰?”
“雲墨和百裏松然。”
“和他們接觸了?”引文浩好奇的問。
“上午散學,他們邀請了我去喝茶,本來晚上還邀請我去什麽琴秋樓的。”
“嗯!”引文浩差點被茶燙到:“那可是勾欄院啊,雖然比較高雅。”說完他瞄一眼龍輕塵,後者放心的看着沈落。
“輕塵,你就不擔心你家阿白啊?”引文浩忍不住問。
龍輕塵搖搖頭:“不擔心,我相信他,況且我們家的錢也不富裕。”
“哼哼!”引文浩忍不住笑:“這倒是個好哥夫,不過後面那個理由可不靠譜啊!”
“別蒙我王爺,我們家以前也做生意的,那種地方去一次沒有個百八十兩就出不來,你問問沈舉人,他能去幾次?”龍輕塵打趣的說。
“去不了幾次,去不了幾次!”沈落配合的搖搖頭。
引文浩喝一口茶:“本來啊,今天有點秋愁,看到你們這個樣子,倒讓我心情大好了。”
“那晚上在這吃飯吧,還有新鮮的海蟹呢!”輕塵說到。
沈落看看他:“王爺還要吃二兩一個的海蟹啊?”
“瞎說,王爺怎麽就不吃呢,今天晚上就在這裏吃了,你趕緊的寫文章,待會一起喝茶,彈彈琴,比琴秋院好多了。”引文浩笑着說。
沈落拿過卷子過去繼續寫。
輕塵陪引文浩坐:“王爺不去那些地方鬼混的嗎?”
“嗯!”引文浩點點頭:“你知道皇都三大笑話嗎?”
輕塵搖搖頭。
引文浩伸出手指:“祁親王的哥夫,淺大将軍的功夫,百裏松然的學問。”
龍輕塵詫異的看着他:“這是什麽笑話啊?”
“我!”引文浩手指指自己:“祁親王的哥夫,出了名的厲害,曾經砸過我去鬼混的清樓。”
“啊!”輕塵都不可置信。
“不信?”引文浩自嘲的說。
“不信,王爺這麽威武?”輕塵的回答引得祁親王大人哈哈大笑。
“淺大将軍的功夫是什麽?”沈落一邊揮筆一邊問。
“差,射箭差點沒把旗令兵給射死了。”
沈落忍不住回頭:“那他是什麽職務?”
“禦林軍指揮使!”祁親王的回答讓沈落都瞠目結舌。
“那百裏松然的學問別說了,肯定是差!”沈落繼續寫文章。
“不單是差,他做過首詩,驚動了皇都上下。”引文浩笑着說到。
“快說說。”輕塵都好奇的追問。
“額,‘天上大雨嘩啦啦,那是老天傷風了,如果不是傷風重,為何從早下到晚。’”引文浩說完看看他們。
“哼!”沈落忍不住冷笑下,心裏對大鳳皇朝的貴族真算是佩服之極,這要是自己的姐夫宇文拓,恐怕這些人要被誅九族幾次吧!
終于寫完,沈落搖搖頭,活動活動肩膀。
“一下午,兩篇文章,也算是不錯。”引文浩看他寫的文章說到:“不過,這兩篇可不出彩啊?”
沈落看他一眼:“都已經內定了前三,還出什麽彩呢?”
引文浩詫異的看着他:“你聽誰說的。”
沈落手指指上面,意思上午聽說的。
“他們?”引文浩冷哼兩下:“這兩個癡兒,要不是你新來皇都,不要樹大招風,我真想參他們一本,蠢貨。”
“他們都是什麽背景,就是左右丞相的公子嗎?”沈落問到。
“雲墨,右丞相的公子,德王就是右丞相的門生。”引文浩側目:“百裏松然,越王君的親弟弟。”
沈落點點頭:“三占其二,王爺就沒有出手?”
引文浩看看他:“你這不是暗示我吧?”
“沒有!”沈落笑笑。
“我沒有,歷來不參與太多這樣的事情,不過,你要能打動國維,那狀元都能奪過來。”
“國維院長?”沈落問到。
“嗯,他可是敢在皇上面前撞牆的人。”引文浩說道。
沈落想到了《今世集》上的洛王傳,上面的那句‘帝師國維,改先帝聖意。’這句話。
“國維院長,在先帝駕崩時,是什麽官職?”沈落忍不住問。
“太子太傅,我朝的這個職務有點微妙,幾乎就是皇帝駕崩後,新帝登基前的最高掌權者,內務大權都在其手。但是在新帝登基後,這個職務必須要出任閑職,所以成也太傅,沒也太傅。”引文浩難得評價皇家的事務。
沈落點點頭:“難怪他能在關鍵時刻,左右洛王的命運。”
引文浩看他一眼:“阿落,切記一件事情,洛王,是皇都的禁忌話題,千萬不要再提。”
“為什麽?”輕塵代沈落說出心中的疑惑,讓沈落輕喘口氣,果然是心有靈犀。
“和你們說無所謂,他太多的鋒芒,慶陽郡到現在都是鐵板一塊,知道為什麽嗎?”
沈落搖搖頭。
“他失蹤的時候,交代過,要見他的信物才能接管整個慶陽,慶陽現在五十餘萬人,十五萬藍翎衛,骁勇善戰,妄動就是內戰,皇上都不願意背負罵名。”引文浩說到。
“一個人失蹤,還能傳承下去,他失蹤多久?”
“十年!”引文浩的回答讓沈落為之語塞,一個人失蹤十年,還能統治一個區域,這是何等手段呢!
晚上,三人一起吃着新鮮的海蟹,還蒸了一大盆的新鮮生蚝,澆上蒜汁,非常的可口。
飯後,輕塵拿出月琴,明月當空,對月撫琴。
這裏也有月亮,沈落手指撩撥下看着天空禁不住想象。
夜夢裏,‘自己’主動的發起了大戰,萬馬奔騰之間,男兒揮灑熱血的厮殺下,是在亂世之中取舍的勇氣。
沈落不禁多次問過自己,三個都護府都有颠覆之餘的前提之下,如果自己是姐夫宇文拓,是否都能有勇氣在瓊州之亂的前提下一戰到底呢?
這個答案他自己根本就想象不出,在夜裏驚醒過來,輕嘆口氣。
輕塵做起來看看他,拿過布巾給他擦汗。
“怎麽了?”
“做了個夢。”沈落嘆口氣。
輕塵扶他躺下,靠在他懷裏:“睡吧,我陪着你。”
沈落腦子裏一片混亂,自己已經習慣了龍輕塵的陪伴,雖然時日不多,但是‘那個自己’怎麽面對子寰呢?
不敢變換身份去思考,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那種命運。
在這一刻,他有點欽佩對方的一往無前,不僅僅是算計之間的謀略,而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
這就如戰場厮殺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統帥,能有勇氣拔出龍吟劍帶領禁軍沖鋒一樣,砍與不砍都無所謂,主要是那種勇氣,能激發士氣的統帥精神。
次日上午他前往貢院。
現在作為舉人,他們一個月可以領到十五兩的銀錢在貢院學習,相比縣令一個月二十兩的俸祿,已經非常的不錯了。
不過這也僅限于在貢院學習的階段,錢由貢院劃撥下來。
所有的學生都被分作了二十個班,九百人的規模,這樣也不算小。
沈落所在的班,是名次高的在,這也限定他們的這個圈子出的将來可能是高官。
第一堂課是國維親自主持,他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學子:“湖州沈落,昨天的課業完成了嗎?”
沈落起身把兩張卷子交上去。
“嗯!”國維不喜歡做事拖拉的人,當日事當日畢是他的風格。
沈落坐回去,國維拿出書籍:“今天開始學生乾元史實。”他話說完,助教發放課本。
“書籍不得帶走,不得抄錄,違者革除功名。”國維冷然的說到。
沈落接過書,打開來一個目錄,都是以乾元元年開始,以月份為小節。
心裏默默的深吸口氣,看來大鳳皇朝總算是有人明白‘以史為鑒’和‘洞悉當世’的雙重重要性。
“爾等自讀吧!”國維說到。
沈落有點激動的翻閱書籍,偷偷瞄了一旁坐着的雲墨和百裏松然。
前者還好一點,後者則是一臉的不耐煩。
國維坐在上面翻閱沈落寫的文章。
散學時,他留下一句:“沈落留下。”
沈落看着眼前的老夫子,曾經大鳳皇朝更疊時的掌權者,甚至更改了先帝遺命的人。
“為什麽今天寫的文章只有二流的水平,相比你之前的答卷要遜色不少。”國維問到,顯然已經從宮裏要來了他的文章。
“退以立足,謙以立命!”沈落簡單的回答到。
國維看他的眼神裏透出精芒:“你去吧!”
“謝大人!”沈落退步離開。
鳳凰殿裏,乾元帝看着沈白新的卷宗:“感覺怎麽樣?”
國維點點頭:“是個謹慎的,不過,還要試試。而且,他和祁親王牽扯如何實在不知。”
“怎麽,你覺得文浩也留有餘手。”乾元帝忍不住問。
“一才難求,現在所有人都在等着變化的産生,皇上說說看,誰不會留有後手呢?”國維回答到。
“你且在這批學子裏多看看,朕需要清風徐來的變化,動作太快,會暴風驟雨,落花無情啊!”乾元帝說到。
“皇上聖明!”國維起身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