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身
葉欽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想要讓她幹活, 此刻只有兩個選項:要麽給錢,要麽讓她走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為不喜歡的人免費打工的。
獅子大開口想要紀家全部的家産, 也是故意漫天要價, 就等着紀氏夫婦憤怒地趕她離開。
在過往的經歷中, 葉欽不是沒有遇到過為了孩子散盡家財的父母,她能幫就會順手幫一把。但顯然, 紀宜春的父母不屬于這一類。
“……你、你太誇張了!”
紀家人還沒說話,倒先是葉輕語開了口:“紀家的所有財産,你知道有多少錢?”
“不知道。”葉欽淡淡地說, “給我之後我就清楚了。”
葉輕語:“……”
她狠狠地咬住下唇,心中當然知道葉欽是在故意胡攪蠻纏。可這時候, 在當下的情況下, 只有葉欽一個人能解決掉這靈異事件。
當初被老道士收養的人怎麽不是她?
想起馬道長等高人們對葉欽的客氣,葉輕語心中生出一絲淡淡的後悔。
可,問題還是得解決。
葉輕語心中生起一個念頭, 轉頭看向韓靜, 祈求道:“媽,你能不能勸勸她, 怎麽可能為難人呢……”
忽然被拉成同盟的韓靜聞言眉頭微皺, 伸出雙手,将葉輕語一雙手握住,苦口婆心地說:“傻孩子,你操什麽心?你還沒嫁過去呢!”
明明是打心眼兒裏為葉輕語考慮, 可當事人聽完,臉上的神情瞬間變了。猛地将手抽出來:“你是在說我多管閑事,管得寬嗎?”
“我就知道你從葉欽回來之後,心裏就一直偏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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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靜愣住,下意識去看葉欽的臉,喃喃道:“我沒有……”
她偏袒什麽?葉欽用得着她偏心嗎?
明明她姑娘靠着一己之力,先是幹翻了錢慧,今天又掌控住了局面。她一個普通人,只不過是跟着女兒身後撒花而已。
這些年來,韓靜不是不知道葉輕語有些小心眼,只是每次輕語在她面前抱怨和發脾氣時,她都會下意識順着對方。
畢竟,她和丈夫都沒有本事,不能為她提供更好的發展平臺。
但今天……
韓靜解釋和道歉的話如以往那般自然而然地出現,溢到了喉嚨邊兒上。似乎只要将這些話語說出來,就如往常那邊,獲得輕語的多雲轉晴。
可是。
韓靜這一刻卻倏地冷靜下來,她側過臉,忽然間捕捉到了葉輕語期待的目光,混沌的腦海裏忽然透出一道亮光——
如果她道了歉,認了錯,輕語又找借口讓她以母親的身份勸說欽欽怎麽辦?
答應,還是不答應?不答應,她是否又會被打上“偏心”的名號?
她選擇“不偏心”的代價又是什麽?
韓靜的大腦仿佛從來沒有這樣清晰過,整個人的思緒脫離了身體,以俯視的客觀視角看待周遭的一切。她聽見自己說:
“輕語呀,我知道你着急,擔心未婚夫。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急急忙忙影響了紀家姐姐做決定,他們也會怪你的啊!”
“紀家姐姐本來就看不起我們……”韓靜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葉輕語眼中的愕然一閃而過。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抱怨非但沒有讓韓靜讓步,還反倒被置于一個無比尴尬的境地——
紀家原本就看不上他們,現在自己家因為葉欽的緣故好不容易占了上風,她還非要胳膊肘向外拐不成?
她之前用來壓葉欽的“我們都是葉家人”言論,竟被韓靜完完全全地反用在她的身上。
“我……”
沒等她說完,韓靜再次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坑你的妹妹,只是着急而已。”
葉輕語:“………………”
母女兩人的一番交鋒頭一次以韓靜的獲勝告終,葉欽在一旁聽完全程,根本沒領悟到這簡單的幾句裏是多麽的暗藏玄機,只默默想:
為什麽她們話這麽多?
一邊忍受着身邊人說毫無營養的垃圾話,另一邊忍受着來自煞鬼的惡臭。葉欽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為了早點解放,她的目光在大廳裏搜尋到了紀氏夫婦的位置,直截了當地問:
“你們覺得怎麽樣?”
……當然不怎麽樣。
在場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同一個念頭。
然而,在旁人篤定的眼神裏,紀老爺期期艾艾地說:“您想要紀家全部家産,我們給不了您,我們只是紀家一個支脈,只擁有紀家的部分資産。”
“但、但是,我們家還有些值錢的東西,比如柳園的別墅,還有一些股票和動産,加起來超過一個億。如果大師願意出手的話,我們會全部奉上。”
葉輕語愕然擡頭。
回頭煞也忍不住去看紀老爺的臉。
紀夫人再一次看見紀宜春身後的幻影,渾身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說起話來,語氣裏帶着萬分的急切:“大師,您就幫幫我們吧,我們擁有的全部都可以送給你。”
“只要您能幫我們驅除那個東西!”紀老爺惶恐地說。
瘋了,全都瘋了。
葉輕語不敢想,僅僅是幫紀家驅逐惡鬼,就能輕而易舉地獲得上億的酬謝。擁有上億財産的葉欽會變成什麽樣?
對方會在葉家産生多大的影響?
她不由的去看葉欽的表情,探究對方是否如她想象的那樣欣喜若狂。
但,沒有。
葉欽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仿佛那一個億對于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與此同時,葉欽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只聽她說——
“他們出了價,你也聽到了。你願意拿出什麽?”
葉欽交談的對象,竟然是紀宜春背後的煞鬼!
她竟然在和煞鬼做生意!
紀氏夫婦聽完目露驚慌,他們對視一眼,連安全的樓梯下也不待了,連忙移動到葉欽身前:
“大師,您何必和一個鬼計較?您想要什麽,我們都能滿足你!”
他們想起了方才能看見煞鬼前的猜測,忙說:“您要是看得上我們宜春,讓他去您家也可以……”
竟然是要嫁兒子。
聞言,葉輕語差點将後槽牙咬碎。
紀氏夫婦的急切簡直到了出人意料的地步,稍有些社會閱歷的大師們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明悟:這件事恐怕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
煞鬼或許是被一頓鞭笞抽得元氣大失,亦或者根本就是專門在等待紀氏夫婦的答案。
見到他們如此急切地想要剿滅自己,不由得低頭悶聲咯咯笑起來。
笑聲幽幽地飄蕩在房間中,紀宜春臉上的表情卻是掙紮和痛苦,兩種強烈的反差無端地讓人覺得背後發涼。
“弟弟,你瞧瞧,咱們的爸媽這些年來還是一個樣,還是這麽的……自私。”
紀氏夫婦臉上神情大變。
紀宜春仿佛在自說自話,下一句,又換了個語氣:“姐、姐,你是我姐?你沒死?”
紀宜春的姐姐?
葉欽猛然想起了那個關于“回頭煞”的解釋,埋葬亡者後,如果亡者的親人在離去時朝墳頭的方向張望……
回頭煞的執念,從來都是親人!
在場的人裏,大師們面面相觑,搞不清這煞鬼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反倒是安靜待在一旁的韓靜失聲道:“原來是宜靜!”
見葉欽轉過頭來,她連忙解釋說:“宜靜是他家的大女兒,比你們大幾歲十歲,很優秀的。當年她是讀完高中,聽說去了國外讀書,後來不幸遇到校園暴力事件,去世了。”
韓靜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宜靜的死給了圈子裏的父母很大的震動,當時出國潮正熱,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開始考慮孩子在國外的安全問題。
因與紀家有婚約,韓靜當時還專門抽時間來吊唁,她記得當時紀夫人憔悴不堪,神情恍惚,她還專門留下來勸了幾句。
沒想到,十年過去,宜靜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回來了。
“她能留下來嗎?”韓靜小聲地問。
在她的觀點裏,無論宜靜現在是什麽樣,都是紀家的孩子。哪怕不能再以正常的形态存活,但人還在,就是好的。
葉欽看她一眼:“你想太多了。”
紀氏夫婦,恐怕根本就不想要宜靜留下。
回頭煞是煞鬼的一種,是執念,是對家人負面情緒的集結。
按照韓靜的說法,宜靜已經去世了将近十年,正常來說,連埋在地下的骨骸怕是都氧化完了,怎麽會憑空冒出來?
怕是這其中的确有讓宜靜無法離開的原因。
葉欽想起了之前鐘晁對回頭煞的論斷,一是關注煞氣的最終來源,二是提醒她這煞鬼恐怕與家人有關。現在想來,竟然都直指核心。
唯獨猜不透的,是宜靜究竟用什麽方法,才能持續十年不散?
莫非,有什麽特殊的天材地寶作為容器?
在葉欽琢磨着其中原因時,姐弟兩已然統一了戰線,率先揭開蓋子的,竟是這次遭受了無妄之災的紀宜春本人——
“原來,花園裏玫瑰花下埋着的,竟真的是你嗎?”
随着他這句話落,只見一個影子從他身上飄了出來,如煙霧般在空中變換着形态卻不能成型。葉欽見狀從兜裏掏出半截香來點燃,随着香火飄散,影子的形狀也越來越明顯。
那是一個穿着校服的年輕女孩。
“宜靜……”韓靜喊道。
……草、草莓蛋糕!
這是因為重新聞到香味而興奮,忽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的葉觀主。
作者有話要說: 葉道長:關注點永遠都在奇怪的地方~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