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敢多嘴,只好接了錢去打車,孟羨則在大廳站了半晌,手機響起,她摘下墨鏡:“到了?”
“在門口,出來吧。”
孟羨托着行李箱出去,很快就看到那輛眼熟的保時捷,車裏的人大概也看到了她,下了車朝她走來。
并且張開雙臂:“來,讓我抱抱你。”
066
孟羨有一個相識十年的朋友,那個朋友見證了孟羨從少女變成人婦,見證了孟羨八年來的愛恨情仇。
孟羨走到她身邊,松開行李箱,與她擁抱。
這女人穿杏色修身連衣裙,襯的皮膚白皙通透,她修長高挑,黑發紅唇,張揚不少孟羨。
兩個人站在一起,很快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她拍拍孟羨的後背,嗓音獨特清冷:“我孟,你看起來像被炸過一樣難看。”
孟羨失笑:“堂堂傅氏集團副總被你說的這樣不堪,我很沒面子。”
她松開孟羨,纖細的手撩了下孟羨的頭發,端詳着她的臉蛋,臉頰一側有些紅,妝容也不太服帖,整個可以用兩個字形容。
憔悴。
拉過孟羨的行李箱,她打開後備箱放進去,又利落拉開車門,手杵在車門上,示意孟羨上車:“來,讓著名設計師何遇大大為你打造全新的造型。”
是了,孟羨學建築設計,何遇學服裝設計,兩個人在各自的領域都可以說得上是新崛起的未來主宰者。
此番何遇回來,是因為在川市即将舉辦一場國際性的時裝周,她作為著名服裝品牌JX的設計師回到川市公幹。
順便和孟羨厮混幾天。
說起來,孟羨昨晚就與她聯系了,并且訂了機票,要不是今早發生那些事,她可能不會這樣憔悴的來見她。
何遇也沒着急問她發生了什麽,兩個人直接去了商場。
“給你帶了幾套我設計的新品,不過那個是重頭戲,先來點開胃小菜。”何遇與她并肩,兩個人個頭相差無幾。
穿衣風格類似。
一個純黑,一個杏色,卻又形成鮮明對比。
孟羨戴着墨鏡沒摘,臉有點腫,她還不太願意見人。
這麽一看,顯得人就更酷了,她本來也不愛笑,加上何遇是個典型的冷美人,兩個人走在街上,每每引人側目。
逛街不過三十分鐘,孟羨已經換了一身行頭,與何遇同色系的內搭,白色闊腿褲,外搭一件長款針織開衫,清涼中透着一絲性感。
斂去了很多寒氣。
何遇又幫她補了妝,抹了紅唇,整個人立刻精神了許多。
來到餐廳,何遇又遞過去一個小盒子,敲了敲:“打開看看。”
“你應該經常回來,這樣就有人經常給我送禮物買衣服了。”孟羨一邊打趣,一邊打開。
小盒子裏面,是一個非常精致的手镯,晶瑩剔透的玉,孟羨拿起來便戴上:“好看嗎?”
何遇端起酒杯與她碰了一下:“好看,你戴什麽不好看啊。”
老友相見,總是有許多的話要說,不過在這高雅的西餐廳裏,難免不會敞開心懷,何遇出來後,還興味正濃。
孟羨便帶她到酒吧一條街喝酒,原本打算随便找個地方,可何遇相中了瓶兒的門面,覺得特別好看。
孟羨只好跟她進去。
反正傅雲笙也不在。
兩人去時,已經很晚,酒吧裏人聲鼎沸,孟羨和何遇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侍應過來,點了兩杯酒。
何遇拿起來喝了一口,伸手點了下她的臉頰:“被傅雲笙打了,還是被孟歆妤打了?”
“孟歆妤。”
何遇翻了一個白眼:“艹。”
“她打我兩個,我還她五個。”
何遇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幹得漂亮。”
孟羨勾了勾唇角,一杯酒下肚,揚手又叫侍應,可來的人卻不是什麽侍應,薛峥嘴裏叼着根棒棒糖,吊兒郎當的走過來,手搭在桌子上,端詳了下孟羨,又看向何遇,挑了下眉頭:“喲,新面孔啊,孟羨的朋友,你好,我是薛峥,這兒的老板。”
他伸出手來,何遇冷漠的瞥一眼:“你就是渣男傅雲笙的好哥們,愛打小報告給孟歆妤的薛小五?”
薛峥臉立刻抽出了兩下,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扭頭對孟羨說:“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在美女面前怎麽能這麽說我。”
“兩杯酒,謝謝。”
孟羨根本不理他,當他是個侍應點酒,薛峥哎了一聲,剛想理論一番,侍應匆匆而來,趴在他耳邊說:“時先生到了。”
“今兒時哥哥在這兒,我就不陪你們了。”
薛峥說完便走,何遇卻突然叫住他,薛峥吊兒郎當的笑,只聽她說:“薛先生,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孟羨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覺得好笑,也沒管。
薛峥挺感興趣,湊過來幹脆坐下:“什麽問題說來聽聽,只要是小爺我知道的,言無不盡啊。”
何遇淡淡一笑,眸色冷冷看着他:“聽說傅夫人正在為傅雲笙挑選相親對象,是嗎?”
孟羨微微一愣,她剛下飛機就跟何遇出來,完全不知道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蔣佩儀已經着急到這種地步。
她倒是無所謂了,可孟歆妤呢。
當真是進不了傅家的大門。
孟羨扯下嘴角,又聽何遇問:“傅夫人對孟歆妤到底什麽态度,你應該很清楚吧?”
薛峥起先沒答,見她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哈哈大笑兩聲掩飾什麽,但最終害是沒躲過。
“這事兒傅阿姨确實跟我提過,也叫我幫着張羅,歆妤嘛,出身到底不好,想成為傅太太,還是有些難度的,不過你看啊。”
他指着孟羨:“孟羨都進了傅家大門,同樣出身的孟歆妤也不是不可以嘛。”
“放屁。”
何遇輕慢的罵了一句,随即又道:“她孟歆妤要是能進傅家大門,我就跟你姓。”
她很生氣,連帶着對薛峥也沒好臉色,孟羨知道她是在為自己抱不平,淡笑了下:“你跟了薛峥姓,想必薛峥會很高興。”
“哦?”孟羨調侃薛峥,薛峥始終饒有興致的盯着何遇,奈何何遇完全不理會他這個人。
孟羨覺得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敢叫傅雲笙等你十分八分還好說,讓時雲等你十分八分,你不想活了吧。”
“握草!”薛峥忙不疊的站起來,一路小跑去了包廂。
薛峥一走,何遇的話匣子算是真的打開了,她一刻鐘都沒停下,一直在吐槽孟歆妤,從十年前說起,一直說到現在。
說到最後口幹舌燥,還不忘問她:“跟我講講,你接下來準備幹什麽,打五個巴掌也是完全解決不了問題的。”
孟羨思忖了下:“先辭職,和他們傅家完全沒了關系,才能有更多的機會做別的事情。”
何遇贊同:“孟孟,還有啊,你媽媽的事情,我這邊也沒有放松,在幫你查,我就不信,孟歆妤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
太久了,就算留下過,也随着時間漸漸消失,孟羨從來都沒有信心還能夠找到多少的證據。
孟歆妤得到的報應,也不會只是一種法律的制裁那樣簡單。
何遇和她皆是沉默,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并不覺得醉了,反而越發清醒,但兩個自以為越發清醒的人。
在周圍虎視眈眈的男人眼中,就像獵物一樣。
午夜正熱,就有人上來搭讪。
“兩位美女出來玩呀,我請你們喝一杯呀。”
孟羨與何遇對視一眼,略一挑眉:“喝多了,不想再喝了。“
男人笑眯眯的眼睛眯的更加小了,手也不老實的按住孟羨放在桌上的手:“那我送你們回家呀。”
孟羨笑意也深,朝後一看,見到來人,便笑出聲來:“嗯,可我不想回家。”
男人更加大膽,順着她的手,滑到孟羨的腿上,剛剛觸碰,身後一拳揮過來,直接打在他腦袋上。
男人吓了一跳,罵罵咧咧的喝道:“他媽的誰敢打老子。”
隐秘在黑暗中的男人,颀長的身軀筆直站立,黑色襯衫繃緊在身上,硬朗十分,眉頭微微挑起,冷硬深邃的眼眸壓迫過來。
“看清楚,是你老子我打的。”
被打的男人被他氣勢吓到,大概也是個慫貨,指着他的臉頻頻後退,卻不忘放狠話:“你給我等着,給我等着!”
何遇嗤笑一聲:“慫貨。”
時雲與孟羨打了招呼,雲淡風輕的掃了眼何遇:“你朋友?”
孟羨點點頭,時雲看了眼時間:“半夜一點,送你們回家。”
坐上車,何遇靠着孟羨低聲道:“這男人什麽來頭,他讓回家就回家,他讓你現在去跳河,你跳不跳?”
她聲音清冷,也沒藏着掖着,分明可以叫時雲聽到,時雲開着車,手臂肌肉線條健康硬朗。
手指敲打方向盤,看了眼後視鏡,慢吞吞道:“何小姐不如直接問我。”
何遇打量着他,朝前湊過去一些,手扶着他的座椅,輕聲問:“時先生,你是幹嘛的?”
“你看我像幹嘛的。”
“打砸搶燒無惡不作,川市的老大?”
時雲隐忍的笑意浮現在嘴角,卻沒想解釋什麽,而是電話也适時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
“這麽晚打過來,有事?”
“孟羨在你車上?”
聽筒傳來傅雲笙的聲音,時雲嗯了一聲,他又沉沉開口:“我還有幾天才能回去,別讓她嘚瑟。”
倏地挂斷電話,時雲輕咳一聲,但什麽都沒說。
067
孟羨确實沒有嘚瑟,接下來的兩三天她都跟何遇厮混在一起,連辭職的事都暫時放在一邊。
沒有着急。
三天後,林暖打了電話過來,說盛茂大樓的項目出了點差頭,看她能不能過來處理一下。
孟羨正好帶着辭職信就去了。
她回來的消息,江珩早就通過林暖知道了,這幾天也有打電話給孟羨,她前腳剛到辦公室,江珩後腳就跟了上來。
孟羨正在處理文件,擡頭看了眼:“下午好。”
“好久不見了孟羨。”江珩語氣輕輕,帶着點無奈,孟羨手下一頓,卻沒有接着說什麽。
一時無話,江珩看着她一頁一頁的看文件,當一份文件看完,孟羨将它拿起來放好,文件下面露出來的信封,吸引了江珩的注意。
他将信封拿起來,上面三個大字,辭職信。
“你要辭職?”
孟羨今天就來處理這件事,也就沒想瞞着:“是的,今後會有其他的高層來接替我的工作。”
江珩握着信封沒有說話,在氣氛瞬間就低沉了許多,他似乎不太開心。
孟羨想到江珩為了自己也是隐忍在這家公司上班,默了默,還是出聲安慰:“我的情況有點特殊,不辭職不行,但你不同,你還有發展的機會,你剛回國,在傅氏做出點成績,将來去哪家公司都是資本,好好幹。”
“沒有,孟羨。”他彎了彎唇角,将信封遞給孟羨,仿佛剛才有些生氣的人不是他。
“我很高興你可以辭職,離開這裏,這意味着你和傅雲笙也走到了盡頭,這麽說也許不太好,但我希望你們不再聯系,因為我不想你再受到傷害,我很高興,哪怕最後你不會跟我在一起。”
孟羨靜靜看着他,他說的很平靜,但不知為何,孟羨聽出了這其中的欣喜與辛酸,幾乎下意識的,她拍了拍江珩放在桌子上的手。
随後他們出去,孟羨走在前面,沒有注意江珩在她身後,漸漸斂去了那些所謂辛酸的情緒。
人事主管戰戰兢兢站在孟羨面前,手裏像是拿着個燙手山芋:“孟副總,您還是拿回去吧,這我不好處理的。”
“有什麽不好處理,我辭職的事情已經跟傅總交代過,你只管處理就是,誰也不會找你的麻煩。”
可話是這麽說,但也不能這麽做啊。
人事主管擦了擦額頭冒出的細汗,小心翼翼道:“您這個辭職信我真的不能給您處理,不然您再打電話跟總裁請示一下?”
孟羨懶得和他廢話,轉過身拿手機給傅雲笙打了個電話。
一個小時前,一行幾人剛剛從飛機上下來,坐上回市區的車。
此時傅雲笙接到孟羨的電話,他神情淡漠,孟羨回來後,一直沒有跟他聯系過,确切的說,傅雲笙等這個電話,等很久了。
“說。”
聽筒傳來傅雲笙低沉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孟羨抿了下唇角,冷靜開口:“我來公司辦理辭職手續,人事這邊不給受理,你跟人事主管說一下吧。”
那邊沒有聲音,幾乎是長久的沉默,等到孟羨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才緩緩道:“等我十分鐘,我來為你親自處理。”
接着,電話挂斷。
孟羨看了眼辦公桌上的日歷時間,原來他已經回來了。
說十分鐘就是十分鐘,連一分一秒都不會差的,傅雲笙出現在公司,時隔一個月回到公司,公司上下各個部門都交代下去。
以至于傅雲笙所到之處,全體員工都起立迎接問好。
隔着老遠,孟羨就聽到外頭一群員工畢恭畢敬的:“總裁下午好。”
孟羨坐在人事主管的辦公室內,目光一直望着門口的方向,直到大門被打開,一陣涼風襲來,傅雲笙威風凜凜的走進來。
主管很快迎上去,孟羨坐着沒動。
傅雲笙單手插兜,扭頭掃她一眼:“辭職信呢?”
主管畢恭畢敬遞過去,傅雲笙看都沒看,拿到手中撕成兩半。
“傅雲笙,你幹什麽!”孟羨拍了下座椅,利落起身,憤怒的盯着他的手,他将撕碎的辭職信扔到地上,揚了揚眉:“我不批準。”
他信步走到孟羨身前,冷漠的強調:“你以為這個世界會圍着你轉,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不會辭職,不會離開這裏。”
孟羨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不會圍着她轉,她當然知道傅雲笙不會同意了。
孟羨看着他冷肅的臉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在傅雲笙的注視下從口袋中又拿出一個信封。
“那麽喜歡撕是嗎,我還有很多封準備着,夠你撕的。”
說話間,她将信封扔到傅雲笙的臉上,傅雲笙略一揚手,打掉信封,呵斥道:“出去!”
人事主管忙不疊的出去,并順便恭順的将門帶好。
孟羨揚眉,冷豔的笑着:“怎麽,不撕了?那就快點給我辦理手續!”
她回身坐下,完全沒有拿他當回事。
幾天前在大理,他親口說她是卑鄙下賤的女人,很久以前在景南苑,他親手将她貶低的體無完膚。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不是每一次,孟羨都可以忍受。
她坐在椅子上,就等着他來辦理離職手續。
但他哪裏會那樣輕易就讓孟羨離開,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讓她離開。
傅雲笙沒急着發火,心情似乎要并未受到什麽影響,閑适的掏出根煙來,最近他煙瘾很大,時不時就要抽上一根。
直到一根煙快要燃盡,他才開口:“孟羨,你是集團的副總,掌管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輕易離職,我是不會答應的。”
“傅先生多慮了,我手上的工作基本上已經完成,零零碎碎交給其他人誰都可以馬上接手,至于盛茂大樓,那個項目我早在一個月前就得到你的首肯,交給了江珩。”
孟羨撩了下頭發,故作詫異的看着已經橫眉怒目的傅雲笙:“怎麽,你不記得了?”
話落,傅雲笙大手一揮,桌上的東西盡數掉在地上,噼裏啪啦掉個滿地,孟羨挺直脊背,完全沒打怵。
傅雲笙則雙手扣在她椅子兩側的扶手上,微微彎身,視線與她平視:“原來你早就想好了要辭職是不是?”
孟羨閑适的靠在椅背上,目光一瞬不瞬的回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我早就想離開這個破地方,你知道為什麽嗎?”
傅雲笙眉頭緊鎖,看起來在等她自己說。
孟羨彎彎唇角,下一秒卻徒然變得冷漠淩厲:“因為我看到你就覺得惡心!”
孟羨的話就像刀子,穩準狠的插進傅雲笙的身體上,惡心,嫌棄,恨,孟羨對他的情緒,全部寫在臉上!
傅雲笙強忍心中怒火,盯着她沉沉開口:“既然你這麽說,我就更不可能讓你走。”
他逼近穆皎,一字一句的諷刺:“我就讓你每天都看着我,會不會惡心死你!”
孟羨雙手緊緊攥成拳頭,臉色氣的煞白,清澈的眸子燃燒着憤怒的火焰,瞪着他,半晌沒有說話,等到說話的時候,嗤笑了一聲,單手勾住傅雲笙的脖頸,毫無懼怕的與他更加貼近。
微微側頭,在他耳邊慢吞吞的說:“你忘了麽,你和孟歆妤的床照還在我這裏,無數個備份。”
傅雲笙縮了瞳孔,在孟羨離開之際,扣住她,将她扣到懷中,大手按住她的後背,緊緊的無法掙脫。
“孟羨,你威脅我!”
孟羨用力掙了掙,憤恨的喝道:“對,我就是在威脅你,給我聽好了,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讓我順利辭職,第二趁早做你的公關,不要等照片視頻滿天飛,才來找我的麻煩!”
雙眸微眯,傅雲笙收緊扣住她的雙手,他早就知道留着那些東西是禍害,她可以随時随地用那些東西來威脅自己。
他雖然不太在意,但整個集團,整個傅家卻在意的要命。
他傅雲笙和小三的私照被發出去,想讓整個傅家變天?
她孟羨真是越來越膽大了!
傅雲笙思忖片刻,手沒下多大力氣,孟羨得了空閑,猛地推開他,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依舊冷漠提醒:“明天下午一點,我會再過來,希望到時,傅先生已經将程序都走幹淨了。”
她微揚下颚,輕蔑的掃他一眼,推門出去,一氣呵成。
傅雲笙眼中滿是深不見底的黑色,大手狠狠捶了下桌面,揚聲:“程禮平!”
程禮平等在門外多時,聞聲立刻進去:“總裁,您有什麽吩咐?”
“按照孟羨說的做。”
程禮平訝異了下,但很快便道:“是。”
第二天孟羨果然如期而至,她等在人事主管的辦公室內,不多時,人事主管便将辭職的所有事宜辦妥。
孟羨回到辦公室收拾幹淨自己的個人物品。
抱着紙箱子出去,江珩和林暖等在門口,孟羨朝他們挑了挑眉頭,這對她來說是種解脫,所以完全沒有離職後的難過。
她主動離開,手中無數股份,每年領取巨額分紅,一輩子不工作也完全可以享受人生。
“你們不需要對我有太多的遺憾,林暖,我已經跟江珩說過,你會調入他部門做副總監。”
她又看向江珩,聳了聳肩膀,一派輕松:“至于你,好好做盛茂大樓的項目,這會是川市又一地标性建築,你要加油。”
她還老成的拍了拍江珩的肩膀。
江珩伸手将她的紙箱子抱走:“今晚我請你吃飯,不要拒絕我。”
孟羨笑了笑,今晚何遇有約,她本來也一個人吃飯,剛要說自己沒有想要拒絕,但不遠處就傳來一個聲音。
“她不會去。”
068
三人同時看過去,就見傅雲笙邁着大長腿走過來,到江珩身邊,直接将紙箱子扔到程禮平的身上。
然後拉過孟羨的手:“她今晚跟我走。”
孟羨忍了忍,到底還是甩開他的手:“我到底為什麽要跟一個讓我反胃的人一起吃飯,我瘋了嗎?”
傅雲笙也沒惱,只是眼神語氣處處透着譏诮:“你以為我想跟你一起吃飯。”
他再次拉住孟羨的手,不由分說的将她帶到電梯旁,身後江珩步步緊逼,被程禮平擋在身後。
“江總監,我看您就不必再追了,我們總裁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拒絕。”
江珩幽幽看着他們兩個:“他們還有機會見面麽。”
程禮平淡淡笑了笑,許是常年跟傅雲笙在一起工作的緣故,他對江珩也并無好感,當下和傅雲笙一樣,譏諷的瞧他一眼:“只要我們總裁想,總會見到的。”
他微微欠身,與傅雲笙和孟羨踏入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江珩的眼睛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焦急的面容漸漸變得冷硬,眼底露出陰冷深邃的神色。
總會見到麽?
那真是太好了。
孟羨最後看到的,是江珩焦急又落寞的樣子,那本該是一個幹淨清澈的男人,但因為她,似乎遭受了不該有的感情困擾。
電梯門關上,她掙開傅雲笙的手,傅雲笙淡淡瞥她一眼,筆直的站立,看着電梯反射出孟羨的樣子,緩緩道:“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媽在幫我物色相親對象。”
孟羨還在氣頭上,聞言鼓了鼓掌,沒好氣的回:“也不知道是應該恭喜你,還是替孟歆妤惋惜,就給你鼓個掌吧。”
傅雲笙提了提嘴角的弧度:“今晚我就會和相親對象吃晚飯,你猜她是誰。”
孟羨雙手環抱在胸前,不耐的斜眼看他,懶懶的答:“誰,難不成還有孟歆妤麽,那我真要恭喜你了,那個貨色也入了傅家的眼。”
傅雲笙出奇的好脾氣,完全沒有因為孟羨的頂撞毒舌而有一點情緒上的波動,他看起來只是越發的嘲諷孟羨,只是越發從心底裏看不起孟羨罷了。
孟羨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既然要和相親對象吃晚飯,那麽将她帶出來做什麽。
這個問題,直到孟羨上了他的車,還都無法理解。
“傅雲笙,你就好好相親不行麽,非要帶我下來做什麽?”
“畢竟做過我傅雲笙的妻子,我相親,你不如幫我把把關。”
他扭頭淡漠看她,清冷如月的目光依舊透着諷刺,孟羨蹙着眉頭,實在無法理解,但當下也沒再說什麽。
把關這種事,她可以做的,做好做壞,都是他傅雲笙自找的。
相親地點定在市中心一家古香古色的私房菜館,孟羨來過幾次,味道還不錯,主要環境很清幽。
服務生将他們帶到一間包房前,輕輕推開門。
“先生女士,您們裏邊請。”
傅雲笙走在前頭,孟羨跟着進去。
隔着屏風,可以看到一個女人正坐在椅子上,長發垂肩,隐約看清些,覺得五官立體。
那雙眼眸看過來,孟羨狐疑的蹙眉,怎麽看起來有點眼熟?
“怎麽不進去?”
孟羨輕哼了聲:“帶前妻來相親的,你傅雲笙獨一份。”
一邊說,她一邊走進去。
當真正看清楚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樣子,她驚訝的睜大眼睛:“小遇,怎麽是你!”
何遇坐在椅子上朝她微微一笑,雙手杵在桌子上捧住自己的雙頰,笑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孟羨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驚喜和意外來形容了。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樣的情況,再怎麽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傅雲笙的相親對象會是何遇啊。
孟羨無法平靜此刻的心情,這種心情不是責怪何遇,也不是跟何遇生氣,而是,而是完全想不到啊。
怪不得今天她去公司的時候,何遇說她下午也有約會,原來是這個約會。
她還愣在那裏沒動,傅雲笙看着她的表情并沒有感到意外,反而得逞了一樣勾勾唇角,拉開她身後的椅子:“坐下,來時不是氣勢洶洶,我以為你能替我擋擋桃花。”
孟羨滾了下喉嚨,何遇已經起身來到她身旁,将她按坐下,然後伸出手與傅雲笙打招呼。
“傅先生你好,我是何遇,很高興認識你。”
與孟羨結婚兩年,被孟羨八年前就愛上的傅雲笙,先前并沒有和何遇認識過,從一開始傅雲笙就排斥孟羨的一切。
孟羨當然不會讓自己的朋友看到自己被折磨的一面,一直沒有介紹過。
何遇知道他,他不知道何遇,若不是這一次蔣佩儀介紹,他找人調查,還真不知道,她們還有關系,并且很好。
傅雲笙言簡意赅:“何小姐不必拘束,請坐。”
何遇當然不會拘束,直接坐在孟羨的身邊,細心的為她倒了杯茶水,這才慢條斯理的解釋:“JX老總的華裔妻子是傅夫人的朋友,私下裏與我關系很不錯,知道傅夫人家的大少爺在找女朋友,就向傅夫人介紹了我。”
她說到這裏,還特意看向傅雲笙,強調着:“家世清白,長相上乘,工作體面有能力,配傅先生綽綽有餘了。”
每一句話,好像都在針對孟羨,針對這個家世不清白,出身卑微,長相太過冷豔淩厲,工作雖然體面,但不過是傅家給的,配他傅雲笙,實在高攀不起。
孟羨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手,傅雲笙注意到,掀了掀唇,與何遇一唱一和:“是,比起孟羨,何小姐顯然更加合适我,如果何小姐不介意我和孟羨先前的關系,我想我們可以繼續談下去。”
這就是傅雲笙。
不要臉到極致,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麽問題。
孟羨如坐針氈,她相信何遇對傅雲笙不會有任何的興趣,但她心有點慌,這個慌是因為她不确定何遇要做什麽。
作為睚眦必報的女人,何遇不必孟羨柔軟到哪裏去。
果然,不出孟羨意料,何遇很快就笑起來:“傅先生真會說笑,滿城都在傳的孟歆妤,傅先生怎麽說忘就忘。”
傅雲笙臉色微變,何遇逮到機會,嘴上不饒人:“我和孟孟有一點不同的是,我完全無法忍受我的丈夫在跟我的婚姻中,愛着另外一個女人,夜不歸宿去跟別的女人上床,不幹不淨,還想做我丈夫,真是要不要點臉了。”
說到這裏,孟羨隐忍的情緒有些釋放的出口,她唇角露出一抹淺笑,端起茶杯細細品嘗了一口。
“真是好茶。”
何遇贊同的點頭:“是啊,茶确實是好茶,不過這種氣氛下喝茶,失了品茶的樂趣。”
“哦?”孟羨佯裝不懂的詢問:“我覺得現在氣氛正好,你和傅先生的談話也很和諧,怎麽會失去品茶的樂趣呢?”
何遇啧啧兩聲,故作遺憾的搖了搖頭,一派老成的跟孟羨講解:“這品茶就跟品人一樣。”
孟羨眼中笑意更深,又喝了一口,好像聽懂了其中奧妙,點頭道:“确實呢,若今天只有我們兩個,這茶也算是好茶了,可因為有傅先生,這傅先生麽,人品不怎麽樣,道德也淪陷,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還想再添一口飯,小遇,你說的極對,當真說是不要臉了。”
啪嗒一聲,孟羨将茶杯撂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向傅雲笙,此時傅雲笙已然盛怒,但她實在暢快。
“怎麽,沒看到我們姐妹反目成仇,你心裏不高興了?“
傅雲笙寒澈的雙眸閃過一抹冷意,還未開口,孟羨便搶在他前頭替他說出心裏話:“你當然不屑于做這樣小氣的事情,你只不過想要見我吃驚的樣子,想要見我吃癟的樣子,想要見我無地自容的樣子。”
“傅雲笙,我是很吃驚,但我相信,看過我孟羨血粼粼的經歷,不會再有人去愛你。”
孟羨站起來,深深吸了口氣:“當然,這并不包括孟歆妤。”
随後,她便示意何遇離開,何遇拎着包起身,走到傅雲笙身旁,卻突然停下,拿起杯子猛地朝他噴過去。
溫熱的茶水悉數灑在傅雲笙的臉上。
何遇冷冷一笑:“我來赴約,不過是想看看欺負孟孟的到底是個什麽貨色,傅先生一張俊臉确實慘絕人寰,但這心可黑到家了,不要以為孟孟身邊沒人就可以随意欺辱!”
傅雲笙動了動眉梢,那張慘絕人寰的臉依舊平靜如水,完全沒有半點被茶水潑過的狼狽。
孟羨和何遇前腳關上門,後腳屋內傳來震耳欲聾的響聲,傅雲笙大手落下,桌子腿已然折掉。
整張桌子傾然倒塌,就如此刻他的情緒,天崩地裂憤怒到無以複加。
孟羨和何遇走出私房菜館,齊齊回頭看了一眼,确定傅雲笙沒有追出來,孟羨松開何遇的手:“我真是被你吓死了。”
“你不是在這兒呢麽,傅雲笙值得表揚的也就這麽點教養了吧。”
是,兩個女人這樣說他,他都沒有反駁一句,沒有動過手,當真是教養極好,可只有孟羨知道,若今天沒有何遇在這兒,她說這些話,分明就是去送死的。
不過沒關系,傅雲笙沒有教訓到她,總有人會幫他教訓。
等孟羨與何遇換地方吃完飯回家,就遇到了這個教訓她的人。
069
何遇因為還有工作在身,所以一直住在酒店,孟羨送她回去後,便自己一個人回了景南苑。
客廳亮着燈,孟羨走到門口按門鈴,趙姨便出來開門,孟羨眼看着趙姨走過來,門剛一打開。
就聽身後有腳步聲。
她回過頭,孟歆妤臉色冷冰冰的,兩只眼睛像冰錐一樣直直瞪着孟羨。
孟羨略感詫異,這個時候她怎麽會來,并且悄無聲息。
“你來幹什麽?”
孟歆妤走到她的面前,連句話都不說揚手就要打孟羨巴掌,孟羨一愣,但眼疾手快的擡手擋住,用手重重一推,孟歆妤腳步不穩,後退兩步。
扭頭憤恨的瞪着孟羨:“你憑什麽那樣說雲笙。”
“你看到了?”孟羨一向聰明,孟歆妤這話已經說的足夠明顯,傅雲笙和她們在私房菜館發生的事情,看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