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個男人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綁架犯,請蘇先生收到消息後務必回電給我。”
“好的,我知道了。”話音未落女人就不耐煩地把電話挂了,自從蘇玉恒把尋人啓事登上報紙後,這電話簡直要被打爆了,要麽是無聊騷擾的要麽就是招搖詐騙的,她現在都分辨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才是假了。
陸甜甜收到蘇玉恒的回電是在隔日早上,她晚上要上夜班,所以早上的時間全拿來睡覺,手機鈴聲突然在耳邊咋呼咋呼地響起來,着實把她吓得驚魂未定。
“喂誰呀?”
或許是聲音太懶散迷糊了,對方稍微怔了一會兒才回話:“您好,我是蘇玉恒,請問你是昨晚打電話來的那位小姐嗎?”
陸甜一聽這話,立馬全醒了,“對對對,就是我!”
“小姐貴姓?”
“姓陸,姓陸。”
“是這樣的,陸小姐,我是張子寧的未婚夫,聽我的秘書說你昨晚在Y市見到張子寧了,可以麻煩你把詳細過程再描述一遍嗎?”
陸甜甜心想這個蘇先生聲音溫柔又有禮貌,比他那個秘書好一萬倍了,因此非常樂意地為他情景重現了一遍。
“昨晚我在真功夫裏打工,大概淩晨一點半左右的樣子,偶遇了張子寧和一個男人。我是張子寧的初中同學,所以就主動上去打招呼啦。可是張子寧竟然說她不認識我,還說旁邊那個男人是她老公。”
“你确定那個人一定是張子寧嗎?會不會只是長得像?”
“一定是張子寧!”陸甜甜無比肯定地回答,“張子寧說她的名字叫蔣雯葶,這個人我也認識,是我們初中的一個小太妹,很出名的。蔣雯葶高中是在職中讀的,大學都沒考就出來工作了,然後不久就找了個男人嫁了。這些事很多初中同學都知道,我懷疑張子寧是想向我暗示什麽,但又礙着她旁邊的男人監視不敢明說,所以才故意說自己是蔣雯葶的。”
“總之!我很肯定那個人就是張子寧!”
電話那頭蘇玉恒似乎陷入了沉思,聽完陸甜甜一番敘述後半晌都沒吭聲。
“喂?你還在嗎?”陸甜甜疑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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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一些事情。”蘇玉恒清咳了一聲,說“我想去Y市深查一下這件事,請問可以告訴我你的地址嗎?”
“喔,可以啊,我家在東黃區盧普大道1432號,你最好在早上來,晚上我都出去打工了。”
挂了電話後,陸甜甜總覺得哪裏有點奇怪。
蘇玉恒不是來Y市找張子寧的嗎?要她的地址幹嘛啊。
☆、第十綁
開車回去的途中,氣氛仍舊非常沉默。
雖然正值夏天,但深夜的氣溫還是很低的,車窗關得緊緊的,風卻無孔不鑽。張子寧只穿了一件短袖,能感覺到冷飕飕的風從四面八方襲來,不禁凍得直打哆嗦。
這時,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薄薄的毛毯。
張子寧擡起頭望着任易宸的方向,雖然她蒙着黑布什麽都看不見,但還是點頭說了聲:“謝謝。”
“不用。”任易宸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上天保佑,總算是打破了沉默的開端了。
張子寧用毛毯将自己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靠着車窗想打個盹。
可惜她已經睡了二十天了,現在精神飽滿得很,一點瞌睡都沒有。她兀自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扭頭問任易宸,“我們現在在高速公路上吧?”
“嗯。”
“四周是草地還是山地?”
任易宸過了一會兒才回答:“草地。”
“喔……”張子寧聲音裏含着淡淡的喜悅,“現在這麽晚了,這裏又是郊區,天上一定很多星星吧,肯定好美的。”
任易宸頓了一下,“想看星星?”
“嗯。”張子寧誠實地回答。
“喜歡看嗎?”
“那當然了,從小就喜歡看了,我家還有一臺觀測儀呢,不過已經好久沒看過了。”說到最後不禁有點失落。
任易宸沒有再回話了。
張子寧感覺到車速緩緩減慢,最後停了下來。
任易宸将車鑰匙從孔裏□□,接着替張子寧解開蒙眼的黑布,“下車吧。”
“啊?”張子寧傻大姐似的愣在原地。
“不是要看星星嗎?”
“……”張子寧呆呆地盯着他,嘴角漸漸揚了起來。
艾瑪,今天究竟是啥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兒都能成啊。
張子寧和任易宸兩人呈大字型躺在一片空曠無人的草地上,擡頭仰望着滿天星空。
黑天鵝絨似的夜幕中,半痕新月懸挂在天際,燦爛的星河仿佛漫天灑滿了璀璨的碎鑽,流瀉出清冽的光波,好一副美景。
張子寧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曠神怡,眉目間皆是惬意,“啊……大自然真是太美麗了。”
任易宸打了個哈欠,不解風情地說:“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一群會發光的石頭嗎。”
張子寧沖他做了個鬼臉,“你不懂欣賞生活!”
任易宸不齒,“懂得欣賞生活有什麽用,能賺錢吃飯嗎?”
“……”張子寧懶得跟他争執這個,轉過頭繼續看星星。
一陣涼風吹過,她鼻頭微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任易宸望着她皺了下眉,“該走了,免得着感冒。”
張子寧戀戀不舍地抓着兩把草,“再待一會兒嘛。”
“不行。”任易宸一口拒絕。
張子寧低聲乞求,“就一會兒。”
“不行。”任易宸嚴聲厲色。
張子寧雙手合十,兩眼水汪汪地央求道:“真的就一會兒,我體質很好的,絕對不會感冒!”
任易宸皺眉瞪了她一眼,過了幾秒才道:“就兩分鐘。”
“嘻嘻嘻。”張子寧心滿意足,扭過頭後悄悄地吸了把鼻涕。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任易宸,“對了,你說跟你睡一次就告訴我雇主是誰,應該還算數吧?”
任易宸點點頭,“算數。”
“那你說不說?”
任易宸眼眸深幽,眉宇間有淡淡的光華,“答案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就算現在再說一次也不會變。”
“你什麽時候說過的?”張子寧想了一下,說:“你不是說今天早上說的那個是假的嗎?”
任易宸說:“其實這世上并沒有什麽所謂真假,關鍵只在于你信或不信。”
張子寧緩緩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下投了一層深深的剪影,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開口說話。
“好吧,既然你一口咬定蘇玉恒不放。”她擡起頭,流光泛彩的眼睛宛如夜幕中最炫麗的星辰,眼中溢滿自信,“那我告訴你,我不相信。”
那瞬間,任易宸的臉上好像有一絲苦笑一閃而過,随即他的臉就好像隔了層面紗般模糊不清。靜默半晌,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随便你相不相信,與我無關。”
張子寧說她不相信,不僅僅是因為她不相信任易宸,也不僅僅是因為她相信蘇玉恒,應該說,這其中,還包含着一種執念吧。
你能想象這種事情的發生嗎?
蘇玉恒就像是她的親人,他們從小相伴長大,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個年頭,除了父親張震天以外,他就是她最親密無間的人。
小時候她被高年級男生欺負,他為了她打架,骨折不下十次,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直到最後再也沒有男生敢拽張子寧的辮子,掀她的裙底。
她讀小學時很貪玩,心思完全不在書上,成績自然也差到一個慘不忍睹的程度,每次考試都如臨大敵緊張個半死。後來有了蘇玉恒,她就再也不用擔心了。每場考試結束前,蘇玉恒都偷偷将自己的卷子與她調換,成績下來後,她年級第一,風光無限,他則名列倒數,跌破老師們的眼鏡。
張子寧從小身子就非常虛弱,每次來月經都要痛得在地上打滾,蘇玉恒帶他跑遍了好多家中醫西醫的專家都沒有用,他又不準她吃止痛藥,她痛得實在受不了時,便讓她抓他的手臂,每回都抓出好幾條血印,看着觸目驚心的。
後來上了大學,必須住學校的住宿,張子寧來例假時蘇玉恒不方便再每夜守着她入睡,但他每日都會自己煲了補湯送到她宿舍樓下,發信息讓她下來拿,無論刮風下雨也從未間斷過。有一回冬天下了很大的雪,蘇玉恒照例來送燙,但張子寧恰好睡死了沒看到短信,他便一直在樓下等着,直到一個小時後張子寧看到短信急匆匆地沖下樓來,他站在漫天白雪中,俨然已被凍成了個雪人。
蘇玉恒對她的好是周圍的人有目共睹的,在衆人的眼裏,他們小時候是青梅竹馬,長大後是金童玉女,不管走到哪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良配。還記得訂婚儀式的那天晚上,他與她抵死纏綿、耳鬓厮磨,他說她會一輩子好好的照顧他,以生命起誓。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至親至愛之人其實想要害你,那種傷害性絕對不亞于世界毀滅。
如果連蘇玉恒都背叛她,那這世界上還有其他可信的人嗎?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随時在背後捅她一刀?
蘇玉恒之于張子寧,就像是蒼茫大海上的一塊浮木,如果失去他,她連活下去的信念都沒有。
而他那麽溫柔,一定不會忍心對她做出那麽殘忍的事的。
G市省中醫405病房裏,蘇玉恒将果籃随手放在一旁,接着将帶來的一束劍蘭插-進花瓶裏。
躺在床上的老人緩緩睜開眼睛,臉色蒼白得仿佛能看見皮下的血管,“玉恒,你來了。”
蘇玉恒在他身旁坐下,“伯父,我吵醒你了?”
老人搖搖頭,吃力地笑了笑,“沒有,最近一直失眠,睡不好。”
“因為子寧的事嗎?”
老人微微嘆了口氣,“除了她還會有誰呢。”
蘇玉恒安慰道:“我已經派人在尋找她的下落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唉,她從小就是嬌生慣養大的,現在竟然遇到這樣的不測,在外頭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麽向她死去的娘交代……”說到這裏,老人忍不住擦了擦濕潤的眼眶。
蘇玉恒承諾道:“伯父,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張子寧的,她不會有事的,絕對!”
老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倍感欣慰:“唉,我張震天能得你這麽個好女婿,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寧兒尋不回來了,我這把老骨頭恐怕也撐不過今年了,那整個張氏集團就要托付于你了,你要撐起這個重擔,底下幾萬名員工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了。”
蘇玉恒搖了搖頭,說:“伯父你不要想得那麽遠,現下好好養病才是最要緊的。”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曉得,現在就算是華佗轉世也不能醫得好我了。”說到這裏,張震天突然捂着胸口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他喝了口溫水才繼續說:“當年你父母的事……唉,都是我的不對,這麽多年之後常常回想起來,總覺得愧對于你,唉,也幸好你和寧兒終成眷屬,沒有成為一對怨偶。”
蘇玉恒靜默不語,只是淺淺一笑,溫潤如玉,俯下身細心地替他掩好被角。
從重點監護病房出來,一直在外等候的張秘書立馬迎了上來,問:“爸睡着了嗎?”
蘇玉恒輕輕點頭:“嗯。”
她沉默了一陣子,才問:“你真的要去Y市?”
蘇玉恒說::“最近Y市有一筆房産項目一直沒談妥,我得親自過去一趟把合同一舉敲定下來。”話畢,目光停留在張樂桐秘書的臉上,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溫和,“我不在公司的這些日子,就麻煩你替我打理好業務了,還要經常來醫院探望伯父。”
張樂桐秘書莞爾一笑,“好的,總經理。”
☆、十一綁
看完星星回來的第二天早上,張子寧果然不堪重負地生病倒下了。
那天夜裏,任易宸睡得正迷迷糊糊時,忽然感覺到有雙炙熱的手在自己身上四處亂竄,當即就下意識地遏制住它。他腦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張子寧想趁着他睡覺時偷走開門的鑰匙,警醒地睜開眼睛,卻發現張子寧是閉着眼的。她眉頭微微皺着,精致的臉頰上布滿紅潮。
任易宸心一緊,伸手撩開她的劉海探她體溫,吓了一跳,她的前額竟滾燙得像剛煮熟了的雞蛋。
張子寧像是有所感覺,順勢抱住任易宸的手,整個人想往他懷裏鑽,嘴裏不停地呢喃着:“冷……我好冷……”
任易宸有些無奈,因為現在天氣還很熱,他買床的時候就沒買被子,哪料到現在會用得上呢。
他将自己的衣服脫了裹住張子寧的小身板,裹得緊緊的,又将她抱在懷裏,以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如此過了一陣子,張子寧漸漸不再胡言亂語了,呼吸聲也恢複平穩,夜又重新寂靜下來。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就在任易宸快要睡着時,張子寧又開始鬧騰了。她一邊用腳蹬他一邊使勁地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氣哼哼地皺着眉頭嚷嚷道:“熱,好熱!”
任易宸只好松開雙手,讓她一個人滾到床的另一頭找塊涼快的地方趴着。
即使如此,張子寧還是不停地喊熱,臉紅得像個小番薯。
任易宸犯愁地揉了揉眉心,下床想試試看能不能給她找點退燒的藥,可惜他将整個櫃子都翻了一遍,只找到幾包過期的板藍根。
他忍不住低罵一聲,又走回床邊,垂眸看着正倍受煎熬的張子寧,陷入了深思中。
女人這種生物真是夠柔弱的,看見只老鼠就能尖叫半天,吹點風淋點雨就能在床上躺半個月,指望她靠着自己的免疫力恢複健康是不可能的,如果這麽放任她不管,估計再過兩天就會燒成傻子。
任易宸猶豫片刻,最終艱難地做了決定,撥通一個許久未聯系過的號碼。
“你以前學過醫吧?我這裏有個病人,發燒了,應該不低于39°,你來給她打個退燒針,帶點藥,再帶一床被子。”
“我管你在日本還是在火星做什麽生意,現在立刻給我滾過來,馬不停蹄的!”
“別跟我講那麽多廢話,我不管過程只看結果,如果明天中午十二點你還沒有出現在我眼前……哼,你自己看着辦。”
撂下一句恐吓意味極強的話,任易宸就帥氣地挂了電話,只剩大西洋那頭的男人大聲哀嚎:“喂!!你還沒告訴你的地址呢!……喂??喂!!!”
第二日中午十二點,敲門聲準時響起。
任易宸迅速地打開門,将來人拽了進來,接着迅速将門反鎖上。
警惕的眼神在他身上掃了一遍,問:“來的路上确定沒有被跟蹤?”
麥簡安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笑眯眯地說:“放心吧。”
任易宸沒說話,算是相信他了,随即又問:“要你帶的東西都帶齊了嗎?”
“嗯。”麥簡安點點頭,随即探長脖子看了一眼任易宸背後,那個正蜷縮在床上無力□□的女人,“她就是病人吧?我先幫她測測體溫。”
此時張子寧已睡醒了,只是她大腦暈眩,全身輕飄飄軟綿綿的,四肢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只能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這個突然來訪的陌生人。
麥簡安曾經當過幾年醫生,加上相貌白淨清秀、溫和近人,很懂得如何安撫病人的情緒。他在張子寧身旁坐下,笑容可掬地咧開嘴角,柔聲說:“漂亮的姑娘你是不是很難受?放心,有本神醫在此,一定能幫你盡快掙脫病魔之手的,你只要安心地睡一覺就好了。”
張子寧也勉強地扯出一個微笑,“謝謝。”
任易宸看不下去他在那賣弄風騷,跟過來暴躁地吼道:“看病就看病!廢話那麽多幹嘛!”
十分鐘後,麥簡安從張子寧腋下取出體溫計,不禁咂了咂嘴。
“啧啧啧,39.8°,是高燒啊,要是不趕快打針就危險了。”
任易宸一聽也皺緊了眉頭,大聲道:“那還不趕緊打!”
麥簡安淡定從容地打開醫藥箱,有條有序地取出手套、棉花棒、針筒、藥劑,一邊交代任易宸:“讓她翻個身趴在床上,然後幫她脫一下褲子。”
任易宸愣了一下,驚異地問:“打屁股針?!”
“是啊,怎麽了?”
“她是女人,你怎麽給她打屁股針?”任易宸厲色反對,“換成吊針!”
麥簡安很無奈地解釋:“你事先又沒告訴我病人是男是女,這能怪我嗎!”頓了一下,又道:“而且肌注的副作用比輸液小多了,速度也快。”
“……”任易宸皺着眉,仍在深思其可行性。
麥簡安聳了聳肩,攤手說:“不打屁股針就算了,反正我也沒帶吊瓶,随便給她吃幾顆退燒藥就行了,要是治不好的話別怨我。”
任易宸一咬牙道:“打!誰說不打!”
他将張子寧的褲子褪到臀下,露出兩團白花花的肉,張子寧從小到大沒有這麽害羞過,讓兩個大男人盯着自己的屁墩看,她捂着臉一句話都不敢說,一等麥簡安打好針後任易宸就立刻替她把褲子穿得好好的。
打完針後,麥簡安又給張子寧留了幾盒退燒的藥,到此便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務了。他晚上在日本還有個會議要參加,因此不宜久留,現在就要啓程返回。可任易宸硬是不放他走,态度非常強勢,說必須等張子寧完全退燒了才讓他出這個門。
麥簡安欲哭無淚,任易宸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一旦他做了決定,別人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像他這種人,放在古代或許能混個暴君當當,但在現代就只适合幹綁架恐吓這一行的!
吃完藥後,任易宸用被子将張子寧裹成了個大圓筒,讓她好好睡一覺。可是她怎麽好意思讓兩個男人守在床邊,自己則放心地睡大覺,況且她已經睡了很久,現在雖然頭暈,但真的不困。
于是她索性跟麥簡安搭起話來,這孩子大老遠地跑來替她看病,是個好人。
“你叫什麽名字啊?”她問。
任易宸打岔:“問這麽多幹嘛。”
麥簡安笑眯眯地說:“麥簡安,簡單的簡,平安的安。”
張子寧點了點頭,“好名字。”
任易宸:“好個屁。”
張子寧斜睨他,“總比某人忘記自己的名字好。”
“……”任易宸被戳中痛點,扭過臉去,轉移話題,“哼,昨晚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自己體質好不會感冒的,現在病成這副樣子。”
張子寧嘟囔道:“我說不會感冒,又沒說不會發燒。”
任易宸怒瞪她,“不準貧嘴!”
“我沒有貧嘴,我說的是事實。”
“再貧嘴就把你丢出去自生自滅!”
張子寧兩眼亮晶晶的,“好啊好啊,把我丢出去我就能逃走了!”
任易宸頓時炸毛,跳起來拿被子蒙住張子寧的臉,“你給我安靜睡覺!不許說話了!”
麥簡安在旁看得直咋舌,搖頭勸說:“任哥,對女人要溫柔點,哪有你這麽又吼又罵的,跟頭霸王龍似的,早把人吓跑了。”
任易宸回頭瞪他,拳頭捏得嘎吱響,“你也給我閉嘴!”
“……”麥簡安立馬噤聲。
一個小時後,任易宸又給張子寧量了一次體溫,38°,雖然降了一點,但還是在燒。
“怎麽辦?”他看着麥簡安。
麥簡安依舊淡定從容,緩緩從醫藥箱裏掏出吊針和吊瓶,“沒辦法了,只能輸液。”
任易宸臉黑得像抹了炭,“你不是說沒帶吊瓶嗎!!”
“你沒看出來我騙你了嗎?”
“欠揍!”任易宸咬牙切齒地掄起拳頭。
麥簡安慌忙躲閃,求饒道:“唉唉唉,要打可以,先等我把漂亮姑娘的病治好了再打嘛。”
任易宸不勝其煩地揉了揉太陽穴,“快點!”
張子寧默不作聲,眼睛賊溜溜地在任易宸和麥簡安身上來回打轉,默默地觀察着這兩人之間的氛圍。
“你們看起來好像很熟?”她忍不住問。
任易宸的朋友她以前就只知道一個雄虎……而且那還是一個會拿着刀追殺他們的朋友,應該不算朋友……
而簡單跟任易宸相處得還算融洽,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打起來,所以張子寧對他還是蠻好奇的。
麥簡安好像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這個問題,回頭望着任易宸,示意他來回答。
任易宸說:“他是我一個兄弟,挺熟的。”
麥簡安聽了這話感動得熱淚盈眶,“是嗎原來人家是你的兄弟嗎?我一直以為你把我當空氣看!哈哈哈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任易宸冷眼鄙視他,“傻逼。”
張子寧突然大聲尖叫:“啊啊啊!出血了!”
任易宸低頭一看,确實瞧見有血從張子寧手背上的輸液針裏倒流出來,不禁皺了眉質問麥簡安,“怎麽回事?”
麥簡安抹了抹頭上的汗,“抱歉,剛剛一激動,不小心把針插偏了。”
任易宸沉下臉,拳頭上青筋凸起,“你再插偏一次我就不客氣了。”
麥簡安笑得沒心沒肺,“嘿,我們不是兄弟麽,本來就不需要客氣!”
“……”張子寧突然覺得這人很不靠譜,心裏怕怕的,自己會不會本來沒啥事,反而被他治出毛病來?
“那個……我們能不能去醫院打針啊?”張子寧望着任易宸,弱弱地問。
任易宸冷冷道:“你又想偶遇一個舊同學是嗎?上回那個陸甜甜的事你別以為我是傻瓜。”
“……”張子寧心裏一虛,不再吭聲。
麥簡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姑娘,你要相信我,剛才那一針絕對是失誤!我現在雖然不是醫生了,但好還還是受過專業培訓的,你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張子寧有氣無力地“喔”了一聲。
兩瓶吊瓶打完已經是三個小時後的事了,任易宸又給張子寧量了一次體溫,這回終于降到37.5°,再吃點藥睡一覺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
張子寧退燒後再留着麥簡安也沒什麽用了,任易宸二話不說就要把他丢出門外,并且命令他把今天看到的一切都統統忘掉,絕對不許向任何一個人提起。
麥簡安尋思着反正自己要乘的那般飛機已經錯過了,今晚的那場會議肯定是趕不上了,便幹脆賴在任易宸這裏不肯走,想玩一會兒盡興了再走,他兩只爪子緊緊地巴在牆壁上,任憑任易宸怎麽趕都趕不動。
任易宸知道這貨厚臉皮,口水是淹不死他的,只有動用武力,直接上去一拳頭将他撂倒,毫不留情面地拖到門外去,這樣最簡捷。
麥簡安還是死死地抱着門邊不肯走,淚流滿面道:“你怎麽可以狠心!利用完人家就趕人家走!過河拆橋太不厚道了!”
任易宸眼皮也不擡一下,懶得跟他動嘴皮子。
麥簡安又朝張子寧呼救:“喂喂!那位漂亮的姑娘!看在我對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快來幫我說說話呀!”
“……呵呵呵。”張子寧幹笑不語。
“哎等等!”麥簡安猛地想起什麽,驚叫着跳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張子寧,“你你你!我想起來了!我就說呢,為什麽剛剛看着你覺得那麽眼熟,你不就是那個張氏集團老總的寶貝女兒嗎,叫什麽來着?張子寧是吧?最近鬧失蹤鬧得沸沸揚揚的!”
任易宸眯起雙眼,淩厲的瞳孔中放出一根刺人的寒針,“你要是再喊大聲一點我就把你的嘴巴拿針線縫起來。”
麥簡安笑得賊嘻嘻的,望了望任易宸又望了望張子寧,低聲打聽:“嘿嘿嘿,你們倆在私奔啊?”
“噗……”張子寧差點一口老血噴到牆上去,私奔你個毛線啊,老子是被綁架的!!
麥簡安繼續發揮八卦本能,“報紙上說張子寧是被綁架的,難不成!”他轉過頭盯着任易宸,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難不成是你強搶民女?!”
“滾!”任易宸實在聽不下去了,一腳将他踹出去,關上門。
……這出鬧劇終于得以拉上帷幕。
☆、十二綁
病好之後,張子寧一直在為一件事情坐立不安。
那一天她在蒸功夫明明已經給了陸甜甜足夠的暗示,看陸甜甜的反應也應該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才對,可是為什麽這都過去足足十天了,還是收不到一點她的音訊?
任易宸既然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圖,卻沒有當場揭穿她,難不成是他暗地裏将陸甜甜解決了?
應該不可能吧,任易宸雖然性格冷漠,絕對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大惡人。
可回頭再想想,又覺得怎麽不可能了,完全是有可能的!他是綁架犯啊,綁架犯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張子寧愈發擔憂起陸甜甜的安危,現在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如果她有什麽不測,那她唯一的希望就毀滅了。
張子寧也嘗試過從任易宸口中套一點消息,可這家夥本來話就少,嘴巴也嚴得很,他不想理你時就算拿扳手撬也撬不開他的嘴,所以張子寧試探了好多次也沒打聽到什麽。
還有一件事讓她煩惱不已,她被綁架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期間卻一次大姨媽都沒有來過。
起先她也沒怎麽注意,因為自己的經期一直都不怎麽穩定,推遲半個月到一個月再來是常用的事。可是眼看着第二個月漸漸走到了尾聲,該來的還是沒來,下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張子寧終于沉不住氣了。
大姨媽不來究竟是為什麽呢?
作息時間不規律?
體質不好營養不良?
還是……
她一個人苦思悶想了半天都沒有結果,最後終于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了任易宸,他腦袋比她好使,或許能知道原因。
然而任易宸聽到的時候只是淡淡地喔了一聲,說:“沒來就沒來呗,再等幾天,總會來的。”
張子寧很無語,“我就是怕它萬一不來了!”
任易宸想了一下,問:“月經為什麽會不來?”
“嗯……我也不知道。”
“你到更年期了?”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張子寧險些氣得吐血,“我還是個黃花閨女呢,更什麽年!!年什麽期啊啊!”
任易宸接着猜:“那該不會是……”
張子寧接過他的話,“嗯……最壞的打算就是懷孕了。”
“……”那瞬間,任易宸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比較複雜難以理解的表情。
晚間任易宸從外面帶回來幾根驗孕棒,張子寧一直覺得這玩意非常高科技,至少也要二十塊一根吧,沒想到任易宸回來後告訴她一根才一塊錢,還不夠她買一份報紙的錢呢!
張子寧下午喝了兩大瓶礦泉水,憋尿憋得臉都紫了,一等任易宸回來就沖上去奪過驗孕棒,再往馬桶上一坐。嘩啦嘩啦嘩啦……
等待結果的這段時間裏,她和任易宸誰都沒說一句話,她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假如她真的懷孕了,那這個孩子究竟是蘇玉恒的還是任易宸的?
她雖然和任易宸發生過兩次行為,但第一次他沒有內/射,第二次帶了避孕套,所以應該不會出意外。
那就只可能是蘇玉恒了。
她被綁架的前一天,也就是蘇玉恒出差前的那天晚上,兩人在床上纏綿恩愛了一番,事後也沒來得及做防護措施,所以……很有可能是那時候中槍的!
張子寧懊惱莫及,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因為一時懶惰不想下樓買套套,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當驗孕棒上出現兩條紅色的杠杠時,她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當時她腦子裏電石火光,只有個一想法——絕對不能讓任易宸知道這是蘇玉恒的孩子!一定要保住它!
“怎麽樣了?”任易宸從她手中接過驗孕棒,瞅了一眼,臉上神情說不清是喜是憂。他陷入了沉默中,半晌才開口問:“這東西驗得準不準?”
“不知道,應該準吧。”張子寧想了一下,又自相矛盾地說:“不過畢竟是比白菜還便宜的東西,估計不是很靠譜。”
任易宸又遞給她一只沒用過的驗孕棒,說:“再測一次比較保險。”
“嗯。”張子寧贊同地點點頭。
三分鐘後……
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擺着十根雙杠的驗孕棒,兩個毫無經驗的人面面相觑,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質疑這個白菜價的東西的可靠性。
張子寧心裏很清楚,任易宸的态度直接決定着這個孩子的去留,但他一直保持沉默,沒有表名立場,她也只好靜觀其變,為自己謀算後路。
又過了幾分鐘後,任易宸撥通了麥簡安的號碼,開口就問:“你會看婦科嗎?”
電話那頭麥簡安猛地栽了一個大跟頭,抹了抹頭上的汗,說:“大哥……你,你需要看婦科嗎?”
“不是我。”
“那是誰?”
“張子寧。”
“喔,那個漂亮姑娘啊……你把人家怎麽了?”
“她好像懷孕了。”
“噗……咳,咳咳咳,咳。”麥簡安突然劇烈地咳起嗽來。
任易宸不禁皺眉,“你那是什麽反應?”
“沒有沒有。”他慌忙掩飾,“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你明天過來幫她檢查一下。”
麥簡安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