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時光
衣物癱在地面,淺灰色的靴子不知道為什麽會在凳子上面,那件黑色的鬥篷神奇的只剩下了半邊,戴蒙系在頸間的那枚寶石落在了床腳,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周思澤嘟囔着遮擋住眼睛,翻過身想要繼續睡,然後疼得一抽。
“卧槽。”
他嘆了一口氣,掙紮着扯起毯子罩住頭,身邊的那個家夥湊了過來。戴蒙伸手摟住他,金色的長發落到了周思澤的頸間,弄得躲在毯子裏的人脖子癢癢的,戴蒙那個家夥咬着他的肩膀小聲地問:“醒了?”
“嗯。”
周思澤從鼻子裏送了一口氣出來,戴蒙嘴角上揚,手臂繼續用力,下巴搭在了指路者的肩膀上,不料笑容僵住在了下一秒。
“處男和處男在一起就是一個悲劇。”周思澤冷冷地嘟囔了一聲,往被子裏躲了躲。
“你在說什麽?”戴蒙撐起身,露出了赤裸的後背,紅色的傷痕在白致的皮膚上綻放,滿滿的都是周思澤留下來的抓痕。他低下頭,湊攏了過去,周思澤不停的躲避,戴蒙好笑地想要掀開毯子,周思澤面紅耳赤不願面對,最後只能躲在毯子下,露出了眼睛。
“為什麽?”戴蒙隔着毯子捏着對方的下巴。
“因為……一個還沒有做好準備……”
“嗯,還有呢?”
“還有一個分明就會控制不住自己。”
“周思澤啊!”戴蒙嘆了一口氣,隔着毯子輕輕吻了對方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周思澤黑色的短發上,最後停在可能是頸部的地方。戴蒙閉上眼,手指穿過對方的發頂,享受着這個美好早晨時光的同時,突然回想起自己原先無比在意的一件事。
“我之前不願意和你提起,那個在……在你們家鄉的法聖是誰?”
周思澤愣了一下,伸出手,抓住戴蒙的長發試圖讓他和自己對視。他們兩個人在這個安靜無比的時空裏,空氣中的塵埃越過光線靜靜的落下,周思澤盯着那片美麗無比的翠綠,開口。
“我覺得那是你。”
“不可能,我……”
“戴蒙,你聽我說,我沒說謊。我之前拒絕過你,是因為那一位‘維德’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時間不對等……”
周思澤有些猶豫,這個時空安靜美好到讓人覺得不是真實的,他沉默半晌:“他說的是對的,我們之間的時間不對等。”
戴蒙眼睛眯了眯,周思澤抓住對方不讓戴蒙起身,“聽我說,戴蒙,戴蒙,其實在我的世界裏,我只過了短短的四個月。”
“不可能,”戴蒙俯下身,打斷了周思澤的話,“時間是不斷流逝的,你不可能,也絕對不可能在觸碰了空間的魔法的同時還觸及到了時……”
戴蒙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他盯着周思澤的眼睛,那片黑色的海洋裏沒有泛起任何波瀾。他不可置信地确認了對方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戴蒙還試圖辯解:“你自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在我……”
“對的,我每一次離開再回來,我知道對你來說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可是,可是我那邊的時間只過去了短短的一個月。維德說的沒有錯,我們之間的時間不對等。”
周思澤讓戴蒙觸碰自己面頰:“我是不是沒有什麽變化?不是因為我是什麽東方周氏,也不是因為我身上的魔法有多強大,也不是因為我的血脈,只是因為我的時間和你的不對等。”
房間突然安靜了下來,灰塵停止了飛舞,周思澤注視着戴蒙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
“戴蒙……”
“戴蒙。”
“戴蒙?”
“所以說,你覺得那一個叫維德家夥……”戴蒙回過神,直起了身,胸前的皮膚上還殘留着周思澤留下來的痕跡,他深吸一口氣:“是,未來的我自己?”
“對。”周思澤癱在床上,如釋重負:“我覺得是你。不,維德就是你。”
“你是怎麽确認的?”
周思澤沒有回答,沒說那些發生的事情,沒有說那些黑色和血紅色的魔法,也沒有說那些不斷崩潰的金色符文,更加沒有開口維德一次又一次想要周思澤承人自己是屬于他的。指路者略微有些猶豫,戴蒙察覺出了對方并不想談到這個話題。
戴蒙眯起眼,話題突然一轉:“你讓他吻你了?”
周思澤眼角一抽,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個問題,戴蒙瞬間就看出來了對方的拘謹。戴蒙冷笑一聲,捏着周思澤的下巴用力吻了下去,唇齒熱烈,許久以後才緩緩地離開,晶瑩剔透的液體拉成細細的一條線,戴蒙直視周思澤的雙眼。
“也就是說,未來的我自己已經到達了你的身邊。他想幹什麽?抵達的時間錯誤了嗎?還是想改變什麽?”
戴蒙嗤笑一聲:“我不會犯這種錯誤的,我不會抵達錯誤的時空,我也不會取這個名字的,維德——流浪者,無家可歸的人?不會的,我絕對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陽光穿過雲霧灑落進來,落在房間裏,周思澤看着身前的那個少年,對方臉上滿滿的都是自信,充滿了對未來的期望。這個天才用雙手捋起自己的金發,翻到了腦後,戴蒙的嘴角微微上揚,居高臨下的看着周思澤。
“周思澤,如果要想和你在一起,除了需要跨越空間,還要掌控時間,那我就全部都把祂們掌握。”戴蒙咬着發帶将長發系起。“你說,如果橫跨在空間之上的就是時間,那橫跨在時間之上又是什麽呢?”
他笑了笑,金色的花紋在淡藍色的綢帶上抖動:“我倒是很感興趣。”
中午時分起,周思澤就有點發燒,黑發的指路者抱着一個巨大的水晶球蜷縮在床上不願意起身。戴蒙勸了他很久,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身體真的不适,周思澤抱着水晶球不撒手,最後戴蒙只能吻了吻他的發間。
“我今天必須去魔法學院一趟。”
“嗯,”周思澤哼哼唧唧了一下:“他們就沒有想到過是你起不了床嗎?”
“不,在你救了我離開以後我就和所有人說清楚了。”戴蒙拍了拍他的毯子:“你就是在下面的那個,不要掙紮了。”
周思澤嘟囔了一下,繼續睡了過去,戴蒙站在他身旁,看着周思澤的睡容沉思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起身出發。他輕輕合上門,順手拿起了那件漆黑的鬥篷,戴蒙用魔法将那件衣服燒成了灰燼,守在一旁的仆人一言不發地收拾了殘餘的灰燼。
“不用再給周思澤準備黑色鬥篷了,他已經不需要了。”
戴蒙心情大好,一個人穿過了大半個皇城走到了南方魔法學院,今日陽光極好,被那些煙霞催生的花朵在枝頭綻放,翠綠色的枝葉在風中微微擺動。不少人為這個金發魔法師的笑容而停留,還有不少認識戴蒙的人則主動的停下了腳步。衆人無聲地目視戴蒙踏上木橋,那只水妖從橋底一躍而起,水聲嘩啦作響。兩個家夥對視片刻,戴蒙嘴角動了動。
‘他是我的了,你輸了。’
水妖猛地沉入水底,警惕的注視着戴蒙,它在水面跟随着對方的步伐無聲地游曳了片刻,最後還是從水底冒出,小聲地抽了抽鼻子。
戴蒙踏上潔白的臺階,不少的學生看到他以後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有的學生甚至誇張地低下了頭。大皇子大勢已去,二皇子已經遠赴邊疆,而戴蒙身邊還有東方周氏和東方神祇,克裏斯多的态度不明,而四皇子還太過年幼。
無論是握劍還是持仗,他的資本都太過雄厚了。
衆人無聲地為這個前途光明無比地魔法師讓開一條道路,目視這個天才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的轉角。有人贊嘆了一聲,不知道是為了那個消失背影的英姿,還是為了那些常人觸及不到的權力和高度。
南方魔法學院的圖書館裏收藏了各個國家的書籍,範圍從民間傳記一直到各種各樣禁忌魔法的卷軸,內容之混雜,信息之繁瑣,使得不少學生為此頭疼不已。為了挑選出合适的書籍,不少學生幹脆就常駐在此。戴蒙走進圖書館,康德拉正站在大廳裏。
無數的書本塞滿了書架,從地面一直延伸到足足幾層樓高的屋頂,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穿過,被彩色玻璃渲染成壯麗的紫紅色,老法聖擡起頭,看了戴蒙一眼。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他合上書本:“你決定未來想要探索什麽方向了嗎?我的大魔法師?”
戴蒙嘴角揚了揚,假裝不在意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有新的方向想探索。”
“哦哦!”老人贊嘆兩聲,擡起眉毛從書本的縫隙裏看了戴蒙一眼:“難得心情不錯啊。”
“那是當然。”少年伸出手,想要翻找資料,康德拉挑了挑眉毛:“需要我這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為您效勞嗎,親愛的學生?”
穿着灰色長袍的康德萊走在前方,高大的書櫃聳立,他們仿佛穿過了一片書本構建的樹林。康德拉停下腳步,四處看了看,然後指向陽光明媚的右邊:“對,就是那裏,有關‘時間’的魔法。”
他們停下腳步,那堵高大的書牆幾乎遮擋了前面所有的道路,淺淺的魔法在其中萦繞。戴蒙上前一步,突然聽見了一句話。
“我們無法挽回已經發生的事情。”
戴蒙猛地轉過身,康德拉點點頭:“這就是所有有關‘時間’的書本,無論是小說還是魔法還是禁咒,按照魔法師的要求,所有有關這個魔法的資料都必須覆蓋上警告。”
戴蒙随手抽出一本書籍,看封面應該是本小說,他打開書冊,下一秒,又一句警告提示在空氣中。
“不要試圖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
“啊啊,時間魔法這個東西,只要是有一點野心或者心懷不甘的學生都想嘗試啦,不過至今也沒有什麽人在其上有所建樹。但是……”康德拉不耐煩地抓了抓亂糟糟的白發,他年輕的時候也打算試圖插手這個領域,但是失敗了,這個老法聖笑着問金發少年。
“你怎麽突然之間對時間魔法也感興趣了?”
戴蒙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将書本放回了原位,他後退一步擡頭看着這占據了整整一堵牆的書本,淺灰色的警告纏繞其上。未來的自己已經征服了這一座高山,他突然之間來了一點興趣,心底翻湧起許多東西,其間夾雜着征服、欲望、好奇、不甘還有求勝心。
“如果空間之上就是時間……”
戴蒙仰着頭,喃喃自語:“那時間之上的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