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敬畏
“真可惜啊,有人才來現在就要失望着走。”
“我不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巫妖之王的動作猛地一頓,他停下了撫摸幼龍腦袋的動作,轉而敲了敲對方的腦袋。幼崽嗷嗚一聲大吼反抗起來,黑暗世界的帝王和黑龍玩鬧在一起,看也沒看,順手就接住戴蒙扔過來的石頭。他扭過頭注視着那個少年,站在王座之下的戴蒙開口:
“我的父親已經死了,我不會再徒勞的去挽救一個已經逝去的靈魂。”
“沒想到,你成長的可真快。”
“我來到這裏,是為了找到一個靈魂的信息。”戴蒙将手放到了腰間,翡翠般的眸子無聲地看着黑暗帝國之主:“你掌管整個黑暗世界,也知道所有人靈魂的歸往之處。我要找到一個靈魂,确認他是在什麽地方誕生,從哪裏來,又到底屬于哪一個國度。”
巫妖之王看着戴蒙,眼睛沒有從這個年輕人身上轉移,他側着身子伸手抓了一大把堅果,一邊往嘴裏塞一邊思索着這個問題,最後不由地咂了咂嘴:“你……孤身一人,靠着自己的計算和這一點魔法裝備就來見我。不為獲得任何東西,就只是想知道這件微不足道小事嗎?戴蒙·康普頓,你自己計算不出來嗎?”
少年皺起了眉頭,沒有發話,巫妖之王了然:“我知道了,愛情,愛情啊!你為了确保自己計算出來的結果不被自己內心所蒙蔽,你寧願來到死亡之地尋求一個答案都不願意親自親手去得出結果。愛情果然是能夠無視生死,用來玩弄人心最棒的東西。”
“不是愛情。”戴蒙追上一句:“我是為了獲得最确切的答案。”
“那就勝似愛情。”
巫妖之王站起身,黑色的花瓣從王座之上傾瀉而下,每一片花瓣上都書寫着一枚金色的符文。幼龍搖搖晃晃的站起,從花瓣中滾了下來,戴蒙這才看清這個小玩意天生缺失了一條後腿,身邊的亡靈們齊齊後退了一步,隐入了陰影之中。徹骨的寒冷從腳底傳來,戴蒙擡起頭,壯麗的花瓣扶搖而上,巫妖之王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觸碰到翻飛的花瓣。
“他叫什麽。”
“周思澤,我要知道他,是不是怡萊出身的人。”戴蒙停頓了一下:“還有他到底是不是怡萊女王的人,也就是他有沒有和皇室簽訂過契約。”
“周氏。”
巫妖之王瞟了戴蒙一眼,他猛地收回手,手指間夾着一枚黑白各半的花瓣。巫妖之王将花瓣彈到了戴蒙的身上,少年尚未看清,花瓣瞬間崩解成無數碎片,戴蒙猛地擡起頭,對方擦了擦手,無數的花瓣如傾斜的大雨般墜落。
“太可笑了,我這麽多年等待一個能夠與我平等對話的人出現,結果只是為了這一件小小的事情。少年,執念太深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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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妖之王嘴角揚了揚:“各一半。”
亡靈帝國的主人站在王座上憐憫地看着戴蒙,黑色和金色的花瓣如飄雪般從天空墜落,漸漸将整個潔白的地面覆蓋成黑色的海洋。戴蒙站在這仿如墳場般的大殿裏繼續問:“哪一半。”
“你猜啊。”巫妖之王微微低頭:“愛情是用來玩弄人心的利器,而玩弄靈魂的我對此非常着迷。戴蒙·康普頓,我花這麽時間陪你玩了這麽久,是因為我有一個忠告想要送給我未來的摯友。”
繁華的景色瞬間崩解,亡靈國度下一秒就逃離了世人的視線,戴蒙站在那個空蕩蕩的石洞之中,耳邊回響着巫妖之王送給他的忠告,慢慢地捏緊了拳頭。
“你總要敬畏一些東西的,戴蒙·康普頓閣下。”
魔法大陸南方以南其實還有更加廣闊的天地,只是連綿不斷的森林和群山,還有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淵隔絕了兩邊的認知。艾維斯帶着周思澤日夜兼程,終于在五個日夜後趕到了黑暗森林,周思澤從車上沖下來,扶着門框欲嘔。
“你之前沒說馬車也可以進入傳送陣!”
“你之前也沒說戴蒙小的時候還召喚過亡靈!”
艾維斯和周思澤兩人帶着黑黑的黑眼圈,胡子拉碴。一邊整理着頭發的艾維斯一邊還不忘打趣周思澤一下,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下巴,調侃地說:“原來你也會長胡須啊。”
周思澤一把拍掉對方的手掌,扶着門框抵着頭。他頭疼欲裂,只能小聲地嘟囔:“我怎麽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通過個傳送陣,尼瑪快把我腦袋給疼裂了……”
“還站在這裏幹什麽,找人去啊。”艾維斯拉着周思澤的衣領,把人往會館裏拖,他的腳步一頓,艾維斯扭過頭仔細看了一眼周思澤的脖子。騎士愣了半晌,趕忙幫周思澤整理好衣物,不停地念叨着對方身上穿着的到底是什麽鬼玩意。
安置在黑暗森林外的這個會館裏擠滿了人。連日以來,不斷擴散的毒素導致不少的探險團隊在森林深處失蹤,也使得不能承受毒素的野獸們從森林內部竄了出來,會館需要處理的事務爆增。艾維斯握緊劍帶着周思澤推開了緊閉的大門,嘈雜聲震耳欲聾。
“怎麽這麽多人?”
工作人員這個時候忙得無暇分身,根本就沒有時間來處理怡萊這邊的事情,但還是提供了兩人可以居住的房間。周思澤站在會館高處往外看,隐隐能看到黑色的水霧在森林上空盤旋着,他招呼艾維斯:
“那就是在擴散的毒素嗎?”
“我看不見啊,不過聽別人說,亡靈的魔法确實是黑色的。”艾維斯把周思澤推進了房間:“但是你還先收拾一下自己吧!”艾維斯猛地關上了房門,站在門外尴尬地無比。
“見鬼,”他小聲地嘀咕了一聲,周思澤的身上竟然有個吻痕,艾維斯轉身下樓,擡頭就看了一個髒兮兮的人影。
對面這個家夥穿着一身從頭防護到腳的野外裝備,為了防止出現毒素沾染到衣物上,而不得不舍棄的情況,他就連手指上都畫上了細小的符文。戴蒙擡起頭,臉頰上塗滿了防護符,如果不是那一雙翡翠般的眼睛還有那頭沒被泥污蓋完的金發,艾維斯說不定還認不出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戴蒙擡腳上樓,泥水順着腳步在往下流淌,他從艾維斯身邊走過,對方張了張嘴,想要喊住他,但最後也只是眨了眨眼。
“派翠克叫你來的?”戴蒙從胳膊上扯下一只小蟲,從樓上扔了下去,他看着目瞪口呆的艾維斯:“還是皇都又發生了什麽。”
“我沒想到你這麽豁得出去,周,周思澤在那間房等你。他才回來,所以……哎!”艾維斯還沒把話說完,身邊的人不見了蹤影,他看着戴蒙幾步沖上臺階,嘴角動了動,還是放下了阻止的手。
周思澤盯着鏡子,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刀和果子就在自己下方。猶豫片刻後,把青色果子裏透明的液體小心翼翼地塗在下巴上,舉着刀對着鏡面比劃了片刻,決定動手。
怡萊那邊明明有更方便的東西……刀還沒觸碰到面頰,房間的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周思澤手一抖,趕忙把兇器扔在水池裏。他回過頭,一只髒兮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頸部,戴蒙一把扯過他的衣領,将他整個人拽到了客廳:
“你還敢回來?”
“我,我為什麽不能回來,”周思澤猛地記起了上次離開時發生的那一幕,不由面色通紅:“都說了我什麽時候能來,什麽時候能走都不是我自己能夠決定的。”話音剛落,他整個人一輕,直接被摔在了床上,戴蒙的手掌撐在他的胸口,将他死死地壓在了那兒。
周思澤心髒停跳了片刻,擡起頭,上方的戴蒙眼中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對方突然問:“你知道你每一次失蹤造成了什麽樣的後果嗎?”
“我,我不知道。”
泥水滴落在周思澤的面頰,戴蒙面無表情地開始細數當初所發生的那些事情:“周思澤,你第一次離開的時候,我放棄了黑暗魔法的體系,轉而研究空間魔法。第二次你離開的時候,我聽你的把那些仆人引了進來,無論他們是誰安插在我身邊的人。第三次你離開的時候……”
戴蒙側過臉,咬了咬牙,他手掌用力:“你滿意現在這個結果了嗎?”
“什麽結果?”
周思澤完全摸不清楚頭腦,他突然在對方眼中察覺到了一絲一閃而逝的痛苦。
“什麽結果。”戴蒙反問一句,冷笑:“如女王所願,我加入這個戰局了。”
周思澤反手抓住戴蒙的手臂:“你說的是……皇位之戰嗎?”
戴蒙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少年手掌下端開始泛起紅色的光芒,戴蒙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周思澤,這都是我自己做的選擇,我不怨你,但是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耀眼的橙紅色光芒夾雜着紅色從周思澤胸口崩裂而出,疼得周思澤差一點暈過去,血魔法和言語魔法妖豔地糅雜在一起,猛地在戴蒙身後綻放開來。戴蒙面無表情地問:
“為什麽你來到怡萊了以後會感覺到身體變得輕松了。”
周思澤疼得差一點蜷縮成一團:“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剛穿越到這裏的時候就是落在了怡萊的國界裏……”
戴蒙閉上了眼,片刻以後他睜開眼睛:“那安置在我身邊的明探和暗探到底有多少個?”
“我不知道,是明是暗到底是什麽我根本就不清楚!”周思澤用力掙紮,胸口手掌的力氣逐漸增加,橙色的光芒在房間裏彌漫,血魔法就像一只不祥的野獸般匍匐在房間上方。周思澤疼得滿頭大汗,只能開口阻止:“別用言語魔法,戴蒙!艾維斯說過了,這根本就不可靠……”
耳邊的枕頭猛地炸開,羽毛在空氣中飛舞,周思澤一愣,對上了戴蒙的眼睛。少年正盯着自己,那兇惡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時刻。羽毛淅淅瀝瀝地從天空飄落,周思澤感覺到羽毛落在臉頰上的感覺,他眨了眨眼。
“最後一次,戴蒙,最後一次對我使用言語魔法可以嗎?”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所言不虛,也從未對你說過慌,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回想我說過的話,我不可能編造一個如此完美的故事就只是為了欺騙你。戴……”
戴蒙捂住周思澤的嘴,他俯下身,開始在周思澤耳邊吟唱言語魔法。橙色濃郁到極致就是血液般耀眼的紅,周思澤盯着那些橙色的魔法在房間裏閃爍,磅礴的霧氣沉澱而下,最後濃縮折疊在一起,隐隐約約有了一個具體的輪廓。戴蒙松開手,周思澤越過他的肩膀,看着那個威力巨大的魔法逐漸成型,一只巨大的火鳥出現在房間上方。
“如果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那你和女王簽訂過契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