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節
第 17 章節
此刻腎上腺素大量分泌,以至于瞳孔放大,血管舒張,臉部頸部毛細血管急速充血,整個人好像一只被燒熟的蝦子瑟瑟發抖地呆在砧板上任她宰割——正所謂秀色可餐,蛇精兩眼放光地就要啃下去——然後她就被一只手溫柔卻毫不留情地拎了起來。
樂無異緊閉着眼,抖得好像臺風中的gg牌,沒想到千鈞一發之際,身上的壓力陡然減輕,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無異,沒事了。”
完了!單是清白不保也就算了,偏偏這麽尴尬的場景還被夷則看見,簡直不能更丢臉!同是男人,憑什麽自己的技能槽就是空的!樂無異暗自懊惱着,殊不知自己的臉色時紅時白變換速度堪比街上的霓虹燈牌,看得夏夷則一陣好笑︰“無異,沒事了,你睜眼看看。”
樂無異猛地一睜眼,故作豪邁地捶了夏夷則一拳︰“哈,哈哈……我剛剛演的還不錯吧?把你都騙過了!”
“……确實不錯。”
樂無異為防自己的心虛被夏夷則察覺,趕緊拉着他往裏面擠︰“這兒妖精太多了,咱們還是趕緊看完什麽鲛人就回去吧。”說着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冷戰。
感覺到夏夷則突如其來的抗拒,樂無異愕然回頭︰“怎麽了?不是你說要來看的?”
“無異,你是不是覺得妖類都很可怕?”夏夷則用力抽回手,指尖泛起一陣陣寒意。
“怎麽突然問這個?快走吧,去晚了說不定表演就結束了!”樂無異伸手去拉夏夷則,被後者躲過了,他看看夏夷則堅持的神色,撓了撓頭,“談不上可怕吧,我之前一直不信這些的,突然看見了……一下子接受不過來而已。怎麽說呢?畢竟不是同一個種族,我……诶,我一個理工男,詞彙匮乏,你非讓我形容不是為難我嗎?”
夏夷則閉了閉眼,重又笑道︰“我就是一時好奇,你不用太在意。”
兩人鑽進舞池,跟着指示牌七彎八拐地到了一個垂着厚重帳幔的圓拱門前,正要入內,被旁邊穿戴得珠光寶氣的男人攔了下來︰“二位難道是第一次來,不懂這裏的規矩?”
“規矩?”樂無異有些摸不着頭腦,看了看對方頭頂元寶腳踩鈔票左手錢夾右手POS機的犀利造型,了然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多少錢?”
“一看就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面!”那男人鼻孔朝着天,看的旁人忍不住想插兩根大蔥在他鼻子裏,“你以為随便什麽人都能進雅閣的嗎?沒點像樣的法器就想看鲛人跳舞?做夢去吧!”
樂無異皺起眉頭,顯然很是不快,然而顧及身邊的夏夷則,他還是忍着沒發作。夏夷則輕輕拍了拍樂無異的手,上前微笑問道︰“不知道這樣東西是否夠格?”說着解下脖子上的挂墜遞給趾高氣揚的男人。
“這是……天眷神珠?”男人揉了揉眼,反複摩挲着那枚挂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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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聽說天眷神珠幾年前落進BPI手裏,看不出你小子還有點後臺。”
夏夷則笑笑沒說話。
男人一揮手,帳幔兩邊的小弟立刻殷勤地打起簾子︰“行了,進去吧,第一次來就別亂說亂動,省的熟客怪我沒教你!”
樂無異白了男人一眼,惱洶洶地走了進去,夏夷則搖搖頭,緊跟着進入帳幔之後。
雅閣的裝修風格相比起外廳是另一種風格——數十盞剔透的分枝宮廷水晶燈懸挂在天花板上,層層疊疊的透明枝桠幾乎能碰到客人們的頭發尖。暧昧的緋色燈光閃爍在造型繁複的燈座間,星星點點的光斑好像打碎了的紅月落在地板上。場地四周零零散散地布置着裝飾華貴的落地鏡,看似随意擺放,實際上每面鏡子都能巧妙地将舞臺上的情況清清楚楚地映在其中,方便坐在角落裏的客人從各個角度欣賞表演。
二人挑了一張角落裏的桌子坐下,立刻有服務生殷勤地上前詢問他們是否需要酒水。夏夷則心不在焉地翻着酒單,随便點了兩杯雞尾酒,回頭時卻發現樂無異緊皺的眉頭還沒有松開︰“還在生氣?”
“沒有啊,怎麽了?”樂無異見夏夷則指指眉心的位置,恍然大悟,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我就是有點渴,正好你不是點了酒水嗎?”
淺紅的微光朦朦胧胧打在樂無異臉上,恰到好處地掩飾了他逐漸蒼白的臉色,而心事重重的夏夷則并沒有發現。
第 15 章
重重疊疊的翠色紗帳仿佛竹林間的薄霧萦繞在滄溟身側,她微微側過頭,看見了簾外熟悉的身影︰“你來了。”
“滄溟……”沈夜低聲念着她的名字,沉默了半晌才續道,“你不必這麽做。”
滄溟沒有回答,只是仿佛神游一般地問着︰“綠色的帳子……外面已經是春天了嗎?”
“……是。”
“春天……萬物生發,莺飛草長,”滄溟出神地看着懸挂在周圍的淺綠色紗幔,“真是難以想象會是怎樣令人迷醉的景致……”
“滄溟?”
滄溟回過神︰“抱歉,你剛剛說什麽?”
“……你不必接受矩木生命體聯結手術,太危險了。”
“那你同意中止與砺罂的合作?”
“不行。”沈夜下意識地回答,進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砺罂的行為都在掌控之中,你沒有必要犧牲自己。”
“是麽?”滄溟輕輕地嘆了口氣,“據我所知,流月文明在非唯物範疇所知甚淺。唯心文明的精神力克制方法,你到底了解多少?”
沈夜猶豫了一下︰“如果只參考前人記載,大約只有兩成。但我已經準備派人去下界查探,相信年內就會有進展。”
“兩成……那麽矩木系統還能支撐多久?”
“最多兩百年。”
“所以如果兩百年後我們再找不到出路,飛船就會墜毀,而流月文明将随之覆滅,是不是?”滄溟眼帶悲憫地微笑着,“大祭司,如果我命令你中止合作,你會怎樣?”
沈夜默然。
“我說過,我是個病人,幫不上你什麽。既然你堅持只有砺罂能協助族人适應下界環境,同意讓他寄身矩木系統,我就尊重你的判斷。”滄溟似有些疲憊地阖上眼簾,“現在,請你尊重我的決定。”
“我知道你是為了防止砺罂心懷不軌,可生命體聯結手術一旦實施,你就會徹底和矩木系統聯結在一起,終生不能脫離。即便族人最終能夠在下界生活,你還是會被禁锢在系統中。況且……況且生命體聯結手術是流月文明中唯一涉及精神力的手術,有史以來實際操作不到十例,失敗率過半,就算是寥寥的成功範例,受術者最後都會因不堪精神力的重負而身亡,無一例外。”沈夜表情凝重,無意識地握緊了輕薄的紗帳,“你是城主,血統高貴,不該承擔這個風險。”
“我卻認為這是城主的使命。既受族人供奉,就該對他們的未來負責。”滄溟神色堅定,“飛船內環境不同下界,砺罂只能倚靠矩木中存放的五色石凝聚精神力,只要手術成功,我就可以牢牢将他掌控,就算他包藏禍心,我也能一舉擊殺,将他徹底消滅。這其實也算為你清除了後患,難道不好?”
“他死……你也不能獨活。”
滄溟目光悠遠,穿透帳幕的聲音溫和又清冷,仿佛穿越時光的嘆息︰“宇宙萬物守恒,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任何一件事情,都會有相應的代價……對麽?”
她沒有等到沈夜的回答,只能看見神殿中微弱的氣流緩慢地将輕紗吹起一個平緩的弧度,從視野邊緣飄到臉頰旁,那柔軟的觸感總讓她回想起她為時不長的健康時光——那時的她不過是在父母膝下撒嬌的小女兒,每天晚上都會被母親摟在懷裏,透過傳感屏認識她和她的祖輩們都不曾親眼見過的源地。屏中源地山河壯麗,季節分明,與飛船上逼仄的刻板環境大相徑庭,滄溟近乎貪婪地欣賞着那些無緣得見的美麗景色,而其中姿态婀娜的水柳對年幼的她吸引力最大。由于飛船上環境所限,所能生長的樹幾乎都是生命力頑強的種類,枝幹剛直挺拔,就連葉子也是規規整整,有着鋒利的邊緣,如同流月文明一般驕傲銳利,鋒芒畢露。在滄溟有限的認知中,她完全無法想象怎麽會存在這樣的植物,柔軟得好像圍繞着主神殿的河水,被風一吹就仿佛要化作輕煙散去。她曾經詢問過母親,資料中所寫的柔嫩甘甜的柳芽摸起來到底是什麽感覺,母親沉默良久,遞給她一塊翠綠色的紗巾,此後翠色的紗幔成了她的最愛,陪伴她一同在空曠冷寂的主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