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濃烈的殺意在沈淮南的識海中彌散開來。沈淮南能夠感覺到血刀上那驚天的鮮血味。這刀比它外表還要血腥、危險。
沈淮南眼睛微合,手中憑空出現一柄長劍。此時的他不如身為顧弄時的清冷淡然,身體微微佝偻,顯現出些許老态,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氣勢如虹,與那淩空為立的刀形成了隐隐的對峙。
突然空中的血刀身上紅光乍現,與此同時,一聲劍吟響徹天地。
嗡嗡!
沈淮南手中的劍好似被挑釁般,仿若活了起來,爆發出一聲長吟。鋪天蓋地的劍勢散發開來,猶如王者睥睨。血刀也不甘示弱,原本單調的紅色刀柄上慢慢遍布起詭異的黑色花紋。正當黑色花紋遍布血刀全身時,在帝都東南方向處,一白發少年的腳步微頓,修長的手指撫過衣襟處,黑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竟朝着天承學院所在的方向望了過去。
而此時在識海當中的沈淮南眉目俊冷,劍柄微擡,劍鋒遙指血刀,淩厲的劍勢鋪天蓋地。
嗤嗤。
被這股劍勢所攪動的,這片天地的空氣變得極其不穩定,變得扭曲起來。
這是沈淮南的劍勢。在他重生與九離冰交手後,便潛心研究他新領悟的寒冰劍氣,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将之前畢生所學忘得一幹二淨。相反這些東西早就融入到靈魂當中。微閉的眼眸陡然睜開,游蕩于整片天地當中的劍勢好似受了什麽指引,圍繞在沈淮南周身,凝聚起來,化為一柄巨大的劍影。
這柄劍全身通黑,只有劍柄與劍身相連處被鑲嵌了一抹淡淡的藍色。這抹藍色極富靈氣,在沈淮南催動下,彎彎繞繞纏遍了劍的半身,似乎是在镌刻着什麽圖案似的。當劍的影子越發清晰時,沈淮南臉上的汗也越發多了。
劍影成型時,好似有一股巨大的轟隆聲在耳邊回響。就連那血刀,在空中也微微顫了顫。看到此,沈淮南還是松了口氣。他身為顧弄時,尚不能有一敵之力,如今這身體的活力和靈力程度更遜一籌,別說獲勝,恐怕不敗都很難。
這柄劍是天祿宗的鎮宗之寶,名為懷弄,在後世他有幸看到過一眼,當初就那一眼,便讓早已身為渡劫期的他靈力紊亂。他在自己的識海中嘗試勾勒‘懷弄’的模樣時,便已經做好了精神渙散的準備。好在,或許他勾畫得不正确,雖說有那麽一點點勢在,但完全比不上他印象當中的那柄劍。只不過,對付這把刀卻是夠了。
沈淮南雙手掐訣,僞懷弄輕刺而出。血刀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感,刀影不斷倒退,随後似乎醞釀到了某個點,急射而出。
轟。
刀劍交鳴。周遭的空氣好似感受到巨大的壓力,無聲地爆射開來,激起了陣陣氣浪。
咔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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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南識海中的畫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渙散開來,只聽得砰的一聲,僞懷弄化為了一股巨大的靈氣,朝着沈淮南的經脈沖散了開看,将沈淮南原先狹窄的經脈不斷拓寬,随後緩緩浸入骨骼內。沈淮南只感覺到全身上下都傳來一陣陣酥麻感,好似有無數只螞蟻見縫插針,撕咬着他的骨骼。
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得深沉,周圍寂靜無聲,顯然已經入了深夜。沈淮南盤腿而坐,将全身靈力運轉開始調息。等到天色初曉時,沈淮南突然睜開眼睛,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喜神色,沒想到在與血刀對峙的過程當中,他竟然突破并且連升幾級,到達了金丹八層。
真是因禍得福啊!雖說他壓根不知道為何這血刀會出現在他的識海當中。
将自己整理完畢後,算了算時間,還有一天多點。沈淮南便決定,暫且不以顧弄身份回到學院,而是好好逛逛這帝都。
如今的帝都相比後世看到的那樣,更添了幾分富麗和繁華。行走在帝都街上,時不時看到一些身着錦衣的少男少女從他身旁走過,身後跟着一大堆侍從,從派頭上看,倒像是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
走走停停,時不時估算一下一些人的實力之後,沈淮南晃着從迷仙醉客棧那買來的酒,朝着天承學院處趕了過去。大賽将至,他這個閑散師父總要在關鍵時刻提醒一些自己的弟子不是,免得被後世那些撰書人說自己這個師父當得有名無實。
越臨近天承學院,沈淮南便越感覺到凝重。想來天承學院戰敗的消息令得全院師生的心神都壓抑到了極點。沈淮南喝了一大口酒,想到唐纂後天會告知一些事情,壓下心中的擔憂,剛準備踏入天承學院時,便被兩名黑衣少年給攔住了。
執法者。
沈淮南微微眯眼,掩飾住眸間的神情,便聽到其中一名少年問道:“閣下有何貴幹?”
自從學院發生了挑釁者事件之後,學院的出入就被嚴格設定。非本院學生或學生相關人士不得進入院內。
聽到少年不卑不亢的說明之後,沈淮南點點頭表示理解,說道:“老夫找貴院的九離冰。”他刻意将聲音壓低了幾分,除卻他懷中抱着的大酒壇外,倒顯得一派正經,不像是前來搗亂之人。而至于九離冰的名字,他們也是聽說過的。
除卻他有一名驕縱狂傲的師兄顧弄外,其本人也在秘境試煉當中名聲大噪。而他們執法者之所以聽說過的原因在于……
兩名執法者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由地苦笑起來。
這九離冰與他那不可一世的師兄不同,似乎有他師兄的前車之鑒,他并沒有顧弄那般喪心病狂,一劍一人,但也沒好到哪裏去,将整片試煉場所幹得人仰馬翻,哀聲遍地,卻又讓他們執法者無可奈何。
想起在試煉結束之時,少年一襲白衣浸染成血,清冷的面容應血色顯得些許妖冶。在寒風之中,微楊嘴角的模樣,便覺得毛骨悚然。
想到這裏,兩名執法者微微搖頭。其中一名雙手掐訣,便将消息傳遞給了九離冰。做完這些後,他們便同沈淮南一邊交談一邊等待着九離冰的到來。還沒等他們寒暄完畢,便見眼前閃過一道白光,片刻,一張俊臉便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來人白衣翩然,帶着幾分缥缈出塵之氣,卻又有幾分清冷孤傲之感,黑眸好似幽潭,冰冷異常。然而兩位執法者很快就發現,當九離冰的視線觸及他們身旁的老者時,便多了幾絲溫和。
雖說有些好奇,但是兩位執法者還是拱了拱手,與九離冰交談幾句之後便匆匆離去。
九離冰上下打量了沈淮南一眼,眸光微閃,說道:“師父當日不告而辭,原以為可能短時間內再也見不到師父了。”不知道是不是沈淮南的錯覺,總覺得九離冰的話語中夾雜着些許的委屈,這倒令他很是受用。
拍了拍九離冰的肩,沈淮南笑着說道:“當日有要事在身,便粗粗地和你師兄說了。今日剛至帝都,便聽聞了許多事情,想必你會存在些許困惑。”将自己在路上想的借口說出後,沈淮南便在九離冰的帶領下進入了天承學院。
一路上,沈淮南将秘境可能會遇到的一些事情交代給九離冰之後,便又告訴了他在迷仙醉時遇到沈修德兩人時遇到的情景。對于沈修德和韋樂詠兩人,九離冰顯然顯得非常在意,詳細詢問了兩人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之後,便皺着眉不再說話。
見此,沈淮南也不再多說什麽。他相信九離冰心中自有判斷。
師徒倆走至宿舍之後,沈淮南下意識地想要往右拐去,卻被九離冰拉住了衣袖。沈淮南疑惑地轉頭,遇到同樣疑惑地看着他的九離冰剎那間便清醒了過來。
“師父,這裏走。”九離冰雖說疑惑,但并未詢問些什麽。
直至走到九離冰的宿舍,都未見九離冰的冰山臉上看出什麽端倪後,沈淮南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氣,有閑心觀察起九離冰的宿舍。
這是沈淮南第一次進九離冰的宿舍。與他們的宿舍相同,一間兩人。兩張床鋪上都整理得很幹淨,沒有雜物。在兩張床鋪中間,放置着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都用上好的紫顫柃木制成。椅子上更是用紫貂毛制成的坐墊,坐上去暖暖的。
似乎是感覺到沈淮南的好心情,九離冰的臉也微微溫和了些許。他将沈淮南帶來的靈酒倒入了杯中,遞了過去說道:“室友恐怕有事出去了,按照慣例怕是一晚上都不會回來了。”
慣例?
沈淮南頗有興致地挑了挑眉,随後想到了什麽,便從儲物戒內拿出了一塊鐵跡斑斑的鐵片,随後随意地丢在了桌上。
九離冰拿起這塊鐵片,入手的是一片沁涼的感覺,他頗為疑惑地擡頭,便見到沈淮南頗為什麽神秘地說道:“相信為師,這是一樣好東西。”
聽到自家師父這麽說了,九離冰便将這塊鐵片放入了儲物戒中。事實上,就算這只是一塊普通的鐵片,只要是師父送的,他也會放入儲物戒中。
見到九離冰的動作,沈淮南滿意地點了點頭。剛剛在帝都的街上,他無意間看到了這塊鐵片,直接告訴他,這是一件好東西,便出手以低價買了下來,想着送給九離冰當禮物,還能給自己添上幾分神秘。
當真是一舉兩得。
想着自己在九離冰心中的形象會高大起來後,沈淮南便高興地将自己杯中的酒灌進了喉嚨裏,火辣辣地爽。
将酒喝盡後,沈淮南便看到九離冰正襟危坐,把玩着酒杯沉思的模樣,眼珠一轉,拿起酒壇替九離冰灌上一杯酒,在九離冰詫異的目光中,一本正經地說道:“師父買太多了,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