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地賽車遇險情
三天之後,極限賽車運動場。
烈日當頭,運動場上三三兩兩的工作人員緊張地檢查着越野車輛設備,旁邊拿着高壓水管的工人正對着大片灰黃的土地噴水。
幾架監督救援直升機盤旋在賽場上空,巨大的螺旋槳發出沉重的轟鳴。
這是一片開闊的腹地。
遠處群山環抱,蜿蜒曲折的賽道盡頭能看到山間青翠高聳的密林。
我打開車門走下車,一股濃重的塵土氣息撲面而來。
掩起口鼻,我一路小跑來到了中心控制室。
大屏幕上星星點點閃爍着的光點标明了車輛此時的起始位置。
“喂喂喂,聽得見嗎?”
身穿黃色長袖佩戴鴨舌帽的教練拿着一對交互式對講機一邊測試一邊朝不遠處的黎洛和周謹航走去。
他們兩人站在一個大型立式地圖板前,黎洛雙手環抱于胸,專注地研究着地圖上的路線,神色平靜淡然。
周謹航一副彩光墨鏡扣在臉上,面對遠處的群山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早上起床的時候,我的心底毛毛躁躁的,非常不安。
吃早餐的時候,我又不慎将盛放牛奶的玻璃杯打翻在地,心裏惴惴不安的情緒似乎更加嚴重了。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天的比賽無論是誰輸誰贏,結果都不會樂觀。
待到講解員向他們兩個叮囑完安全注意事項後,我來到了黎洛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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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真的要比嗎?”我扯着他的衣角,一臉凝重地擡頭看着他英俊的臉龐:“我感覺很不好,要不…我們回去吧。”
旁邊忙着戴防護措施的周謹航不動聲色地瞥了我一眼,眼裏的好勝之意明顯。
黎洛将剛剛拉開的車門又輕輕推上,他緩緩轉過身子,修長的手指為我撩開額前的幾縷碎發,目光溫柔地安慰着我:“乖乖等我回來,等比賽結束,我回家燒魚給你吃。”
我默默點了點頭,戀戀不舍地松開他的衣角,定定地站在一旁,看着黎洛動作利落地發動了汽車。
這是我與黎洛在比賽前的最後一次對話。
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他眉眼溫柔地沖我展露這樣溫潤的笑容。
比賽開始進入倒計時,我拍了拍自己有些發燙的面頰,仔細呼吸了幾口山間的空氣,重新走回了中心控制室。
“各就各位——”
外放的喇叭裏傳來準備訊號。
“Ready——”
起點線上黎洛與周謹航同時發動了車輛引擎,我的心髒随着開始訊號的逼近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GO——!!”
一聲令下,兩輛山地越野車像奔跑的獵豹一般飛速竄了出去。
引擎轟鳴聲越來越遠,車輪卷起半米高的塵土暫時遮擋了我的視線,此刻只能看到逐漸升騰而起的滾滾黃塵,猶如井噴一般沸騰着襲來,一浪未落一浪又起,此消彼長地撲向控制室前方的擋風玻璃,細碎的砂石擊打在玻璃上發出沉沉的悶響。
而兩輛山地越野車早已不見了蹤影。
賽場上的實時監控攝像頭分別置于關鍵路段的關鍵點位,所以車輛行進的大部分路程裏,我們都是通過觀察屏幕上閃爍的定位點來了解車輛行進的狀況。
每位參賽駕駛員都配備了專門的交互式對講系統,以便與總控制室或他們相互之間即時地溝通反饋。
當下兩輛車均位于A1區:平原賽道。
這裏障礙物相對較少,視野開闊。
适合駕駛員熟悉車況路況,并與所選車輛進行操作磨合。當然,一些好勝心強的駕駛員會選擇在這樣的輕松路段加速,以減輕賽程後段的壓力。
“看,紅點開始加速了。”旁邊的教練指着前方的屏幕大聲道。
“哇哇哇,超過去了!”
紅點,代表的是周謹航的車輛定位點。
我循聲擡頭望向大屏幕,只見紅點的移動速度突然變快,在與藍點并行的一瞬間超過了它,遠遠跑在了它前面。
反觀藍點,它的移動速度在比賽開始的一段時間裏逐漸飚到了一個穩定值後,就沒有再出現驟高驟低的頻繁變化,一直保持着平穩跟進的态勢。顯然,黎洛并不急于在賽程開始的最初賽段就搶在前面。
我站在屏幕前看了一會兒,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打開信箱是一條匿名短信:猜猜誰會贏?
我猛地擡頭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這是誰發來的?他怎麽會知道比賽的事?!
我心下疑惑,皺起眉頭仔細端詳了半天這個號碼。
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什麽。
這個號碼不就是那天在姑姑家第一次接到匿名信息的號碼麽!
究竟是誰有這樣的閑情雅致一而再再而三地發這樣的信息給我呢?
而且這樣詳細了解我生活內容的信息,讓我不禁背後發冷,就好像是被什麽人暗中偷窺了一樣。
于是,帶着疑問我試探地回複了一條信息過去:你是誰?
我一直緊緊握着手機等待着對方的回應,然而再也沒有信息發來。
半小時後,比賽進入第二賽段。
紅藍方車輛均已駛入B1區:山地賽道。
這裏有坦途,有斜坡,有落石,還有零散分布的水凼。
賽道總體蜿蜒曲折且砂石遍布,坐在車裏時不時地就要颠簸幾下。
想要通過這一賽段除了需要精湛的車技,還需要駕駛員穩定良好的心理素質、面對危險時臨危不亂及時反應的能力。
車輛在行進了一段後,大家都死死盯着眼前屏幕上移動的光點。我雙拳緊握,目不轉睛地觀察着比賽的狀況,一時間大氣也不敢出。
“靠!媽的!”
忽然從對講機裏傳來一陣劇烈的撞擊聲。
周謹航急躁的聲音在聽筒裏清晰可辯:“撞死我了,胳膊都要撞掉了。”
什麽?!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拿起總臺的對講機慌忙開口:“周謹航你怎麽了?!”
周謹航頓了幾秒,從聽筒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他不慌不忙地回應,聲音輕快不少:“蔣嫣你在啊。”
“你到底怎麽了?”顧不上和他閑聊,我單刀直入地切中問題。
“嘿嘿我沒事,就是剛撞樹上了,保險杠飛了。我明明減速來着還是沒躲開。”他有些遺憾地回複我。
我:“……”
剛要開口,旁邊一位工作人員操着娘娘腔似的口音陰戚戚地對周謹航道:“紅方啊,你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也要稍稍注意保護一下公共財物哈,換個保險杠要不少錢你曉得伐?你們一場比賽把車搞壞掉要賠償的,你知道的伐?”
周謹航聽後,一改剛才對我和聲細語的态度,對着聽筒破口大罵:“去你媽的吧,你還有臉跟我要賠償!你這破塑料殼子沒把我撞飛出去就不錯了!我家保安的巡邏車都比這車強,沒跑幾步路引擎就熱得能攤雞蛋!我告訴你,本公子要是在你這兒出了問題,你他媽等着傾家蕩産去吧!”
工作人員:“……”
聽筒另一端,傳來黎洛低低的笑聲,他沒有說話,但那笑聲中的輕嘲之意卻十分明顯。
兩人行駛到關鍵路段,監控鏡頭上出現了兩輛車的身影。
藍車在前,紅車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周謹航吸取教訓,這次不敢再一股腦地加速沖在前面,而是不緊不慢地跟在黎洛後面,嘴上還不死心地調侃着黎洛,好像故意要他分心似的:“黎洛,你這麽不放心,開車也要偷聽我和蔣嫣說話啊。”
黎洛并不吃他這一套,語氣飄飄略帶笑意地回應:“你想多了,我只是對一個剛剛撞在樹上的人表現出正常人應有的好奇罷了。況且,我若想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也不需要偷聽。”
周謹航輕哼一聲表示不屑,嘴上依舊不依不饒:“話別說太早啊,今天我若是贏了,你以後可就連偷聽的機會都沒有了。”
黎洛輕笑兩聲:“你可以繼續做夢。”
兩人旁若無人地在對講機裏交談着,中心控制室裏的工作人員聽着他們的對話,一會兒便琢磨過味兒來,時不時往我身上瞟兩眼,低聲竊笑着。
我臉上燒得厲害,若無其事地躲在一邊盯着屏幕,腹诽着這段對話快點結束。
最近的一個攝像頭裏,顯示出黎洛泰然自若的身影。
他的藍色越野車面對着鏡頭的方向筆直地逼近,整個人的神态動作也越來越清晰。
忽然車前方一束強烈的太陽光直射上擋風玻璃,黎洛偏頭躲開光源,車子颠簸了兩下後再次恢複正常。
随着時間的推移,比賽開始進入第三賽程,也是全段最後一個賽區:C1區叢林賽道。
山間郁郁蔥蔥的擎天大樹遮擋了頭頂上方的蜜色陽光。
這裏路況複雜,需要駕駛員操作汽車進行許多高難度的動作才能順利通過,所以速度并不是第一位。
有了前兩段的經驗,兩人都對自己的速度以及如何順利通過比賽有了一個基本的策略。
我站在中心控制室的大屏幕前,手心微微捏了一把汗。
對講機裏不再傳來兩人輕松閑談的對話,只剩下微弱的引擎運轉轟鳴與車身擦過樹葉時的沙沙脆響。
這裏的賽道單雙皆有,平行賽道考驗技巧,單行賽道比拼速度。黎洛依舊跑在前面,先行駛入了叢林入口處的單行賽道。
周謹航緊緊咬在其後,此刻他有些急躁,但又不能直接撞上黎洛的車尾,無奈只能先把這一段熬過去。
我想,如果不是他剛出發時過于心急,争強好勝地導致自己車況受損,可能現在的狀況會稍稍好一點才對。
單行賽道結束,平行賽道周謹航開始加速。
兩人都毫不示弱地展現出個人精湛的操作技巧,躲過歪歪斜斜的樹枝、滾石等障礙物,有時甚至從幾米的斜坡飛車而下,穩穩落地繼續朝着最後的終點奮力前行。
黎洛領跑在前時,周謹航總能靈活搶道超過他的速度;周謹航穩居第一時,黎洛也總能化解他設置的障礙,重新沖上來。
距離比賽結束還有最後一小段。
此刻,黎洛在前方單行賽道極速飛馳,周謹航無法超車,一時心急的他看到路旁的密林。于是,靈機一動調轉方向盤筆直開上了斜坡。
“哇,紅方這是幹什麽去?”
“噓,他在抄小道。”
“可是樹林裏沒有路啊。”
“對啊對啊,比賽規則裏好像也沒說能這麽幹吧?”
控制室裏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着紅方的做法。
“周謹航,你要幹什麽?!”對講機裏傳來黎洛焦急的聲音:“太危險了,你下來。”
周謹航沉默着繼續往山上開。
他大致是想着借山坡的小路直接繞開這段單行賽道,而從山坡的另一段開下去,只要上了平行賽道不就能躲開黎洛此刻堵在他前方無法超車的困境了麽。
這就像是一段從A點到B點的路程,黎洛繞山走的是曲線,周謹航想要爬坡走直線距離來節約時間。
看似是個可操作的策略,不過周謹航忽略了達成目标存在的幾個隐患。
第一,他必須确定黎洛現在的速度慢于他爬坡通過的速度,這是最佳的結果;
第二,他必須準确估計下坡位置,确保山坡的另一面的确是平行賽道,否則俯沖距離不夠,他随時都可能面臨翻車的風險;
第三,如果兩人的速度恰好相同,在到達B點的時候必然相遇,怎樣避免車輛不會失控與黎洛相撞也是他應考慮的問題;
第四,他需要了解黎洛這個人。在黎洛清楚地知道他要做什麽的情況下,會選擇加速先他通過,令他計劃失敗;還是選擇為避免事故驟然減速,不得不讓他跑在前面,這是決定他的策略是否成功的關鍵。
顯然,這幾條裏沒有一條周謹航能夠百分百地打包票。
于是,他做出了一個讓大家都目瞪口呆的舉動,全力加速爬坡俯沖下山。
“周謹航,太危險了,快下來。”任憑我怎樣勸說,他都無動于衷,依舊我行我素地開了上去。
此刻黎洛眼前所見不過十幾米的路況,他無法看到山的背後有什麽,為避免相撞事故,他開始選擇減速。
“黎洛。”周謹航沉沉的聲音忽然從對講機裏傳出:“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要贏你!”
黎洛輕嘲道:“你對自己的生命安全都置若罔聞,還談什麽輸贏?”
“那又如何?贏了你,蔣嫣就是我的。”
黎洛清涼的笑聲裏帶着極度的不贊同:“一個對自己都不在乎的人,我怎麽能相信你會對蔣嫣有多少的愛?這場比賽的意義不在于輸贏,為的是讓她看清楚你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是麽?”周謹航朗聲笑着:“好,既然你不在乎輸贏,就讓我過去。不要和我争,我不想傷害你,你不要逼我。”
時間流逝的很快,不消一分鐘的功夫兩人已經到了山的另一邊。
從監控攝像頭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周謹航的越野車正全速向下俯沖。
然而,這一邊并沒有平行的路。
路旁一顆參天古木不知何時被攔腰截斷,倒在行車道上,将原本平行的兩條道路遮住了一條。
“這是怎麽回事?!”
“賽道清理員呢?這棵樹是什麽時候倒在這裏的?為什麽沒人報告?!!”
控制室裏一下子炸了鍋,大家到處奔走,一個個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外面警鈴四起,我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
要出事了。
黎洛和周謹航幾乎是同一時間看到了那個擋路的大樹。
兩輛車,兩個人,然而只有一條道路。
周謹航此時剎車已經來不及。
黎洛一邊剎車制動,一邊焦急地對周謹航開口:“不要停,加足馬力沖過去。”
周謹航一個猛子俯沖下去,車壁擦着樹根驚險通過了這條狹長的道路。
黎洛雖然已經減速,但是他為了給周謹航讓出道路,不得不駛入與古木同向的車道。
此刻距離古樹太近,他甚至連踩下剎車的制動距離都沒有走完。
“砰--”地一聲巨響。
前車蓋撞上巨大的樹根,整個車身在空中做了兩個翻滾,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車身碎裂。
汽油不斷從油箱裏緩緩流出,車輛随時有爆炸的危險。
“黎洛--!”我整個人好像忽然被掏空了一樣,大腦“嗡”地一片空白,雙手緊緊攥着對講機撕心裂肺地大喊出聲,而後想也不想地奪門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聲明:本篇關于山地賽車的全部描寫均為個人虛構,請勿考究,請勿較真~~~快開學了,開學以後就不能每天更,也不能兩天一更了,在這兒先跟小天使們請個假~我大概會不定時更新,具體可看微博提醒。這文不會坑,大可放心追,當然也可以養肥了一起看哈~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