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ll Death Do Us Part

第19章 真相

我趴在書桌前醒來，四肢百骸都沉浸在猛烈撞擊的劇痛中，差點再次暈過去。

咳咳，我緩過神來。果然又重生了。

我看着筆下劃拉的紙，吓了一跳。

這特麽是封情書。

我叫吳利海，S中高三學生，前兩天向暗戀的女生表白被拒，現在不好好做題，而是寫着情書試圖挽回。

我把寫了一半的情書揉成一團扔進紙簍，拉過一本"八年抗戰"做了起來。

兜兜轉轉，我到底還是如願以償上了S中。我一邊欣喜地使用着現在思考起來無比順暢的腦子奮筆疾書，一邊回憶着高中三年的點點滴滴。

S中确實不負衆望，是一所非常傑出的學校。設施一流，師資力量雄厚，學生個個拔尖。在這裏，沒有拖堂，沒有補課，每天雷打不動的體育課和課間操，甚至沒有父母老師施加的壓力，但人人心裏都憋着一股勁頭----我還能做得更好。在這裏，如果在中游總分排名浮動個五六十，老師不但不會讓你反省，還會寬慰你說其實也就差了十幾分不到，不要太在意，下次再努力就好。

而吳利海喜歡的那個女生----我喜歡的那個女生，即使在人才濟濟的S中，也優秀得無與倫比。我想起她友善純良的笑顏，和考場上睥睨衆生的霸氣，還是一陣心悸。

雖然有了和肖宇林在一起的記憶，我本質上依然是吳利海。念着心儀的女神，以及為他放棄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基友，很是糾結了一陣。終于決定管他呢，既然無論女神還是基友都要上T大，那就先考上再說！

吳利海基本可以算是徘徊在考上T大的邊緣。我用上了李伊平的技巧、周田行的執着，再加上吳利海在S中受到的高水平訓練，順利地讓成績條上的排名在最後一學期一路爬進了安全區，并牢牢釘住前排位置。

高考報名時，我大筆一揮選擇了T大化工學院！這本來也是吳利海的志願，不過他之前競賽失利，原本還有點猶豫，自己雖然喜歡化學，但到底适不适合這個學科呢？

即便肖宇林不在身邊，現在的我卻有着與他再相會的能力和決心，每天都過得充實又活力十足。而且----在吳利海的身體裏，我才确切地感覺到，周田行那應該不只是單純的青春期憂傷，而是有器質性問題的抑郁症了。之前真的太難開心，又太容易難過。

緊張學習一整天之後，我時不時會躺在床上回憶着單身公寓裏那個激烈的吻…真的，太特麽刺激了啊啊啊啊啊！我再次伸手夠了卷紙，縮在被子裏偷偷摸摸疏解自己暴漲的欲望。每次結束時都有點失落，又有點淡淡的甜蜜。

我滿心歡喜地期待着高考，期待着發榜，期待着----走進T大，再次和肖宇林重逢。

***

"你好，我叫肖宇林。"

我聽着這熟悉的自我介紹，心花怒放:"我叫吳利海，睡你.上鋪。"

肖宇林似乎聽出了那微妙的斷句，微蹩了下眉，又輕輕笑了:"那就請多指教咯~"

"你是S中畢業的？"我們整理好行李，一起去校園裏的超市買些生活用品，"你…你認識…李伊平麽？"

我心裏一凜。李伊平從未踏入過S中的校園，但老師在高一開學時，曾帶領全年級為我們沒來得及見面就英年早逝的同學默哀過，并且反複提醒了安全注意事項。

"你跟他很熟？"我絕望地思考着怎麽辦。本想先瞞住他，但S中考上T大的太多了，隔壁班就有倆，總有人會說漏嘴的。

"我們是初中同學，之前特別要好的。"他有點羞澀，"本來約好一起考S中，結果我沒考上，就吵了一架斷了聯系。"他沖我一臉期待地眨巴眼睛，"我覺得他學得那麽好，肯定能上T大的，所以拼了老命才考到這裏啊！想着如果再見到他，也許他能原諒我之前的任性？"

我看着他忽閃着的睫毛，怦然心動。女神啥的見鬼去吧，老子特麽就是個死蓋！

如果他早晚會知道真相，還不如由我親自告訴他吧。

我拉着他拎起戰利品出了超市，一路走到學校空無一人的湖邊，把他按在樹叢掩映中的石凳上。

"呃？怎麽回事？"肖宇林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把兩人提着的塑料袋放在腳邊，握住他的雙手:"肖宇林，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做好心理準備。"

他一臉愕然地看着我。

"李伊平他…在中考之後的那個暑假…就去世了。"

***

肖宇林哭得昏天黑地，我把他的小腦袋摟在懷裏，反複撫着他的背給他順氣。

"李伊平他…他怎麽可以…"肖宇林哀嚎，"我…我那麽…拼死拼活的…他怎麽…怎麽可以…而且我…我竟然這麽多年…都…都不知道…"

"這是意外啊。"我揉着他軟軟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語，"就是…比較倒黴吧…"

"我…我還以為…能再見到他了…"肖宇林咳嗆着，鼻涕眼淚糊成一片，"我…我滿腦子…都是他，連…連同桌…抑郁症都…都沒發現…還…還不跟他…說話…"肖宇林的手攥着我的胳膊，掐在肉裏痛得要命。我咬牙忍住，擁着他安慰。

"我…我高中同桌…我…我真的很喜歡他…但他…他拒絕了我，叫我不要…再跟他說話…我我我…"肖宇林自責地抽噎個不停，"我竟然…就真的…沒再理他…後來我去了…冬令營…國家隊…比賽結束回來才聽說…他…他後來…自殺了…"

"這不是你的錯。"我反複念叨着，"肖宇林，這不是你的錯。"

"怎麽不是我的錯！"肖宇林號哭，"我…我應該注意到的…他…他父母離婚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又一直…那麽憂傷的…樣子…"

"他自己父母也沒有注意到，連老師都沒注意到，你只是個未成年的同學，這本來也不是你的責任啊！"我輕輕搖晃着他，摸出紙巾給他擦臉，"你同桌也不可能會怪你的。真的，他不會怪你的。"

肖宇林過度呼吸了，大張着嘴卻吸不進氣，憋得幾近暈厥。我把腳邊一個口袋裏的東西倒在地上，扣住他的口鼻讓他沖着袋子裏呼吸。半晌他才慢慢緩過勁來，伏在我肩膀上痛苦地抽泣了很久，終于神情恍惚地坐了起來。

"對…嗝…對不起…"他口齒不清地咕哝着，"明明…嗝…才第一天認識，我就…這麽…沒形象…"

我笑了，拍拍他的背:"沒事。"過了一會兒，才終于找到一句能說的話:"我覺得，好像認識你很久了一樣。"

"我向你保證…認識我很久的人…也沒見我這麽哭過。"肖宇林吸着鼻子，嘴角虛弱地扯了扯，"謝謝。"

我又摟着他的肩膀用力揉了揉，才收拾好地上散落的東西，帶他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