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ll Death Do Us Part

第1章 去月亮上

我叫照照，今年四歲。我最喜歡吃冰激淩。最喜歡的動物是小狗狗。

最喜歡的人是…林林。

林林長得特別好看，小小尖尖的鼻子，大大的圓眼睛。他很乖，老師都很喜歡他。

我還是三歲小P孩時，不喜歡林林。因為老師總是偏向他！明明大家都一樣把飯吃得到處都是，老師卻總是誇林林吃得幹淨！幼兒園的新玩具也要先給他玩，飯後小零食如果有多出來的也會給他！老師經常會罵我們調皮，威脅要把我們關小黑屋，但從來不會說林林！

不過後來有一天，我碰巧穿了和林林一模一樣的衣服。老師看到我們笑得合不攏嘴，說我們看着像雙胞胎一樣，好可愛。林林也沖我笑，和我一起玩新玩具。我發現他也不是那麽讨厭嘛！那天老師又給了他多出來的零食，他還分給我吃。雖然不記得是什麽了，但真的很好吃！比我之前拿到那塊好吃一百倍！

連午休時，老師也把我們的床位放在了一起。我最讨厭午休了，因為從來都睡不着！好無聊！結果林林原來也睡不着，但他就會安安靜靜地躺着，時不時眨眨長長的睫毛，不像我，不停地翻來覆去。他看着我扭來扭去，壓得床嘎嘎響，忽然從小床的欄杆間伸過手來握着我的手。

林林的手軟軟的，圓鼓鼓很好捏。我安靜下來，和他拉着手，面對面眨巴着眼睛，不知為什麽，就覺得很開心。我還擠眉弄眼做鬼臉，林林撲哧一聲笑了。他笑起來真好看。

後來我們就成了最要好的小夥伴。上幼兒園也不是那麽讨厭的事情了呢！我每天早上起來都好想好想見到林林，連周末都想去幼兒園！

林林說，他長大想當宇航員，飛到月亮上去！他問我想當什麽。我不知道，就說我也要當宇航員，和他一起去月亮上！林林笑得可開心了！我們還一起畫了張畫，我們兩個手拉手，和小狗狗一起，頭上扣着金魚缸，站在彎彎的月牙上。

有一天，幼兒園班上一個小朋友生病了。老師午休後叫他起床卻發現他燒得很厲害，就通知他的爸爸媽媽把他接回家。

一周後，班上的其他小朋友也陸陸續續生病了。

我也發燒了，咳嗽得厲害，不停流鼻涕，好難受！爸爸媽媽送我去醫院，醫生看了我的嘴裏，忽然很生氣地訓斥爸爸媽媽。

"他得了麻疹！這年頭在咱們這裏竟然還會爆發麻疹疫情簡直莫名其妙！你們沒給他打疫苗麽？"

"疫苗會讓孩子得自閉症的！這是醫藥公司的騙局！我們才不會上當！"爸爸不高興地說，"照照班上的同學好多也都沒有打！"

醫生一邊通知疾控中心，一邊搖頭:"沒有證據證明疫苗會讓孩子得自閉症！有證據的是，疫苗救了多少孩子的命啊！"

"我們家天天都吃有機綠色食品，可健康了！"媽媽申辯，"而且以前得麻疹是小孩子生命正常的一部分嘛！一般都會好的呀~"

"生病才不是正常的一部分啊！"醫生聽起來很疲憊，"你們吃什麽都擋不住細菌病毒，疫苗才可以！而且麻疹可是有千分之二的幾率死人的！"

"你怎麽說話呢！我家照照怎麽可能有事！"

醫生看着迷迷糊糊幾乎要從椅子上掉下來的我:"他症狀有些嚴重，先住院觀察幾天吧。"

爸爸媽媽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

我病得很厲害，很快就被送到了重症病房，身上插了好些管子。

"…天哪，我真是看不得這種…"

"…這父母是有多蠢！…"

"…不給孩子打疫苗是危害公共安全，應該入刑！有些人身體有狀況真的不能打疫苗，或者打了疫苗也沒有産生免疫，但足夠多的人都打疫苗形成人群免疫之後，也可以保護這些人啊。"

我朦胧地聽到周圍有人在說我聽不懂的話，時不時就會昏迷一陣，醒來經常會看到媽媽哭得一團糟的臉。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覺得…好了一些？我睜開眼。

是林林。林林站在監護室外，緊緊貼在玻璃上。他戴着大口罩，可愛的小臉一大半遮在口罩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林林臉上沒有紅色的疹子。好像他是打過疫苗的呢。

我戴着氧氣面罩，艱難地沖林林笑了。他舉起狗狗玩具沖我揮了揮，然後把一張紙貼在了玻璃上。

那是我們去月亮上的畫。

林林的大眼睛裏流出了好多好多眼淚，他媽媽想把他抱走，他尖叫着反抗，緊緊扒在玻璃上。

不要哭啊林林，我會好好的！我們還要一起去月亮上呢！

我閉上了眼睛。

照照，4歲，死于麻疹。

（月亮這個梗來源于一篇英語完形，差點把我當場填哭了。考試搞這麽煽情的文章是什麽樣的惡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