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路

第10章 Chapter 3.1

襲滅天來悄無聲息地踏上董事長辦公室門前的地毯。

一片靜谧，預備換崗的安保人員集中在走廊另一端拐角清點人數，暫時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邊。

他在野獸般的直覺下回頭，看見電梯陰影處有金屬光澤一閃而過：“誰？！”

蒼閑庭信步般地走出，微微一笑：“是我。”

“你來幹什麽？”

“時間緊迫，進去再說。”蒼摁下他舉着的槍口，閃身到門邊拉開面板，“口令？”

襲滅天來在面罩後瞪他，覺得自己上了一條賊船。

進入辦公室後，蒼貼在門邊傾聽許久，朝襲滅天來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襲滅天來解下□□，戴上紅外傳感透視鏡，像一只獵豹敏捷優雅地投入暗夜中。

數分鐘過去，寂靜的墨色深處傳來輕微的咔噠聲。蒼戴好手套，撿起襲滅天來的槍，一步步摸進內室。

“為什麽來？”襲滅天來摘下透視鏡，抹去沾在睫毛上的汗珠。

月的微光中，蒼的表情神秘莫測：“你有你想要的東西，我也有我想要的。”

“說人話。”

“我們的線人說迷巢在苦境有一條隐藏極深的暗線，首領人稱女座，和天蚩極業關系匪淺。我來碰碰運氣。”蒼徑直走到寬大的辦公桌旁，在附近摸索幾下，拉開一面隐蔽的隔板，露出密碼器的按鍵，“請。”

襲滅天來不情不願地走上前，非常不爽于眼下喪失主動權的局面：“你怎麽知道面板在這裏？”

“之前來談事的時候，天蚩極業的眼神不時往這邊瞟，我直覺這裏有問題。”

“算你聰明。”襲滅天來飛快按下一串密碼，身後頂天立地的書架吱吱呀呀朝兩側滑開，露出不到一平米的暗格。

“你先去找，我在外面警戒。”蒼執槍立在桌旁。

襲滅天來咬着手電閃身進入暗格，全神貫注地開始搜索有關024的資料。凝結成束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上劃出泾渭分明的隔離線，落在蒼垂下的視野中。空氣被緊張的氛圍所懾，在暗格門口砌起看不見的圍牆，隔絕了襲滅天來與外界的聯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024的消息仍如沉入大海的繡花針，半分蹤跡也無。襲滅天來的心跳随翻看資料的速度越來越快，耳邊響起沉重的擂鼓聲。

暗格的門忽然向內移動，關閉前最後一瞬，蒼靈敏地退到襲滅天來身邊。

襲滅天來下意識轉身，手指扣上扳機：“怎麽回事？”

蒼豎起手指抵上他唇邊，輕輕搖頭。

牆外響起嘈雜的腳步和人聲，邪說淪語陰氣森森的腔調尤為突出：“你們都是怎麽幹活的？老板不在連紅外都不記得開？出了事情誰負責？！”

安保組組長唯唯諾諾地認錯，被邪說淪語一把推翻在地。

“這次沒出事我就不多說了，等會兒我走之後務必把這裏仔仔細細地給我檢查好，要出了什麽事，別怪我心狠手辣！”

“是、是是，一定辦好。”組長擦着冷汗連聲應道。

邪說淪語不耐煩地一擺手：“行了，滾出去等我。”

一行人扶着兩腳發軟的組長，戰戰兢兢退出門外。

邪說淪語在辦公室裏來回踱了兩圈，抄起電話撥下一串數字：“老板，是我。”

襲滅天來和蒼緊緊擠在暗格內，感受到彼此劇烈的心跳。

一牆之隔外的語聲被心跳聲擾亂，顯得模糊不清：“……好，我……知道……暗格？書架後？”

腳步聲漸漸靠近，蒼收緊握着襲滅天來左腕的手指。

“不應該啊……這裏面溫度應該不低，”邪說淪語猶豫了一下返回桌邊，“老板，了無不應該冷藏存儲嗎？怎麽會放進暗格？”

“可能是我記錯了，”天蚩極業思索幾秒後道，“你去沙發旁的冰箱裏看看。”

邪說淪語依言去旁邊翻找一陣，向天蚩極業彙報：“找到了，還有存貨。”

“想辦法混進白虹的飯食裏，別讓他發現。”

“這……白先生畢竟不是純黑道上的人，我們還要靠他上岸，這樣是不是——？”

“沒有把柄在手的合作夥伴，總難以讓人安心，你照做就是了。”

邪說淪語低聲應道：“您放心，我一定辦好。”

襲滅天來不屑地冷哼一聲。

“了無？”蒼的氣息近在咫尺，“他要給我下藥……為什麽？”

“因為變态。”

狹窄暗格內空氣不流通，兩個成年男人擠得異常難受，襲滅天來的呼吸噴在蒼□□的頸間，活似燒起兩團熱火。

邪說淪語在外面磨蹭半天才出去，安保隊的人又進來東敲西摸，一時半會兒沒有撤離的意思。

蒼艱難地挪動半步，與襲滅天來勉強拉開一點空隙，悄聲問：“你到底要救誰？值得冒這麽大風險？”

襲滅天來冷冷道：“投名狀。”

“我看未必。”

“你話太多。”

“何必總裝出拒人千裏的模樣？坦誠些不好嗎？”蒼的氣息劃過襲滅天來臉頰，撓起些微的癢意，“你不是你做出來的樣子。”

“呵，你知道什麽。”

“什麽都知道。”感受到對方陡然銳利的目光，蒼平靜問道，“要殺我？”

“……還不是時候。”

“你很理智。”

“哼。”

“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蒼活動着僵硬的手腕，慢慢說道，“說來也奇怪，你們的長相和氣質天差地別，可我就是莫名覺得熟悉。可惜沒機會介紹你們認識，或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也說不定。”

“你的朋友……是誰？”

蒼剛要回答，暗格外傳來紅外警戒系統的啓動音，他緊貼在書架後細聽許久，用力一拉與腰齊高的機括，悄然無息地回到辦公室。

襲滅天來壓下心頭的躁動和疑問，重新投入到查找資料的工作中。

玉蟾宮坐立不安地在襲滅天來的休息室裏等候，右手緊緊捏着藏在手包裏的消音□□。

門鎖咔噠響了一聲。

玉蟾宮幾乎從沙發裏跳起來，見襲滅天來安然無恙地走進房間，不由喜上眉梢：“一切順利？”

“還好。”襲滅天來遞給玉蟾宮一卷微縮膠片，“盡快沖洗，我要選定執行日期。”

“好，我今晚回去就洗。”玉蟾宮拍拍因心跳過速而隐隐作痛的胸口，“白先生怎麽樣？”

襲滅天來奇怪地瞟了她一眼：“全身而退。”

“那就好，”玉蟾宮收好膠片，一扭身轉到沙發後，“我先走，老板您休息吧。”

“等等。”

玉蟾宮滿懷期待地回身看他。

襲滅天來恍若不覺：“天蚩極業似乎打算也給他用藥，想辦法多搞些抑制劑，以防萬一。”

“給誰下藥？白先生？”玉蟾宮柳眉一豎，“這老不死的變态！”

襲滅天來在房間裏又呆了一陣，直到問天敵的電話打進來才慢吞吞地走出門。

空曠的電梯間，蒼一個人獨自站着，似乎在發呆。片刻不見，他面色潮紅，發梢沾染稀薄的濕氣，身上的衣服雖然齊整，但細看之下可以看出曾被脫下又重新理過的痕跡。見有人靠近，蒼有些狼狽地擡眼，微笑着朝他打招呼：“又見面了。”

襲滅天來神色淡漠地一點頭，擡手按下下行的電梯按鍵。

“我像不像真吃了藥？”

襲滅天來凝視着對方滿蘊水汽的眼睛：“還行。”

“那就好。”蒼似乎松了口氣。

“你說的那個朋友，究竟是誰？”

“什麽朋友？”

“那個……和我相像的朋友。”

恰在此時，電梯到達兩人所在的樓層，蒼擡步走進電梯廂：“秘密。”

襲滅天來面無表情。

電梯門緩緩關閉，蒼在縫隙中向他促狹一笑。

“我會告訴你……等你不再想殺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