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愛你
數日後, 越軍拔掉通往巴蜀腹地的最後一座城池, 直逼成都。
益州牧自知抵擋不過, 便領着一衆文武開城投降。
說起來,這益州牧也是宗親,祖輩被分封于此, 性質和齊徽是一樣的。
他跪地懇求蕭钰,只求勿傷巴蜀百姓。
蕭钰自不會損害百姓分毫, 他接受了益州牧的投降, 将其全家送往建業妥善安置。巴蜀的文臣武将們, 由蕭钰接管繼續任用,全部擔任原職。
接下來一段時間, 文臣們要處理不少戰後的交接事務。
蕭钰和蕭妙磬暫住進成都宮中。
蕭妙磬一安頓下來,就派人四下尋找高陽氏。
她命令士卒們在巴蜀全境張貼告示,召集高陽氏女子前來成都宮。她自然沒在告示中透露蕭钰的身體情況,這告示的由頭是尋親的, 說是幫自己一位救命恩人尋同為高陽氏的女眷。
蕭妙磬連着一個多月, 都在忙這尋人之事。
其間也聽聞探子從洛陽傳來的消息。
章晔回到洛陽宮了, 聽說晏行雲并未向章诏進言廢天子之事。
章晔再度陷入囚籠之中, 晏行雲忙着與章诏攻打關外的一些土地,暫且将章晔抛在洛陽。
可想而知, 受騙的章晔該有多絕望、多心碎。
蕭妙磬想想都心疼, 卻什麽忙也幫不上。
亂世中的天真和軟弱,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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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只盼小晔能挺過去、熬過去,也莫要再覺得晏行雲是可以被兒女情長牽絆住的人了。
又過了數日, 蕭妙磬和蕭钰在成都宮已住兩個月有餘,始終未曾有高陽氏女的消息傳來。
蕭钰有條不紊的處理巴蜀的種種事務,并處理從建業傳來的公文,蕭妙磬卻心裏急躁的很。
她努力不把這份急躁表現出來,觀來還是那般寧和的模樣,實則心裏天天都有火在燒。
蕭钰明白蕭妙磬的焦灼心情,晚上就寝時,他從後面抱住蕭妙磬,貼在她耳畔柔聲哄:“音音別着急,你着急,孤也跟着心疼。”
蕭妙磬側過頭看蕭钰,夜裏看不清他的臉龐,只隐隐看到他有光的眸子,深邃而溫柔的如同醉人的海洋。
蕭妙磬陷入這片海洋裏,嘤咛道:“我知道的,钰哥哥,我會靜下心再找找。我們來都來了,總是要找到高陽氏女才能回去的。”
“嗯。”蕭钰吻了吻蕭妙磬的臉。
他派了許多手下,在全巴蜀境內搜尋。此番他也是破釜沉舟的,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人,讓自己站起來。哪怕只有分毫可能性,他也不會就此放棄回建業去。
只是見蕭妙磬天天為他牽腸挂肚,還親自在成都街巷裏打聽高陽氏的消息,他便又是熨帖又是心疼。每每思及此,心頭都像是被人擰住的毛巾似的,擰得越發用力,疼的都要擠出水了。
他的音音,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看醫書、找郎中、四處打聽。
她為了他不知付出多少。
久遠的回憶湧上心頭,兒時他護着音音和令致的畫面,依舊那麽清晰。
劇毒的雀翎插在他身上,那種仿佛剝皮剜肉的痛,和懷中音音與令致滿面的淚水,這些都如刻印在他記憶中般。
音音那麽執着的要治好他,何嘗不是內疚過深的緣故?
“音音。”蕭钰伏在蕭妙磬耳邊,認真道,“我不希望你還有什麽愧疚,我曾與你說過,并不後悔救你和令致。當時那種情況,若遇險的是銀瓶,我也會救。”
蕭妙磬心裏一酸,輕輕道:“怎麽可能不心存愧疚呢?畢竟要不是我,钰哥哥也不會這麽多年坐在輪椅上。”
“音音……”
“只是這麽多年,我和钰哥哥要好,想要治好你也不單單出于愧疚,是因我想治好你這個人。你能站起來,比什麽都令我高興。後來喜歡了钰哥哥,我就更要不遺餘力了。”蕭妙磬小手蓋上蕭钰的手背,“钰哥哥若能恢複,與我而言,便是再無可求的圓滿。”
聽這一席話,蕭钰只覺眼眶發酸,喉嚨酸脹,心口一陣滾燙的酸意流過。
這一刻他只想把蕭妙磬抱得更緊,把她嵌入身體裏,把她融進骨髓裏去,恨不得要她在他懷裏化掉。
他由着心頭這股感情,解開蕭妙磬薄薄的羅裳。蕭妙磬意識到蕭钰要做什麽,不由害羞的嘤咛一聲,又咬唇喚一聲“钰哥哥”。
她一只手被蕭钰握在手裏,他握着她的手,挑掉她身上一根根系帶,讓所有的桎梏滑落,散在四處。
最後落下的是淺粉色的兜兒,蕭妙磬身上一涼,接着就被捧入蕭钰溫暖的手中,暖燙的熱度仿佛燙到她心底裏去。
呼吸急促開來,蕭妙磬額頭上沾染了汗水。
後面,她真的化在了蕭钰懷裏。他從她身後抱着她,進來時帶給她的是難以啓齒的溫柔感覺,像是停靠在秣陵湖畔的小船随着微風徐徐的水面,輕輕搖動起來。
随後湖面刮起了風,風越來越大,引來雨水。疾風驟雨間小船在秣陵湖上晃了晃,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強,越來越激烈瘋狂。
她一路向着不知名的境地去,在最為極致的時候忍不住哭出來,破碎的嗓音裏是一陣嬌柔綿長的啼鳴。
泉水噴濺般的湧出,盡是甜膩的香氣。蕭妙磬頭發全亂了,翻身埋在蕭钰懷裏,軟得再動彈不得。
她聽見蕭钰在她頭頂說:“音音,好好睡吧。”他拍着她的肩膀,低啞的聲音柔到骨子裏去,“音音,钰哥哥愛你。”
晨間起來時,蕭钰已不在了,他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
蕭妙磬也不知道蕭钰是如何做到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自己一個人挪到輪椅上,并劃着輪椅離開。想來,只能是她睡得太沉才沒被吵醒吧。
想到這裏,再看到榻上殘留的那些他們昨晚弄出的東西,蕭妙磬忍不住臉紅。
她以前确實沒想到,會和蕭钰發展到如今這樣的關系。但她很甜,很滿足,很慶幸。
今日,蕭妙磬完成梳妝後,照舊帶着袁婕出門去街上。
兩人一方面要四處打聽有關高陽氏的消息,一方面也是巡視成都百姓,看看有無異常狀況。
如今早春将至,巴蜀天府之土,氣候已開始回暖。
蕭妙磬和袁婕皆穿着襦裙,披着長至腳踝的鬥篷,走過大街。
她們連着走過不少街巷,一路走到城西鬧市。百姓們狀态都不錯,這會兒鬧市區喧嘩非常。
忽然,兩人聽到不和諧的聲音。
笑罵聲、嘲諷聲、慘叫和呼救的聲音……就從前方傳來!
蕭妙磬連忙拉着袁婕快步過去。
前方已聚集不少圍觀百姓,蕭妙磬和袁婕穿梭進來,看見竟是好幾個年輕人在欺負一老妪!
這老妪衣衫褴褛,頭發花白而髒亂,發絲裏還有髒兮兮的橘子皮沾在裏頭。老妪樣子十分落魄,滿臉粗糙的褶皺。這幾個年輕人卻绫羅綢緞,不說多富裕,起碼也是手裏有閑錢的公子。
他們有的在毆打老妪,有的在旁邊起哄,老妪被打得抱頭連連呼救,蒼老的身子在地上打滾。兩相之下對比明顯,樣子十分悲慘。
有人看不過去想拉架,卻剛一動作,就被身旁別的圍觀者拉住,還被警告:“誰讓她非要來這家客棧門口要飯,賴在這裏堵人家的生意還不走!這客棧老板是出了名的地頭蛇,你別犯傻惹了他!”
周遭人等顯然都是忌憚這客棧老板,蠢蠢欲動卻不敢真出頭。蕭妙磬眼神一沉,當即喝道:“住手!”
百姓怕地頭蛇,她卻是不怕的。
她直接站出來,不懼周遭人等投向她的或驚豔或敬佩或捏一把汗的神情,向那幾個年輕人說道:“恃強淩弱算什麽?給這位老夫人賠禮道歉,支付上請醫者的錢!”
幾個年輕男人沒想到會有妙齡女子插手,他們暫時停住毆打老妪,紛紛向蕭妙磬看來。
蕭妙磬姿容太勝,看在他們眼裏,好些人都沒理會她說了什麽,反是露出垂涎的表情。
有人故意笑道:“這是哪兒來的美人多管閑事?不知道自己這麽嬌嫩,禁不得我們用力麽?”
這話說得可是很難聽了,暗指的那種意思,讓蕭妙磬不由皺眉,一股冷怒之意沖上心間。
而那人又瞧見蕭妙磬身邊的袁婕,笑得更猥瑣:“原來還有個美人,一個純,一個豔,這下弟兄們可有福了。”
袁婕嗤笑一聲,表情不善睥睨他們,“還真是不自量力的一群東西呢,鼠輩就是鼠輩。”
“你說什麽?”有人變了臉色,一步步向袁婕和蕭妙磬走近,擺明了要給兩人一個教訓。
袁婕百無聊賴的撥弄了下指甲上新抹的蔻丹,眼皮倏地一擡,“敬酒不吃吃罰酒,都殺了吧。”
蕭妙磬自然不會殺人,但也懶得與這些蝦兵蟹将多說。
眼看着幾個男人就要靠近,誰也沒想到,蕭妙磬忽然彈指,指尖不斷飛出糖炒栗子。
這糖炒栗子是她适才買的,可惜沒吃幾個,便拿來打這些人。
她暗器水平如今已越發純熟,指尖力氣又準又狠。栗子一打在這些男人身上,就如釘子猛地釘進他們肉裏,疼得他們瞬間慘叫一片,原本還是站着的人,當即就一個接一個疼得摔倒在地。
圍觀百姓們驚呆,一時還沒看明白究竟發生什麽。直到眼前一道迅影劃過,只見袁婕足尖點地,飛一般的沖向這些男人中某個看起來最像頭目的,下一刻,雪白手裏握着的匕首便架在此人脖子上。
此人霎時一個發抖,面色慘白,對上袁婕豔魅攝魂的臉孔。
她如山精鬼魅般妖妖調調,一雙眼中的溫度卻冷得能将人凍徹,森涼吐息自白色貝齒中一字字溢出:“她說的話,你沒聽見嗎?給這位老夫人賠禮道歉,支付上請醫者的錢!否則麽——”
匕首往他脖肉上一壓,“當心身首分家呢!”
“老夫人沒事吧,我扶您起來。”幾個雜碎,蕭妙磬不必再管,任由袁婕發揮。
她主動去扶髒兮兮的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