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保研？
視頻通話中，聽到兒子這句話，江思菱臉上的表情明顯地愣住了。
保研，那也就意味着沈皓選擇繼續留在國內，留在複旦大學讀研究生。這樣的決定當然也很好，只是……
那他以前想考雅思，究竟是因為他并沒有想好未來的路該怎麽走，所以才随大流準備雅思托福的考試？還是說，他本來決定的出國，純粹就是因為涵涵就在英國？
可沈皓并不是沒有主見的人。
難道，葉晨曦的直覺真的是對的？
一瞬間，很多想法在江思菱腦海裏飄過。
“媽媽支持你的一切決定，但是……”停頓了片刻，她出聲試探道：“媽媽記得你原本的計劃是出國吧？怎麽忽然改變了主意？”
“因為涵涵回來了啊。”
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沈皓就毫無保留地就說了出來，連一丁點的隐瞞都沒有，還帶了點理所當然的意味。
就好像，這個理由自然到不能再自然，就好像，江思菱這個問題的答案明顯到不能再明顯。
他這麽坦然的态度，着實讓江思菱更加疑惑和混淆了。
所以，兒子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他自己對涵涵的這份心意是喜歡？還是說，他只是單純地把涵涵當作親人？
這一瞬間，作為母親，江思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她發現，其實她并沒有她以為的那麽了解兒子的心思。
這些年，她和沈延洲都忙于自己的演藝事業，即使日日都和兒子有電話和短信的聯系，也不及常伴他左右。
或許也正是因為他們不在家時，常常把沈皓送去段家住，讓他和涵涵走得太親近了，以至于他混淆了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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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思菱掩下心底淡淡的失落，清了清嗓子，直接挑明道：“兒子，你是不是……喜歡涵涵？”
與葉晨曦的靜觀其變和暗中撮合不同，她選擇了直接點破。因為她是沈皓的媽媽，男孩子做事要有擔當，尤其是對待感情，萬萬不可模棱兩可。
怕他沒聽明白，江思菱又補充道：“媽媽說的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而是……男人對于女人的那種喜歡，心動。”
喜歡？男人對于女人的喜歡？他對涵涵？
沈皓握着手機，聽着媽媽的話，面色像沾了一層霧一般，歪了歪腦袋，好看的眉眼稍顯疑惑。
他似乎是被媽媽問住了，在認真仔細地思索，想要慎重地回答。
若是以前，沈皓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笑着反駁媽媽：“您說什麽呢？”
可是聽媽媽提到“心動”兩個字，他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碰到涵涵肌膚的那種渾身麻麻的觸電感。
不是男女授受不親，而是……心動嗎？
他開始不敢下定論了。
江思菱卻看懂了，兒子這是還沒有開竅。
也是，要是沈皓早就明确了自己的心意，怎麽可能在涵涵出國讀書的那三年，他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呢。
當局者迷，江思菱再次試圖點撥他，緩緩分析道：“因為涵涵在英國讀書，所以你準備考雅思去英國留學。因為涵涵回國讀本科了，你又改變主意決定留在本校讀研。”
“傻小子，涵涵對于你來說，已經重要到足以影響你的人生規劃了，這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麽？”
一時間，沈皓什麽都答不上來，說不出否認的話，卻也難以清醒地認知到這到底是種什麽感覺。
這件事其實并沒有媽媽以為的那麽嚴重，不論是出國還是在國內深造，他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得很出色，所以不需要考慮太久。
然而，他确實是因為涵涵才有了這樣的決定。
這好像久而久之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習慣到他從來沒有去問過自己——為什麽？
因為……喜歡？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嗎？
江思菱點到即止，也不去逼他承認。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他自己慢慢去想清楚，不然反而變得像被動地接受一樣，那種戀愛朦胧的美好就變味了。
她輕輕啧了一聲，兀自意味深長地感嘆：“涵涵在英國的那三年，跟我聯系得多，我聽說她在留學圈裏可有名了。”
“那也當然，我們涵涵人長得美，學習成績優異，家境又好，而且年紀才這麽小就已經擁有自己的事業了，誰不喜歡呢？”
“眼看着大學就要開學了，涵涵又作為網紅美妝博主上過一次熱搜，你姑父天天吵嚷着要簽她進公司。涵涵一進校園，肯定會成為話題中心人物，到時候追她的男孩子可能要繞楊浦區一圈喽！財大也個個都是一表人材的男孩子，不比你們複旦差，可別真應了那句——竹馬不如天降！”
江思菱這番話把段藝涵誇得天花亂墜，生怕被別人搶去了似的。乍一聽，旁人不知情的還以為她誇的是自家女兒呢。
******
那一晚上，沈皓難得失眠了，是繼他生日等不到涵涵的祝福以來第一次失眠。
他反複去想媽媽說的那些話，他反複問自己，他喜歡涵涵嗎？
一定不是不喜歡的，但是……那種喜歡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嗎？
當關心照顧涵涵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和本能，其實再回頭去看親情友情和愛情的界限，沈皓真的難以分得那麽清楚。
十幾年的交情，在這個暧昧的話題上，更需要他慎重之下再慎重。哪一小步走錯了，逾矩了，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次日清晨，循着生物鐘醒過來，沈皓頭疼得厲害，卻還是沒有理清思緒。
他看見媽媽深夜發來的信息——
“兒子，你要是決定了在複旦讀研的話，在楊浦區至少還要住上四年，租房不劃算。媽媽找朋友幫忙打聽了一下你學校附近的房子，不如買個兩室一廳的小套間給你，是個裝修很不錯的二手房，房主住了還不到兩年，你開學就可以安心住過去。”
“涵涵的事，媽媽希望你能好好地想一想。你是男孩子，也已經是成年人了，做事情要負責任，舉止不能輕浮随便，更不能吊着人家女孩子。”
“你要是喜歡，就放心大膽去追求，我和你爸爸也都很喜歡涵涵。你要是不喜歡，就克制自己，适當地和涵涵保持距離，別引起了別人的誤會，擋了涵涵的桃花，太不厚道了。”
沈皓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把手機重新放回枕邊。他平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望着頭頂的天花板。
适當和涵涵保持距離？
就像過去三年一樣，形同陌路嗎？
扪心自問，他做不到。
如果沈皓能做到，他就不可能在知道涵涵回來的當天，就拜托媽媽給葉晨曦阿姨打個電話，讓他搬來段家和涵涵朝夕相處。
他二十歲了，早就成年了，一個人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爸爸媽媽不在家了，他就吵着要去朋友家裏玩。
******
此刻，涵涵就站在他面前，問他：“你怎麽突然不寄宿了？”
沈皓這才驚覺，就連不寄宿也是因為她。
他想起了從前，他小升初的那年暑假，段藝涵因為他要參加軍訓不得不寄宿一周而鬧小脾氣。
但即使鬧着小脾氣，她也還是別扭地把他帶到了她的化妝間，從她那一桌子的瓶瓶罐罐裏挑了兩支他不認識的東西出來，明明才四年級的小女孩，卻像個小老太太一樣囑咐他——
“這都是防曬霜，這支是擦臉的，這支是擦身體的。太陽這麽毒，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記得擦防曬！不然吶，你軍訓結束就會變成小黑炭了。”
“啊！對了！這罐是卸妝膏，你擦了防曬晚上一定要記得卸妝，不然會有色素沉澱，還會堵塞毛孔，皮膚會很差的！”
剛升初中的沈皓，完全聽不懂她在念念叨叨什麽，怕再惹她生氣，說了聲謝謝就收下了。
不過從那以後，沈皓就沒想過寄宿的事兒，初中、高中都沒有。
“我本來大學也沒有想過寄宿，”沈皓狀似不經意地說了句，又道：“新學期就大三了，身邊的同學都忙着準備考研或者出國，除了上課，就是泡圖書館，住不住宿其實差別不大。”
“哦……”段藝涵松了一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我才不寄宿的呢！”
她松了口氣，沈皓的身體卻有瞬間的僵硬，聲線也不由緊繃了起來，“……什麽？”
“你同學不是認出我了嘛，我以為你是怕……所以才忽然說要搬出去住。”
“哦，那倒不是。”
不是就好。
不過，沈皓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段藝涵。她怎麽忘記了，他還有兩年就畢業了！
其實段藝涵還真的沒有想過沈皓會出國留學，在她有限的認知中，她覺得他是一路走學術研究路線到底的人，是将來要進研究所，或者當大學教授當導師的人。
比起出國報考數學專業，再轉讀其他好就業的專業，留校繼續搞研究才更适合他。
然而，她還是不确定地問：“那你将來的計劃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