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魚刺
餘辜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是一個奧特曼,正在打小怪獸。而造物主是如此的神奇,小怪獸是如此神似餘淵臻,神似的讓他控制不住的放出大招。
一陣噼裏啪啦過後,餘辜站在廢墟上,喜聞樂見的是小怪獸倒下的身影。
餘辜盯着看了會兒,驀然退後幾步仿佛不可置信的看着腳邊那具……類似屍體的東西?陷入了深深地迷惑不解。居然怎麽快就被ko了,這是……騙人的吧。
如此想着,在這逼真的夢境中,餘辜還警惕的後退了幾步,時間持續了好一會兒,警惕得讓他都累的開始松懈了下來。
看樣子是真死了。
但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于是餘辜幹脆就不想了,挾懷着莫名的情緒盯着那熟悉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一種濃濃的怪異感充斥着胸腔,沒有絲毫的覺得喜悅的歡樂感。
這是不對的啊。
明明他應該很高興的。
莫名的情緒跟預感驅使餘辜擡頭,跟之前不同,這次是餘辜被吓得主動後退了幾步。
餘鸩靜靜的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看。
餘淵臻驚詫的看着懷裏人一震顫的身體,就要反射性抱住安撫的時候,就聽餘辜脫口而出一聲,“太日了。”
“……”???
餘辜從餘淵臻懷裏擡起頭,身體下意識很自覺地推拒開對方,擦了擦自己的冷汗,驚魂未定的喃喃自語了一句,“吓死我了。”
餘淵臻的眉頭猶疑的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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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辜還沉浸在剛剛那個怪的說不出個所以然的夢中,完全忽略了他身旁還有個人,看着他這莫名的模樣眯起眼。直到一杯溫水遞到眼前,餘辜才記起餘淵臻的存在。
餘淵臻輕輕用帕子拭去他額上的冷汗,看那蒼白的雙頰當手指劃過去的時候是冰涼的溫度,他聲音不緊不慢的帶着安撫的味道,“做到什麽吓人的夢了?”
他低聲道,“不害怕。”
餘辜接過那杯溫水,抿了一口才發覺自己手的冰涼,捧着那杯子,溫暖的觸感讓他貪戀的想要索取更多。轉頭看向車窗外面,天還是冷的,能看見枯黃的葉子被風刮得打了一個旋不知去往何方,他有點想再見一見雪。
見一見被白雪覆蓋而空洞茫然的雪白世界。
幹淨的只有人類的腳印。
肮髒的也只有沾染着污泥踩踏而過的腳印。
那副白茫到使世界空洞得所剩無幾的畫面,真是漂亮。漂亮得讓餘辜意猶未盡,就像他意猶未盡的索取着微小的溫暖觸感,總覺得足夠可以撫慰他的冰涼。
餘淵臻憐惜的用手指撫摸過餘辜幹裂的唇角,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水杯上升的霧氣朦胧了他的容顏,透着欲蓋彌彰的美感。他似無所覺臉上熱潮的觸感,餘淵臻伸手去碰的時候,還是溫熱不起來的臉頰,看起來很暖和的樣子也是被假象所蒙蔽的。
餘淵臻盯着他唇角一覺醒來就活活幹裂出血的樣子,內心油然而生一種不需要他油然而生出的愧疚。愧疚自己沒把餘辜照顧的那麽周全周到,使他受到了自己也未察覺到的微不足道的傷害。
餘辜捧着水杯的手不自覺抱緊了,留下淡淡的指印。鼻息間都是男人的氣息,他能感受到對方噴吐在他臉上的呼吸,撒拂而過的氣息帶着濃重熾熱的溫度,一下子擴散開來,又一下子不緊不慢的收回。使他心慌意亂又說不出的被安撫轉移開去原有的煩躁。
餘辜怎麽也想不通,他的夢裏怎麽會出現餘鸩呢。尤其是在他已經很少見過對方以後,基本就沒怎麽有交集了。
難不成就因為他們是相看兩厭的冤家對頭?
餘淵臻愛惜的親吻他的唇角,慢慢吸吮去他唇角殘留破開的血跡。也就這時候,餘辜才覺得一種悶不做聲的鈍痛感開始從唇角擴散開來,先前還未覺得,直到被溫暖濕潤覆蓋,麻癢跟刺疼才默不作聲的出現。
真是調皮極了。
餘辜不自覺望着外面的天色,像是新一輪的開始,東升西落周而複始永不泯滅,那是高挂着的太陽。撒照在車窗邊的明亮光線提醒着他冬日暖陽有多美好,明亮而溫暖。
慢慢的,就不自覺望入了神。
餘淵臻喜愛餘辜眼底希冀的模樣,頗有生氣的模樣讓他愛憐的同時也會小心翼翼的呵護。一定得小心呵護,萬一再不小心打碎了,那怎麽辦?要抑制住自己的蠢蠢欲動啊。
他暗下眼,滿意的看着對方的唇角刺眼凝結的血跡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另一種意義上破皮的皮開肉綻既視感。
能看清對方的另一層血肉,保護膜已經被撕開。該怎麽辦呢?
餘辜散漫極了,随意的一抹唇角,也不在乎嬌嫩破皮的血肉會因為他粗糙的動作造成再一次的傷害,他也不在乎疼痛。餘辜眼裏看來的小小傷口,都是會被餘淵臻給仔細留心的擴大百倍,他輕柔的阻止了對方,後者不屑一笑,仰頭睨視着他,口氣漫不經心,“心疼?”
這回怎麽那麽按套路出牌了呢。
餘淵臻順着對方的臺階跟着下去,自然而然的應了聲是。
“騙人。”
餘淵臻的眉梢微微一動。
餘辜冷笑道:“少拿你的心疼傷害我。滾。”
“……”
餘淵臻永遠只當他在耍脾氣,習以為常的接過對方手上已經捧涼了的溫水,溫聲道:“我們快到了。”
餘辜凝視對方的眼眸,他不知道對方愛極了他默不作聲冷冷凝視的模樣,那雙眼睛只有他的模樣,是多麽的漂亮而又讓他滿心歡喜。
“在這之前……”
餘辜眼神微動。
“我們先去吃飯。”
“………………”
下一頓飯可能就不是二人世界了,一想到可能要跟餘家那些亂七八糟不知道怎麽冒出那麽多的人吃飯,餘淵臻就隐隐覺得頭疼。但好在要不是另一件事驅使着他有動力去面對,他可能分分鐘翻臉走人。
想想就煩。
餘淵臻可是已經除了餘辜都不愛再去打交道的人了。
餘辜不知道自之前被吓得躲在餘淵臻懷裏不知不覺被哄睡着以後,時間過去了多久,但應該蠻漫長的,漫長的一覺醒來就要被告知目的地到了。
外面不比車內打着空調,一出去就是冷空氣,餘淵臻小心的把餘辜包裹在懷裏,後者臉蛋還是不一會兒就被凍的紅通上了。
看得餘淵臻覺得餘辜這副皮囊真心的好,不管是什麽模樣,永遠都是想叫人不自覺去愛憐疼惜。
病恹恹而脆弱的一定要捧在手掌心裏,好好地仔細呵護上,當做掌中寶一般。
他牽着餘辜的手,溫暖的大掌包裹着對方,把那溫度也熏染到對方的手上,使得他們一同有着虛假的溫暖。
餘辜斂着眉眼,想的卻是餘鸩。
仔細盤算上,他總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過對方了,像是對方被隔絕開在他的周圍。
夢裏餘鸩的那副神色,餘辜記憶尤深而不寒而栗。
就這麽面無表情的,面無表情的靜靜看着他。
就這麽一直看着他。
外面的餐館不比家裏,挑剔上的話會覺得粗陋,點了個包間隔絕外面的吵鬧。
餘淵臻依照餘辜的習慣點了幾盤的魚,習以為常的跟往常一樣把魚刺剃了夾到對方碗裏。吃的好好的時候,冷不防餘辜痛呼了一聲,筷子也從手上滑落,捂着嘴眼睛都濕潤的冒出淚花。
這一看就知道,被魚刺紮着了。
想想也是有點痛,毫無防備的一口咬下去,哪知道被紮了個正着。
餘淵臻瞬時就比餘辜還要疼的着急上了,幸虧對方不是咽下去,而是被紮着,心疼的哄着餘辜把嘴張開讓他看看,後者就是犟死了不想搭理他,可能置氣上了,餘淵臻很是低聲下氣的道:“我的錯,我沒留神,阿辜別生氣了,我看看……”
餘辜不理他,抿了唇不說話。
餘淵臻還說話的時候,他忽然松了手,往桌子上吐出了一根魚刺。
帶着血。
這血顏色濃重的一下叫餘淵臻知道,對方可能被紮傷了。在心裏默默把這條魚打入黑名單,餘淵臻也不顧餘辜怎麽掙紮,強硬道:“讓我看看。”
餘辜不張嘴他也沒辦法,就不高興着一張臉,淚花似乎從眼角邊落下來,被他抹去。随即餘淵臻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吻住對方。
餘辜愣怔住了。實在沒想到還能來這一出。但慢慢他就知道餘淵臻想做什麽了,舌頭試探的入侵他的領地,慢慢摸索着,直到觸碰到可能的地方,餘辜又剛好瑟縮了一下皺緊了眉,他留意到對方的神色,小心的舔吻過那個地方,也許還冒着血,他們唇齒交融間都帶着血腥的氣息。
餘淵臻溫柔的安撫着那刺痛帶來的陣痛,企圖想要軟化對方的傷痕。
他耐心而溫柔,專注而小心,外面的吵鬧聲或者是說話聲都虛化在了耳邊。
餘辜擡眼就看着這副模樣的餘淵臻。
強勢而溫柔。
餘淵臻不知所措的看着對方忽然流下的眼淚,伸手接住從對方臉上不斷滑落下來的淚滴,“很疼嘛?我們上醫院去看看?不要哭了……”
“我的錯。是我弄疼了你。不要哭了。”他低聲道,“我心疼。”
怎麽對方反倒是哭的越來越厲害。
有一個人捧着雙手,餘辜淚眼朦胧間看着對方手掌間的淚滴,他很是鄭重的問道,“看見了嘛?”
餘辜看着對方。
餘淵臻捧着眼淚,低聲道:“這是往我心上砸的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