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吻痕
天氣預報顯示餘鸩回國的那天應該是陽光明媚的,實際上真正下了飛機的時候,是陰雲密布的。
還有點毛毛細雨。
雨不輕不重的打在臉上,有些癢絲絲的,有人接過他的行李箱,給他打起傘,餘鸩只需要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帕,把臉上的雨水給擦拭幹淨。
要回家了。
餘鸩內心沒有百般交集萬千複雜的感慨,平靜的如汪洋的大海,他只是會偶爾想到那個砸他一臉玩具的小孩,心會忽然動一動,惦記着他死了沒。
就餘辜那什麽身份都不是的留在餘家那個大染缸裏,餘鸩自出國以後就真沒指望對方能活得下來,前提是有餘淵臻的庇佑。
然而實際上,對方活得比他想象中的還好,據說活得那叫個潇灑快意。因為從小被凍壞了身體的緣故,雖然一直被細養着,但一不小心受了寒還是很容易會被養死的,也導致上學上的斷斷續續,比同齡人不知道晚了多少,到後來幹脆書也不讀了,到處野着玩,吃喝賭也就只有嫖被餘淵臻明令禁止,其餘的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随他,不管花了多少錢餘淵臻都毫無異議的全出了。
記得最瘋狂的一次是賭輸了五百萬,賭得這餘家的小少爺身上帶的錢都不夠,然而依然還是興致勃勃的想要玩下去,于是幹脆打電話攤給餘淵臻,其餘人都覺得這厮膽忒大了,這事他們一向是瞞着大家長偷偷摸摸的不務正業,哪像餘辜這樣光明正大的,更何況他這身份又不好說。
很多人都幸災樂禍的坐等他被打臉,然而餘淵臻只問了他一句,“夠麽?”
又緊接着漫不經心的補上一句,“湊個對整吧。”
又給了他五百萬。
自那以後圈子裏的人算是明白一件事了,這餘家來路不明的小少爺再驕橫也不能惹,天塌下來餘淵臻也樂意給他撐着,結果自然而然的就是被慣的更嚣張跋扈了,圈裏半圈的人差不多都跟他有過仇。
能把自己敗到這種程度,也沒誰了,就只按照自己想活的方式随心所欲的活着。
這讓上了高中就被告知要開始自力更生為家族賺錢的餘鸩情何以堪,他簡直懷疑他為家族掙的錢全都給餘辜輸進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重點是眼前,這一趟回國估摸着短期內是肯定不會回去了,往好處想想,大概是喊他來接手家産的。
餘鸩心不在焉的放飛心靈,轉頭看向車窗外邊越下越大的雨,看見自己的面容在車窗上倒映出完美俊朗的輪廓,在那一瞬間餘鸩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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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辜變成什麽模樣了呢。
記得小時候對方就漂亮的像個精致的瓷娃娃,白皙脆弱的讓人只能小心翼翼的輕拿輕放,那現在呢,會是什麽模樣。
餘鸩沒由來的有了幾分的期待。
說不定變醜了呢。
景物不斷的倒退,餘鸩對着車窗戴上了墨鏡。
果然,這樣更帥。
司機從後視鏡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正好被餘鸩轉過來的頭給捕捉道,慢條斯理的溫然一笑,“先別把車開回家。”
……啊咧?
餘大少爺氣定神閑道:“我要去見個人。”
盤子裏的酒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間穿梭着,裏面的冰塊碰撞着發出響聲,随後被端到客人眼前。
天氣還不是太冷,有些微涼,穿長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像餘辜這樣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就連脖子也嚴密的不露一絲,冷着臉毫無興致的把女人打發到一邊,跟其他左擁右抱的纨绔子弟對比起來就像是一個另類。
也許是因為今天下雨的緣故,天色也暗沉的難看,酒吧裏的人比往常少了許多,顯得沒有那麽擁擠。
餘辜漂亮的手指搭在酒杯上,漫不經心的遞到唇邊,飲下。
看餘辜喝酒簡直就是一種視覺享受。
明明知道對方披着的這副皮囊下究竟是多麽惡劣的一個人,然而當他擡眼朝你看來的時候,無論是什麽無理取鬧的要求拒絕的話語對上這個人時,就無法說出口,好似被無形的力量給遏制住了,何種拒絕對他而言就是傷害。
……實在于心不忍去傷害這個人啊。
這麽漂亮的人,為什麽這麽壞呢。
還是因為這副皮囊豔麗到足以迷惑任何人都不自禁先入為主的認為他是個好人呢。
李令想的有些着迷了,也有些心猿意馬了,他忽然眉一皺,把餘辜包裹嚴密的衣領其實有些寬大,他又比餘辜高一些,此刻卻窺見了……
吶。
他眉一動,露出了不知是什麽的笑。
桌面上的手機響動了,餘辜懶洋洋地瞥了眼,正準備伸手接起,已經有人先他一步的拿起手機遞到他手中,還若有若無的滑過他的掌心。
餘辜瞥了他一眼,記不清是哪個有身家的纨绔子弟,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唇角,把電話接起。
餘淵臻的聲音很是低柔,低柔的不容拒絕,“在哪兒呢?”
“在玩呢。”
餘辜的聲音更是輕的幾不可聞,低低的帶着嘲諷,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他的臉頰帶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霎是惹人愛憐,可人的讓人只想把他擁在懷裏,細心憐愛,他的眼神索然無味的看着這熱鬧的場面,略略的笑了。
“回家。”
餘辜語調慵懶道:“就是不想回家才想出來玩的啊。”
“阿辜是想我親自把你請回來麽?”餘淵臻輕笑了一下,“我很樂意。”
“……我等會兒就回去。”
餘淵臻輕聲道:“乖。”
餘辜起身的時候,人有些暈乎,腳步也有些不穩,李令就在他身旁,扶了一下他,等他站穩的時候,卻也不松開,反而問道:“餘小少爺有沒有興趣跟我喝一杯呢?”
餘辜漫不經心的把手從他手中抽開,也沒顧及他的臉色,“沒空。”
李令輕笑了下,把頭湊近在他耳旁低聲道:“趕着回家伺候你父親麽?”
他的眼神別有意味的盯着那被掩在衣領下的吻痕,究竟是多麽熱情的吸吮才會留下那麽深色的印記,看樣子好像還不止一處。
餘辜的身體一僵,緩緩轉頭凝視着他,那眼神實在滲人,滲人的叫李令玩味的心都有些蔓延出了恐慌。
就在他背後無端的在這冷天冒出了許多冷汗的時候,餘辜唇動了動,就走了。
他說了什麽呢。
李令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有那滲人的眼神,叫他坐下來時腿都有些發抖,有點後悔不該那麽嘴欠的戲弄上一句,心知肚明對方是個什麽玩意兒不就好了,哪還這麽直接戳破說出來……
後悔的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悔了。
心裏七上八下跟打架子鼓似地,但又不斷的安撫自己,看餘辜都走了估計也沒什麽事。
反正……他說的不就是實話。
這麽一想,心虛的自己頓時就底氣足了,能接着花天酒地左擁右抱了。
只是腦海裏還惦念着那張皮囊,實在是他目前為止見過的最漂亮的了。
還在肖想的時候,哪裏料得到餘辜又重新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手上捏着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別人詫異的看着他,他也沒理會,等走進以後才發現餘辜手上拿着的是一瓶……花露水。
餘辜面無表情着一張臉,擡腳就把桌子給踹了,李令左擁右抱的美人們吓得縮成一團,聽這餘小少爺不耐煩着眉眼出聲道:“滾。”
美人們從善如流的從李令的懷裏爬出來滾了。
李令也想滾。
餘辜豈能讓他滾,一腳就把他重新踹了回去,沒等對方為這架勢懵逼的喊了他聲餘少,餘辜已經冷笑上了,“老子伺候你麻痹。”
什麽叫酸爽。
酸爽就是被那花露水從腦袋瓜上砸下去,活生生砸裂開來一個口子,清清涼涼的花露水混着血滲進那傷口裏,假若用清水清洗的話那滋味還更是爽些。
李令嚎也嚎不出來,捂着腦袋倒下了,滾在餘辜腳邊,餘辜低頭問他,“爽麽?我特意去了趟便利店買來的,就是為了讓你爽個夠。”
李令被這刺激弄得翻滾的渾身顫抖不能自己,聽餘辜那麽說,怨憤的一眼就擡眼看了過去,後者看他那眼神,笑了。
好似眼前開出的一朵花,笑得霎時豔盛動人。
李令也是在這個時候,模模糊糊的想起剛餘辜走前那動了動唇,等着。
他是在說,等着。
等好了。
等着瞧。
餘辜就含着那笑道:“你這不知悔改的眼神真是讓我覺得我罪無可恕。”
然後把剩下的花露水潑他眼睛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