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風陰陰的吹過來,山坡上偶爾出現的杜鵑花開得正豔,紅彤彤的分外刺眼。
大腦有點缺氧,整個人暈乎乎的,眼睛被血糊住了大半,看不太清腳下的路。徐行使勁甩甩頭,又伸手往臉上抹了一把,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和清晰的視線。
怎麽辦?怎麽辦?
警察怎麽還不來?會不會沒有收到短信?
要不現在趁機打個110?
不行,這樣太冒險了,随時都可能被他看到。
可每往前走一步,蘇澈就多一分危險,警察找過來的時間就花得越多。
看來得先想辦法自救。
腳下被個什麽東西絆了絆,徐行低頭看去,是一塊體積不大不小的石頭。
他決定放手搏一搏。
蘇澈,考驗我們之間默契的時候到了。
徐行放開沈長安,示意他往山下跑,然後悄悄彎下腰,撿起石頭,慢慢往前面的人靠近。
“跑!”徐行高喊一聲,然後舉起石頭狠狠往男人頭上砸過去。男人“啊”了一下,顯然吃痛得厲害,有一瞬間的失神。
蘇澈在聽到徐行突然而來的指令後,快速彎下腰,胳膊肘用力往男人身上一頂,甩開男人的手,拼命往前方跑去。
可是任他反應敏捷,也快不過那把西瓜刀。他的肩膀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刀還牢牢握在男人手裏,刀口上閃着紅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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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光映出了徐行眼裏的怒火,比杜鵑花還要刺眼。
他從後面死死拽住男人的右手。男人拼命掙紮,無奈只是刀背對着徐行,産生不了威脅,于是乎男人把刀換到了左手。
徐行幹脆來了招黃雀在後,雙手大張把男人緊緊摟住,男人左右手同時被禁锢,刀沒法舉起來,只能橫着往後掃。
好在男人使刀并不熟悉,加上又是左手,一時之間傷不到徐行。
男人只得放棄,全身心投入到逃離徐行懷抱的掙紮中。
兩人身材差不多,本來應該勢均力敵,但徐行的傷比男人的來得更加嚴重,漸漸的他便占了下風。
就在兩人相持不下的時候,蘇澈返回來了。
要想真正獲救,必須得先除掉那把刀的威脅。
蘇澈從側面抓住男人的左手腕,不讓其動彈,然後騰出一只手使勁掰男人的手指,試了幾次都不成功,男人的力氣顯然比他大。
“用嘴!”徐行咬牙叫道。
蘇澈來不及細想,便低頭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背上,狠狠的,恨不得把肉咬下來。
嘴裏頓時一股濃濃的鐵鏽味。
男人吃痛,硬扛了會,最後撐不住了,手一松,刀落地。
蘇澈趕緊把刀踢得遠遠的。
刀沒有眼睛,混亂之下造成的傷亡無法估量,他不願意去冒這個風險。沒有刀做武器,憑他跟徐行兩個人,應該可以對付那個男人了。
然而事實卻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短短的一瞬間,徐行已經被男人壓倒在地,男人揮着拳頭一個勁的往徐行腦袋上砸。
“我艹你媽!”蘇澈吼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髒話。
他一腳踢在男人背上,想繼續再在他腦袋上加一腳時,卻被男人抓住腳踝猛的一掀。他重重趴落在地。
男人兇狠的眼神瞪向蘇澈。
蘇澈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受傷的背部就遭到了再次襲擊。男人雙手手指扒住他的傷口,用力往兩旁拉扯,口子生生被拉大了幾公分!
蘇澈疼得眼冒金星,差點暈厥,頓時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男人對準他的腦袋,開始揮動拳頭。
徐行頭暈目眩,腦袋撕裂般的劇烈疼痛着,臉上熱乎乎的全是血,眼前朦胧一片。
他循聲慢慢爬過去,先是摸到了一只手,那手冰冰涼的毫無生氣,卻再熟悉不過。他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咬緊牙齒,微微擡起身體,把手的主人覆蓋到自己身下。
男人兩眼通紅,揮動着的拳頭依舊沒有停止,一下一下落在徐行的頭上背上。
兩顆血淋淋的腦袋漸漸貼到了一起。
兩道熾熱的眼神在陰冷的空氣中交彙。
時間仿佛就在此刻停止。
徐行眼神在自責,對不起,我不該冒這個險,讓我們兩人都陷入困境。
蘇澈眼神在安慰,沒關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死也沒有那麽可怕了。
忽然,短促而尖銳的警笛聲遠遠的傳來。
徐行第一次發覺,原來警笛聲這麽好聽。
這時,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響起,“住手……否則我殺了你……”
沈長安雙手握着刀,抖動的刀尖對着男人的脖子。
男人停住動作,起身看向他,不屑的說:“你殺了孟南,又想來殺我?你當醫生就是為了拿刀殺人嗎?”
“我沒有殺他,沒有殺他!只是意外,意外……”沈長安眼淚掉了下來。
男人趁沈長安不注意,一把奪過了刀。
“哼,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你們今天都得下去給孟南陪葬!”男人怒吼道。
他舉起刀,先是對準沈長安,停了幾秒後,又轉向徐行和蘇澈。
“我算看出來了,原來你們兩個才是一對,也好,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做一對苦命鴛鴦!”男人說罷刀已經高高舉起。
蘇澈費力的掙紮起來,想把徐行推開,然而徐行卻死死壓在他身上,雙手摟緊他。
“不要!”蘇澈撕心裂肺的喊道。
徐行卻只對他微微一笑。滿臉的鮮血像一朵怒放的紅蓮,絢爛奪目。
刀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毫不留情的紮進血肉之軀裏。
鮮紅的血液濺向空中,好似綻開的煙火。
沈長安的胸膛,也怒放出一朵絢爛奪目的紅蓮……
蘇澈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用力眨了眨眼,那雪白的天花板上,漸漸浮現出一朵血紅血紅的紅蓮。他慢慢閉上眼睛再睜開,紅蓮不見了,只剩下一片茫然的雪白。
纏着紗布的大腦像灌進了鉛似的,沉甸甸的。
整個後背陷入麻木和僵硬,又隐隐傳來刺痛,麻藥的勁估計還沒過,蘇澈心想。
他重新閉上眼睛。
那天山坡上發生的一切,如同舊電影般,在他腦子裏再次上演。
男人的刀就要落下來了,徐行死命護着他,對着他微笑。
然後刀子插進了沈長安的胸口。
然後警察來了,男人被抓走前,對天瘋狂大笑,“孟南,我終于為你報仇了!哈哈哈哈……”
然後沈長安在被送上救護車之前,顫抖的對他說,“蘇澈……這次我……也不是為了你……還是為了……我自己……祝你跟徐行……永遠……幸福……”
然後徐行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他們兩人一起被擡上救護車。
再然後,他就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了?徐行怎麽樣?沈長安……怎麽樣……
一個護士推門進來給蘇澈換藥,“喲呵,你終于醒啦?都睡了兩天了。”
蘇澈輕聲詢問:“請問跟我一起送進來的那兩個人怎麽樣了?”
護士一邊調整點滴的速度,一邊回答:“有一個還在昏迷,另外一個……傷到心髒了沒有搶救過來……”
蘇澈的心猛的撲通一下,随之而來的是巨大的鈍痛。
眼睛像失控的水閥,不斷往外飙出眼淚,眼淚紛紛滑進嘴裏,又苦又澀。
“你節哀順變,好好養傷吧。”護士拿了一包紙巾放到枕邊,轉身走了。
沈長安最終還是被閻王爺召喚走了。
剛從沉睡中醒來,都還沒來得及體驗正常人的生活,就又匆匆忙忙的離開,仿佛只是一個過客。
這簡直就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
從死裏給了生的希望,然後很快又把這希望徹底毀滅,不留半點火星。
而作為凡人,只能由着這個玩笑發生,聽憑自己所有的情緒都随着這個玩笑的進行而起伏變化,痛苦、內疚、驚訝、欣喜、傷心、悲恸……高高低低,起起落落。
沈長安說,這次的選擇還是為了他自己。
蘇澈沒有懷疑,也不必再去懷疑。
所有的因果都将随沈長安的離開而飄散,宣告結束。再去深究已經沒有意義。
蘇澈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帶着滿臉淚痕又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額 可憐的沈長安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