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自從攝影比賽之後,徐行一直在琢磨個事。
蘇澈的客棧風格雖然素了點,但地理位置其實挺好,鬧中取靜,江景還特別贊。
如果照他這種經營風格下去,恐怕房間大多時候都只能空着。簡直是浪費啊。
所以本着資源利用最大化的優良原則,徐行向蘇澈提出了合作共贏的想法。
“說白了我們也是互惠互利,我以後所有客人都優先安排到你店裏,這樣你不用宣傳就能不斷有新客源過來。同時呢你給一個實惠點的價格給我,這樣我接單也更有價格優勢。有了優勢那就能接到更多的單,你也能有更多的生意。完全是良性循環啊。”
徐行忍不住為自己的生意頭腦點個贊。
蘇澈用看二百五的眼神看着他,過了會才說:“這只是你理想化的以為。首先,我這裏一共才五間房,接待能力有限,你要一次來的客人太多的話,打算分開兩處住嗎?其次,你客人來自天南地北,對住宿的要求肯定也不盡相同,萬一有人就不樂意住客棧,非要住五星呢?還有,你接單難道純靠低價吸引嗎?”
徐行難得聽蘇澈一下說這麽多,還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心裏默默再次刷新對他的認識。
他清了清嗓子,說:“首先,我只接個人或小團體,一般不超過八人,五間房綽綽有餘。其次,客人既然來這裏游玩,住有特色的客棧是首選,就算是想住五星的人,我也有信心可以說服他改變主意。最後,我接單主要靠的是口碑,不過物美價廉的東西不是更受人歡迎麽?”
蘇澈沉默了會,說:“那行,我給你打八折。反正就算沒有一個客人來,我也沒什麽損失。”
“七折。”徐行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七點五。”蘇澈無奈的說。
“成交!”徐行一拍手掌,笑起來。
蘇澈突然有點後悔……
客人說來就來。
是兩個外地大學生,通過微信預約徐行擔任随行向導兼攝影師,為他們拍攝一套旅行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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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人之後,徐行有點意外,居然是兩個男生。而且憑他彎了多年的直覺來看,這兩個男生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突然有種滿世界都是gay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不出意外,小情侶對蘇澈的客棧很滿意,放下行李就一路嚷着直奔天臺一通狂拍。
徐行跟在後面上了天臺,輕描淡寫的來一句,“請你們注意下音量哦,打擾到其他住客休息就不太好了。”
其實,哪裏有其他住客,不就是那個大白天悶房裏睡覺的老板麽!
因為年齡差距不大,徐行跟小情侶很快就混熟了。
徐行看着鏡頭裏兩張親密相貼的笑臉,心裏納悶,怎麽他在大學裏就沒遇到過談得來的人呢?
轉念又一想,哦,可能是那會只顧着玩攝影到處去浪了,心思壓根沒在感情上。
那麽現在呢?沉睡的春天是不是該蘇醒了?
最後一天結束拍攝後,三人一起愉快的聚了個餐,徐行心情大好,一連喝了好幾瓶啤酒。
把人送走時已經快到下午6點,小情侶訂的10點半的飛機,路上差不多2小時車程。時間算起來還比較充裕。
徐行喝了酒,頭有點暈,正躺床上睡得正香,突然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喂?徐哥嗎?十萬火急啊!我的身份證不見了!你快去幫看看是不是落在客棧裏了!”
徐行立即清醒過來。
挂掉電話,一看手機,已經快8點了。他沖忙奔到客棧,在小情侶之前住的房間裏找了好一會,最後在枕頭套裏找到了遺失的身份證。
“找到了嗎?”蘇澈問。
“嗯,找到了,必須立即給他們送過去,不然來不及了。”徐行拿出手機打算叫個車。
“給!你開我的車去吧。”蘇澈把一個車鑰匙扔給他。
“我……喝了酒……”徐行拿着鑰匙看向蘇澈。
蘇澈也看着他,輕輕嘆了口氣,“走吧,我送你過去。”
蘇澈的車就停在古街的停車場,兩人一路小跑着過去。
徐行屁股剛落下,就給小情侶打了電話說明情況,讓他們別着急。
應該能趕上吧。
在開上高速之後,蘇澈就一直以120碼的速度飙着。
徐行偏過頭看了看他,車裏很暗,什麽都看不清。只能看見蘇澈的側臉在儀表盤發出的微弱的光裏,勾勒出一道冷峻鋒利的線條。
結果還是很幸運的,小情侶卡在最後的時間點趕上了飛機。
徐行終于松了口氣。
“走吧。”蘇澈轉身往停車場走。
徐行跟在後面,笑着說:“真的謝謝你啊,一會還要麻煩你再當一回司機。”
蘇澈回頭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車開出停車場後,他們才發現,下雨了,還不小。
今年這雨還真夠任性的啊,每次都說來就來,招呼都不打。
徐行望着模糊一片的擋風玻璃,說:“雨這麽大,車沒法開吧,要不先進去等等?”
“嗯。”蘇澈把車又倒了回去。
舒緩的英文歌在車內響起,女歌手沙啞的嗓子像一只老式留聲機,不經意間把人帶回舊時光。
蘇澈點了根煙,手撐在車窗上,一口一口慢慢抽着。
徐行扭頭看着他。
“嗯?”蘇澈頓了頓,把煙和打火機遞給他。
“我不抽煙的。”徐行說。
“那你看我幹嘛?”蘇澈問。
徐行突然笑起來,笑了一會才說:“我就想看看,你還是不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蘇澈。”
“哦?那還是嗎?”蘇澈往外彈了彈煙灰,轉頭看着他。
“應該……是吧,”徐行輕聲說,“我們現在算……朋友了吧?”
“我們不是商業合作夥伴嗎?”蘇澈說。
“……合作夥伴跟朋友不沖突啊,”徐行讪讪的說,“生意來了我們一起做,平時沒事可以一起喝喝酒,聊聊天,還可以一起出去拍拍照什麽的。”
蘇澈把煙頭扔進煙灰桶裏,半天沒給回應。
“你要不願意就算了,我就是随便說說。”徐行很有種熱臉貼上冷屁股的感覺,他尴尬的打開門準備下車。
“随便,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蘇澈在他下車前淡淡的說。
徐行偷笑着走出停車場,雨勢一點變弱的征兆都沒有。
他看了眼手機,已經快12點了。今晚恐怕得在機場過夜了。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去機場的賓館住一晚。
被這場大雨困在機場的人顯然不止他們兩個,賓館大廳裏擠滿了人。
徐行拿着兩人的身份證,排了好久的隊,才訂到一間大床房。
也是賓館剩下的最後一間房。
“你自己住吧,我去車裏待着。”蘇澈皺着眉,盯着徐行手裏的房卡愣了會,說。
“別,別,車裏晚上多冷啊,我都未必扛得住,更何況是你。就将就一晚上吧。”徐行說着就一把拉住他,往電梯口走。
蘇澈甩開他的手,有點別扭的說:“我自己會走。”
大床房的床不一定都很大。
他們眼前的這張床,最多一米五。
“不早了,快睡吧。”徐行說完把外套和鞋子一脫,拉開被子直直的躺下了。
蘇澈猶豫了半天,最後衣服也沒脫,直接躺到了另一邊。
睡不着。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還有一個被窩裏離得并不遠的新的,朋友。
新朋友此時已經打起了輕輕的鼾聲,呼—呲—呼——呲——
很奇怪。
明明睡覺最怕有聲音打擾,但這富有節奏的鼾聲聽着聽着,竟漸漸成了一支催眠曲……
徐行是真的累了。
下午的覺本來就沒睡飽,又提心吊膽了那麽久,所以一沾枕頭眼皮就擡不起來了。
半夜,他正在夢裏跟蘇澈一起自駕游呢,突然被尖叫聲驚醒了。
是蘇澈。
徐行趕忙把燈打開。
蘇澈已經坐了起來,頭埋在屈起的雙腿上,渾身發抖,呼吸聲有點急促。
徐行又把燈關上了。
猶豫了一會,他把手輕輕放到蘇澈的頭上。頭發有點濕。隔着濕潤的頭發他能感覺到些微的震動。
過了好一會,那些微的震動漸漸消失。
蘇澈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有點飄,“沒吓到你吧?”
“沒,”徐行收回手,輕聲說:“做噩夢了?”
“嗯。”蘇澈低低的回了聲。
又過了會,他下床點了根煙,進了衛生間。
徐行閉着眼睛繼續躺着,但已經沒有了睡意。
蘇澈坐在馬桶上抽着煙。胸口的悶痛還沒緩過來。
的确是做夢了。
夢裏的一切情景他都很熟悉。跳躍的白色,憤怒的鮮紅,以及藍得詭異的天空。
同樣的夢時不時就會出現,像一個緊箍咒,每次都能把他折騰得死去活來。
他想過要擺脫,但怎麽擺脫呢?
緊箍牢牢的套在頭上呢,怎麽取都取不下來。
除非有奇跡出現。
對,奇跡出現。
也許真的有那麽一天,奇跡就像這雨一樣,說來就來了。誰也攔不住,誰也說不準!
蘇澈在廁所裏待到快天亮才出來。
徐行眼睛酸脹得都快流眼淚了,剛坐上車就一連打了好幾個呵欠。
“不好意思,昨晚影響你睡覺了。”蘇澈說。
“沒事,我後來又睡着了,我睡眠質量好得很。”徐行忍住呵欠,笑着說。
蘇澈心想,騙誰呢,明明從廁所出來時你還醒的,聽呼吸聲就不對。“那你再睡會吧,到了我叫你。”他說。
“……行吧,反正也沒事幹,我就眯會。”徐行把座椅往後調了調,睡了。
蘇澈很佩服他瞬間入睡的本事,突然有種向他請教請教的沖動。
徐行這個人,明明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相處過才發現,原來還有細膩溫柔的一面。
鐵漢柔情?不對。
溫柔流氓?不太對。
衣冠禽獸?這哪跟哪啊……
對了!夾心巧克力!
看似堅硬粗粝的巧克力外殼下,包裹着一顆軟滑柔順的夾心。
天氣一天冷過一天,轉眼已經進入深秋。
對于主要以看山游水為主的小縣城,此時已經進入旅游淡季。徐行變得悠閑起來。
人一旦閑下來,就特別想找點什麽事做,或者見個什麽朋友之類。
于是徐行選了個天高氣爽的傍晚,來到蘇澈的客棧。
林小岚正收拾包準備下班,看到他進來,一臉詫異:“咦?徐導,你又過來串門啊?”
“啊……是啊。”徐行說。
“真不巧,我正準備關門了哦。”林小岚小眼睛笑起來快眯成一條縫了。
“啊?你們老板不在嗎?”徐行有點小失望。
“是啊,老板每個月月底都會外出兩天,也不知道去哪裏,每次回來心情似乎都不太好,也不太愛搭理人。”林小岚小聲的抱怨。
徐行腹诽,你們老板平時也不見得愛搭理人吧……
“是……嗎?可能是有什麽事要處理吧,反正也沒什麽生意。”徐行一不小心說出了真相。
“就是說嘛,我們老板都不在乎生不生意的,客棧開着就跟玩似的。”林小岚笑着說,“不過還好,他從來不會拖欠我的工資,也不會要求我值夜班,嘻嘻。”
“不拖欠工資的老板都是好老板,哈哈!”徐行也笑起來。
每個月月底會消失兩天?
徐行回憶了前幾次跟蘇澈的碰面,好像都在月底,而且對方的心情确實不怎麽美妙。
難道是被家裏定期安排相親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