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字,裝好吉他就走了。
我再沒在老馬家見過他,聽過他的吉他,看過他的燒腦電影。
沒一陣,老馬發現自己的羊絨圍巾沒了,他猶豫了幾天才來問我,我承認了,我說我拿的,拿去賣錢了。
老馬又猶豫了幾天,才帶着我去了好再來,見範經理。我們在範經理樓上的辦公室說話,老馬說:“東西不用他還了,我就是想要他寫個保證書,保證以後再也不偷東西了。”
範經理拿手帕擦汗,擦鼻子,說:“要還的,要還的。”他一擰我的胳膊,嗓門老高:“還不快寫!”
我“認罪伏法”,“痛定思痛”,洋洋灑灑寫了一整張a4紙的保證書。保證加悔過,承諾以後絕不再偷東西。寫完,我簽了名字,咬破手指,印了個指紋。範經理檢查了一遍,陪着笑遞給老馬,說:“您看看。”
老馬擺手,沒看,看我,說:“小寶啊,你以後要好好的,知道嗎?”
我點頭。老馬拍了拍我,站起身往外走,範經理送他,送到門口,嘴裏還在念叨:“一定還!一定還!”
我說:“老馬沒讓還錢啊……”
範經理用力甩上門,指着我的鼻子就罵:“你聽聽看你說的話!還要不要臉了!”
我笑笑,說:“那不然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回來?物歸原主?”
範經理踹了我一腳,我溜出了他的辦公室。
我去了四季廣場,我找到了那個買圍巾的小年輕,但是圍巾不在他手上了,他轉手賣了,賣了一百塊,全用來做腳指甲了,我找到小年輕的下家,下家也早把圍巾賣了,賣了五十,他全充進王者榮耀裏了,下一個下家把圍巾白送給了一個男的,睡天橋下面,那男的也不知道有什麽毛病,整天就是蹲在橋底下看河,我陪他看了半天河,半天沒打聽出圍巾的下落。我就自己鑽進他自己搭的小棚屋裏面找,還真讓我找到了,老馬那條格紋羊絨圍巾綁着兩根竹竿,這兩根竹竿撐着男人的小窩。
我開始按照範經理給我制定的存錢計劃存錢,按照網上的市價,我要還老馬三千六百三十塊。
寫過保證書後,我在老馬家又待了一陣,直到我拿了他的三張綠洲的專輯,送給一個ktv的前臺,換了兩顆薄荷糖,被他發現,老馬不讓我住了,他唉聲嘆氣,在一個晚上,把我送出門,我說:“老馬,我走了。”
老馬說:“小寶啊,做人守信用很重要,你以後不能這樣了,會出事的。”
Advertisement
我點頭,老馬站在燈光和陰影交界的地方,發色一邊深,一邊淺,臉上一邊有光,一邊黯淡,他看着我的眼神沉甸甸的,看得我有點怕。我趕緊走了。
我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就是老馬那一邊還算活着,一邊已經死氣沉沉的臉。我仿佛還能聽到他說我,會出事的。
我趁盤問我的警察走遠了,悄悄回蜀雪:“如果我從肖灼家裏偷了那把真的槍,丢了它之後,沒有搞一把仿真的放回去,今天晚上這一切是不是不會發生?”
蜀雪拍拍我,說:“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做的決定,小寶,不要把自己套進去。”
欠老馬的錢我後來還上了,那裏面還有小馬給我的六百塊。
想到小馬的那六百塊我就想笑。那六百塊我是怎麽進賬的呢?
一天,我接了個外賣電話,一個熟客辰老板在富豪浴場包了個房間打麻将,三缺一,實在找不到人了,喊我去頂位,麻将打到十二點,我們散了,其中一個牌友朱老板留了我的電話,我們順便在房間裏幹了一炮。事後,他請我去附近的玩具酒吧喝酒,玩具是融市有名的gay吧,開在小酒館雲集的貴州路末端的一條小巷裏,我和朱老板才走進巷子,沒幾步,我一眼就看到一個人拉着小馬從酒吧裏出來,小馬嘴裏嚷嚷着什麽,
酒吧門前沒有霓虹燈,巷子裏也沒有路燈,兩邊的建築高高的,擋住了月亮,在夜裏總是很亮,很吵的貴州路到了這裏是黯淡的,安靜的,簡直悄無聲息。
酒吧門口有個發紫紅色光的燈箱廣告牌,上頭印的是:啤酒特惠,買三送一。那是附近唯一的光源。那光照在小馬臉上,他從頭到腳都發紅。
小馬太好認了。年輕,帥,十幾歲呢,就只比我矮了個半個頭,主要是稚嫩,總像不服輸,總像他就是對的,但又總像在學着什麽,領悟着什麽。我說不好,每個人都像廟裏的百首菩薩,一百來個頭,有笑的,有怒的,有幽怨的,有灑脫的,各個都是他。
他往我和朱老板這裏看了一眼,眼神沒停留,他沖拉着他的人直喊:“你一定認識他!你們就是一夥的!”
我又往前走了幾步,靠那個燈箱廣告牌近了些,我認出抓着小馬的人了,是酒吧的老板明明,我們是老相識了。我喊了聲:“明明!”
明明看我,小馬也看我,小馬一哆嗦,慌裏慌張地低下了頭去。這小子現在才認出我。我笑出來,上前和明明說:“這是我弟弟,來找我的。”
小馬扭了兩下胳膊,試着掙脫明明,沒成功,他撇着頭嘟囔:“誰是你弟弟?”
我和朱老板說:“我弟找我有事,我就約了他這裏見。”
朱老板說:“沒事,你們有事你們聊,我先進去。”
明明給朱老板開門,笑眯眯地招呼:“進去坐吧。”
朱老板進去了,小馬趁機甩開了明明的手,低着頭就要走,明明胳膊一伸,把他拽了回來,一瞅我:“真是你弟弟?”
小馬大概是被抓得很痛了,一張臉發白,咬緊了嘴唇。
我去拍了拍明明,說:“真是我弟弟。”
我看小馬,勸道:“老板學過空手道的。”我數落他:“讓你在外面等我,怎麽自己溜進來了?酒吧是你小孩兒能來的地方嗎?”
小馬猛一擡頭,沖着明明大喊:“我還沒成年!你這樣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明明一看我,我一看他,我們兩個都笑了,明明松開了小馬,和他道:“好吧,那你打電話報警,警察來了,我可管不了了啊,等着叫你的監護人吧,監護人什麽意思,你知道的吧?不是你爸就是你媽,要不就兩個一起來。”
小馬蔫了,徹底沒聲音了。我和明明比個眼色,陪了個笑,明明點了根煙,站在燈箱前抽煙,我攬過小馬的肩,小聲和他說:“老板和我熟,說你是我弟弟,就沒事兒了。”
小馬不說話。我一拍他的背,和明明擡了擡下巴:“那孩子我帶走了啊,您和先前那位老板說一聲吧,說我有家事要忙,就先失陪了。”
小馬又嘟囔:“失陪……哼,說得文绉绉的。”
明明抽着煙,往酒吧開着的一條門縫裏看了眼,點了點頭:“你忙去吧,人大老板也忙呢。”他還說,“下次就別約在這兒了,我又沒有一百只眼睛,管不了那麽多事兒。”
我笑笑,拉着小馬走了。
走在巷子裏,我問小馬:“你有錢打車嗎?”
小馬說:“你怎麽不問問我酒吧的事……”
我說:“你要想說就會說,不想說,我問也沒用啊。”
小馬看了看我,沒那麽氣沖沖,而且有火氣無處發洩的了。
我用胳膊肘捅捅他:“欸,那你在酒吧裏幹嗎了?”
小馬又來氣了,往前走了幾大步,不客氣地說話:“你這人真是得寸進尺!”
我哈哈笑,說:“我知道,我知道,蹬鼻子上臉的意思。”
小馬不搭理我,我點煙,抽煙,我們一前一後,默默走了陣,小馬的腳步慢下來,我跟上了,我們肩并肩走着了。他看着地上,問我:“你和老淫棍怎麽散了?”
我說:“難得啊,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還追求天長地久,一生一世。”我說,“我和老馬再不散,我就要給他送終啦!到時候我給他拿照片,走在前頭,你還得跟在我後頭,別人問你,這人誰啊?是你爸和別的女人的小孩兒,你哥?你願意嗎?”
小馬啧舌頭:“你咒誰呢?”
我說:“生老病死,自然法則,老馬可比你看得穿,遺囑都立好了。”
小馬瞪我。我忙舉高雙手:“可沒我的份啊,他說都留給你,什麽都給你。”
小馬又蔫了,該說是萎靡了。他不說話,我想不出要說什麽,我們走到巷子口,面前是兩車道的馬路,有輛空的出租車開過,我伸手攔了下,車沒停。我說:“叫滴滴吧,你家住哪兒啊?”
小馬說:“水岸江南。”
我拿出手機叫車,叫完車,我點開了消消樂,站在路邊打游戲。
小馬冷不丁問我:“同性戀會遺傳嗎?”
我聽了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