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風敗俗

第15章 老夫老妻

兩人回到了家中。王朝晖聞着家裏熟悉的溫暖氣味，忽然發現自己這段時間有多麽想念之前的生活。

兩人開了瓶酒，點了蠟燭坐在陽臺上欣賞晚霞的餘晖。周圍很安靜，可以聽到樹葉的沙沙和零星鳥兒的啼啾。兩人安靜地坐了好久。

"我真的很想你。"王朝晖終于打破了沉默，"雖然我以前不怎麽着家，但因為知道有人在家裏等我，所以才有恃無恐的。這段時間我心裏真是空落落的。"

宮希佑苦笑:"這麽多年你才意識到啊，真該早點把你趕出門去。"

"誰說不是呢。"王朝晖嘆息着。

"那，我們離婚吧？"宮希佑時隔這麽多年，再次提出了當初的建議。只不過這次，兩人都心平氣和了很多。

王朝晖把宮希佑的手握在掌心。兩人內心都毫無波動，就像左手握右手一樣熟悉。

"我對你…可能沒辦法像夫妻應該的那樣了。但你真的一直都是，也永遠會是我最最重要的親人。"王朝晖認真地看着宮希佑的眼睛，"就像我之前說的，如果你想離開，我會放你走。如果你還想留下，我一定不離不棄。"

"公司怎麽辦？"

"涼拌。"王朝晖一笑，"我聽你的。你也知道，現在經濟不景氣，咱們公司這麽大其實也是在勉力維持，忽然搞分割重組之類的，一不小心就垮了。但畢生的事業什麽的，也是可以重新開始的嘛。當然我也不再年輕了，可能還是去打工掙錢比較穩妥。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要就是了。"

宮希佑回握住丈夫的手:"那，還是別了。你付不起贍養費難受的可是我。"

兩人咧着嘴露出一模一樣的壞笑。過了一會兒又一起嘆息一聲。

"那，就算回到過去了麽？"宮希佑自言自語。

"回不去咯…回不去咯…"王朝晖想起了小島，"我這次可真是投入太多了，結果這麽荒唐，一時半會兒是緩不過來了。"

"就這麽難接受麽？"已經出櫃的宮希佑忍俊不禁，"你明明愛得那麽深，只因為對方是男的，之前那些就全都不算數了？"

"你又是怎麽忽然喜歡上女人的？"王朝晖好奇起來，"你之前就有這傾向麽？"

宮希佑搖搖頭:"我喜歡上的不是'女人'，而是澄子。"

王朝晖咀嚼着這句話，感覺腦中好像忽然漏下一道光。

"有人說，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同性戀，說不定你只是還沒遇到讓你心動的異性而已。反過來也一樣，如果你覺得自己是異性戀，說不定也只是還沒遇到心動的同性而已。畢竟最終你愛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而不是一個性別。"

王朝晖覺得自己還需要些時間消化這個新潮的想法，但他已經預感到自己終究會接受的。現在他回憶起和小島的那些甜蜜時光，已經不再有被污染的苦澀感覺了。

"那你呢？你能原諒澄子麽？"他反過來問。

宮希佑鋒利地削了王朝晖一眼:"我覺得有點難。"

王朝晖無地自容地垂下頭喝酒。半晌才悶悶地說:"也許她真的有什麽苦衷呢…"他猶豫了半天，才加了一句，"其實一開始我暗示了她很久，她一直裝傻不從，後來有一天突然就從了，我後來想想也覺得有點奇怪。"

宮希佑眯起眼睛:"我還是不太想聽你們奸情的具體狀況。"

"好好好，不提不提了。"王朝晖舉手投降。他思前想後，還是說:"可能是我這個人太自我了吧，我一般不會去想別人是不是對得起我之類的，而是會想我的決策是不是對得起自己。"

"你覺得一個人值不值得相信，值不值得原諒，其實還是自己內心的一個标準。你覺得值得，那個人做什麽就都是值得的。"

"聽起來很沒底線啊。"宮希佑冷笑，"我對你倒一直有點這感覺？"

王朝晖心虛地縮了縮頭:"我是說，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再怎麽憤恨也不會改變什麽，只是徒增自己煩惱罷了。現在重要的是，你還想和她在一起麽？和她在一起的快樂值得你去包容她的過錯麽？如果值得，就放下包袱去原諒;如果不值得，就盡情埋怨她一輩子再也不來往。想清楚這一點，選擇起來其實并不太難。"

兩人安靜地喝着酒，久久地沉默卻毫不尴尬，惬意得仿佛一個人獨處。

"咱都一把年紀了…"

"…再不抓住機會就晚了。"

"你覺得，他們還能接受咱們麽？"

"不知道，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