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等各位家長來接孩子的時候, 小豆丁們已經洗過澡并換了衣服,又是一副小可愛的幹淨樣子, 每人手裏拎着一小袋餅幹,是今天下午他們一起做出來的。先生讓他們帶回去跟家人一起品嘗的。
其他小朋友陸續被接走了。
連牛涼牛樹兩兄弟, 都被自告奮勇的尤峰給送回去。
季玉竹帶着駱昊等在蒙館, 眼看着有些晚了,才接到王府來人的消息。
看着寧郡王府的下人,季玉竹有些詫異:“岑君怎麽沒過來?他去哪了呢?”
駱昊也跟着擔心地問道:“叔麽,阿爹怎麽了?”
郡王府的哥侍恭敬回話:“回少爺、回姜郎君,我家郎君并無大礙, 這會正在府裏, 至于他為什麽沒來, 小的并不清楚。”
季玉竹有些懷疑:“只有你過來接昊昊?”
哥侍微笑:“姜郎君放心,我家主子正在門外候着呢。況且, 我家少爺回去, 還會帶上侍衛們的。”
季玉竹這才松了口氣,低頭拍拍駱昊的腦袋:“那走, 我去給你阿父見個禮。”
駱昊點頭。
寧郡王駱潛正安坐在馬車裏看着書,聽說季玉竹出來了, 挑眉放下書, 推開窗:“姜郎君,好久不見。”低頭跟兒子打招呼,“昊昊!”
“見過寧郡王。”季玉竹行禮,直起身笑笑, “叨擾郡王了,不過是想向您問問岑君的情況。怎地今日不見他過來?可是有什麽事耽擱了?幾日不見他,甚是想念。”
旁邊的駱昊也穩穩當當地行了個禮:“阿父安!”
“沒事。”駱潛似乎想到什麽高興事,唇角揚起,“不過身體微恙,過幾日再讓他過來玩兒。”
“怎麽突然抱恙了?嚴重嗎?”季玉竹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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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怎麽了?”駱昊聞言,着急地扒到車窗邊問。
駱潛探手出來摸摸他腦袋:“放心,沒事。過幾日就好。”擡頭,“姜郎君放心回去吧。後日我會讓人送昊昊過來。”
季玉竹點點頭,退後兩步行了個禮,看着駱昊爬上車,馬夫甩鞭起駕,直到他們走遠了,才返身回去。
這幾天阿爹不在,府裏他最大。
這下他能好好睡兩天懶覺了。
駱昊坐在馬車裏,手裏攥着餅幹袋子不松手,另一手扶着車壁上特意做給他的小扶手,身體随着馬車搖搖晃晃。
駱潛打量了他一眼:“這袋子裝的是什麽?”
駱昊得意地笑:“這是我親自做的小餅幹,特別好吃。我要帶回去跟阿爹一起吃。”
駱潛挑眉:“只給阿爹?”
駱昊奇怪:“阿父你不是不吃甜食的嗎?”
“這是你親手做的,阿父也想嘗嘗。”
駱昊笑眯了眼:“好,回去一起吃。”
駱潛摸摸他的小腦袋:“怎麽突然做餅?”
“是餅幹。”駱昊糾正道,“今天一個同學生辰,先生下午帶着我們做的,還吃了可好吃的蛋糕。”他語氣欽羨,“阿父,我生辰的時候,可不可以也這樣啊?比宴席好玩多了。”
“唔,宴席還是要有的。”駱潛想了想,“不過白天你也可以先跟小夥伴們這樣玩。”
駱昊歡呼:“阿父你真好!”
駱潛含笑:“當然。”轉而話題一轉,“季先生這幾天教你們什麽了?”
“教得可多了!”駱昊想了想,掰着手指算道,“唱歌、數數、三字經、成語故事、習字,還有今天的小餅幹!還有值日!”
“值日?”駱潛不解。
“就是打掃課室。每天一組,我跟紹齊、小樹一組。”
駱潛皺眉:“打掃?都打掃些什麽地方?”紹齊?好像是工部郎中家的小孩?那小樹是哪個?這分組是按什麽規矩分的?
“擦黑板,掃地,還有澆花。”駱昊解釋道,“先生每次上完課,黑板上的字要擦掉的,不然下一堂課,先生就沒法寫字了。放學後要把地板的紙屑什麽的掃幹淨。先生還說一周一次大掃除。我們上課第一天就做啦,要提水、要擦桌椅、要澆花。我們課室可幹淨了!”駱昊一副自豪的樣子。
駱潛這才松開眉頭:“打掃課室?昊昊真厲害。”想了想,“那學唱歌,是唱什麽歌?”
“先生說是數字歌!”
“數字還能當歌?”駱潛好奇了,“唱給阿父聽聽。”
駱昊有些羞澀:“這個要跟同學一起邊玩邊唱的,這麽唱好奇怪啊!”
“可以教阿父,阿父跟你一起玩。”
駱昊歪着頭想了想,遲疑道:“還是算了。我們回去再唱吧,我跟阿爹一起玩給您看。阿爹也會玩,他那天還跑過來看我們上課的。”
駱潛挑眉:“你阿爹也會?那好,我們回去再唱。”想了想,“那先生講三字經、講數數,你聽得懂嗎?”
駱昊點點頭:“先生講得可有趣了,尤其是成語故事,我最喜歡了。”
“有什麽故事?還記得嗎?挑一個給阿父說說。”
“我喜歡那個聞雞起舞的故事……”巴拉巴拉用稚嫩的語言把故事說了一遍。
駱潛大概聽懂了,這故事意思是勸人勤學的?
“先生太壞了。他說完這個故事後給我們準備了一只大公雞。那只大公雞好吵,天還沒亮就拼命叫,搞得我們累死了。”他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勤奮真是好難做到啊,竟然要這麽早起。”
駱潛失笑。
駱昊一路叽叽喳喳。
還沒到郡王府,駱潛已經把他這幾日的事情掏得一幹二淨,包括為什麽讓學生灑掃的緣由。
他若有所思。
原本不過是給昊昊找個地方學幾個字開蒙,過一兩年再請個名師回來教導。
如今看來,這季先生教的東西還頗有深意?
姜衛衍這小子是從哪裏找來的夫郎?
遠遠地,駱昊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岑奕。
等馬車一停,他跳下車就往岑奕身上撲:“阿爹,我好想你啊!”
駱潛吓了一跳,大喝:“攔住他!”
旁邊的侍從忙擋在岑奕前面。
駱昊茫然停住腳步。
岑奕推開侍從,俯身親親他臉蛋:“昊昊乖,阿爹現在身體不方便,不能抱昊昊呢。”完了又笑道,“昊昊不是說長大了不能再親親抱抱了嗎?”
駱昊拉着他的手臂撒嬌:“阿爹,我今天不長大了,明天再長大行不行?你怎麽幾天都沒來看我?我可想你了!”
“好好好,昊昊親親!”被甜言蜜語迷暈頭的岑奕笑着點點頭,彎下腰又給了他好幾個響亮的親親。
駱潛板着臉走過來:“昊昊,你都多大了,怎麽還如此莽撞!撞到阿爹怎麽辦?”
“好了好了,訓孩子幹嘛呢。他什麽都不知道呢。”岑奕扯了他袖子一把,牽起駱昊的手返身往府裏走,“昊昊走,我們進去,給阿爹說說先生這幾天給你們做了什麽好吃的。”
駱潛無奈,忙快步跟上去,站在岑奕另一邊護着他。
類似的場景也發生在尚書府。
章尚書聽完章庭钰的日常瑣事,撫了撫須。
還沒等他說什麽,旁邊的章老夫人就一臉心疼:“天啊!竟然還要掃地擦桌子?我可憐的庭钰!”轉頭怪起章尚書,“都怪你,好好請個先生在家教庭钰不是更好嗎?非要巴巴地送那麽老遠去給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秀才教。我家庭钰什麽身份,他怎麽還讓庭钰幹活呢?”
章尚書笑眯眯勸她:“想想,寧郡王家世子在那裏,庭钰去了不虧。”
“寧郡王世子怎麽了?那季秀才直接把我們家庭钰安排在別的屋,根本沒法跟世子一起。”
章尚書失笑:“你想想,這季秀才一共就收了那麽十二個學生。就算住得再遠,他們也是一起讀書習字,這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跟旁人能一樣嗎?”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何況,這些學子,個個未來不可限量。光是你瞧不起的李紹齊,他父親年紀輕輕就官居五品,當年我在這個年紀,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章老夫人不服氣:“就算這些安排都可以。可、可哪有蒙館讓學生幹活的?何況還是我們這等人家的小孩?都金貴金貴的,哪能送過去給他幹活呢?”
章尚書撫須:“都只是些動動手的小活……或許另有深意?”轉而問起旁邊的章庭钰,“庭钰,先生有說為什麽要讓你們幹活嗎?”
原本聽到倆老争執而不安地在座椅上左扭右扭的章庭钰聞言,想了想:“先生說,我們以後都是要做大事的,就要從現在開始,從小事做起。好像還有什麽話來着,”他撓撓頭,“什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什麽不積什麽,無以至千裏……”他抓頭撓耳,想不起來句子。
章尚書補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對對,好像就是這麽念的。”章庭钰拍手,“雖然我也沒懂,做大事怎麽跟掃屋子有關系。”
章尚書微笑點點頭:“等你再長大些你就懂了。”轉向章老夫人,“讓庭钰繼續在這蒙館念書,挺好的。”
“繼續念書沒關系,”章老夫人皺眉,“要不讓人給那秀才說說,別給小孩子指派活兒,若是下人不夠,我們家多派幾個就是了。”她心心念念着她的寶貝孫子竟然要幹活這事呢。
章尚書擺手:“不需要,一切按照季先生的安排。”他糾正她,“季先生背靠将軍府,還有一個四品夫君,加上寧郡王一家對他的禮遇,你就算不喜他,面子上也要過得去,別一口一個那秀才的。”
章老夫人不情願地撇嘴。
章尚書見她态度敷衍,一臉嚴肅:“季先生腹有丘壑,教不壞庭钰的。就算不放心,不還有我們在後面看着嗎?你可別婦人之見、帶着下人去季先生家鬧了笑話。”
章老夫人這才不甘不願地應下。
章庭钰似懂非懂地看着倆人,小腦袋瓜裏只覺得先生好厲害,連爺爺都贊他了!
唔,下回先生講課的時候,他就不在下面畫小烏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