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這蒙館有什麽章程嗎?”尤成坤好奇問道。
“唔, ”季玉竹撓撓頭,“我這裏的規矩可能跟別人的不太一樣,你們還放心嗎?”
這麽一說, 尤成坤倆人反倒好奇了。
“哪不一樣?”尤允樂拉住跑上跑下的尤瑾旭, 掏出手絹給他擦了擦滿腦袋的汗, 随口問道。
季玉竹随口說了幾條。
尤成坤尤允樂面面相觑。
“你這是打算只招農家子弟?”尤允樂皺眉。
“不限定啊,身家清白就可以來。”
“那你這章程……”
“我這規矩怎麽了?是有哪裏犯了忌諱嗎?”季玉竹緊張道。
尤允樂語塞:“那倒不會,就是……”
“挺好。”尤成坤思索半晌,突然笑起來, “挺好的挺好的,這樣做不錯。”拍拍季玉竹的肩膀,“難怪能寫出三字經!”
“不是——”季玉竹急忙辯解。
“好好幹,小旭就交給你了。”想了想,“你回頭把這章程寫下來給我一份。”
“爺爺,你要這章程幹嘛?”季玉竹眨眨眼。
尤成坤學他眨眨眼, 賣了個萌:“給你去招攬生意,打點知名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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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玉竹無語,“爺爺,我這裏又不是京城, 十裏八鄉都是村莊, 還怕招不到學生嗎?”
尤成坤想了想, 咪咪笑:“難說。”
“啊?”季玉竹忙追問,“為什麽?”
尤允樂想了半天依然沒想出個所以然,這會就開口接着問:“阿父, 這些規矩好在哪兒了?我怎麽參詳不透?”
“哈哈哈,你們呀,還是見得太少了。”尤成坤哈哈笑着往外走,尤瑾旭忙跑前去,拉着他的衣擺一蹦一跳地跟着走。
留下尤允樂跟季玉竹面面相觑。
接下來幾天,季玉竹把蒙館規矩一條條寫了下來,仔細推敲了好幾遍,還問過尤成坤的意見,才最終定了下來。
手稿剛完成,尤成坤就催着他再抄寫了一份給他,帶上手稿和尤瑾旭就返回京城宅院。
尤峰元宵還沒過就已經搬回去住了。
年後各種生意都要開始打點,他住這裏确實不方便。
待尤成坤、尤瑾旭一走,偌大院子就只剩下尤允樂跟季玉竹兩人。
當然,還有下人。
姜衛衍走前給季玉竹留了兩個近衛,一個徐清,一個黃光祿,讓他出門必須帶着,趕車拎包當保镖。
為了就近看護季玉竹這個郎君,他們倆就搬到了正院倒座房,跟曾福、許文山他們住在一起。
如此,東跨院就暫時就空置着,估計要等另一個主人回來才會啓用了。
季玉竹嘆了口氣,拉了拉被子。
二月份的天,一個人睡,還是太冷了些……
找了個天氣好的時候,季玉竹拿上拜帖,陳易打點好禮品,徐清趕着騾車,三人慢慢悠悠地往最近的牛頭村趕。
季玉竹也是後來才打聽到,姜府在地理位置上是歸屬于這個牛頭村的。
這不,他今兒就去找牛頭村裏正拜碼頭了。
搬來這裏這麽久,還沒有去打過招呼,這會要去跟裏正談一下開蒙館的事情,正好就一起了。
進了牛頭村,找村民問了兩次路,才找到裏正家——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
徐清拉停騾子。
陳易跳下車,跑到籬笆門前,隔着院子朝裏喊話:“這裏是牛裏正家嗎?裏正在家嗎?”
季玉竹掀開簾子四處打量。
竹籬笆,青磚屋,屋前兩畦菜地,門前幾只雞,看着井然有序。
屋子裏鑽出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婦人,濕漉漉的雙手在身前圍裙擦了擦,疑惑地打量了他們幾眼:“你們是……?”
陳易笑吟吟道:“這位嫂子,請問這兒是牛裏正的家嗎?我家郎君想要拜訪牛裏正。”
“是,你們郎君是?”婦人走過來拉開籬笆門,好奇地往騾車上張望。
聞言,陳易走回去扶着季玉竹下車,徐清跟着跳下車,拉着騾子到一邊樹下拴起來,然後幫着陳易搬下布匹及幾個點心盒子。
季玉竹打頭走向婦人。
“嬸子好,小生是姜家郎君,特來拜會牛裏正。”
“姜家?哪個姜家?”婦人沒反應過來,徑自往堂屋方向喊,“大壯,大壯,去喊你阿爺回來,有客人咧。”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正扒在門邊看着他們,見季玉竹等人順着婦人視線望過來,撒腿就繞到後面不見了。
季玉竹随着婦人走進屋。
婦人把炕上雜物收了收,給他們騰出地方落座。
季玉竹順勢坐下,陳易站在他邊上,而徐清跟着進來放下東西後,就出去看着騾車。
婦人撿了小把茶葉泡了壺茶,給倆人各倒了碗。
季玉竹道謝接過,微微抿了口放到炕桌上。
陳易倒是接過就放到邊上,又走回季玉竹身邊站定。
婦人忙叨完,這才仔細打量季玉竹了一番。
天青色織錦袍服,腰懸瑩白玉佩,頭上就是簡單一根玉簪。
對哥兒而言,算得上簡單的裝束,但是看着就不是普通農家的質地。
再加上随侍在旁的陳易……
她有些拘束地擦了擦手:“這、這位郎君,你、您稍坐,我家老頭就在旁邊串門子,馬上就能回來。”
想來這位就是裏正夫人。
季玉竹微笑點點頭:“嬸子別擔心,我這邊沒啥要緊事,慢慢來沒關系的。”
“诶,那、那我——”
“哪個找我咧?”一個大嗓門傳來,沒幾步功夫,就看到一個精瘦漢子大步流星走了進來,瞧着也是五十歲上下的樣子,“門外誰家的車子,我咋沒見過?”
話音剛落,進門的漢子就看到炕上坐着的季玉竹陳易倆人,他頓了頓,往裏走了兩步,站在幾步開外,壓下大嗓門:“敢問這位郎君是?”
想必這位就是牛裏正了。
季玉竹站起來,施了一個書生禮:“牛裏正,小生是姜家郎君,特來拜會。”
陳易随後遞上帖子。
牛裏正茫然地接過帖子,就着外頭照進來的光線看了看:“宣武将軍姜府衛衍郎君季玉竹拜會——”手一抖,牛裏正沒往下看,顫巍巍地開口,“可是村頭牛頭山那塊的姜家?”
“正是。”季玉竹點點頭,“一直沒過來跟裏正打聲招呼,失禮之處,萬望見諒。”
牛裏正撲通一聲跪下:“小、小的不知郎君前來,怠慢郎君,請郎君見諒!”
婦人、也就是牛嬸見狀,忙跟着一起跪下來,不安地看着倆人。
季玉竹黑線,忙探身扶起牛裏正,同時示意陳易扶起牛嬸:“牛裏正,我貿貿然前來,你不怪我失禮就好,無需如此緊張。”
牛裏正站起來,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不知道郎君前來有何吩咐?”
季玉竹伸手示意他上座,牛裏正躬身不停禮讓,就是不坐。
陳易扶了把他的手,示意他坐下,他才恍然,退後兩步坐在炕上。
牛裏正見他落座,才側身挨着炕沿坐下小半屁股。
牛嬸忙站到他身後。
“裏正無需擔心。我們姜府搬來此處這麽久,一直沒顧得上來跟你打聲招呼。此次前來,是來跟你打聲招呼,畢竟咱家也算是在牛頭村落戶了。”
牛裏正惶恐:“不敢不敢。”
季玉竹無奈:“牛裏正不需要如此拘謹的。”
牛裏正張了張嘴,不知道說啥好。
季玉竹看這情形,只得長話短說:“我今兒來,還真有一事需要跟牛裏正說說。”
牛裏正忙坐直身體,有些緊張地看着他:“郎君請說。”
“是這樣的,因我有廪生功名,我們家地方也寬裕,就想開個蒙館。這事,好像是需要跟你報備的吧?”
牛裏正愕然:“這、這,郎君若是開蒙館,自便即可,無需、無需……”他吶吶,不敢說出報備兩字。
“咦?蒙館不是得報備當地嗎?我們姜府也在牛頭村地頭呢。”季玉竹詫異。
牛裏正仔細看了看他神情,确認他不是在開玩笑,才抹了把汗:“郎君,您家老爺可是三品大員。就是在京城裏、天子腳下開蒙館,指不定也不需要報備呢,何況我們這小小一個牛頭村。”
季玉竹睜眼:“不是吧?”還有這說法?
牛裏正苦笑着點點頭。
季玉竹大窘,傻笑兩聲:“好吧,權當我今日是來認認門的。”指了指桌上擺着的布匹點心,“這第一次過來,不知道貴府喜歡什麽,就随意帶了點。還望不要嫌棄。”
牛裏正掃了眼桌子,見确實沒有太過貴重的東西,才舒了口氣:“郎君太過客氣了。”
“應該的。”拱了拱手,“我這邊蒙館打算下月中旬就開課,村裏的适齡小孩若是想開蒙,盡可送過來。”
牛裏正詫異:“我們村裏的也能去?”
“當然。适齡孩童皆可。”
牛裏正猶豫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請問郎君,束脩如何?”
“不拘多少,有糧出糧,有錢出錢。”看他依然有些猶豫,季玉竹笑了,“我這蒙館,本就是為打發時間而開,不圖銀錢的,裏正盡可放心。”
牛裏正這才按下不提。
季玉竹也算給自己的蒙館打了一波廣告。
回府後,他把此事給尤允樂一說,直把他逗得前俯後仰的。
“哈哈哈哈,你去找一個不入品級的裏正報備?哈哈哈哈!”尤允樂擦擦眼角笑出的淚,“我說姜郎君啊,你是不是忘了你有一個從三品大員的夫君?哈哈哈,你真逗!”
季玉竹:……
早知道就不跟阿爹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