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日式早餐準備的時間比一般早餐還長,主要是因為要煮飯。
關仲弦把魚從冰箱裏拿出來,在爐子上放用具,準備烤魚。
這時,梳洗好,換上衣服,幫小老頭處理完貓砂,做完牠的早餐的單佑琳,也過來幫忙。
她打開冰箱,拿出生菜、火腿、紅蘿蔔、小黃瓜和聖女西紅柿,洗一洗之後,除了聖女西紅柿之外,其他的材料全都切成絲,分成一大碗和一小碗,再把聖女西紅柿對切,倒入日式色拉醬。
「大碗的給你?」
「好。」關仲弦把魚翻面。
香噴噴的烤魚讓單佑琳食指大動,口水直流,「看起來好好吃喔!」
「去切小菜。」他移動身子,讓出空位。
她切了一些鹵過的蒟蒻、蘿蔔,以及處理過的西洋芹。
「蛋。」他拿了三顆蛋給她。
單佑琳将蛋打進大碗裏,再加了一些調味料和高湯,交給關仲弦。
他把烤魚裝盤,移開用具,拿了個平底鍋,着手做日式煎蛋。
她端着烤魚來到餐桌旁,盛了兩碗白飯,灑一些海苔。
這時,他煎好了蛋,開始做味噌湯。
沒多久,一切就緒。
「這魚好好吃喔!」單佑琳吃得津津有味,早餐讓她的腦袋清醒,有了精神。
關仲弦笑望着她的吃相,沉默不語。
她盛了第二碗飯,發現他沒怎麽吃,于是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他用叉子叉起一塊蒟蒻,慢慢的咀嚼。
「不習慣用叉子跟湯匙?」單佑琳笑了。
「有點難用。」他很少用湯匙吃飯。
「你受傷,沒辦法囉!」她收斂笑容,「如果你還在介意剛剛那件事,就別想了。」
「可是……」他放下叉子,「我不懂,為什麽?」
「嗯?」
「為什麽妳不答應?」關仲弦直視着她。
單佑琳吞下嘴裏的魚,吃完魚又吃蒟蒻,咬完蒟蒻又吃色拉,再配飯吃,又喝了口湯。
「我覺得……你不要因為我先前提出結婚的要求而讓我們大吵一架,就認為再提一次比較好。」
「我不是因為這樣的關系才想跟妳結婚,而是因為發現我真的很愛妳,才提出結婚的要求。」關仲弦解釋。
單佑琳放下碗筷,「我問一個問題。」
「是。」
「你先前為什麽遲疑?我是說我提議結婚的時候。」
關仲弦伸手抹臉,沉默了。
「我希望你誠實的回答。」單佑琳加注。
「我……我不知道。」他誠實的說。
她點點頭,重新拿起碗筷,繼續吃早餐。
「佑琳?」他一頭霧水的看着她。
「嗯?」
「然後呢?」
「什麽然後?」她反問。
「就這樣嗎?」他不敢置信,聲音也拔高幾度。
「不然呢?」單佑琳苦笑,「你自己都不知道了,我能幫你找到答案嗎?」
關仲弦皺起眉頭。
「我很确定我是為了什麽而提議結婚,雖然是一時的沖動,可是我沒有遲疑。但是你遲疑了,因為你對結婚這件事還有所疑惑,既然不知道為什麽疑惑,那你就去找出答案吧!」
「所以我若是找不出答案,我們就不結婚?要是我十年都想不到答案呢?」關仲弦失笑,「妳也要等十年?十年後我們還要生小孩嗎?」
「如果你真的十年後才想到答案,我也認了。」單佑琳無奈的搖頭,笑道:「我吃飽了,準備上班。」
他看着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反應,她說的話更是讓他無所适從。或者該說,他沒想到她會拒絕他的求婚。
若非太過了解她,他會以為她只是在報複先前她提議結婚時,他的遲疑所造成的争吵與風波。正因為了解她,所以他知道假若他真的十年後才找出自己遲疑的原因,他們很可能十年後才會結婚。
十年,他可以想象自己十年後還跟佑琳在一起嗎?他可以肯定她十年後還會跟自己在一起嗎?
「對了,今天小老頭得去醫院做定期檢查,就交給你了。」單佑琳把錢包放進背包裏,将外套與背包擱在沙發上。
「嗯。」關仲弦将這件事記在冰箱門上的空白行事歷上,「幾點?」
「下午兩點,我跟醫生約好了。」她盤起頭發,翻出頭飾跟化妝品。
「妳今天還要參加午宴?」他一見她的舉動便問。
「是啊,連三天,今天第二天。」她拿出高跟鞋,再跑到儲物間,翻出一件罩着塑膠套的衣服,拆開塑膠套,将衣服比在身前,「這件怎麽樣?」
那是一襲淺桃色的洋裝,裙長及膝,無袖,船型領,配上一條同色系卻略深的緞質寬腰帶。
「這也是嫂子給妳的?」關仲弦發現她穿這類衣服顯得端莊又可愛。
「是啊!她嫌保守。」
他點了點頭,以嫂子的風格來說,的确是太過保守了。
「這件很好,要試穿看看嗎?」
「不了,我又不是要去玩。」單佑琳嫌麻煩,趕緊将洋裝裝回塑膠套中,「啊,老板為什麽要跟映瑤姊吵架?都是他害我要帶這麽多東西。」
「他們為什麽吵架?」他邊問邊收拾碗筷。
她上前幫忙,「你別忙了,我洗就好。」
把他推開,她迅速洗好碗筷,放着陰幹。
「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事,我很少管。」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身為人家的員工,只要管好分內的事,妳真的實行得很徹底。」關仲弦就愛她這謹守本分的性子。
「當然。管了,沾染一身泥;不管,我全身幹幹淨淨的。好了,我得上班去了。」單佑琳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膛,親了下他的嘴角。
「佑琳。」他拉住她的手。
「嗯?」
「妳幾點下班?我去接妳。」
「不用了,你好好的養傷吧!」她戳了戳他,「別忘了,你右肩受傷,醫生叫你少動。」
「醫生是在妳的逼迫之下才說出這句話的吧?」
單佑琳皺了皺鼻子,「我會買晚餐回來,要吃什麽,到時打電話問你。」
「嗯。」他點點頭。
「記得帶小老頭去做定期檢查。」
「知道了。」他指着冰箱門,「我都寫下來了。」
「好,那我走了。」單佑琳仰高臉。
關仲弦會意,低頭親吻她的唇。
***
由于開展第一天的騷動,單佑琳一到展場就發現幾個大型花藝作品旁邊有稍微圍起來。
「妳的男朋友怎樣?還好吧?」水映瑤穿着一襲黑色套裝,面容卻略顯憔悴。
「映瑤姊,妳昨天晚上不會又沒回家睡吧?」單佑琳關心的問。
「我沒事,昨天睡旅館,認床,睡得不好。」水映瑤笑了笑。
「喔。我的男朋友沒什麽事,只是要休養幾天。」
「那你們算和好囉?」水映瑤在幹燥的唇瓣上塗抹護唇膏。
「嗯。我們兩個啊……有時候真的是像到好笑。」
「怎麽說?」
「他今天早上跟我求婚了。」
「那不是很好嗎?」
「一點也不好。」單佑琳換上洋裝,水映瑤幫她拉上拉鍊。「我那時雖然沖動了點,但是并沒有遲疑,我很确定未來十年、二十年……一直到老,都會跟他在一起,我想生他的小孩。」
「可是?」
「可是他并不确定,我問他為什麽遲疑,他答不出來。」
「很正常吧!對我來說,只有撞昏了頭,才會突然想結婚。」水映瑤看着單佑琳化妝。
「所以他不該在不确定的時候跟我求婚啊!我沒答應。」單佑琳皺起眉頭,看着眼線液,「糟糕,我的眼線液幹了。」
「妳是多久沒用啊?」
「買了之後從沒用過。」
水映瑤從自己的包包裏掏出眼線液,「我幫妳。」
「謝啦!」
「妳啊,好歹也是個女生,偶爾化點妝,能讓自己心情愉快,也讓男朋友看到妳不同的一面。」水映瑤小心的幫她上眼線液。「好了。」
「謝謝,妳的技巧真好。」單佑琳看着鏡子裏眼睛顯得有神許多的自己。「我不習慣化妝,而且常常要去花圃,化妝反而不好,萬一遇上蜜蜂,就慘了。」
「是啊,工作性質不同。」水映瑤嘆息,「有時候我挺羨慕妳的。」
「嗯?」單佑琳刷上腮紅,露出訝異的神情。
「妳跟妳男朋友的感情真的好到讓人羨慕。」
「有嗎?我們很平凡。」單佑琳不覺得自己與關仲弦的感情有好到可以令人羨慕的程度,「妳跟妳男朋友的感情不是也不錯嗎?」
水映瑤苦笑,伸手撫過單佑琳的頭發,「其實……我想跟現在的男朋友分手。」
「分手?咦?」
「我們沒有妳想象中相處得那麽好。」
單佑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雖然想分手,但是我沒有勇氣……」水映瑤低下頭,嘆了口氣,「你們很好,什麽都能溝通,沒有什麽不能講的……」
「映瑤姊,妳跟妳的男朋友是床……」事不合呀?單佑琳因為水映瑤一個眼神掃過來而吞下到嘴邊的話,「你們沒事吧?」
「怎麽會沒事?有很大的事。不管我做什麽、說什麽,他都不了解,很難溝通。」水映瑤微揚嘴角。
「所以妳才跟老板吵架?」單佑琳理解的點點頭,「我明白,有時候我真想用力敲老板的頭。妳的男朋友不會是跟老板同一型的吧?」
水映瑤呆呆的看着單佑琳好一會兒,微微一笑,「妳啊……難怪可以跟蘭皓成那個人相處這麽久。」
單佑琳看着水映瑤,面露疑惑。
水映瑤從她的背包裏拿出一個發飾,「要戴嗎?」
「要。」單佑琳接過發飾,別在頭發上,然後取出與發飾同系列的耳環和項鍊,一一戴上。「這樣OK嗎?」
「很可愛。」水映瑤瞇起雙眼,彷彿單佑琳太過耀眼,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映瑤姊,妳真的很辛苦。」單佑琳突然這麽說。
「嗯?」
「妳偶爾放松一下,別把太多不屬于妳的事情放在心上,煩惱就不會太多。」單佑琳抓住她的手臂,輕輕搖晃,「妳看,妳的肩膀這麽硬,煩心的事太多了。」
「妳這是什麽理論啊?」水映瑤笑說。
「安慰妳的理論呀!」單佑琳把化妝品收進背包裏,将背包放進置物櫃中。「妳看起來快要哭了,讓我也跟着覺得很難過。」
「啊,抱歉。」水映瑤摸着自己的臉。
「映瑤姊,妳一定很愛妳的男朋友吧?」
水映瑤的眼前浮現一片薄霧,「我……我不知道,只是一想到跟他沒辦法溝通,我就好痛苦……」
「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只有不肯說明白的事情。」單佑琳站起來,轉了個身,桃色的裙襬随之飄揚,然後又坐下,換上高跟鞋。
水映瑤笑了,不過笑容在看見敲門進來的男人時,瞬間消失無蹤。
蘭皓成瞪着水映瑤,她別開臉,不願看他,兩人之間的火氣一觸即發。
「我好了,好了。」單佑琳連忙起身,把蘭皓成推出休息室。「老板,我們走吧!映瑤姊,妳沒睡好,最好再休息一下。」
「啊……嗯……」水映瑤輕聲應道。
蘭皓成轉頭,眼神兇惡的瞪着單佑琳。
她毫不畏懼的回瞪他,揍他一拳,「你啊,究竟要惹多少人不高興?」
「啧。」他痞痞的撇嘴。
「別把映瑤姊逼走了,這麽好的經理人,很難找耶!像我一樣可以忍受你的人不多,她剛好是其中一個,你把她逼走了,我絕對跟你翻臉。」單佑琳撂下警告,要蘭皓成一定要遵守。
他露出為難的表情,「我知道了。」
「嗯。」她微微一笑,「走吧!」
蘭皓成伸出手臂,微彎,讓單佑琳挽住,兩人一起走向展場,迎接來往的賓客。
***
關仲弦與獸醫正在讨論小老頭的健康狀況時,手機鈴聲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向獸醫說聲抱歉,然後走出診所。
「喂。」
「喂,你現在去一趟市政府那邊。」關柏軒說,夾雜着打麻将的聲音。
「市政府?」佑琳就在那附近。
「對,去世貿。」
「世貿?」佑琳就在那邊,此時應該穿着早上那套洋裝,跟在蘭皓成的身邊應酬。
「你是九官鳥啊!一直重複我的話!」關柏軒不耐煩的吼道。
關仲弦連忙把手機拿遠一些,免得耳聾,「沒……去世貿,有什麽事?」
「我朋友那邊出事了,他弟弟公司的車被偷了,你去查一下。」
關仲弦揚起眉頭,「哥,我是保镖,不是偵探,也不是警察……」
「叫你去就去,幹嘛說那麽多廢話?」
「可是……」
關柏軒打斷弟弟的話,「你現在是去還是不去?」
「去……」關仲弦也從來沒對兄長說過不,說不的代價很慘痛,除了跟單佑琳相關的事之外,從小到大的訓練太過深刻,說不就會遭到天譴,這是他下意識的想法。
「你到那邊,找一個叫……闵肇棠的人,他會把事情跟你說清楚。」
「知道了。」關仲弦嘆口氣。
「對了,聽說你的女朋友是我老婆的妹妹?」關柏軒話鋒一轉,轉到單佑琳的身上。
「嗯。」關仲弦不由得站直身子。
關柏軒沉默良久,久到關仲弦以為他現在正是麻将的勝負關鍵時刻。
「你知道……」關柏軒的聲音幽然響起。
「嗯?」
「像你嫂子那樣的女人不多,就算是她妹妹也比不上。」關柏軒語帶玄機的說:「你的眼睛要放亮點,我們可不是普通人家。」
關仲弦深吸一口氣,「哥,佑琳就是我這輩子最想要的女人了。」
誠如兄長曾經笑過他的,能跟他交往五年而不分手的女人,都該列入金氏世界紀錄。事實雖然不像兄長說的這麽誇張,但是關仲弦十分珍惜單佑琳。這段感情,是他此生最冀望、最不願舍棄的寶物。
關柏軒低聲咒罵了一連串的髒話。
「我會娶她。」雖然可能會是十年後。
「沒事幹嘛放棄自由自在、可以随便換女人的生活?只有你才巴不得跳下去。」
「不管你講什麽,我都會娶她,一定。」話說出口的同時,關仲弦也更加堅定自己的心意。
關柏軒狠狠的罵,用力的罵,罵完之後,改口道:「趕快滾去世貿。」
說完,他挂斷電話。
兄長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不好。關仲弦做出這個結論,同時猜想可能是昨天晚上嫂子針對自己與佑琳的戀愛情事跟兄長展開一番讨論,至于讨論的結果……
雖然他已經向兄長表明自己的立場,但是還不知道怎麽說服佑琳,讓她點頭答應跟他結婚。
他輕嘆口氣,仰首望着天空,陽光閃亮得讓人無法直視,但溫暖得教人忍不住微笑。
真想跟佑琳帶着小老頭到公園散步,什麽話都不說也可以,只是靜靜的享受午後的陽光,不用怕曬傷,也不用怕争吵。
兩心相依,有何為懼?
是啊!那麽……他到底是在怕什麽?
突然,有人從背後輕輕撞他一下,拉回了他遠颺的心神。
「抱歉。」那人輕聲道歉。
「不要緊。」
關仲弦将手機放進口袋,走進診所。
「醫生,請問還要檢查多久?」
确定小老頭必須留院一晚後,他看了眼小老頭,轉身離去。
***
關仲弦來到展場,并沒有想象中亂成一團的情景,反而因為宴會比較晚開始,賓客們相談甚歡,而延長一小時。
這只是個假象。
他先跟招待人員表白身分,并說明要找闵肇棠。
沒多久,一名穿着輕便的男子走了出來。
「關先生?」
「是。」關仲弦握住男子伸出來的手。
「我是闵肇棠,請往這邊走。」他帶着關仲弦走向角落隔出來的房間。「關先生,在進去之前,有些事情我想先說明。」
關仲弦點點頭,洗耳恭聽。
「現在裏面都是這次展覽負責各方面工作的人員,有些人晚上會睡在這裏顧器材,今天我們到展場的時候,車子還在,但是開館後,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車子就消失了。」
關仲弦微皺眉,「沒有目擊者嗎?」
闵肇棠嘆口氣,撫了撫額頭,「請你等我一下。」
他走進房間,不一會兒,帶着一名穿着套裝的女子走出來。
「其實我當時不在,這位是車商那邊的負責人,孫小姐。」
他用眼神向孫小姐示意,要她将事情詳細的說一遍。
「……那輛車是讓賓客體驗用的,當時有賓客正在試開,只是當賓客回來,下一位賓客還沒上車,車子就不見了。我們都沒注意到車子不見。」
「這種事……是不是報警處理比較好?」關仲弦提出建議。一輛百萬名車就這樣平空消失,不是他能處理的事,他頂多介紹能處理的人。
「我們不希望驚動在場的賓客,只想查清楚車子到底是誰開走的。那輛車子有最先進的防盜系統,能夠不驚動衆人就開走,一定是知道密碼的人。」孫小姐說。
關仲弦想了一會兒,才厘清目前的狀況,「妳懷疑是內賊?」
「我不知道,也許是防盜系統有問題,也許是我們自己太不小心,以至于在密碼解除的狀态之下被開走……」
「對,我們懷疑有內賊,也懷疑在場的所有賓客。」闵肇棠插嘴,「所以請你調查時,別忘了把我跟孫小姐也算進去,就連我們也不要相信。」
「我都說我沒有不相信你了,你……」孫小姐的情緒瞬間高張,氣到說不出話。
關仲弦明白了,這個案子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解決。
「我可以提供這方面能幫忙的人,他們比我專業很多。」他拿出手機。
「可是車子已經不見兩個小時了,我們沒辦法把賓客再留下來,宴會最晚在三點一定要結束。」孫小姐言下之意是希望由關仲弦私下調查,若是問得出來更好。
「那輛車子是特別打造的車款,應該不太可能進到回收廠,市面上也只有幾輛相同型號的車子,那幾輛車子的買主都有登記,若是車子出了問題,得找這輛去補的話,也是可以循線追查,但是偷車的人不知道這點。」闵肇棠接口。
「所以你們才懷疑是展場裏的人?」
孫小姐點點頭,看了闵肇棠一眼。
「我明白了,我還是幫你們聯絡這方面的專業人士。在此之前,是否需要與那些負責的人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
孫小姐點點頭,看得出來已經六神無主。
「我們進去吧!」闵肇棠拍了拍孫小姐的背。「關先生,麻煩你了。你先打電話,我們進去說一下。」
關仲弦颔首,打電話聯絡人。
不一會兒,孫小姐探頭出來,「關先生?」
「我好了。」關仲弦上前,「我已經聯絡了幾名現在能馬上接手的朋友,他們會在三十分鐘後趕到。」
「謝謝。」孫小姐擠出慘淡的笑容,「麻煩你跟他們解釋一下。」
關仲弦點頭,跟着孫小姐進入房間,裏頭坐了幾個男女,單佑琳也是其中一名。
她見到關仲弦,臉上閃過一抹訝異。
關仲弦朝單佑琳示意,指了指頭頂。
她會意,差點笑出聲。
蘭皓成轉頭,看着單佑琳。
「沒事。」她輕咳兩聲,看着前方。
關仲弦環顧在場的衆人,「相信闵先生與孫小姐已經就現在的狀況跟你們說明了。」
「現在到底是怎樣?懷疑我們嗎?」
「當然不是,只是想詢問一些事情。」
「車子不見了,關我們什麽事?應該去問外面那些飲酒作樂的人吧?」
「是啊!而且車子是他們在開,我們又沒有機會觸摸。」
「你們……各位,請先冷靜,我們并不是懷疑你們,而是希望你們能夠幫我們一起找出……」
「不是懷疑,還把我們聚在這邊幹什麽?」
「閉嘴啦!」闵肇棠氣勢十足的大吼一聲,用力踢動椅子,椅子撞上牆壁,反彈回來,發出的響聲讓大家都噤若寒蟬。「都給我坐好,聽關先生說話!」
孫小姐縮着肩膀,低着頭,坐在一旁,委屈的咬着唇。
水映瑤嘆口氣,站起身,「各位,車子不見了,我相信各位的清白,也相信孫小姐把我們聚集在這裏只是希望我們能夠幫忙,大家都很辛苦,誰都不希望被冤枉,但車子是在展場不見的,車子不見就是對我們這幾天辛苦的侮辱,在場所有的人都有責任幫忙找尋。」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是如果沒找到車子,我們要展出什麽東西?車展沒車,那又像什麽?來來來,都坐好,讓這位關先生說明一下,我們好繼續工作。」一名負責燈光舞臺音響的男子也開口緩頰。
那些騷動的人聽了,陸續坐下。
「不好意思,關先生,請你繼續。」
「謝謝。接下來,請各位幫忙……」
***
結果,到了宴會結束,他們都沒問出什麽。
沒有人看見車子是誰開走的,監視器也只有拍到車子出入的畫面,确定不見的時間大約是下午一點。
那時展場正熱鬧,每個人各司其職,也沒多餘的心力去管車子的事。
連嫌疑犯也沒鎖定。
「可憐的孫小姐。」單佑琳打開小木屋的門,走進去。
「怎麽說?」關仲弦跟着走進去,看見一座特別訂制的原木吧臺,後面流理臺旁的臺子上有個正在煮咖啡的咖啡機,咖啡香四溢。
「臭老板,又沒關。」她繞過吧臺,拔掉咖啡機的電源。
「妳的老板住在這裏?」他的視線落在整排懸空的高級手工櫃子上,觀賞着上頭美麗的木頭花紋。
光是吧臺便占了一大半的空間,吧臺右方牆上挂着一條繡工精美的觀賞用毯子,毯子無風自動,想必後頭藏着一扇門。
「對啊!跟我來。」單佑琳掀開毯子。
關仲弦跟在她的身後,走了進去。
裏頭又是另一番天地。
各式各樣叫得出名字跟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陳列在架子上,除了新鮮的花草外,還有用精美瓶子包裝的香水與香精,還有一些香氛産品。
這時,關仲弦才發現,先前他與董俊蘋來的時候,走的是入口,而他們剛剛進來的地方是蘭庭集敘的後院。
走過陳列架,他看到一個收銀櫃臺,櫃臺不遠處有三張圓桌,供客人試用産品和飲用飲料,外頭的走廊左右各連接着和室,中間的空地則是一個自成天地的園子,石頭與流水,還有說不出名字的綠色植物,生氣盎然的随風搖曳。
他環視四周,上前摸了下走廊的木質地板,微微一笑,暗暗為這一切定了一個價位。
「為什麽說孫小姐可憐?」關仲弦随意坐在走廊上,看着她在陳列架之間穿梭。
「她是這次車展的贊助商,這次車展的車子全都是她家代理的,不見的那輛車是最貴的,也是最稀有的。」單佑琳抱了一些香水瓶放到桌上,開始包裝。「車子不見,要是找不回來或是被拆裝分解了,她的損失是最大的。」
「一輛車不算小,竟然可以這麽光明正大的開走,犯人真是大膽。」
「所以我說她可憐。」包裝好香水,她将它們放回架子上,又拿了一些香氛産品,一一包裝。
「妳在做什麽?」他發覺她很忙。
「做手工藝。」她邊說邊摺紙盒,摺好紙盒,再将那些香氛産品裝進去。
「呃,原來妳除了賣花,還得幫忙做摺紙。」關仲弦啼笑皆非。
「我老板的興趣非常廣泛,什麽都做得很好,特別喜歡插花、種花跟畫畫,所以你那位董小姐……」
「她是客戶,不是我的。」他連忙撇清。
「我知道。」單佑琳笑睨他一眼,「她曾經買過我老板的幾幅畫,我才會對她有印象。」
關仲弦深吸一口氣,「所以妳是他的助理?」
「我是打雜小妹。」她自嘲的說,「不過跟在老板的身邊有個好處。」
「什麽好處?」
「就是每天回家見到你的時候,我都會覺得我更愛你了。」
「嗄?」他揚起眉頭。
「因為見到你,不管我的心情多不好,都會變得很平靜;不管我的心情多好,都會想跟你分享。」單佑琳甜甜的笑說。
「我也是。」關仲弦柔聲說道。
「嗯?」
「每次保護客戶,難免會遇到不愉快的事情,雖然我沒辦法說出口,可是只要想到妳,就會心情平靜,面對再機車的客戶,都會忍受到時間結束,等候回家見到妳的時候。」他的耳朵都紅了。
單佑琳瞋瞪他一眼,臉也跟着泛紅。
「我去展場之前,我哥有打電話給我。」
「是喔!」她好不驚訝,睜大眼睛,「我姊今天都沒消沒息,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反對我們在一起?」
「佑琳。」關仲弦變得緊張。
「嗯?」
「妳可不能因為妳姊反對,就……就要跟我分手……」他明白因為他們兩人相似的背景,使得兄姊說的話對他們來說有如天聽,「我……我還沒想到原因……」
突然,他怔住了,有道靈光閃過他的腦海,好像老天垂憐,讓他終于了解自己為何在她提議結婚時遲疑了。
「你在說什麽啊!」單佑琳噗哧一笑,「就算我姊反對,我也不會跟你分手,除非是你……」
「我不分手。」關仲弦臉色刷白,急急開口。
「你在急什麽?我只是假設。」她微微一笑,把包裝好的香氛産品放好,然後拿出報表,記錄着架子上的物品。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欲言又止的凝視着她。
「怎麽了?」她看他一眼。
他沒說話。
單佑琳專注的清點産品數量,一一對照,然後簽名。
「好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他伸手拉住她。
「仲弦?」她面露疑惑。
關仲弦還是沒說話。
「呃……你肩膀痛嗎?」他不說話,她只好用猜的。
他搖搖頭。
「冷到說不出話?」夜晚山裏的溫度總是比平地低個幾度。
他還是搖搖頭。
「那?」到底怎麽了?
「佑琳,我們結婚吧!」關仲弦緩緩的說。
單佑琳失笑,「我不是說……」
「我知道,我已經知道了。」
「這麽快?」她眨了眨眼,忍不住捏自己的臉頰。「不是作夢……你是怎麽想到的?」
「剛剛發現的。」他還嫌太晚察覺呢!
單佑琳盯着他,等着他說出原因。
「我怕……」關仲弦慎重無比的開口,「我怕結婚之後,我們都變了。」
他畏懼改變;畏懼目前的生活會因為結婚而有任何的改變,深怕這樣的改變到最後是兩敗俱傷的結果;畏懼結婚之後,因為身分的不同,失去現在的自由與尊重;畏懼太多太多未知的未來……
單佑琳低下頭,執起他的手,臉頰摩挲着他溫暖的掌心,「那現在呢?」
「我還不知道。」關仲弦也沒想到原來自己是這麽一個懦弱的男人。「但是未來的事,誰又會知道呢?」
她情意深切的笑了,「其實我也很怕。」
他撩開她的頭發,撫着她的耳垂。
「我一直覺得事情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不過我很怕你真的讓我等十年。」
關仲弦笑着敲了下她的額頭。
「喂,會痛耶!」單佑琳嘟起嘴巴,摀着額頭。
他還不罷手,捏住她的鼻子。
「喂!」
他抱住她,「雖然沒有戒指,也沒有鮮花,但是我們結婚吧!」
單佑琳圈住他的腰,聽着他的心跳聲,「真的要結婚嗎?」
「如果妳不怕跟一個向來談戀愛都談不過三個月就分手的男人結婚三個月也離婚的話。」關仲弦自我解嘲。
「呿,我已經為你破除這個魔咒了,請相信真實身分是公主的打雜小妹,好嗎?」她綻放笑顏,捶了下他的肩膀。
他瞇眼,微笑。
「所以你再問一次。」
「妳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
「真的願意?」
「願意。」
「不後悔?」
「不後悔。」
随着關仲弦的問題,他們愈靠愈近,最後四片唇瓣貼合,誓言化為一串熱吻,烙進彼此的心底,寫下最真的愛語。
「呃……所以你覺得是誰偷走車子?」單佑琳突然想到,好奇的問。
「我心裏是有幾個人選,不過都需要證據。」提起這件事,他就煩惱。
單佑琳也沒再問,對她來說,車子不見只是一則發生在身邊的新聞,重要的還是與關仲弦攜手走向的将來。
☆、尾聲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山上的濕氣結成霜,破壞了許多原本在寒冬時節綻放的花朵。
一大早,單佑琳上山,發現花朵落了一地。
「老板,花都死了。」她忙着将凍死的花朵裝進麻布袋,稍後載去處理廠回收再利用。
「我知道。」蘭皓成出現在溫室門口,「我在這裏。」
「昨天晚上你不在嗎?」單佑琳在蘭皓成的協助下,将麻布袋擡上車。
若是蘭皓成在的話,他不會讓花全都凍死。
「不在,我去市區。」他脫掉工作手套,「溫室的花沒事。」
「那就好。我出門了。」她不甚在意的朝蘭皓成揮揮手。「對了,晚上我要約會,可以放我早一點下班嗎?」
今天晚上她跟關仲弦約好,要去挑戒指。
蘭皓成皺起眉頭,「你跟那個保全還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