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趙晚星身子一僵, 足足花了3秒才慢慢回過頭去。
之前在照片中看到過的女孩就站在自己背後,眼睛彎彎的,沒有一絲雜質。
“你可能認錯人了。”趙晚星轉身想走, 她勾勾唇角, 可無論如何都沒法笑得自然。
“姐姐。”姜徐徐追上來, 拉住她的手臂, “姐姐,我是姜徐徐, 你是晚星姐姐對不對?”
她的眸子漆黑明亮,五官并沒有美得驚心動魄,但光是這一雙眼睛,就足夠讓人心生好感了。
明明長得和自己這麽像,可她為什麽可以活得這麽輕松啊?
年輕, 單純,好像從來沒有被這個世界傷害過。
趙晚星微微側身, 掙開她的手,不知道哪裏生出一股戾氣,頓時席卷了整個胸腔。
“我父親單身20年,母親早逝, 可沒法生出你這樣的女兒。”她笑着, 可笑意卻不及眼底,只淡淡浮在臉上,又很快斂去,有一股詭異的味道。
或許是神色太陰沉, 姜徐徐都被吓退了半步。
她還沒反應過來, 趙晚星就挽住洛西洲的手,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直到上了車, 洛西洲都沒有問過一句話,反而是她坐立不安。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壞啊?
她偏頭看駕駛座上的男人。
他坐得很端正,上唇和鼻尖連成一條性感的曲線。
趙晚星舔舔嘴唇,趁車還沒有發動,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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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軟的,帶着春天特有的幹燥。
下一秒,就聽到洛西洲低低的笑聲。
“你笑什麽!”她馬上彈開,皺着眉質問到。
“反正不是笑你色令智昏。”他答着,左右看過後視鏡後,挂擋,踩油門。
趙晚星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臉上的熱度才終于降了下去。
春天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臉,車剛開了沒幾分鐘,變天了。
像是在趕赴某種既定的命運,毫無預兆地,大顆大顆的雨砸到擋風玻璃上,暈出絢爛的水花,最後順着坡度慢慢滑落。
洛西洲打開了雨刮器,她才從突如其來的雨水中回過神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不想答應那聲姐姐。”趙晚星本來不是喜歡解釋的人,但現在還是別扭地希望他理解自己的情緒,“我從來沒有當過什麽姐姐。”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聲音漸漸弱下去。
剛好是紅燈,洛西洲側頭看了她一眼。
“我好酸啊。”她正好轉頭,對上他沒有表情的臉,不由地扁了扁嘴。
“酸什麽?”
“酸姜徐徐。”趙晚星頓了頓,道,“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我是有一點點嫉妒她的。”
前面似乎臨時有交通管制,紅燈上的數字變成了0,卻還是不準通行。
“你漂亮可愛,事業成功,性格也很好,為什麽要嫉妒她?”洛西洲幾乎沒有什麽思索就開口道,聲音沒有什麽起伏,就像是在說一件無比理所當然的事情。
反倒是趙晚星聽到這裏,愣了幾秒。
她從來沒有想過洛西洲會說這樣的話,猛然一聽,甚至覺得他說的不是自己。
“我有這麽好嗎?”她期待地望向左邊。
“當然有。”
“哎,我還以為我除了有一個好男朋友之外一無是處呢。”她笑着,自然地岔開了這個話題。
十字路口中央來了交警,打着手勢指揮,停滞的車流終于緩慢動了起來。
因為姜徐徐而陷入泥沼的思緒,也終于在這一刻輕盈了,像是起風了,落在肩頭的蒲公英終于可以悠悠飄向遠方。
之前說要和洛西洲一起睡,也是帶着半分賭氣成分的,哪知道他還真的每天堅持叫自己一起睡覺,讓人想躲都躲不掉。
趙晚星晚上寫東西是最有靈感的,這樣強行調整作息換來的後果就是,晚上是睡着了,可白天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暮春時節,已經隐約有了夏天的味道,趙晚星披着一件薄薄的開衫,迫于某人的淫威,老實地穿了棉拖。
他們一人坐在沙發上看書,一人在電腦前面抓耳撓腮。
“你之前不是也經常剪視頻剪到很晚嗎,我們可不可以晚上一起工作,白天睡覺啊?”趙晚星提出合理的疑問。
她剛洗漱完就打開文檔了,可到了吃中飯的點,居然還只寫了兩行字。
“我那是要交任務。”洛西洲平時會接一些私活,一般是電影預告片或者廣告,他的視線沒有從書上挪開,“現在我沒有接活。”
她喪氣地癱着椅子上,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明明不要完成任務,但必須得寫東西的情況。
“叮咚——”是樓下單元門的門鈴聲。
洛西洲正準備起身,旁邊百無聊賴的女孩已經騰地彈了起來。
“我去開!”
他無奈地笑,沒有攔她。
視訊裏是一個穿着制服的快遞小哥,她開了樓下單元的門,等了沒多久,就有人來敲門了。
“你好,請問是趙晚星嗎?”
她點頭,接過快遞小哥的筆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名字。
等人走了,才仔細看起快遞單上的信息來。
寄件地址是樹烏的公司地址,趙晚星這才想起來,前幾天夏夏和她說,有個給她的快遞寄到樹烏了,已經轉寄給她了。
專門拆快遞的小刀不見了,她找了片沒用的鑰匙,用了點蠻力才把透明膠劃開。
快遞盒裏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她好奇地将禮盒取出來,正想打開,洛西洲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門口。
“這是什麽?”
“不知道,夏夏說寄到樹烏了,但是上面的名字是我的,可能是粉絲的小禮物吧。”之前她也經常能收到粉絲寄的東西,大部分是一些小玩偶和手寫的信,因為寄到樹烏容易丢,所以她在微博上說盡量不要給她寄東西之後,收到的禮物少了很多。
沒想到今天卻收到了。
洛西洲微微皺眉,道:“我來拆吧。”
他說的是完全的陳述句,邊說邊接過了趙晚星手裏的禮盒。
他把禮盒放到地上,很快打開了蓋子。
“啊!”看到裏面的東西,晚星不自覺驚呼出聲。
裏面是一個做工精良的……
骷髅頭。
粗粗看上去不像美術生平時拿來畫畫用的,倒更像是醫學生平時拿來研究人體的那種骷髅頭,只是上面用紅色的顏料寫滿了“去死”的字樣。
她花了幾十秒才緩過神來,拆禮盒的洛西洲眉頭微皺,把骷髅頭取了出來,這才看到,禮盒底下鋪滿了刀片。
“這……”她張了張口,可才說一個字,就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麽了。
最近她狀态差,更新頻率很低,有時候能寫出來東西,可是通讀下來覺得不好,只好推翻了重新寫。
小說底下的評論還是很多,讀者花式打滾催更,但大部分都是善意的,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給自己寄這種東西。
“報警吧。”洛西洲把骷髅頭放回原位,拿出手機。
“嗯。”她皺皺眉,沒有拒絕。
警察很快上門取證做了筆錄,東西由他們帶回警局調查了,送走了他們後,趙晚星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究竟遇到了什麽事。
“晚星。”洛西洲站在她身前,滿臉嚴肅,“以後不認識的快遞,讓他們不要再寄給你了。”
趙晚星點點頭,馬上給夏夏發了消息,雖然沒有明說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夏夏不傻,也大致猜到了一點,連連應下。
這天睡前,洛西洲破天荒地,跟她聊了很多。
她縮在被窩裏,任他抱着自己。
好像所有的溫暖都被人為地隔開,明明和他貼在一起,卻還是覺得冷。
前段時間的姜徐徐,今天的快遞,這些東西沉重得像是一把枷鎖,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起來一下。”她微微掙紮,推開了洛西洲,起身下床。
他懷裏一空,女孩已經光着腳下了床。
回來的時候,趙晚星重新找到了之前蜷縮的位置,她抓着洛西洲的手臂,閉上眼。
“睡吧。”
她戴上了保持器,冰冷咯人的金屬絲一點一點纏繞在牙上,因為有一段時間沒戴了,所以現在稍稍有一點緊迫感,正好是最讓她舒服的程度。
本來以為會失眠,沒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她好像走進了一條很長很長的回廊,怎麽走都走不到盡頭,直到她撒開腿跑得氣喘籲籲,才看到了一點陽光。
趙晚星用手擋了擋,有一縷光從指縫照了進來,她不自覺地眯了眼,再睜開的時候,眼前已經是熟悉的景象。
這是她的高中。
她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那個幾乎是噩夢般的場景。
媽媽牽着姜徐徐在找她的分班表,自己就站在離她們不到十米的地方,媽媽甚至擡頭看向了她的方向,可卻沒有認出她來。
她倔強地扭頭就走,卻奇異地看到眼前的景象變換,一瞬間,自己走進了一間醫院。
是她這本小說裏,男女主角所在的醫院。
她找了很多間病房,才找到女主的那間。
推開門,空空如也,身後有護士經過,聊天的聲音傳入耳裏。
“聽說這個病房裏的女孩精神出了問題,前幾天自殺了……”
她們見慣了生死,聲音裏透着事不關己的冷漠,夢裏的趙晚星卻緩緩蹲下,小聲啜泣了起來。
……
“晚星,晚星?”
有人在叫自己。
她艱難地睜開眼,枕頭已經濕了一片,熹微的晨光下,洛西洲整個人都被鍍上一層微光。
好像從天而降,拯救自己的神祗。
作者有話要說:
晚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各個方面她都是非常懷疑自己的,所以洛老師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肯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