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經理，”孫經理拿着紙的手都在抖，“上次那個合同的期限到了我去催尾款，誰知道……這可怎麽辦啊，要是他們真倒了我們可是一分錢都拿不到……”
“你不要這麽激動，坐下來慢慢說。”周經理皺皺眉，示意面前滿頭大汗的孫經理坐下來說。
“你是說上次從林辰澤手裏撬過來的那個訂單？”
“是的，就是那個單子……”
“不是已經付了定金了嗎？”
“您也知道情況的，當時我急着簽單子，他們說只能付我們二十萬的定金，我沒多想就答應簽合同了，但是現在……”
“現在怎麽了？”周經理心裏慢慢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現在他們說後面的錢怎麽都付不出來了啊！您知道的，我們的貨都已經提前生産好了，現在說不要就不要了，那麽多的貨……我真……”孫經理眼睛周圍一片通紅。
“怎麽會！他們為什麽不要？”
“步子跨大了，根本承擔不起這麽多貨的轉銷，近段時間市場行情也不是很好，他們收入的現金流根本就支撐不住支出，百國建設有限公司最近一下子宣告破産，這下連累我們的貨也都不要了，”孫經理慌慌忙忙用手一抹臉，“而且我後來去查了一下，這個百國建設有限公司根本就是個剛成立的小公司，在市場上還沒站穩呢，剛成立初期想着快速擴張版圖就弄這麽大的訂單，別的公司考慮到風險都沒接，就我們接了……”
“這些你怎麽不提前調查清楚！”周經理一拍桌。
“這些我怎麽會想到啊！”孫經理更急了，身子躬着，一張汗津津的臉就快湊到周經理面前來，“那個時候是您告訴我林辰澤最近正在簽一個大單子，我也是急着簽下來，誰會想到他要簽的這個單子這麽不靠譜呢？”
這句話裏的某個含義讓周經理一下子釘在座位上。
是啊，是啊，這單子是林辰澤準備簽的，正是因為他準備簽，所以自己也就默認為他已經考察好了一切。
可，不應該啊。
周經理沉思着摸了摸下巴，這個單子的合同都是是林辰澤準備好的，只是半路截胡被自己截下來了而已。林辰澤行事從不會考慮的如此淺顯，他做事情總是考慮周全，這第一步的調查公司背景的最基礎的工作，他不可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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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澤這些年為集團簽了這麽多合作，從未出過纰漏。
若是這單子原本是他準備去做，他不可能不考察到這個公司的背景，同時考慮到這裏面的風險，他一定不會簽這份合同的。
這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
可他為什麽會簽一份風險極大的單子？這公司的背景，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去調查，是不可能發現不了的。
莫非……他已經想到單子會被我們截走？故意……？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面前的孫經理還在靜靜地等他的話。這個可憐男人臉上每一塊肌肉都透露着害怕，汗從他的額頭不停地冒出來。
算了，這些之後再談。周經理先按下自己心裏的這些想法。
“孫經理，這件事董事長知道了嗎？”
“董事長……應該還不知道吧……可這麽大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孫經理的手顫顫巍巍的。
“你前期調查沒做好，當然要承擔全部責任。”周經理突然挺直身子坐起來，語氣裏有藏不住的冷酷：“生産部的情況我清楚，現在貨都已經生産出來堆積着就等着運出去了，這單子變成現在這樣，人工成本材料損耗算起來，公司虧損不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可……”孫經理還摸不清楚周經理态度的轉變，不知為何這變成了自己一個人的過錯了，他明明是來找周經理一起商量對策的：“可當時是您告訴我這個消息，您叫我去簽的啊。”
要不是周經理告訴自己這件事，孫經理根本就沒聽說過什麽百國建設有限公司的。
“合同上可只有你一個人的名字，我沒參與過。”周經理端起自己手邊的茶，揭開蓋子拂了拂茶沫。
面前周經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以前的那種待自己人般的熟絡已經完全不見了。
這種變臉般的态度帶來的抛棄感，沖擊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孫經理呆住了。他感覺額頭有一滴汗順着腦門流下來，自下巴滴入腳下的地毯裏去了。
悄無聲息的。
他的眼前突然浮現起周經理當初拍着他的肩對他說的話：“你的付出最大，這些功勞都是你的，和我沒什麽關系。”
當時那個正沉浸在巨大光榮中的自己，只想着能一個人收獲這些掌聲，可壓根沒考慮到這後面的責任也是自己一人獨擔了。
面前周經理正慢條斯理地喝着茶，似乎這件事與他并無半點關聯。
即使是他并沒有預見到這件事的結局，這個老狐貍行事也小心謹慎的躲避着一切的風險。
反而是自己……
孫經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臉上再也看不到一點希望的跡象了。
“看在我們交情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周經理放下茶杯，“早一點去向董事長去說明情況，也許董事長看着你這份兒上，還能保住你一個飯碗。”
“安圓小姐聯系我了，最近會一起去辦理手續。”助理搬着一個紙箱子，跟在林辰澤的身後。
林辰澤同樣也抱着一個箱子，這些東西是從原有的辦公室清理出來的，現在既然不在原來的位置，自然東西也要全部清理走。
“時間約好了？越快把這件事辦好越好。”林辰澤側身低聲說。
兩人沿着辦公樓一樓大廳準備向外走，助理眼角瞥見還有另外一個人抱着一個箱子和他們一樣向門外走，他側臉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孫經理的眼睛。
林辰澤同樣也看見了孫經理。
孫經理的雙眼凹陷着，已然沒了往日的風采，他的雙眼裏好像被一層白色的粘膜蒙住似的，顯得有些灰蒙蒙，十分疲憊。他看見這邊的兩人，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手裏的箱子。
他的箱子，和自己手上的箱子一模一樣，也許也是将自己辦公室的東西全部清理了個幹淨。
這件事助理有所耳聞，更深知其中緣由。
林辰澤并無與其交談的興致，很快将視線撤向其他處。
誰知孫經理竟幾步趕了上來。
“小……林辰澤，”他臉上有種想知道答案謎底的執着，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想要知道是誰将自己推了下去，“這件事是不是你一早就計劃好了？”
林辰澤頓住腳步，助理在身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将頭偏向一邊，似是有些無奈的微微偏向後方：“什麽事？”
“就是百國建設有限公司的那一單，你肯定是知道的，故意下套……”孫經理急急走了幾步，站到兩人身邊。
“百國建設有限公司？”林辰澤似是剛想起來，“您當初不是說不知道我也在與他們聯系，不希望産生誤會嗎？”
“別裝了！我想清楚了，全想清楚了……這一切都是你下的套……”孫經理抱着箱子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你為什麽要針對我呢？我又沒有害過你啊，你要是想害周經理你去害他，為什麽要把我扯下水……”
林辰澤露出笑容來，周邊有員工戰戰兢兢地從這幾人身邊走過去，眼神在小林總和已經被辭退的孫經理間來回打量。
“下三濫的手段雖快，但是後患無窮啊。”林辰澤一字一句地說着：“你也并沒有你說的那般無辜，不是嗎？”
他微微地一點頭，似是再無想要交談下去的願望。
“明天開我的車出去接她。”林辰澤重新對助理說道。
身後孫經理嘴邊的皺紋似是更加明顯了，他似是失去目标的眼神撲閃着，不知道怪誰，也不知道該恨誰。
助理默默嘆了口氣，背對他邁開步子。在市場大環境不佳的情況下，萬訓最近又受到最大的合作商飛鴻合作取消的影響，本來便舉步維艱，還沒緩過神來，這邊百國建設有限公司的巨大回款又泡了湯，更是雪上加霜。
将孫經理撤職這個決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現在集團內部的氛圍都很緊張，萬訓不行了的各種猜測更甚，助理越來越覺得，BOSS對他說的話，并不是一句玩笑話。
他好像，真的想要看萬訓在他面前倒下。
林辰澤背對着助理走着，腳步不停，似是早就下定了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