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知是不是因為BOSS調查的通行證有眉目了，還是因為最近集團最近的經營狀況并不是很好，集團高層又要開會了。
天色已暗，開到集團時，辦公大樓每一個辦公室裏的燈卻是全部都還亮着。
今天這陣勢……助理心裏暗道不好。
門口有人為他們指引至會議室。
一進門，在座的基本差不多都到齊了。
助理站到一旁的角落裏，看着林董事長雙手邊坐着的孫經理和周經理——這世道變化的可真快。
在一片寂靜中，會議這才正式開始了。
“這麽晚把大家叫來，是因為最近集團的各個方面都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再不一一解決，集團正常運行都要受到影響，”林董事長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他眼角的皺紋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尤為的明顯，年過五十，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但看得出來精心打理過，眼睛用力的瞪着掃視着桌上的每一個人，“我剛剛叫人去調查了現在集團運營的情況，先從生産部這邊開始，現在平均的日産量都只有2200噸，同比下降了28%，怎麽回事？”
全桌人的視線都投向了周經理。
“是這樣的，”周經理從椅背直起身來，拉了拉衣襟，“今年從開年起，市場就有明顯波動的這樣一種情況，特別是生産的需求量有明顯的下滑，合作的買方也減少了不少，我們為了配合需求量避免囤積浪費，只能夠縮小生産量去配合，如果說集團業務單量增加起來的話，生産部随時都能跟上供應量。”
這話一說完，矛頭好像自然地就轉移了，從生産量的減少轉移到簽約單量上。“經營部這邊呢？上個月完成結束的單量不少，這個月新進的單怎麽沒有幾單？”
經營部的經理了一眼林辰澤，原來林辰澤還在主要負責做這一塊的時候，每個月還能說得過去，但他由于風頭太盛被調離之後，集團的其他人包括上個月做了大業績的孫經理這個月也都不怎麽樣，他沒想到周經理這麽快就将皮球踢到自己這裏來，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開了口：“今年區域內的單子都已經刨的差不多了，所以基本都是穩定的長期供貨商，最近結束的都是一些中小型的短期單子，新單這邊我們也會去努力的去談……”
“不是要去努力，是必須要做好！”林士偉打斷他。
經營部經理低下了頭。
林董事長轉頭問孫經理，“市場部這邊呢？”
孫經理答應的飛快，“市場這邊幾乎加班加點的在做宣發工作，包括最近的報刊宣傳頭條也已經初審通過，就等着登刊了，肯定對集團形象上有更好的正面影響，現在就是——有一個問題還沒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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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經理好像有些難以開口的皺了皺眉。
“說。”林董事長扣了扣桌子。
“還是跟飛鴻集團的那批貨的問題……上次派小林總去解決了，我們以為馬上就會有結果，所以就連夜準備了通稿，一直就等宣發，誰知過了好久昨天又傳出來消息說飛鴻集團還是要全額賠償，甚至是要取消合作——飛鴻是我們在本地最大的合作商，現在傳出這樣的消息，底下的員工、甚至是不是集團的人都對這件事有各種不好的臆想，我覺得這對我們集團的形象有很大的損害，作為市場，真的是有些難辦。”
“嗯……”林董事長沉思着用手捏着下巴。
新的炸彈定時器扔到自家BOSS的手上。
助理看着BOSS的背影，心裏簡直憋屈的想罵髒話。這樣處處把都針對BOSS，分明就是要讓他承擔起最近公司動亂的損失，難道還真把BOSS看的如此好欺負？
你們可想錯了，BOSS可是披着羊皮的狼呢。
林辰澤将頭微微偏向前方，眼神在剛剛發言的周經理和孫經理之間輕飄飄的掃視一眼，最後落下坐在桌子最中央的那個人。
孫經理不知為何在與林辰澤對眼的那一瞬間撤開了目光——這莫名的壓迫感是怎麽回事？
“飛鴻的事情我馬上就能處理，各位放心，你們的宣發稿一定能夠派的上用場，”林辰澤三言兩語将這個問題說清楚，語氣沉穩且有力，“既然今天開會的目的是分析最近集團運營出現的問題，那我也不如說說我的看法，其實前面各位也都說了，現在公司面臨的問題無非就兩點，一個是新簽進的單量下降導致的産出量的暴跌，二是正常運營的過程中遇到的阻力和障礙——”
“最近，我在處理各種事情的時候，突然了解到一件事情——我們有批貨物的通行證出了問題，這批貨物是年初，我們簽進的集團第一個跟海外合作的合作——”
孫經理吞下一口唾沫，像是已經知道了他接下要說的內容。
“和海外合作的這項業務是市場部收進來的，這個單子幾乎是沒有任何盈利，加上過程中的人工費、運輸費，甚至還是虧損的狀态，但是當時集團基于為了擴大海外市場，同時穩固集團形象層面的立場，才同意了這筆交易的運行，單子簽進來之後我就提醒過這是和海外的交易，中間過程和以往絕不相同，準備工作一定要坐在前面，但不知為何還是出了通行證有問題這樣的麻煩，而我去實際辦理通行證的部門了解過之後才發現，最終的原因是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進行過海外交易的備案，這通行證我們根本就辦不了，而這個情況竟然誰都沒有發現，讓生産單間把所有東西都生産出來了，運過去了，這才發現通行證有問題。”
“我想說明的是，這就是目前集團很大的一個問題，引進的人根本不知道怎麽做好引進，售後的人根本不知道怎麽去售後，部門要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落到實處，”林辰澤停頓了一秒，會議室靜悄悄的，只有空調運行的聲音，“市場在引進這個單子的時候，是否太過于急功近利了一些？前期工作有沒有調查清楚？單子是否能做，怎麽做，方案是否已經明晰？如果僅僅是看到海外合作這四個字便抛開了一切，現在造成這樣的局面，實際上對公司來說會造成更大的的損失。雖然這件事情不是不能解決，但為了避免下次再出現這個問題，我建議每個部門都要有反思，要有完善的流程培訓，否則産生的後果可能比這次還要糟糕。”
林辰澤說完這句，眼神重新回到孫經理身上來，從他微張着嘴的震驚表情，不難看出他心裏正在經歷一場風暴。
“這這這……這個……”孫經理很想馬上替自己說明幾句，但一時間腦袋裏什麽都想不出來。
林辰澤說的這些并不是空穴來風，他早就想把這件是大事化了。小事化無，但不知道林辰澤從哪來的消息，非要挑下梁子去解決，更不會料到他會在當着林董事長的面說出來。
“再就是第一個問題，”林辰澤根本一點讓孫經理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注視着前方繼續說着：“其實目前來看，剛剛的問題都可以之後再談，但是生産這方面的有些問題我覺得不得不提。”
周經理的身形微微一動。
“其實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剛開年鋼材價格就下跌了很多，無論是受宏觀政策還是市場需求的影響，價格的下跌都是一個必然的趨勢，但就集團的現狀來說，進進來的原材料成本加上我們投入的大量的機械成本和人工成本，以想賣出去至少不虧本的價格，是遠高于現在市場的鋼材價格的，這造成目前為止在價格方面，我們的産品根本就不占領任何優勢，在這點的前提下，業務新簽進的單量有下滑的趨勢，是可以推斷的。”
助理環視整個會議室，見不斷有人頻頻的點着頭，連林董事長都是一副沉思的樣子。
“這種情況當然要想辦法去解決，我認為第一步，就是要控制成本，對比其他各大中小企業，我們的材料成本價實在太高，而且我還注意到，雖然我們的生産量今年普遍對比去年同期有明顯下降，但集團生産車間人工成本的支出上卻和去年一模一樣，甚至超過了去年，去年有30個車間的工人在生産，今年下降至20個車間在生産後，現在依舊還是養着30個車間的人，這麽冗餘的人工成本是否有做出調整？我想生産這邊的人應該有相應的解決方案才行。”
“雖然有價格落差，但萬訓其實在價格上一直是微高于市場價格的，主要是我們産業化的生産方式和非常過硬的質量保障，但是最近呢？因為質量問題已經造成了多少不必要的財力物力的損失？幾乎是每批貨裏都會質量問題，就先不說飛鴻集團要退的那批貨，最近要運輸海外沒運成的那批貨，這才悶了幾天，前幾天打開發現又鏽了，現有車間儀器機械的買入、維護一直是周經理這邊負責的吧？這個情況怎麽說明？”
林辰澤以前開會從未說過這麽多的話，現在兩人完全被林辰澤咄咄逼人的語氣弄的慌亂了手腳，聽到這最後一句明顯在暗自指責自己機器注水、暗拿回扣的話，周經理再也不能保持表面上的那一份鎮靜，立刻反駁道：“最近這種質量問題都是個例，任何其他方面的揣測都是和事實完全無關的！”
“這種事情不需要在這裏争論，”林董事長開口了。
此話一出，周經理剩下想說的話全部咽到肚子裏。
在場的視線都在林辰澤和周經理身上掃來掃去，最後落到正在沉思的林董事長身上去。
林士偉似是在考慮林辰澤話的分量。
林辰澤雖明顯針對了市場部和生産部，但他的話并不是完全是空穴來風，其實生産部的這些事情從各類的報表上也都有體現，人員的巨大開銷早就成為一個的負擔，但總因為他們是集團的元老，所以有些話總不好直與他們說，現在這話由林辰澤說出來，倒是真某種意義上解決掉了自己心裏所思量的顧慮。
林士偉瞥了一眼林辰澤，不知他是否是因為體察到了自己的這份心思才說這些話的。
如果是……
“林經理說的話裏不是沒有道理。”林士偉敲敲桌子，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周經理和孫經理不由的對視一眼。
林董事長雙手攏在一起，臉側向周經理的方向：“現在集團的确擴張到了一定的程度，不能還像過去那樣擴張了，該擴大合作的要擴大合作，但該節流的也要節省下來，雖然萬訓的集團人數一直是引以為傲的，但也不代表要養光拿工資不做事的人，這方面周經理要好好調控、把握，如果這種生産情況一直在延續，适當的做出人員調整是非常必要的……”
助理看着不斷點頭附和的周經理，心裏冷嘲了一聲。對面的孫經理也低着頭，剛剛十分鐘前還得意洋洋的模樣這麽快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一直仰着頭走路可是會被絆倒的。助理沒忍住的扯了扯嘴唇。
看來在任何勾心鬥角的心思裏，關系是會變化的，維護集團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這個問題就說到這裏，在座的各位我相信都是抱着為集團好的目的聚在這裏……”
開完會已經是深夜，走出會議室時有幾個人正在談論夜宵的事情。
助理跟着BOSS走進電梯裏，發現電梯裏還有幾個人，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林總。”周經理皮笑肉不笑的跟BOSS打招呼。在一旁的孫經理道行稍淺，心情都擺在臉上，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
BOSS點點頭站在他們的側前方，助理側身幫他們按下關門鍵。
電梯門外還有剛開完會想要乘電梯的人，趕過來看見電梯裏的幾個人，又生生停下腳步，裝作想起什麽別的事情的看着電梯門緩緩關上。
助理暗自在心裏感到好笑。
顯示在樓層上的紅色下行箭頭亮了，電梯裏靜悄悄的。
“孫經理來集團幾年了？”林辰澤突然開口問道。
被提問的孫經理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周經理，對方朝他使了個回答的眼神，雖是不服氣，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
“時間比在場的所有人都短，”林辰澤注視着前方，“這麽短的時間就能坐上市場總經理，孫經理能力卓群。”
又像是收到了一記暗拳，這話裏話外的諷刺意味孫經理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他嘴唇動了動，但最終還是一句話未說。
“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與我雖同為經理，自然也是不同的，別搞錯了。”
電梯正好在此時到達一層，林辰澤說完這句話，便率先跨出電梯。
助理向他倆微微鞠躬，也跟着林辰澤出了電梯。雖然董事長兒子這個頭銜BOSS從未在意，但拿出來用用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市場什麽時候也管到我頭上來了？”那天BOSS這麽說的時候，自己真以為BOSS不清楚孫經理和周經理的關系，還跟他解釋過。但從今天BOSS說的那些有關市場的話來看，BOSS從那天他們一起去辦通行證開始，就已經給孫經理下了套，就等着他鑽了。
BOSS發現的不知道比自己早了多少，等自己發現的時候，BOSS連解決辦法都已經拿出來了。
助理再次在心裏默默地感嘆了一句。
“飛鴻集團那邊的事調查的怎麽樣了。”出了大樓，林辰澤對助理說。
“差不多了，明天給您。”這件事情反反複複拖了太久，實在拖得有些乏了。
“辛苦了，下班吧。”林辰澤拍拍助理的肩。
助理微微鞠了一躬，跟BOSS一起工作雖然累，做事方法、眼界、格局這些卻是其他人都比不了的。
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黑的像隐藏了所有人不為人知的心思。因為大領導們都還在開會，辦公樓的燈基本都還亮着，一個個亮着的窗口像是一只只疲憊的眼睛，眨巴着，等着關閉的時刻來臨。
“後備箱的特産發出去了還有一份是給你的，記得拿回去。”林辰澤像想起了什麽，“最近事情比較雜比較多，忙完這一陣好好給你放個假。”
還有這種時刻考慮旁人的細心，這都是自己願意跟他一起工作的原因。助理又一次在心裏确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