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死寂一般的沉默,紀初夏一直低着頭,握成拳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秦意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看到他通紅的眼睛和幾乎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瞳孔微縮,再一次問他:“你剛才到底想做什麽?”
紀初夏猛地推開他,雙目赤紅:“我想推他下去!我想殺了他!你為什麽要來!為什麽要阻止我!幹你什麽事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多事!你憑什麽管我啊!”
秦意把情緒激動不停往後退幾乎要退到山崖邊的紀初夏拉回來,将他整個人扣進了自己懷裏,用力抱緊:“你冷靜一點,聽話,冷靜點。”
紀初夏趴在他懷裏崩潰大哭,嘴裏反複重複着的只有一句話,問他為什麽要來。
秦意說不出來,他下午一直在球場打高爾夫,之前無意中看到這邊山崖上似乎有個人影,拿起望遠鏡看清楚是紀初夏,擔心他出事立刻找了過來,沒想到會被他看到這樣一幕,或許他再晚上來片刻,紀初夏就當真會瘋到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了。
在紀初夏幾乎要哭暈厥過去時,秦意把他抱了起來,下了山,坐上了球車回了別墅區去。
他們避開了人群集聚的熱鬧地方,從另一側回了秦意的獨棟別墅。
熱毛巾蓋上臉時,紀初夏才終于找回了一點理智,茫然無措地看着秦意,秦意幫他擦幹淨滿臉的淚痕,手指在他的額頭輕輕點了一下,紀初夏的目光閃了閃,垂下了眼睛。
“你不想說就聽我說,你今天的行為真的太不理智了,就算僥幸成功了沒有被人發現,你認真想一想你下半輩子真的能過得安穩嗎?為了一個人渣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值得嗎?”
紀初夏咬緊了唇,秦意輕撫着他的背試圖讓他放松一點:“我這麽說的意思是想告訴你,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是真的想幫你,我說過會幫你解決,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你可以試着相信我。”
“你要怎麽……幫我?”
紀初夏的嗓子已經哭啞了,怔怔看着秦意,微微下垂的眼角泛着淚光,看起來真的特別的可憐,秦意心中發緊,再開口時語氣也更溫柔了一點:“我找到了證據,他跑不掉的,按着法律該怎麽判就怎麽判,不需要我們自己動手。”
“都這麽多年了,哪裏還有什麽證據?”
秦意嘆氣:“小傻子,證據一直都有的,當年他家是花錢把事情抹平了,這次有我在,他不會再得逞的。”
紀初夏和章向明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秦意的助理确實花了一番功夫才查到,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他也是無意中發現紀初夏母親的車禍肇事者是章家當年的一個司機才将事情聯系起來。車禍發生的第二天清早,章家的司機就去了警局自首,承認了自己逆行肇事後逃逸,因為有受害者家屬也就是紀初夏的渣爹出具的諒解書,一共也沒判幾年,減刑之後很快就出來了,而真正的肇事者卻一直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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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時那條路沒有安裝監控,但街邊的一間便利店門口裝了個防盜攝像頭,正好拍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當時警方是拿到了那段視頻的,章向明撞倒你母親又故意二次碾壓之後逃逸,但是後來的調查報告裏這個重要證據被抹掉了,就連你母親身上被檢測出來的二次碾壓痕跡也沒有寫進調查報告裏,最後案子才以簡單的肇事逃逸結案。”
“混蛋,他們怎麽能這麽做……”
紀初夏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憤怒得渾身發抖,秦意的雙手扣住他的肩膀,強迫他冷靜下來:“你別急,我告訴你這些的意思是,既然事情都翻了出來,就不會再這麽輕易糊弄過去的。”
“那份證據呢?真的還在嗎?”
“當年經手這個案子的一個交警迫于上級壓力修改了報告删掉了視頻,但大概是良心不安,他自己那裏還偷偷備份了一份,後來他辭職下海經商,我已經讓人找到了他,他願意把視頻交出來。”
“真的有用嗎?當年能做到這一步肯定是有高級別的官員在幫他們,現在……”
“這你放心,我既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十幾年前的案子查清楚,自然有我的辦法,他跑不掉的。”
紀初夏确實對秦家的權勢有多大沒有具體概念,交警總局高層官員受賄篡改案件調查報告删除重要證據,這樣的驚天醜聞在短短三天內查清楚,絕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事實上這件事情對秦家來說反倒是個送上門來的機會,他的堂叔一直想要交警總局的位置,只是苦于沒有契機,這次借着紀初夏母親的案子終于能夠從內部撕開一個口子了。
“你給我一點時間,很快就會讓你看到你想要的結果的,你別再做傻事了,不要再單獨跟他接觸。”
在秦意的一番安撫和保證下,紀初夏漸漸平靜了下來,回想自己剛才的沖動和失态,全被秦意看進了眼裏,而且自己還是被他給抱回來的,一時間有些無地自容。
秦意看着他閃爍不安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沒有揭穿他:“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吧,一會兒我帶你去吃晚飯,別去阿琤那裏湊熱鬧了,今晚在這裏睡一晚,明早再回去。”
紀初夏不解問他:“秦董不是來給琤少慶祝生日的嗎?”
“他有自己的朋友,不需要我,我經常周末時會來這裏度假,跟他沒有關系。”
其實他是因為知道了紀初夏答應了秦琤來參加生日宴才特地過來的,但是這事并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他很清楚自己對紀初夏的感覺,或許是那次他用跳樓威脅自己時那個倔強卻無比的堅定的眼神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他會不自覺地去觀察他,在意他,然後是接近他,起初他很反感這種不受控制的情緒,甚至幼稚地警告他不要靠近自己,後來在知道誤會了紀初夏後,那些拼命被壓抑的微妙感情便開始瘋狂滋長蔓延,他愧疚,心疼,珍愛,越是了解得多,就越不能自拔。
他知道這種感情或許就是所謂的喜歡和愛,他更知道紀初夏幾乎沒有接受他的可能,但他還是想要試一試,無論如何,也得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