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漆漆的房間裏,角落發出塑膠袋摩擦聲響。
吃過營養健康的晚餐,确認楊愛國離去後,依依就走回房間,連燈也不敢開,像小老鼠似的,熟悉的在黑暗中摸索,從床底下的便利商店塑膠袋裏,拿出一個巧克力重磅蛋糕,撕開包裝就往嘴裏吞。
晚餐菜肴雖然可口,但是她積習難改,無法放棄對零食的熱愛,晚餐時總吃得比較少,留了些胃口,每日在逃離他的箝制後,才能放肆的愛吃什麽就吃什麽。
就像是有人抽菸、有人喝酒,她則是靠吃零食纡解壓力。
尤其是最近,鎮上風聲正緊,楊愛國連在衆人面前,也不隐藏對她的「興趣」,雖然不至于上下其手,東摸西探的吃豆腐,但是他注視她的眼神,跟對她的偶爾的碰觸,導致她反應過度,無法控制的臉紅,才會露了餡,讓旁人觑得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
這結果,只讓她累積的壓力直線往上攀升,導致她現在的零食量,比認識他之前,還要多出一倍。
她窩在角落裏,又咬下一口蛋糕。
以往,零食都是靠妹妹走私,但是楊愛國的「關注」,已經導致妹妹兩次無功而返,拎着整袋零食逃走,加上他讓她壓力大增,零食消耗率也跟着成正比浮動,害得她零食庫存逼近警戒線。
就因如此,她甚至曾經冒險,趁月黑風高跑去便利商店,迅速搜刮零食,但是值大夜班的店員,在為她結帳時,表情都很為難,還緊張兮兮的不斷向外張望,一副慘遭搶劫的可憐模樣。
憤恨的,她又吃了一口蛋糕。
雖然,她還忍耐着,不被他誘惑得答應交往。但是,嘴上不承認,身體卻老早大喊「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每次都在他的霸道、他的溫柔下融化。
這是在賭氣,還是缺乏勇氣?
她不敢再跨前一步。
旁人都以為她通曉愛情,實際上,她依賴幻想當屏障,确保自己時時刻刻都安全無虞,直到他大剌剌的闖進她的生活——
唰!
卡通門簾被猛地掀開,依依吓了一大跳,差點被嘴裏的蛋糕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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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電源開關被打開,她像是被車頭燈照見的小鹿,驚慌而呆愣的咬着蛋糕,僵直的瞪着來人,讓她瞬間認出入侵者的身分——楊愛國!
當然是他。
會這麽粗魯闖進別人房裏的人,還會有誰?
他黑眸半眯,雙臂環抱在胸膛上,緩慢的踏過淩亂的房間,走到床邊坐下,不由分說的咬住她唇邊的蛋糕,先一口吃掉,再以靈活到不可思議的方式,舌尖鑽探到她小嘴裏,連她嘴裏的蛋糕也不放過。
她應該要反抗,可是,這家夥的唇舌超級邪惡,讓她每回一被他上,就忘了祖宗八代,只想張嘴回應他的誘惑。
「難怪,你晚餐總是吃得不多。」他啧啧有聲的猛搖頭,看着她手裏剩下的半個蛋糕。「太讓我傷心了,我努力為你做的晚餐,你竟然寧可舍得剩下,躲在房間裏吃零食。」
罪惡感浮上心頭,她雙頰通紅,為殘餘的一點點樂趣狡辯。
「我又沒有吃很多,只是吃一點點解饞而已。」她聳聳雙肩,說得雲淡風輕,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企圖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他微微挑眉,沒被她哄騙過去,視線沒有離開粉嫩小臉,薄唇慢條斯理的吐出三個字。
「交出來。」
她心頭一跳,仍舊佯裝鎮定,把蛋糕遞出去。
黑眸望着她,沒有看蛋糕。
「其他的零食你放在哪裏?」他的聲音危險如絲。
「其他?」她認真裝傻。「沒有其他零食,我只藏了這個蛋糕,女孩子喜歡吃甜點,這很正常啊,難道你連我這點樂趣都想剝奪嗎?」
「你喜歡吃甜點,我可以做給你吃。」他可沒有這麽容易被打發,黑陣深幽,直直盯着她。
「現在,你可以選擇自己交出來,或者讓我搜遍整個房間。」他把威脅說得好溫柔。
不知怎麽的,依依只覺得背後竄過一陣寒意。
眼前的男人說得如此篤定,肯定是握有證據,說不定是去威脅伴伴,逼妹妹承認「走私」的罪行,或者是便利商店的店員,受不了良心苛責,主動去向他認罪。
冷靜、冷靜!
她深吸了一口氣,露出最無辜的表情,從床下拿出一包檸檬口味的夾心酥,跟一袋蝦味先,再加上先前剩下的半個蛋糕,勉強湊成三樣。
「就這些了。」她裝出心痛的語氣跟表情。
他長嘆了一口氣。
「這是你自找的。」高大的身軀站起,滿屋的淩亂更顯得他的龐大。他從牛仔褲的口袋裏頭,抽出一個黑色垃圾袋,俐落的抖開,顯然是有備而來。
擺出來的三樣零食,首先進了黑色垃圾袋。然後依依坐在原處,眼睜睜的看着他四處查探,活像是早在她房裏裝了隐藏式攝影機似的,輕易的一件件翻找出她藏在房內的零食,全都往垃圾袋裏丢。
書櫃後的鐵盒裝卷心酥,被沒收。
床底下層櫃,跟漫畫放在一起的蜜餞,被沒收。
抽屜裏拜托朋友幫忙,才買到的嘉義知名鹹酥餅,被沒收。
不論是土耳其軟糖、香港小熊手工酥餅、日式海苔仙貝,或是乖乖、寶咔咔、孔雀餅乾還有王子面,被找到的下場都是被沒收,消失在黑色塑膠袋裏。
對楊愛國來說,要搜尋出她藏的零食,一點都不困難。他在擔任保全期間,檢查過無數的房間,熟知人們藏放東西的地方,其實都大同小異。要在這淩亂的小房間裏,翻找出零食,對他來說實在是大材小用。
再者,這個小女人實在太單純,不論眼神跟表情,都透露出訊息。只要循着她不安的視線找去,八九不離十都能有收獲。
當他拎着半滿的垃圾袋,轉向衣櫃的時候,依依終于坐不住了。
「住手!」她心痛的大叫,撲上前去擋在衣櫃跟他之間,無法再袖手旁觀,任由他劫掠她的寶貴零食。「這裏面都是私人衣物。」還有私人零食。
「我給過你機會了。」他一臉的不懷好意,很享受搜刮的過程。
「你不肯交出來,只好由我來代勞。」即使她整個人貼在衣櫃上,他也輕而易舉的拉開把手——
嘩啦!
一堆雜物迎面砸落,種類繁雜。
她連忙撲上去,小手亂抓,扞衛自己的物品,無奈雜物太多,能保護的實在有限,當他蹲下來,拿着邪惡的黑色垃圾袋,準确的挑出零食,跟她玩起争奪大戰時,她忍不住大叫。
「楊愛國,你放手!」她抓住一袋洋芋片,跟他拉拉扯扯,堅持不肯松手。
「這是我的東西,你沒有權力拿走。」嗚嗚嗚,少了這些零食,她的漫漫長夜該怎麽過?
「乖。」他耐心的哄着。
她拒絕。
「不要!」小手握得很緊。
他不怒反笑,突然間低頭,輕咬了她的手背。
「啊!」這卑鄙的一招,吓得她本能的松手,洋芋片落入敵手,消失在黑色垃圾袋裏。
「你這個小偷、強盜!快把那些食物都還給我。」不敢再探手的她,只剩下一張嘴能嚷嚷,他卻充耳不聞。
「你只要食物嗎?」他莞爾的問,指尖從雜物堆裏,拎起一條粉紅色蕾絲內褲,在她面前晃啊晃。「那我可以留下這個當紀念品嗎?」
女性化的蕾絲,晃蕩在他黝黑的指尖,顯得格外突兀,卻也格外煽情。
「當然不行!」依依粉臉嬌紅,火速搶回來。
「真可惜。」他是真的很遺憾。「我很喜歡那一條。」想到她全身赤裸,只穿着那一小塊布料的模樣,他就熱血沸騰。
羞窘不已的依依,急忙回嘴。「誰管你喜歡不喜歡?」
「放心,我今天要沒收的只有零食。」他輕聲笑着,銳利的視線再度搜尋,卻在一堆印有漫畫圖案的毛巾、上衣的雜物裏,瞥見熟悉的圖案時,難得的微微一愣。
大手伸探,拿起一盒北鬥神拳的——保險套!
「不要看!」依依尴尬到面紅耳赤,顧不得再被咬的可能性,整個人撲上去就要搶。
「眼睛閉上!快,松手松手。」那是她最不想被他看見的東西。
他順勢抱住她,阻止她不斷跳啊跳,試圖搶奪他手裏的盒子。盒子上雖然寫的是日文,但是有圖案标示,加上家中開設保全公司多年,因為聲譽卓着也接觸過不少外國客戶,簡單的日文對他并不是問題。
「你衣櫃裏為什麽有保險套?」他低下頭來,好奇的看着羞窘的依依。
「這是你買來為我們準備的嗎?」這害羞的小東西,買保險套怕被知道,還特別買了日本貨?這份細心讓他好感動。
眼前的黑眸,燃起熟悉的烈焰,女性的本能讓她心中警鐘大響,連忙從他懷中跳開,後退到安全距離以外,就怕他精蟲沖腦,當場就想試用那盒保險套。
「才不是!」她急切否定,連珠炮般說出保險套的來歷,不想讓他有任何遐想的空間。「那是日本漫畫跟保險套公司的跨界合作,我寫小說需要取材,覺得有趣就買回來研究。」那還是限定版的呢!
「為什麽男主角的尺寸最小?」他很有研究精神。一盒三組裝,男主角的尺寸竟是M號,反派角色卻是XL,實在讓曾經熱愛過這套漫畫的他無法接受。
「你問我,我問誰?」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他在讨論這個問題。「想問就去問設計這玩意兒的日本人。」
「這就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
「不要問我,算了算了,你喜歡就拿去。」她撇開紅通通的小臉,決定這羞人的話題到此為止。那盒保險套的确是她五花八門的收藏中,較為特別的一樣,但是她寧可舍棄,也不想再跟他讨論——
因為,從他的眼神,就看得出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跟她一起試用。
更糟糕的是,如果他發動「攻勢」,她沒有信心能拒絕。畢竟,每次他的熱吻、他的撫摸,都讓她意亂情迷。
不過,那組保險套已經過期,如果他們真的要——
停!
她用力咬住下唇,阻止把他跟自己代換成書裏的男女主角,兩人全身赤裸、肌膚相貼,銷魂的擁吻纏綿,她會在他的吻下嬌喘,任由他為所欲為。
噢,她沒救了!
滿腦子激 情烈愛幻想的依依,把小臉埋進手心裏,懊惱的呻 吟。
最近她零食吃得多,很大,部分也是為了填補已經被他喚醒的空虛。要是沒有零食支撐,她肯定很快就會饑渴投降,跟他「擦槍走火」,火辣辣的去滾被單。
瞧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沒有零食就三魂七魄少一半的模樣,楊愛國溫柔的輕拍她的小腦袋,蹲下來跟她面對面,烙下短暫而結實的一吻,作為她失去零食的安慰,然後才說道:「沒有了這些零食,你還有更好的選擇。」他說。
她不抱希望的問。
「是什麽?」
臉皮厚如銅牆鐵壁的他,拍了拍結實的胸膛,不要臉的毛遂自薦。
「我。」
情勢至此,她別無選擇了。
依依終于願意承認,玫瑰說得沒錯。
她是個膽小鬼。
寫了七十幾本小說,愛情與勇氣始終是不變的主題,然而現實中遇上愛情發生,就連跟楊愛國相處,空氣中就像是充滿滋滋作響的電流。失去了能夠填補空虛和消耗壓力
的零食,還得面對他的步步進逼,加上自己即将沉淪的事實,讓她做了最懦弱的選擇——
逃。
先前跟玫瑰還有另外兩個朋友共同租下的公寓,雖然合約還沒到期,但是家人知道地址,絕對會向楊愛國通風報信,她只能另尋住處。
好歹她在臺北住了幾年,除了鎮上之外,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加上她工作數年下來,小說的銷售量雖然不是業界頂尖,但也頗受歡迎,扣除漫畫跟周邊的支出,也還有一筆存款。
就像是逃難似的,她連衣物都沒有打包,背包裏只帶了存摺跟印章。
火車的班次是在網路上查好的,早上七點就有一班,而且直達臺北,只要上了火車,她就安全了。
前一天晚上,她忐忑得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穿上運動服當掩護,拿着小背包蹑手蹑腳下樓,經過客廳的時候,遇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媽媽,還含糊的道了早安,接着就想開門走人。
娘親大人卻開口了。「依依。」
她全身僵硬,遲疑的應了一聲。
「嗯?」
「你忘記吃早餐了。」媽媽提醒。
「喔。」她松開門把,轉身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前一天晚上,預先做好的營養早餐,放進微波爐裏加熱後,再拿出來吃。
媽媽走回廚房,探頭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問:「這是愛國做的?」愛國愛國,她喊得可親昵了。
「他教我做的。」依依食不知味,只顧着把早餐往嘴裏塞。
「他教的?」媽媽驚喜的大叫,差點沒有喜極而泣。「你竟然會下廚了,我真該準備一份大禮,好好向他道謝不可。」說完,她還往樓上的佛堂走去,急着告訴列祖列宗,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趁這個機會,依依放下沒吃完的早餐,小跑步逃出家門。
從她家距離火車站,快走約三十分鐘左右,以前她總習慣搭計程車。但是,現在體力好轉,快走三十分鐘難不倒她,這個時間點搭計程車也容易讓人起疑,她決定用走的。
早晨陽光和煦,湛藍的天際只有少少幾朵白雲,是個舒适的好天氣。
她盡量走得快一些,趁着經過郵局時,用提款卡領了一筆錢備用,當作落跑的緊急基金。
好不容易來到火車站,上班上學的人們,把站內外擠得水洩不通,她混進人群之中排隊買票,靠着人們的掩護,緊張感才稍稍退去。順利買到火車票後,她就站在角落,緊盯着時刻表,一心一意期盼火車快點到來。
火車來了一班,又走了一班。
人們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剪票口旁邊設有便利商店,學生會去買早餐或飲料,上班族則是買報紙,排隊的人很多,兩個櫃臺的收銀機都沒有停過。
為了打發時間,她也進去逛了一圈,卻找不到想吃的食物,就連零食都引不起她的胃口,幾度拿起來,最後又放回去。她分辨不出,是因為緊張,還是味蕾被養刁,口味已經改變。
驀地,消防車的警笛聲,由遠處響起,随着距離的接近愈來愈大聲。許多人都轉頭,好奇的往外頭探看,依依也踮起腳尖察看,耳邊響起衆多猜測。
「發生什麽事了?」有人發問。
消防車出動,總讓人心裏怕怕的。「該不是哪裏起火了吧?」
「不要亂說。」
「看樣子是朝火車站方向來的。」
「沒有聞到煙味啊!」
「是啊是啊!」
人們議論紛紛,她跟着用力呼吸,的确沒有聞到煙味,但消防車警笛大響,不論人車都迅速讓開,只見在陽光下紅得發亮的龐大車體,筆直朝火車站駛來,讓人猜測不出是發生什麽緊急事故。
在衆人的注目下,消防車終于在火車站前停下,陽光照在擋風玻璃上,亮得讓人看不清車內狀況。
「測試、測試。」對外廣播響起,鎮民們熟悉的男性嗓音,透過廣播宣布。
「各位鎮民請不用緊張,本次出動是為了尋人,請大家多多幫忙。」
一陣寒意竄過背脊,依依瞪着消防車,看見副駕駛座的門打開,臉色陰沉的楊愛國像兇神惡煞似的跳下消防車,銳利的黑眸四處張望。
不、會、吧!
她差點失聲尖叫,不敢相信鎮上的消防車,居然還提供這種服務,一路警笛大響的為他開道,這已經不算是服務鎮民,根本就是濫用公物了。而且,那個開消防車的成大業,之前還親口告訴她,消防車屬于公物,所以不能北上搭載她。
帶着笑意的嗓音,再度從廣播中傳出。
「黃依依小姐,請放下你手中的車票,不要臨陣脫逃。」
不知道是誰,在她身邊喊了一聲。「就是她,她就是黃依依。」
「阿德,謝謝你提供的消息。」廣播響起。
便利商店的店員,對消防車舉手揮了揮,一副功在鄉裏的模樣。
被指出身分的依依,身旁的人們不知哪來的默契,唰的一下,迅速朝兩旁散開來,擁擠的火車站裏出現一個大圓圈一剩下她獨自站在中間,再也沒有人群可以遮蔽。
銳利的黑眸,掃見她纖細的身影,跟驚慌失措的她對上眼,高大的身軀朝着她走來,所經之處仿佛摩西過紅海一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路,沒有一個人膽敢擋路。
向來愛好熱鬧,閑到會開賭局,拿鎮上八卦下注的人們,一邊看好戲,一邊還不忘提出意見,讨論得很熱烈。
「要逃走喔?不行啦。」
「是啊。」
「我可是賭在你身上耶!」
手腳快的已經打了手機報告,把手舉得高高的,大聲喊道:「依依,你媽媽要你立刻回家,不然她就要把你的收藏全燒掉。」連威脅也傳達得很快。
顧不得寶貴的收藏,楊愛國的壓迫感,讓她喘不過氣來,一心一意只想快點逃開。她不敢想像,被他逮回去後,會用什麽方式懲罰。
依依沖向剪票口,顫抖的掏出車票,急切的催促剪票員。「拜托,我有急事,先讓我進月臺。」火車就快來了,她還懷抱着一絲希望。
頭發花白的剪票員,朝她身後看了一眼,原本伸向她的手,迅速轉向排在她後頭的女學生,嘻嘻剪下車票,然後是排在更後面的中年上班族,又是喀嚓一聲。
「拜托,是我先來的啊!」依依焦急大叫。
一張又一張車票,一聲又一聲喀嚓,剪票員額冒冷汗,卻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更別提是幫她剪票了。
縱然聽不到腳步聲,但是随着寒意上湧,跟四周人們的視線,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楊愛國已經來到她身後,那雙黑眸射出的眼神,戳得她後腦發疼。
「你要逃走。」平淡的聲音裏暗藏怒火。
「我——我——」她瞪着手中的火車票,努力想掰出藉口,無奈車票在手、罪證确鑿,想賴也賴不掉。
「你想逃離我。」他說得更明白。
她瑟縮了一下。
「我們約定的期限還沒到,所以你必須留下。」他簡單的說道。
依依小嘴半張,還想不出該說什麽,只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突然就騰空,像一袋玉米似的,被扛在楊愛國的肩膀上,在衆目睽睽之下,以足以讓周圍五大鎮津津樂道的方式,被帶離火車站。
「你!」她羞恥的掙紮,用腳踢他的胸膛。「楊愛國,快放我下來,我有雙腿可以自己走。」
奮力的掙紮,換來是粉臀上重重的一拍。
「安靜。」
是她聽錯了嗎?還是人群中真的有人鼓掌?
「放我下來!」她頭昏目眩的喊。
啪!
這一下,重得讓她粉臀發疼,差點叫出聲來。
「除了乖乖跟我回去之外,你哪裏都去不了。」他出聲警告,絲毫不在意衆人的注目。「我的心情現在糟得很,所以給你一個良心建議,不要再掙紮了。」
那緊繃的語氣,讓她聽出他的怒意,遠比表現出來的多,加上圍觀的人們除了觀看,還有人拿手機拍照,她只能安靜下來,小臉緊貼着他的背部,盡量遮掩五官。
逃脫計畫宣告失敗。
黃依依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扛出火車站,送上消防車離去。
那天,她逃脫失敗的消息,火速傳遍全鎮,從早到晚,鎮民們聊的都是這件事,王家相館下注的人潮更是再創新高,在黃昏之前就已破了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