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個家
再擡頭的時候,寧舟面上依舊挂着無甚所謂的表情。
戶口簿在寧舟手裏轉了一個圈,“我寧舟一向說話算話。等我移戶之後,我會用快遞把它寄回來,你不用擔心我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寧舟說完,毫不留念地轉身就走,又突然想到什麽,他停住腳步,“哦,忘了告訴寧大老板,以後你還是少看電視的好,說不定我什麽時候就出現在電視裏了呢?到時候髒了您的眼睛,我可不負責。”
之後也不管寧長雄什麽反應,寧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寧長雄望着寧舟決然的背影,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得跳着,見張瑤要去追寧舟,他粗聲呵斥道:“你要是敢追上去,你就和寧舟一起滾!”
張瑤向前邁的腳步無奈停下,還想開口勸寧長雄,“舟舟還小……”
“夠了!”寧長雄打斷張瑤,“二十了還小?寧舟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寵出來的!我把兒子交給你,不是讓你教出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的!”
張瑤想為自己争辯,可是對上寧長雄赤紅的目光後,還是識相的把想要說的話給咽下去,低頭暗暗哭泣,看起來委屈極了。
季嬸圍觀了全程,寧舟和寧長雄争吵的時候,她沒站出來。這會兒看到張瑤被寧長雄遷怒,季嬸沒忍住找為張瑤辯解道:“先生,夫人對寧舟少爺的好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再也沒有像夫人這樣的母親了。是寧舟少爺不聽話,這些年夫人為了他可是操碎了心,先生如今這樣說夫人,是要寒了夫人的心吶。”
季嬸的話勾起了寧長雄對張瑤的憐惜,他嘆了一口氣,坐到張瑤身邊攬住張瑤的肩膀,“這些年确實委屈你了。”
張瑤為這個家确實犧牲了太多,是寧舟自己不争氣,他不應該為此而苛責張瑤。
張瑤撲進寧長雄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哭聲裏充滿自責。
自責于沒有教好寧舟,以至于讓寧舟變成如今不服管教的模樣。
寧長雄越發愧疚,只能輕輕地将張瑤摟進懷裏,“不怪你,是我的錯,是我沒管好兒子。”
別墅裏如何脈脈溫情寧舟不得而知,他才剛走出寧家,就遇上一個熟人。
來人穿着一套筆挺的西裝,高高瘦瘦的,長相斯文俊秀,鼻梁上還架着一副細框眼鏡,更顯溫文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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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顯然沒想到會看到寧舟,愣了一下。
“寧舟,你怎麽回來了?”他問道,聲音裏除了驚訝之外聽不出過多的情緒。
寧舟的目光在來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這是寧長雄心目中的兒子該有的模樣:名校高材生,聽話穩重,年紀輕輕就有自己的一番事業。
但永遠不會是他寧舟想成為的樣子。
寧舟思緒鬥轉間,那人就朝寧舟靠近,想要伸手去抓寧舟的手腕,嘴上說道:“今天姑姑和姑父都在家,他們要是知道你回來一定很高興。”
是的,來人叫張揚,張瑤的侄子。
張揚只比寧舟大三歲,高一的時候通過寧長雄的關系來A市上的高中,三年後一舉考入A市最好的大學A大。于前年大學畢業,和同學的一起創立了一間游戲工作室,去年推出一款手游爆火,從一個剛畢業的窮學生一躍成為社會精英。
張揚在A市讀書期間都是寄住在寧舟的家裏,直到大學才搬去學校宿舍住。
在寧長雄為數不多在家的日子裏,張揚就是寧長雄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他對寧舟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看看張揚,再看看你自己!要是讓我選,我寧願張揚是我兒子。”
盡管如此,寧舟和張揚住在一個屋檐下的時候,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只要張揚不主動招惹寧舟,寧舟一般都當他不存在。
眼看張揚的手就要觸碰到寧舟的手腕,寧舟往後退了一步,神色淡漠道:“我就不回去了。”
張揚還想要勸寧舟,寧舟卻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繞過張揚離開。
張揚沒再開口挽留,一直目送着寧舟走遠,眸色深沉,讓人無法窺探他的想法。
寧舟走出寧家沒多遠,賈雲嘉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寧舟接通,賈雲嘉的聲音馬上從話筒裏傳了出來。
賈雲嘉:“舟子,你還在家裏嗎?”
他的語氣裏帶着點試探的意味,以往寧舟回家一趟總會鬧一些不愉快,他擔心這次會和之前一樣。
“我出來了。”
寧舟回答。聲音除了有點沙啞外,聽不出其他情緒。
賈雲嘉抓心撓肝地想知道寧舟回家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知道寧舟并不想提這個話題,只能按捺下好奇心,換了話題,“那你是現在來我家嗎?”
“我現在就過來。”寧舟走在小區的步道上,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可對寧舟而言,這些景象就像是一根根刺紮進心裏,不是很疼,卻綿綿密密地泛着酸。
結束和賈雲嘉的電話後,寧舟擡眼看了一眼天空。
已經入了秋,天高氣爽,碧空偶有白雲孤零零地飄蕩着。
寧舟笑了笑,收回目光。
當視線再次落在手機上時,手已經不自覺地點開蔣杭庭的電話,差一點點就撥打出去了。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對蔣杭庭依賴至此了嗎?
可真的可以讓自己毫無顧忌的依賴別人嗎?
這個問題一浮現,寧舟想要撥出電話的手指頓了頓,最後摁滅手機屏幕,把手機塞進褲子的口袋裏。
這通電話終究沒有撥打出去。
景秀家園是別墅小區,為了保證業主的私密性,小區裏的每一棟別墅都隔着一定的距離,住在這裏的住戶非富即貴。
從寧家的別墅到賈雲嘉的別墅走路的話要走十幾分鐘。
這十幾分鐘正好讓寧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等寧舟抵達賈雲嘉家裏的時候,他的面上已經看不出什麽情緒了。
賈雲嘉親自出來接寧舟,上上下下打量了寧舟好幾眼,确認寧舟沒事後,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賈雲嘉:“你可算來了,我姐今天也不知道發什麽瘋,對你特別關注。就你回家這段時間,反複問我你到了沒。”
他邊說邊和寧舟走進家裏。
今天是賈雲嘉的姐姐賈雲晴的生日,賈雲晴将會在家裏舉辦生日宴會,客廳裏已經布置好了,氣球彩帶,粉色和紫色交替點綴着,客廳中央竟然還用各色的玫瑰鋪了一條花道。
知情的知道這是生日宴,不知情的估計還以為是要舉辦婚禮呢。
賈雲嘉在一旁吐槽道:“我就說我姐發瘋吧,好好的生日會搞得跟四不像似的。我都要以為她是太愁嫁了,才把生日會搞成這樣,好祈願今年一定嫁出去。”
賈雲嘉這話才剛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個暴栗。
“再亂說話,我縫上你的嘴!”賈雲晴敲了敲賈雲嘉的腦袋威脅道。
賈雲嘉縮縮脖子,慫了。
他往後走了一步,躲到寧舟的身後。
賈雲晴沒工夫搭理他,一把摟過寧舟的脖子,大咧咧道:“小舟子跟姐姐走。”
拉着寧舟就走。
賈雲嘉在後面喊:“姐,你要帶舟子去哪兒啊?”
賈雲晴已經拉着寧舟上樓,“不用你管。”
她的背後仿佛長了眼睛,在賈雲嘉試圖要跟着上去的時候,很不客氣地說道:“你要是敢跟上來試試?”
試試就逝世。
賈雲嘉立馬止住腳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被蜘蛛精拉進洞穴裏。
賈雲晴帶着寧舟在二樓的一間客卧裏停下,“我在裏面給你準備了一套衣服,你進去把衣服換了。”
寧舟不解地看向賈雲晴,今天的主人公可是賈雲晴,他一個客人換什麽衣服?
賈雲晴直接把寧舟推進卧室,邊推邊解釋,“我前男友今晚會來,小舟子你今晚就負責站我身邊閃瞎他的眼。”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畢竟以寧舟的顏值确實可以秒殺很大一部分男人了。
“姐就讓你幫這個忙,”賈雲晴叉着腰問寧舟,“姐也沒讓你假裝姐的男朋友,就負責閃瞎我前男友而已,這個忙,你到底幫還是不幫?”
寧舟笑道:“行,我今晚一定當一個精致的花瓶。”
賈雲晴這才滿意地笑了,并伸手為寧舟關上卧室的門。
卧室的床上放着一套白色的西裝,寧舟以為這套西裝多多少少會不合身,穿上後他才發現這套西裝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寧舟皺了皺眉頭,心裏一直盤旋着一種詭異感,可是要細究的話,寧舟又說不上來這股詭異感來自哪裏。
想不明白寧舟便不繼續想,對着鏡子整理好衣服後下樓。
賈雲晴看到寧舟眼睛一亮,還吹了個口哨,“小舟子,不,你今天就是小王子!”
她圍着寧舟轉了一圈,對寧舟今天的裝扮非常滿意,“帥,實在是太帥了!”
賈雲嘉一頭霧水,“姐,今天你生日,你怎麽把舟子打扮這麽好看?這不搶你風頭嗎?”
賈雲晴神秘地笑了笑,“晚點你就知道了。”
夜色慢慢降臨,可該上門參加賈雲晴生日會的客人卻遲遲不來。按理說就算遲到也應該只有一兩個,而不是全部客人都遲到啊。
賈雲嘉忍不住看向他姐,“姐你不會是通知錯時間了吧?”這種傻事他姐确實做得出來。
賈雲晴卻一點都不急,老神在在地等着。
幾分鐘後,賈雲晴的手機響起來。賈雲晴接通後,和裏面的人講了幾句,踩着高跟鞋出去了一趟。
她很快就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幾個人。
寧舟看到和賈雲晴一起進來的人後,一雙貓眼驟然瞪大。
賈雲嘉也很驚訝,扯了扯寧舟的衣服,難以置信道:“舟子,那不是你學校的教授嗎?”
“那好像是你室友,叫周……周維和是吧?”
“那個女的是你的經紀人嗎?我上次看過照片。”
“怎麽許興岚也來了?”
……
賈雲嘉覺得有些魔幻,今天不是他姐姐的生日會嗎?怎麽來的盡是和寧舟有關系的人呢?
寧舟也愣住了,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來,他自己卻依舊無法相信。
有可能嗎?
怎麽可能?
賈雲晴可不管寧舟在發呆,把寧舟拉到玫瑰花鋪就的花道中央,然後朝拍了拍手掌。
門外的人收到暗號,打開門走了進來。
是蔣杭庭!
寧舟的視線從蔣杭庭進來後,就定在蔣杭庭身上。
他穿着和自己同款的黑色西裝,身高腿長,身材是完美的倒三角。五官深邃迷人,一雙黑眸此刻正深情地注視着自己。
他手上捧着一束鮮花,鮮花似乎剛采摘下來沒多久,鮮豔的花瓣上還挂着晶瑩剔透的水滴。
寧舟一瞬不瞬地看着蔣杭庭捧着一束鮮花朝自己走來。
玫瑰在蔣杭庭的腳下綻放,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到寧舟面前。
寧舟看着蔣杭庭近乎虔誠地單膝跪下,動作有些笨拙地從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一個絲絨盒子。
盒子被骨節分明的手指打開,一枚鑲嵌着細鑽的戒指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
然後,寧舟聽到蔣杭庭用微顫的聲音說道:“舟舟,我們結婚吧。”
一瞬間掌聲雷動,可寧舟卻什麽都聽不到,眼中波濤洶湧。
他以為他沒有家了。
蔣杭庭卻馬上給了他一個家。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