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個被鎮長稱為桔梗的巫女倒果真人如其名,清麗精致的五官,一條素色的發帶紮着一頭烏黑亮麗的姬發式發型,只是眉眼之間總是帶着一抹揮之不去的憂愁和堅毅,就好像山間生長的桔梗花,看上去美麗脆弱但實際上卻堅韌的很。
這樣的女子合該是男人心中揮之不去的白月光,一副高不可攀卻讓人心動的模樣。
但是月牙看着桔梗卻沒有正常男子應該有的悸動,剛一見到桔梗,月牙就瞧見了這位穿着紅白巫女服的巫女周身纏繞不去的死亡之氣。怪異的是,就算是這樣桔梗周身的純淨靈力卻十分濃郁。
死亡之氣和靈力交雜在一人身上本就罕見至極,畢竟在月牙的認知中,不是死氣污染了靈力就是靈力淨化死氣,現在這兩種東西如此和諧而矛盾的共生在一人身上倒讓月牙變得有些茫然起來。
他有些分不清楚這巫女是活人還是死人。
他瞧着眼前的巫女,想着她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與此同時,和川上鎮長交談結束的桔梗感受到了空氣中淡淡的妖氣,擡頭看去卻正好瞧見了看着她的月牙。
兩人具是一愣,目光交接都帶上了淡淡的警惕,尤其是桔梗,原本垂落于身側的手已經搭在了身邊的弓箭上,周身滿是防備疏離之意。
川上鎮長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看到月牙回來還興致高昂的和月牙介紹起了桔梗。
“月君,這是我從鎮外的神社請來的桔梗巫女。”
月牙外出自然是使用的化名,但是因為衣着不俗談吐也頗有禮節,川上鎮長對月牙好感很高,因此介紹桔梗給月牙倒也并不意外。
月牙目光淡淡,對于桔梗眼神中的戒備沒多大反應,順着川上鎮長的話點了點頭,朝桔梗露出了一個微笑。
“日安,巫女大人。”
雖是笑着的,但是桔梗瞧得出這半妖眼中可沒什麽笑意。
奇怪的是,桔梗雖看出眼前的男性是半妖,但是卻無法看出他的血脈是什麽,更何況看着周身那收斂的幾近于無的妖氣,就算是半妖怕也不是那麽簡單。
要說在這出了事的小鎮看到半妖,正常的除妖師和巫女應當是要懷疑月牙是否就是這次兇案的真兇的,就算不肯定怕是也要當場點破,但是桔梗卻猶豫片刻,并沒有當場說出來。
因為月牙周身并沒有謀害人命的妖怪應當有的惡氣,當然,若是月牙真的是罪魁禍首,她自然也不會放過就是了。
桔梗同樣滿臉淡然的點了點頭,輕聲應了一句。
“日安。”
黃昏已至,如血的殘陽染紅了半片天空,将這座小鎮籠罩在了夕陽下。川上鎮長家的侍女将各個屋內的香爐點燃然後又安靜地退出了房間。
日頭逐漸下落,當地平線淹沒了最後一絲陽光,原本正坐于床褥上的月牙驀地睜開了雙眼,原本清亮的黑眸閃過一絲紅光,就這樣在亮着燭火的屋內變成了如血液一般的鮮紅。
紫藤花香爐中正袅袅升起的白色香煙在屋內的空氣中緩慢的漂浮,輕淺的香氣最是安撫人的神經,讓借宿在鎮長家的因為今早之事而精神恍惚的衆人陷入了舒适的睡眠之中。
從榻榻米上站起,月牙走到窗邊将窗子微微拉開一道縫隙,月色深沉,屋外除了時不時的鳥鳴與蟬鳴相互映襯,便是鳥雀撲扇着翅膀飛動的聲響。
鼻子動了動,微風中傳來的氣味并沒有絲毫變化,這讓月牙有些不快,腳步微動,轉瞬之間月牙便已經站到了屋頂之上,木屐輕盈的踏在屋脊,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響。
這便是妖怪的優勢了。
對于人類來說千難萬難需要經歷不懈努力才能夠達成的程度,對妖怪來說不過是與生俱來的本事。
月牙站在屋脊上擡眸遠眺,川上鎮長的房屋坐落于整座鎮子的最中心,面對着的便是唯一一條可以進入鎮子的道路,再加上這房子本就樓層較高,月牙落在屋頂上時利用一雙妖瞳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将整座鎮子的景色落入眼底。
将呼吸屏住,周身的妖力盡數收斂,微風吹動了月牙的發絲,此時的月牙如同一座沉默樹立的豐碑,沒有半點的活氣。
當然,早在月牙出現在房頂上之時,從屋內出來準備在夜中尋找作惡的妖物的桔梗自然也發現了月牙的出現,心中本能的對月牙升起了防備之心,她抄起箭矢拉滿弓箭對準了突然出現在屋頂之上的月牙将一支靈力形成的破魔之箭發射出去,只是瞬息之間,箭頭帶着破空之聲朝着月牙飛了過去。
察覺了朝他飛來的箭矢,月牙伸出一只手将飛速而來的箭矢輕而易舉地握在了手心,靈力與妖氣交纏,轉瞬之間,破魔之箭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威力逐漸消散在月牙的手心。
月牙疑惑的瞧着手中逐漸消失的破魔之箭,因為靈力本就對妖有着傷害,月牙的手心也因為箭矢而出現了像是被灼傷的痕跡,目光落在了站在院中正冷冷地瞧着他的桔梗,月牙心知她可能是誤會了自己。
月牙一向是怕麻煩的,心裏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腳下輕輕一使力從屋脊上躍起然後輕飄飄地落在了面露防備的桔梗面前。
“你不用懷疑我,我并不是吃人的妖怪。”
即便如此,桔梗也并不會因為月牙的一句話而輕易相信,隔着幾步遠的距離,桔梗問:“你來鎮子的目的是什麽?”
來到這鎮子只是巧合,月牙哪有什麽目的,只不過是因為鎮子裏無故發生了吃人的案件才讓月牙選擇停留在這鎮子來揪出元兇。
沉吟片刻,月牙輕聲答複:“和你一樣,找出兇手。”
說罷,月牙便轉過身再次飛上過了川上鎮長的屋頂,不再看桔梗的行動。桔梗皺着眉頭看着頭頂之上無動于衷的人影,将握在手中的弓箭重新背到背上,桔梗仰着頭目光複雜,然後轉過身便向鎮子中跑去了。
午夜已至,那抹暗影再次出現在這座靜谧的小鎮,游弋在每座房屋之前尋找着沒有點燃紫藤花香爐的房間,也許是他運氣好,很快便搜尋到了被安排借宿于鎮民家中并沒有點香爐的旅客屋中。
憑着自己的血鬼術,他能夠像一團陰影一般悄無聲息的潛入人類的家中,正是因為如此,他手下不知死了多少人類,吞噬了不知多少血肉,連鬼殺隊的劍士也拿他束手無策。
陰影之中緩緩浮現了一個猙獰的頭顱,悄無聲息的靠近了正在沉睡絲毫不知危險逼近的人。
一雙長着尖銳的指甲的手悄無聲息的捂住了沉睡的旅客的口鼻,在旅客驚醒的那一瞬間,惡鬼獰笑着低下了頭顱硬生生咬斷了男人的喉嚨。
飛濺的鮮血流了滿地,惡鬼露出享受的表情對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繼續大快朵頤。
吃飽喝足的鬼解除了自己的血鬼術帶着一身濃郁的血腥味行走在街上,清輝的月光灑了滿地将他身上青白的皮膚和斑斑血跡暴露無遺。
嗅到了空氣中濃烈的鮮血氣味的桔梗飛速的奔跑,終于遇到了剛剛飽餐一頓放松下來的鬼,舉起弓箭對準那具高大的背影狠狠地将一支破魔之箭發射出去,帶着濃厚靈力的破魔之箭呼吸之間就射中了那滿身鮮血的惡鬼。
雖然不像鬼殺隊的劍刃能将鬼的頭顱斬下,但是帶着靈力的箭矢也不容忽視,剛剛飽餐一頓還心滿意足的鬼轉瞬卻被一記弓箭射中了,箭頭陷入皮肉之間,鬼惡狠狠的轉過身将肩膀上的箭頭拔出,肩膀上被箭頭弄出來的傷口幾個呼吸間便開始愈合,而身着紅白巫女服的桔梗就這樣落入他的眼簾。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只是個巫女!”
鬼猙獰的臉上滿是惡意的笑容,咧開的嘴角露出了尖銳的還帶着血肉的牙齒,鬼桀桀怪笑着朝桔梗靠近,将剛才的一箭忘到九霄雲外。
“啊啊——想起幾個月之前我吃掉的一個人。”
鬼歪了歪頭臉上露出惡意十足的笑來,咂咂嘴似乎還在回味着當時的味道。
“不愧是巫女啊,就連血肉也是平常人類沒有的美味!”
說完鬼朝桔梗飛奔而去,“讓我嘗嘗你的血肉是不是和那個巫女一樣美味吧!”
桔梗皺緊了眉頭,似乎對自己一箭沒能将他殺死感到分外的困惑,直到聽到鬼口中的話,桔梗原本冷靜的神色驀然一變,再次将手中的弓箭拉滿用靈力凝聚出箭矢對準了正朝他飛奔而來的鬼。
“沒用的!這殺不死我!”
鬼冷笑着極速靠近桔梗,伸出手揮着尖銳的利爪向桔梗抓去。桔梗偏轉身子迅速的躲了過去,擰眉瞧着那鬼。
“你不是妖。”桔梗聲音清冷,“你是什麽東西。”
“我?”
那惡鬼獰笑着回答:“我是鬼啊!”
那鬼說完這句話便發動了血鬼術讓自己再次變成了一團陰影落在了地面開始飛速向桔梗靠近。桔梗抄起弓箭一連向地上的陰影射了好幾只箭矢,但是在接觸到地上的陰影之時卻沒有絲毫反應,就像是落入地面一般平靜,那陰影卻好飛速向桔梗靠近,桔梗咬着牙轉身開始飛奔,但是依舊沒有快過鬼的速度。
“沒用的!”
鬼從地上冒了出來伸出手向桔梗抓去,但是就在他扯破桔梗的衣袖之時桔梗順勢轉過身舉起弓箭再次将一發破魔之箭射中了鬼的脖頸。
這次或許是有了用,鬼的脖頸開始滋滋的往外冒煙,鬼猙獰着臉往後退了兩步伸出手抓住了破魔之箭将它拽了出來,被破魔之箭射中的脖子上的傷口正源源不斷往外冒着血液,但是鬼已經無暇顧及。
“可惡!!你居然傷了我!!我要吃了你!!!”
鬼朝摔倒在地上肩膀已經破碎的桔梗撲去,就在桔梗覺得不妙準備側身躲開之時,鬼的肩膀上卻悄無聲息的落下了一個身影。
好像受到了千鈞重的壓力一般,原本飛奔的鬼被瞬間壓倒在地,将地面砸出了一個深坑。
“奉地獄第一執政官鬼燈大人的命令前來辦案。”
那身影輕盈的從鬼的身上跳下來落在了地面上,月牙彎下腰手搭在身側的太刀上,朝地上怔愣着回不過神的鬼微笑着說:“告訴我,是誰把你變成這幅模樣的?”
*
雖然精致的面孔上滿是溫柔的笑意,但是落入鬼的眼中無疑是恐怖的。
那鬼身體一抖,咬着牙從深坑中翻身而起,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雖然月牙長着一副柔弱的樣子,但是僅僅憑着剛才悄無聲息落在他肩頭的動作也足夠鬼對月牙升起十二萬分的警惕之心,這是剛才的桔梗沒有給他的感覺。
其實這是因為月牙在地獄長久任職時帶上了地獄鬼差才有的威壓,而這種無形的威壓對于本就是逃脫了死亡的鬼來說無疑是天敵,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一般天生有着讓他們害怕的本能。
但即使是這樣,惡鬼依然不敢說,比起月牙帶給他的那種虛無缥缈的威壓,不如說親手将他變成鬼的鬼舞辻無慘本人更加恐怖,更何況鬼舞辻無慘對所有鬼都下了詛咒,若是有鬼提到他的名字就會立刻身體崩壞而死。
鬼舞辻無慘那雙如鮮血一般的眼眸給鬼留下的心理陰影自然比月牙天生的壓制更加恐怖,他清楚的很,在月牙手下說不定能夠得到一線生機,但是一旦讓鬼舞辻無慘察覺自己名字洩露便是立刻橫死當場的後果,鬼當然不敢挑戰。
鬼沒有說話,和月牙僵持着對立,眼睛四處打轉尋思着怎樣逃離。
時間一點點流逝,月牙卻沒有什麽耐心,原本含笑的嘴角逐漸變平,月牙擰眉看着面前辣眼睛的惡鬼,輕聲說:“你不願意說?”
“那我換個問題好了。”月牙笑了笑并不在意,繼續問道:“告訴我,你們的弱點。”
他閉緊了嘴一言不發,月牙的耐心已經逐漸消退,搭在身側刀柄上的手将太刀緩緩抽出,劍尖對準了面前的鬼冷聲說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用些手段了。”
月牙在地獄的這五百年,除了學會使用自己的妖力,另一個就是經年累月跟随在鬼燈手下耳濡目染看到的地獄種種刑訊手段。
雖不能學個十之□□,但了解那麽一兩分便已經足夠了。
看着面前的面容绮麗的少年,鬼心中更是蒙上了恐懼的陰影。下意識的使用血鬼術将自己藏于陰影之中想要逃離。
“別讓他變成陰影!”
桔梗捂着剛才因為和鬼争鬥而破碎的肩膀,現在随着傷口自己困于體內的維系生命的死魂正緩緩向外飄蕩,但是桔梗來不及考慮這些,看着鬼逐漸變成陰影的身體對這月牙大喊。
月牙早在鎮長的屋頂上時便已經看到了所有過程,自然察覺到了鬼想要逃離的舉動,鬼變成陰影的速度很快,但是月牙卻更快的抽出的太刀揮出攔腰斬斷了鬼的身體,來不及變成陰影的身體就這樣被分割成兩段阻止了鬼的行動。
但是雖然身體變為了兩段鬼卻并沒有立刻死亡,他抛下另一半身體潛入地下想要逃亡,但是飛速移動的陰影卻被月牙的刀刃插、中動彈不得。
這是剛才桔梗的破魔之箭也無法做到的,或許是因為月牙來自地獄的刀刃本就和鬼相克的緣故吧。
地上一團扭曲的陰影逐漸顯露,那鬼躺在地上掙紮卻驚恐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逃離,就連自己被斬斷的身子也無法再度生長。
“你是誰!!”
鬼驚恐的大喊,“你不是鬼殺隊的劍士!你到底是誰!”
月牙自然是不知道鬼殺隊是什麽東西的,他踩着木屐走向鬼,腳下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就像漂浮于空的一抹幽魂。
“啊啊啊啊啊!!!”
聽到街上戰鬥的聲響被吵醒的鎮民帶着朦胧的睡意出門查看,卻當場撞見了被月牙釘死在地上還在掙紮的鬼,下意識的發出尖叫,将原本寂靜的夜間小鎮吵醒,接着亮起了一盞又一盞的燈光,被吵醒的鎮民還有旅客紛紛跑出房門查看,自然看到了地上的惡鬼。
明明半截身子已經被斬斷,但是鬼卻沒有死亡。
月牙無視了周圍看着他恐懼的眼,低頭垂眸看着生命力頑強的惡鬼,神色平淡地擡起自己踩着木屐的腳踩斷了鬼的胳膊,好像只是在做碾死一只小蟲一般漫不經心。
即使身體可以無限的恢複,但是該疼的地方還是會疼的。
穿胸的劍刃在月光下散發着幽幽的冷光,但是這都比不過自己胳膊被一寸寸碾碎的痛楚。
鬼張口發出慘叫但是卻被月牙迅速的伸出手将下巴合攏,自然,慘叫也無法發出了。
月牙原本含笑的眉眼也變得冷漠了起來,看着地上的鬼就像在打量着死物,不,也許在他眼裏,鬼本就是死物。
月光的銀輝輕柔的灑在月牙身上,将他本就精致的臉越發顯露出神性的光輝,如血一般的眼眸亮着光。
只是這幅樣子落在鬼的眼中卻比鬼舞辻無慘更加讓他恐懼。
凝視着腳下鬼驚懼的眼神,月牙嘴角才緩緩扯出一個微笑。
“現在,願意跟我說說關于你們的一切了嗎?”
鬼自是瘋狂地點頭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傾吐而出,只希望月牙能給他一個痛快。
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關于鬼的事情傾吐而出,其中自然也提到了鬼懼怕太陽和紫藤花的弱點,醒來的鎮子居民具是驚魂未定的對視一眼,心中不停的感謝着祖先告誡他們晚上一定要點紫藤花香的規矩,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那兩個死去的人是因為沒有點燃紫藤花香爐。
月牙盤膝坐在地上聽着鬼傾吐出的話,半阖着眼,指尖落在膝蓋上輕輕的打着節奏,看起來對自己造成的這血肉模糊的模樣絲毫沒有介意。
現在時間已經到了尾聲,黎明将至,若是太陽出來他便會像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化為飛灰消失。
月牙聽完了他的話語,撐着地面從地上站了起來。
“告訴我,你的名字。”
被釘在地上的鬼一愣,讷讷半天說不出話。
他想着,自己是叫什麽名字呢?時間好像過得太久了,就連他也不太記得自己的名字究竟是什麽了。
但是深埋于腦海中的記憶不會騙人,曾經還是有那麽一個笑起來溫暖耀眼,如同春日枝頭初綻的櫻花一般的姑娘拉着他的手輕聲喚着他的名字。
“春樹……”
記憶中的姑娘牽着他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在鄉間的小路。
是了是了,他的名字,深埋在記憶中的名字。
“我叫……”
鬼流着眼淚凝視着眼前面帶笑容的月牙,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記憶中的姑娘。
“我叫——藤井春樹。”
絢爛的日光冒出了地平線,将黑暗打破,溫暖的陽光落在了曾經名叫藤井春樹的鬼的身上,他躺在地上淚流不止,身體逐漸開始化為飛灰。
“那個鬼——”他掙紮着逐漸變為飛灰的身體說道:“将我變成這副模樣的那個鬼名叫——”
“鬼舞辻無慘。”
話音落下,他帶着安然的笑容消失了。
月牙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插在地上的刀劍。
那個鬼已經消失了,可是他口中說出的名字卻讓月牙愣在原地。
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死去的鬼口中說出的名字好像帶着該死的熟悉。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裏面悶痛。
這個感覺就像五百年前他坐在三途川邊凝視着滾滾的河流時忽然感受到的痛楚一樣,可是這是不應該的。整整五百年,那樣的感受再也沒有體會到,怎麽在五百年後又忽然出現了呢?
他站在一旁深思,而另一邊的桔梗早已從地上緩緩站起然後靠近了月牙。
“多謝。”
桔梗用巫女服寬大的衣袖遮擋住自已肩膀上的破洞慢慢的走到月牙身邊,她現在是用陶土構成的身體,自然是不能輕易的顯露于人前,但是該道謝的還是要道謝。
“不必。”月牙看着面前負傷的桔梗說道:“這本就是我的職責。”
若是桔梗的身體沒有受傷,月牙其實是認不出桔梗是本應離世的死者的,但是桔梗的身體能夠瞞過鎮子中的其他人,卻瞞不過月牙。
将地上的刀劍拔起收入刀鞘,月牙看着眼前的即使一身狼狽卻依舊冷靜的巫女。
“但是,告訴我。”
“你本是亡者,又是怎麽複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