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原王子貌美如花?
杜衡并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選為當朝天子陸彥的侍禦。
畢竟陛下自十年前迎娶了來自北原的獨孤王子之後,便獨寵其一人,再沒有添過後宮。
十年前,杜衡不過舞勺之年,卻已經聽說過那堪稱絕色的獨孤王子。
他還依稀記得當日前去觀禮的父親回來之後,對獨孤王子的相貌贊不絕口,只說怕是大耀最美的女人也比不上那來自北原的胡兒,也難怪陛下會一意孤行将對方冊立為鳳君。
鳳君,乃是大耀國為男皇後專門設立的頭銜,即便大耀國向來崇尚男風,但是歷代帝王卻鮮少冊立鳳君,畢竟鳳君地位媲美甚至超過了皇後,若是讓有野心的人坐上這個位置,只恐卧榻難安。所以歷來大耀皇朝中侍奉帝王的男子,若能在後宮坐到鳳君以下的側卿位置已是足以羨煞旁人。
今日是杜衡入選侍禦後正式進宮的日子,按照規矩,他應該前往栖梧宮拜見鳳君。
他和其他幾名入選的侍禦被掌管宮人事務的宦官帶到了栖梧宮門口,然後等待傳報。
杜衡趁這時間趕緊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儀容,雖然他自小便被人誇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但是他相信比起鳳君殿下來,自己的相貌必定還是不及的。當年鳳君入朝時,年僅十八,即便如今十年過去,對方也不過二十有八,想來正是風華正茂之際。
這邊杜衡剛理好儀容,卻聽到栖梧宮門口的宦人似乎因為什麽争執了起來。
他好奇地想要豎起耳朵偷聽,卻發現身邊的幾位侍禦都已經默契地探過了腦袋。
“李公公,先前我不是說了今日新選的侍禦要入宮拜會鳳君嗎?為何不讓我們入見吶?”
“哎喲,曹公公不是我不讓你們見鳳君殿下,只是殿下宿醉未醒,如何接見他們?不過是區區侍禦而已,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吧。”李公公說着話,那看向杜衡他們的眼裏似乎有一絲不屑。他伺候鳳君多年,自然知道皇帝對對方的榮寵深恩,區區幾個侍禦他又怎會放在眼裏。
李公公神色躊躇,他掌管宮內人事多年,向來循規蹈矩,侍禦雖然只是宮中男寵最低的一級,但是畢竟也是以後要伺候皇上的人,又豈能繞過掌管這偌大後宮的鳳君?
“李公公說得倒是簡單。如若之後鳳君拿老奴是問,老奴可擔待不起。要不這樣,好歹讓他們隔簾拜見殿下,也算行了禮,走了過場。”
“好吧,好吧。我再去看看殿下醒了沒有。”
曹公公得了回話,這才拱手走了過來,向杜衡他們解釋道:“煩請諸位稍等,鳳君殿下似乎還沒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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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擡頭看了看天,日頭高照,快至午時了。
李公公蹑足走進了栖梧宮的寝殿,門一推開,便是一股尚未散去的酒氣,桌上地上滿是狼藉。
“還不趕緊打掃幹淨!”他壓低聲音吩咐了一聲跟在身邊的侍從,皺了皺眉。
走到垂着紗帳的大床前,李公公費力地彎下腰,謙恭地輕聲說道:“殿下,新入選的侍禦已在門後等候多時,您見是不見?”
回應他的,只有紗帳之後那綿長的鼾聲。
李公公明白了鳳君的回答,他剛要轉身離開告訴那幫子還傻等着侍禦趕緊散了吧,突然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伸了出來,攥住了他的曳撒的下擺。
“水……”嘶啞的聲音有氣無力。
李公公一下睜大了眼,他張了張嘴,趕緊叫住了還在旁邊慢吞吞收拾的侍從。
“還不快給殿下拿水來!”
就在杜衡以為今天大概是見不到鳳君的時候,之前那個還一臉不耐煩的宦官已經神色匆匆在出現在了門口,向他們招起了手。
“進來吧!殿下醒了!”
栖梧宮很大,據說當初為了迎接這位美貌的鳳君,陸彥提前調動了天下名工巧匠來修建此宮,前後耗費數年方成。
杜衡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兩位公公的身後,不時擡頭看一眼金碧輝煌雕花繁複的牆體壁頂,心中暗自豔羨不已,這是要獲得陛下何等的寵愛,才有資格居此華堂?
“鳳君身份尊貴,你等乃是侍禦,日後一應歸鳳君管轄,定要小心伺候,入殿之後,先向鳳君問安,再行依次自報家門,餘話莫說。”李公公冷冷地打量着畢恭畢敬跟在自己身後的幾位新人侍禦,再次叮囑了一番。
幾名侍禦心中咯噔一下,生怕一會兒開罪了鳳君,當即頻頻點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緊閉的殿門緩緩打開,屋中的酒氣此時已被剛點起的熏香所遮掩,地面和桌上的狼藉也被人早已打掃幹淨。
殿中垂着層層羅帳,羅帳之後正是游龍戲鳳的溫柔鄉。
“鳳君,侍禦們到了,正等着給您問安呢。”
李公公一改之前待杜衡等人的冷漠,臉上已換上了谄媚的微笑。
“稍等片刻,我在更衣。”
杜衡此時已和其他幾位侍禦一道跪在了鋪滿了內室的氍毹之上,他偷偷擡頭看了眼羅帳之後,那個被侍從簇擁着,帶着幾分慵懶惬意的高大身影一下就紮進了他的眼裏。
杜衡的瞳仁一縮,趕緊低下頭,将頭頂緊緊地貼着氍毹,他想了想,怎麽也不能将自己看到的身影與父輩那個口中有着絕色之姿的小王子聯系起來。
就在杜衡老老實實地跪着胡思亂想之際,一雙赤足就這麽踏着厚厚的氍毹緩緩步來。
很快就有人搬來了椅子,請鳳君入座。
“呵,沒想到陛下一下就選了五個侍禦。也好,這後宮空虛很久了,多了你們,也會熱鬧些。”
有些沙啞的嗓音,聽上去飽含滄桑。
這是鳳君獨孤競的聲音嗎?自己原以為會很溫柔的……
杜衡不敢出聲,依舊跪着聽訓,直到曹公公看這幫侍禦像是忘了自己之前的囑咐,這才咳了一聲,斥道:“諸位侍禦,還不向殿下問安?!”
“臣等拜見鳳君,願鳳君福至千壽。”大家趕緊一起用提前想好的詞向鳳君問安。
“免禮,都起來吧。”
杜衡一早就為了觐見鳳君而準備,連早飯也沒吃,在外面等了許久,如今又跪了半晌,頭都有些暈了,剛一站起來,兩眼便是一黑,身子禁不住就往前跌去。
就在衆人驚呼之際,一雙大手卻緊緊地拉住了杜衡。
杜衡下意識地便伸出手攀在對方的臂上,只覺好像擎住了一根鐵柱似的。
“放肆!還不快放開殿下,殿下聖軀也是你等可以輕易觸碰的嗎?!”
看到杜衡竟敢牢牢抓住鳳君臂膀不放,李公公已是瞪大眼睛呼喝了起來。
“有什麽碰不得的,我又不是金子做的!你這老奴,總是這麽聒噪多事!給我滾出去!”
獨孤競眉沉目斂,面上寒意頓生,李公公被他罵得啞口無言,只好諾諾退下。
直到此時,杜衡才意識到那個扶了自己一把的人竟是鳳君。
他慌張地松開了攀在對方臂上的手,讷讷擡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面前這男人有着典型的胡人長相:深目高鼻,一雙碧瞳宛若貓眼石,一頭些微卷曲的長發較之大耀中人更為濃密黑亮,而颌下的短須則為他平添了幾分威嚴。
然而對方這副長相頗見風霜冷厲之色,肅殺有餘,傳說中的絕色美豔之姿卻是絲毫沒有。
獨孤競似是早已習慣了別人見到自己時詫異的目光,他不以為意地擡手摸了把短須,拇指上佩戴的紅瑪瑙鑲金鳳戒卻透露出了他身為鳳君獨一無二的尊貴身份。
“鳳君恕罪!小人并非有意冒犯……”
杜衡一下回過神來,慌忙又跪了下去。